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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智断命案闻鬼事

    狄公锐利的目光在屋内查看,突然看到桌案上放着一本发黄的古书,元芳也早已注意到,快速将书拿了过去。

    “大人,这书倒有些意思,上面全是一些铁器的铸造之法,甚至有些是剑戟之类的兵器。”元芳翻了几下,把书递给了狄公。

    “哦。不错,看上去有些甚至是失传的技法。咦,这中间缺了几页。”狄公看到书的中间似被人撕去了一些。

    “还真是。大人,看这情形,死者死前可能正在看这本书。”元芳比划了一下。

    “嗯,不错,可为什么会被撕了几页,真是奇哉怪也。”狄公眉头一皱,“还有,这书似乎……”

    突然,门外人声喧闹,狄公扭头笑道:“哦,来了!”

    一群官差拥着一名身着七品官服的中年人冲了进来,将狄公与元芳团团围住。元芳立在狄公身旁,威风凛凛,周身气势逼人,令人不寒而栗,一干人等一时有些不敢上前。

    狄公站起来,轻轻拉了一下元芳,“元芳,他们就是我们等的人,你且退到一旁。”

    元芳应了一声,站到狄公身后。一名官差这才大声喝道:“你们是何人,私冒官差,擅入命案现场,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下怀英,只因县中无能,草菅人命,这才出手管上一管。”怀公平静的回道。

    “大胆,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吗?这位就是本县县令,吴兴大人!”官差怒声说道。

    “哦,失敬了。”狄公一拱手,笑道。

    中年县令一挥手,“退下。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历,假冒县尉,私入现场,还说本县草菅人命,真是岂有此理,难道真不知国法森严吗?”

    狄公笑了一下,指着躲在人官差后面的张明,问道:“县令大人先不要动怒,且听老朽慢慢道。在此之前,我想请问一声,是这个人去告发的我等吧?”

    县令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张明,见他缩头缩脑的,心内也有些不喜,“是又怎么样,是本县让他在此看守的,有事即行报告于我,这有什么不对吗?”

    狄公大笑道:“县令大人真是做的一手好安排,竟让杀人凶犯留守命案现场,却将无辜之人下进大牢。如此处事,还不是草菅人命人吗?”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元芳也不可思议的看着狄公,唯有那张明脸色瞬间苍白,立即跳将出来,“大、大人,这厮一定与那杀人者有关联,见我告发于他,竟反诬我杀人,请大人快快将其抓进大牢!”

    狄公笑道:“你如此急于辨白,难道是怕我将你犯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吗?”

    张明一时语塞,正要反驳,县令大手一摆,“住口,你且一旁等候,本县自有主张。”

    张明讪讪的退到一边,县令又问道:“你如此言辞凿凿,有什么凭证?今天你要说出道理还则罢了,否则定难脱干系,本县要将你当场治罪。”

    狄公说道:“不劳县令大人,如怀某所言不实,自己就随大人而去。”

    县令点了点头,“好吧,本县姑且听你道来。我问你,从何处判断张小五不是凶手?”

    “脚印!”狄公说出两个字,再次让所有人愣了一下。

    县令缓过神来问道:“脚印?脚印本县亲自带人验查过,与张小五完全吻合,这难道还有什么不对吗?”张明听了县令之言,脸现得意之色,看着狄公,等着他的下文。

    狄公笑道:“当然不对,如果泥地里的脚印也张小五完全吻合,恰恰证明他不是凶手!”

    “什么!”县令大惊,“你、你此言何意?”不只如此,元芳也惊讶的看着狄公,不知他何出此言。

    狄公说道:“莫急。首先,我要再次确认几件事,还县令大人如实相告。”

    县令回道:“哦,是什么事?”

    “首先,张富是不能确是死于前天夜里?死时的位置是不是在这张窗边桌案的后面?”狄公问道。

    “仵作已经查验尸身,结合现场情况,这一点已经确证无疑。”县令答道。

    “好。其次,据县令大人查证,张小五的鞋印与现场泥地留下一模一样,是在昨日天晴之时做的验证吧?”狄公又问道。

    县令点头道:“没错,当时本县依据张明的报案,亲自做的查验,张小五的鞋印与现场泥地的完全相同。这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狄公笑道,“大人,如果怀某所记不错,前天暴雨倾盆,直到昨天拂晓才放晴。换句话说,如果鞋印是张小五留下的,那他一定是踩在了这松软的泥地上。”

    县令点了点头,“不错,你说的这些本县都已想到过。可这难道能证明张小五不是凶手?”

