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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卫·马丁内斯

    加密分离芯片:对话记录市政中心,2076

    [解析成功]

    埃德加·戴维斯:楼下什么声音这么热闹?

    希尔:头儿,有个外接大型植入体的小子正打算大闹荒坂塔,目前原因不明,下面的人已经联系了亚当重锤,眼下正在处理呢。

    埃德加·戴维斯:外接大型植入体?让我看看……这不是义体金刚吗?真该死,这小子从哪弄来的?

    希尔:目前没收到任何有关此事的报道,头儿,我怀疑是……

    埃德加·戴维斯:哼,下面的人做事总是不老实,总觉得自己能替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兜底。

    希尔:需要报告给V吗?

    埃德加·戴维斯:不,不,V在欧洲已经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了,没必要再操心这边的情况,更何况,关于Relic芯片的事情,她还不知道……

    希尔:头儿,你的意思是……

    埃德加·戴维斯:这是个绝佳的实验体,希尔,通知亚当重锤,脑子留下,我要活的。

    我遇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詹金斯的耳朵里,在当日晚,受詹金斯委派的荒坂保镖便如期来到我的病房。

    韦德医生对荒坂保镖的出现显得十分惧怕,他更大的担忧则是那个名为潘西的护士正是他派来给我体检的。在荒坂保镖严厉的询问下,可怜的韦德医生一遍又一遍复述着自己对这场袭击毫不知情,更没有丝毫的理由会参与其中。

    随后女换衣室里传来一声尖叫,一名衣着不整的护士惊魂未定地逃了出来。原来真正的潘西正浑身赤裸神志不清地倒躺在换衣室的隔间里。现在只剩一个问题需要弄明白了,那名假扮潘西的杀手究竟是谁雇来的。

    “是艾伯纳西,”在和詹金斯的电话中,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女人疯了,她为了夺权已经不择手段了。”

    我向詹金斯复述了自己在网络空间内部遭受漏洞袭击的全过程,詹金斯则告诉我,在我受到袭击不久后,特别行动部门便切断了监察系统,以阻止漏洞的继续传播。而当反情报部门的特工赶来处理时,那个奇怪的漏洞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和詹金斯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很明显,我们都看出这是艾伯纳西针对我下的一个套。

    “卫斯理和她是一伙的,他本身就是艾伯纳西的助手……你还记得那个马芬·卫斯理吗?他正是哈利·卫斯理的亲兄弟……”我有些懊恼于自己的轻敌,“他想要对付我再正常不过了,如此明显的陷阱我还踩了进去。”

    在我受到漏洞攻击之后,卫斯理并没有展现出出想要救我的打算,看来艾伯纳西默认这个突然启动的漏洞会成功将我杀死,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神经系统遭到攻击后,我竟然还能活下来。

    “艾伯纳西的行为过于反常,”我继续分析,“如果她真的只是为了和你对抗,她完全可以像当初解决V一样通过公司制度开除我……而她却选择用这种方式置我于死地,我相信艾伯纳西是在害怕我会发现什么。”

    “卡特·史密斯,”詹金斯说道,“卡特发现了艾伯纳西在做违反公司条约的事情……所以招致了灭口。”

    “她究竟在干什么?她在为康陶工作吗?”我想起詹金斯给我的数据资料中艾伯纳西的那名25岁康淘情人,但总觉得这个猜想并不现实。

    “为了一个年轻蠢货?”詹金斯显然也是被这个想法逗笑了,“不,艾伯纳西自恋、残忍,她不会为任何人做事,她只会为自己的利益。”

    我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会儿,又想起卫斯理在网络空间的奇怪表现:“特别行动部门的漏洞如果是艾伯纳西搞出来的,那她就一定知道里面是什么,她正是试图用漏洞中的病毒杀死我的大脑。”

    “你认为艾伯纳西在做的事和漏洞有关?”

    我再次试图回想我在网络空间所见到的漆黑平滑的漏洞,随后大脑深处那些本该被我压抑住的抱怨和叫喊声再次扰乱了我的思绪,很快,我的脑子又变得乱糟糟一团了。

    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头儿,我不知道,”我强忍疲惫,回应詹金斯的质疑,“也许我们不应该继续调查这件事了,部门里有太多其他事等着你去处理。”

    詹金斯叹了口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你说得对,Ed,部门那……我需要你好好休息,然后回来工作。”

    我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詹金斯看似假惺惺地需要我调理身体,实际上也只不过给我挤出了一天假期。我的脑子都快被公司网络给烧坏了,明天下午却还要准点要去反情报部门打卡上班,晚一分都不行。

    这应该是我近几个月来睡得最早的一次,深夜的医院十分宁静,病房外的荒坂保镖仍机警地守卫着我的安全,这让我感到十分安心。早上遭受袭击给我带来的惊吓已经在我心里逐渐淡去了,我想,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听着体温电台做一场有关温柔护士的美梦。

    困意逐渐笼罩我的思绪,我合上眼睛,黑暗在一瞬间围拢了过来。

    一轮圆月,悬浮在漆黑的夜空中。

    月球。

    露西。

    搞什么?

    我睁开眼,医院白色的天花板上空无一物。

    “你究竟是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语气却压抑着愤怒,随后我意识到,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在不受控制的张口说话。

    一个青少年模样的男孩影像突然浮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慌忙从被窝中坐了起来,试图区分自己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你究竟是谁?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男生冲我大声喊着,这个声音和之前在我脑海中不断呼喊的声音完全一样,我的头又剧烈疼痛了起来,随后我的身子向前一挺,脖子向后翻去,就如同被这个全息投影一般的幻影抓住脖子似的感到难以呼吸了起来。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露西呢?露西在哪里!”