    狄公还未答话,张明冷笑一声,插话道:“县令大人,这人装神弄鬼,东拉西扯,一定是想借机开脱,请大人快将他治罪。”

    “张明,你太心急了。”狄公笑道。

    张明一惊,还要回驳,县令不悦道:“张明,本县在此,何需你多言!”

    张明赶忙退下,恨恨的看着狄公。狄公继续说道:“请县人大人随我到院子里,大伙也一起来做个见证。”

    众人跟着狄公走出正房,狄公示意让元芳将墙角的一大桶水洒在院子里的泥地上,直到地面湿透,接着右脚重重的在上面踩了一个脚印。

    “县令大人,假设此为凶手的脚印。现在请诸位稍等片刻,之后必有分晓。”狄公说道。

    此时,万里无云,日头正盛,县令与众人不知狄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的甚是焦急,而张明更是变得有些满头大汗,不知是怕了还是真是热的。

    县令终于忍不住了,正想出言诘责,狄公一摆手打断他,“时候差不多了,县令大人,请看!”说着将自己的右脚靴子脱了下来,拿在手中去与之前踩下的鞋印比对,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县令大人脸色一变,“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鞋印会对不上?”原来,狄公踩下的鞋印,竟然比他脱下的靴子小了一些。

    看着所有人不解的目光,狄公解释道:“泥土被水浸透之后会变得十分松软,此等情况下人如果踩上去,土壤就会晕开。等到烈日当空,天色放晴,泥土变干的同时,由于水分的挥发,鞋印自然就会收缩,会比之前小上一些。如果此时正好有人与这干泥地上的鞋印相吻合,那不是恰恰证明这人不是凶手吗?”

    县令恍然大悟,点头道:“这、这,此言虽有理,可有人举报,说亲眼看到暴雨之时,张三曾与张富见过面,这又从何解释呢?”

    狄公笑道:“哦,果有此事?那请问县令大人,举报者是谁?是他吗?”说着一指站在一旁的张明,张明顿时浑身打了个寒颤。

    “你、你怎么知道?”县令惊呆了。

    “欲盖弥彰。据张明自己所说,张富死时上身赤裸,只穿着一条中衣(裤子)是吗?”狄公重重的哼了一声。

    “不错,确实如此。”县令点头。

    “如此明显的问题大人难道看不出来吗,张富平时独居,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他光着身子就与来人见面?”狄公问道。

    “这……”县令摇了摇头。

    元芳却好像有些明白过来,说道:“大人,我明白了,张富一定是与亲近之人相见,双方相熟,因此不拘礼节。如果是一般人过去找他,张富一定会穿好衣服,那他死时就不会如此模样。”

    狄公点了点头,“一语中的。刚才张明自己所言,在这镇中,张富只有他一个堂兄弟,再没有其他亲近之人,因此,那天最后一个见过张富的人,其实是你!”

    张明此时已经呆若木鸡,脸色苍白的可怕,嘴唇不停的颤抖。县令已经被狄公的这番推理折服,转头盯着张明:“张明,事到如今,你还不老实交待,前天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景?”

    张明一咬牙,“县令大人,无凭无据,就凭他空口白牙,如何证明我就是最后见过张富的人,难道没可能凶手杀人之后将他上衣脱去,搜索财物,嫁祸于小人?”

    “这……”县令一时无话可说,又向狄公投出救助的目光。

    狄公笑了一下,“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来问你,杀人向来都有动机,张小五与张富平素无仇,除了此次打制铁叉之外,再无任何交集,他为何要杀张富?我再问你,就算张小五是行凶之人,所图为财,为什么只是脱去张富的衣服,而不翻动房间的物事。还有,他怎么会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去见张富,从而用此等方式嫁祸于你?”

    张明的脸色越发难看,浑身都开始有些颤抖起来。狄公继续说道:“最重要的一点,刚才证明鞋印不是张三留下的,那其实是你留下的,怎么还不承认,还让我继续说下去?”

    张明惊叫一声,瘫倒在地,县令及众官差见此情景,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眼神凌厉的盯着他。

    张明瘫坐在地上,目光透着不可思议,突然他抬起来头来,“大人,就算小人在见过张富这件事上说了谎,单凭一个鞋印难道就断定我是凶手?难、难道,没有可能张富的上衣有什么古怪之处,凶手这才将其脱去。还有,大人不要忘了,对门的张赖子说,前天暴雨未下之时,他透过窗户亲眼看到一个黑影高高举起木棍站在张富身后,如果这人是我,那时我是不可能留下鞋印的,难道我杀了人又回来踩一脚故意留下证据吗?”