    男生的幻象掐住我的脖子,让我直直栽倒在床上,他顺势坐上我的胸膛,我却无力反抗。我想大声呼救,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门外的荒坂保镖似乎并没有察觉出屋内的异常,他们依旧坚如磐石地驻守在原地。

    只有我能看见他。

    “真该死,你又是谁,会在我的脑子里……”

    “什么叫我在你的脑子里?”

    男孩听见我的呻吟,猛地松开掐住我脖子的手,我急忙起身挣脱开他的束缚,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等平稳呼吸后,我发现男孩的幻象并没有消失,他正失魂落魄地坐在我的病床上。

    我小心地靠了过去,用手戳了戳男生的幻影,发现自己的手径直地穿了过去。

    这下你真是疯了,Ed。

    “你是谁?”我问道,瘫坐在病床上的男孩迷茫地看了我一眼。

    “我叫大卫,大卫·马丁内斯。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在你的脑子里?”

    “意思就是,你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心想自己神经系统遭受攻击导致精神分裂的可能性有多大,“你是我想象出来的。”

    我话音未落,大卫就愤怒地叫了起来:“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是你想象出来的?我上一秒还在和露西、丽贝卡,还有法尔科在公司广场……”

    他突然停止了叫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变得痛苦了起来。

    “……我死了吗?”

    “什么?”我并没有仔细倾听大卫的话,大卫·马丁内斯,我一定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大卫摇了摇头,沉闷地说:“我……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为了救露西,一路来到了公司广场,然后遇到了亚当·重锤……”

    “亚当·重锤?”听到熟悉的名字,我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大卫再次摇了下头,似乎想要把混乱地思绪从脑袋里甩开,他迟疑道:“我记不清了……当时我的脑子很乱,荒坂……我只记得我穿上了义体金刚…我好像在和亚当重锤交战……然后我……”

    亚当重锤、义体金刚,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这可恶的命运啊——我经常会感慨命运无常、造化弄人,就好比因为付不起学费被荒坂学院开除的我,竟然有一日能站在荒坂塔的顶端成为反情报部门的特工。命运看似对我青睐有加,我却未曾料到自己也有被命运戏耍的一天。

    大卫·马丁内斯,我怎么会忘记这个名字呢?一年前,正是我下令让亚当·重锤留下活口,将大卫·马丁内斯当做核心部门开发Relic芯片的最新实验体,从而在反情报部门得到了提拔与晋升。

    而现在,在阴差阳错下,大卫·马丁内斯的Relic意识竟然跑到了我自己的脑子里。

    我瘫倒在地,我清楚Relic芯片究竟是什么,一个寄生的意识体,扎根在你的大脑里,一旦宿主的生机体能被终止,Relic便会快速激活来接管宿主的身体,整个过程被逆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也就是说,总有一天大卫会覆盖我的意识,接管我的身体。

    我已经被判了死刑。

    大卫·马丁内斯察觉出了我的异常,他站了起来:“你怎么了?你知道我?毕竟你就是替荒坂干活的。”

    不,一定有希望,一定有办法将大卫彻底从我的大脑中删除。

    我定了定心神,决心将是我把大卫做成Relic芯片的事情隐瞒——值得庆幸,我们头脑中的思想并不互通。在这段时间里,我要尽可能掩饰地与大卫和谐共处,直至我寻找到将Relic芯片清除的办法。

    “我……也许知道你的事情,大卫,”我慢慢思索着措辞,怎样解释才能把我从和他相关的事件中撇开,“那是发生在去年的事情了,新闻报纸上到处都有你的消息。”

    “去年?……我死了吗?”

    “我猜是的,”我回应道,“但是,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我在处理公司监管网络漏洞时发生了事故,也许是那个时候你的意识体被植入了我的脑子。”

    “植入?”大卫显得十分迷茫,“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变成一串网络中的数据?”

    我摇了摇头,尽管我知道Relic芯片的存在,但我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大卫的意识体会出现在公司的网络空间之中:“我不知道,大卫,我不知道。但我们可以去荒坂寻找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法?”大卫不满地说道,他开始急躁地抖起了腿,“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地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串数据盘踞在你的脑子里,没有身体,甚至连一处像样的义体也没有——我得去找露西。”

    我不知道大卫口中念念不忘的露西究竟是谁,只能耐着性子劝阻:“大卫,别傻了,你现在就是我脑海中的一个意识体,我总该想办法把咱俩分开,给你找个身子……”

    “所以才要找露西!”大卫抗议了起来,“荒坂不会为我们解决问题的,而露西会!她是我认识最优秀的网络黑客,她会帮助我的!”

    “不,这不是一个黑客就能解决的——”

    我再次觉得头疼欲裂了起来,大卫的情绪在我脑海中开始失控了,我的大脑就像一个被点燃的烟花厂,大卫失控的情绪在我的头脑中不断爆炸。我能感受到他正在试图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但是这一次我选择先下手为强,我一把抢过了病床旁边的安眠药,在大卫还来不及反抗的时候便囫囵灌了下去。很快,在无法抵挡的睡意下,大卫反抗的声音变得逐渐微弱。

    你这个混蛋。

    “晚安,大卫,这次你休想打断我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