    县令点了点头,“不错,张赖子那天本来是爬过张富家的院墙进去偷窃的,刚上到墙顶,刚好看到正房的窗口发生的情景,与张明适才所言丝毫不差。”

    狄公沉吟了一下,面向正房窗口站定,脑子里回想的正房里的布置,窗边的桌案,案上的风灯,紧闭的窗户,嘴里露出会心的一笑。

    “可笑你还在此兀自卖弄,县令大人,请立即拘捕张赖子,他是此案的帮凶。”狄公肯定的说道。

    张明彻底惊呆了,指着狄公说不出话来,“你、你……”

    “怎么,说出你的同伙,后悔了?来不及了!”狄公目光紧紧盯着他,“请县令大人相信我,等张赖子到案,我一定会让他们心服口服!”

    县令此时已经对狄公的话深不疑,吩咐下去,将张赖子立即拘传到此。

    元芳走近狄公身边,小声问道:“大人,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求财?看这屋内陈设,不像。难道是寻仇?”

    狄公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也许……”只听得门外一阵吵嚷,一个泼皮模样的人被官差押了进来。这人口中喊冤,眼神中却透着一些心虚。

    “大人,张赖子带到!”一名官差说道。

    县令大人点了点头,对张赖子问道:“张赖子,你对本县说,前天夜里暴雨未到之时,你扒到院墙上看到正房屋内亮着灯光,一个黑影站在张富身后,高高举着木棍,然后你就吓得跑掉了,是这样吗?”

    “回、回大人,没、没错。”张赖子看到张明的模样,又见这么多围着自己,情知有些不妙,心里不免更加发虚。

    狄公走向前来,喝道:“好个叼滑的无赖,这风灯放在这张桌案之上,位于张富与窗口之间,站于张富身后之人的影子只会被张富所挡,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窗子上?答案只有一个,你在撒谎!”

    张赖子一听“扑通”跪了下来,惊叫道:“大、大人,小、小的不敢胡说,是、是……”

    “是张明教你说的,是吧?”狄公重重的说道。

    “啊!这、这你都知道!”张赖子彻底呆了,指着张明结巴的说道,“是、是他,那天我正在家喝酒,他突然找到我,说欠他的钱不用还了,只要我帮他做件事。不只如此,他还了小人十两银子,我这才、这才……”

    张明大喊一声,向张赖子扑去,却被几名官差死死按住。狄公说道:“怎么,无话可说了?”

    县令大人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指着这两人喝道:“张明,你杀人害命,又企图嫁祸他人,真是罪大恶极!张赖子为钱为诱,竟与张明狼狈为奸,险些让本县误入歧途,来人!将这二人立刻押入大牢。”

    众官差正要动手,猛然,张明又咬牙问道:“大人,且慢。按刚才这位先生所说,杀人总要有动机,我与张富亲如兄弟,他也只有我一个亲戚,我为什么要下如此狠手?”

    “这……,这个本县倒要问你!你却还敢在此巧言诡辩,当真不知律法森严吗?”县令质问道。

    狄公让县令稍安勿躁,慢慢走到张明身前,小声的说了一句话,张明登时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惊诧之色,“你、你怎么知道?”此言一出,他知道已经彻底败露,立时面如死灰。

    狄公笑道:“怎么,你还不从实招来?”张明浑身一震,从官差手中挣脱出来,手中抖出一把短刀向狄公胸前刺来。早已在一旁紧密注视的元芳一声断喝,一脚将他的短刀踢飞,手中链子刀一翻,架了他的脖子上。

    “现在可以对我说说了吗,你到底是什么人?”狄公问道。

    “没想到就这么小小的破绽,居然就被识破了,你真是太可怕了。狄仁杰就是狄仁杰,果然是这些蠢蛋无法企及的。不过你别得意,白骨大神很快会找上你,你会死得比我惨一百倍,我在地狱等你!”张明满脸狞笑,突然嘴里用力一咬,黑血自嘴角留出,重重倒在地上。

    狄公连忙上前查验,见他已经服毒自尽,心里不禁一惊,“好凶悍的手段啊。元芳,听到了吧,这里的水很深啊。”

    元芳重重的点了点头,“大人,这怎么又冒出个白骨大神,现在该如何处置?”

    狄公没有答话,正低头思索,而县令与众官差却被刚才这连续的变故弄得惊诧莫名,尤其是当他们听到张明口中喊出“狄仁杰”三个字的时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眼里充满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