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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梦里寻他

    晏芝不是盲人,也不是死人,所以,他也看了玉漓香公主一眼,但是眼神中的感情跟欣赏满架子盛开的蔷薇花的美艳没有区别,玉漓香公主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晏芝先生下来喝杯茶吧。”玉漓香轻柔地道,眼中闪烁着抑制不住的欣喜,终于等到跟晏芝独处的时刻,仙国侍者除了陪同下届公主登仙,更重要的职责就是要跟登仙公主在登仙大典之前同房,据说圣子将在仙国诞生,而作为奖赏,仙国每十七年也会赐一只圣羊下届到凡间,在玉漓国繁衍生息,成千上万的羊群,鲜美的羊肉,是玉漓子民赖以生存的基石。

    晏芝微笑着点点头,脱下外衣,身上只留下一条半裤走下去。他没有选择,这房间里的墙壁上,每一片深绿的树叶后面都藏着一双监视的眼睛。

    玉漓香公主已经习惯谨言慎行,她从小就知道,邪天锲卓的眼线时刻都在监视自己。

    玉漓香公主端起一杯茶,捧到晏芝面前,道:“谢谢晏芝先生的祝福,天地鬼神、四方神仙护佑玉漓国子民,您护佑玉漓香平安喜乐,顺利登仙,漓香万分感激。”

    晏芝忙双手接过茶杯,道:“谢公主赐茶。”他低头喝了一口,赞道:“好茶,茉莉花窖制,工艺烦琐,颇为费时。”

    “先生博闻广见,这是飞卢国进贡的茶叶,我喝着不错,喜欢它芬芳的茉莉香。”玉漓香注视着晏芝,道:“玉漓国有女子不饮酒的祖训,漓香自幼不曾饮用,也不知王上御赐的合欢酒是什么味道?反正有先生在,漓香没有什么好担忧的。”玉漓香委婉地将两人的处境直接摆到明面上来,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我什么也没经历过,现在就将自己交给您了,一切都由您掌控就好。

    晏芝将喝空的茶杯放在石桌上,道:“亡妻平日也是滴酒不沾,陪我饮酒却是从不知醉,酒量这个东西很奇妙,有些人天生就很好,身体可以分解酒精的伤害,有些人一沾就醉,那是因为体内没有转化酒精的酶。人生三万六千日,若是日日都清醒岂非太累,偶尔醉一回,也是件幸事,公主以为如何?”

    “先生说得甚是。”漓香公主也听出了晏芝的意思,那就是亡妻在他心中无可替代,如果自己无法抵御酒精,也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即使在一起了,也是偶尔醉一回,就当是一场幻梦,人生怎能时刻保持清醒。

    “先生踯躅独行,孤身一人,游历四方壮美山河,可曾觉得有些许独孤?”玉漓香温香软玉的身体,缓慢的靠近晏芝。

    “独孤是晏芝所爱,也是晏芝生命里的常态。”晏芝略有感伤道:“晏芝命带孤煞,注定会生克命中女子,不得善终。我与亡妻若是不坚持这段缘分,或许都能相安无事,一生平安吧。”

    “飞蛾扑火并非不知会被焚烧致死,而是因为火焰美丽温暖,是一种超越死亡恐怖,生命对灵魂的救赎。”玉漓香公主无限靠近晏芝,头低低埋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低声道:“逍遥已经给我送来了天下唯一破解毒咒的解药,可是,漓香并不想用。”

    晏芝看见玉漓香手指缝隙间流出淡黄色的汁液,药丸就在她手中,在水里融化。

    “漓香······”晏芝猛地握住她的手,玉漓香怎肯让他说话,一下吻上晏芝的嘴唇,低低道:“这是漓香做人的最后一夜,让美好留在你我彼此的生命里,从此,我愿意做一只小羊,陪着先生浪迹天涯。”

    晏芝的脸颊被玉漓香的泪水打湿,或是他也流泪了,从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刻,她的柔美,清丽,高贵就像完美的女神一样印刻在他心头,这是他对她全部的印象。仅仅一面之缘,她放弃了生命,人身,只为与他相伴,用生命救赎灵魂,她要永远跟着他。没有比这种感动更冲击心灵,晏芝溃不成军,被动地吻着玉漓香,一把抱起她走向寝殿。

    龚潮生看得欲火焚身,拍着大腿骂道:“这晏芝就是只狐狸精,专门勾引少女,我的天呀,这些女娃娃是一个比一个病得厉害,这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矜持,这样投怀送抱真是不知羞耻。”

    龚潮生看着他们喝了合欢酒,手牵手走进蒙着厚厚绣花锦帘的望月门大架子床,然后放下帘子,里面就没有动静了,龚潮生叹气道:“这还没到晚上呢?不吃不喝,就这么等不及?这般不知羞耻,肯定连皇上都始料不及吧?”

    只是,床上怎么一点也没动静?这两个人上了床,不会什么也不做,就躺着睡觉吧?或许玉漓香突然又矜持起来,怕弄出声音来有失体统,故意隐忍不发。

    其实都不是,而是这架子床上居然做着一个女子,她盘膝坐在大床的正中央,吓了玉漓香一跳,差点喊出声来,幸亏晏芝反应灵敏,捂住了她的嘴巴,或者说,晏芝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一个什么人出现,刚才在水底,就已等她出现,果不其然,她选了一个最隐秘,无法被窥伺的地方。

    “逍遥?”玉漓香在喉咙里低低喊道,乐逍遥微微一笑,手里的帕子在她眼前一晃,玉漓香就晕了过去。

    乐逍遥一下躺在枕头上,看着晏芝,耳语般的笑声,道:“还不快放下她。”

    晏芝将玉漓香放在枕头上,盯着乐逍遥,道:“你怎么来了?”

    “这等美人,莫非您想独享?”乐逍遥坐起身来,盯着睡熟的玉漓香,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蛋,道:“这傻姑娘是不是被您迷得五迷三道了,我给她的解药都舍得扔,就为跟你浪迹天涯。”

    “那是我们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晏芝也在玉漓香枕边躺下来,反正现在大家谁也出不去,更不能轻举妄动,所以,无论乐逍遥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要忍耐。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乐逍遥一下就被晏芝激怒了,直接从尊称您到你了。她眼神中的怒火就像被惹毛了的小花豹,随时随地能一口咬死人的那种。

    “当然是你绝不会给她真的解药,不然还是乐逍遥吗?”晏芝叹了口气,道:“你也是个占者,别总问些白痴一样的问题好吗?”

    “呵呵······”乐逍遥被怼的说不出话来,纠结的心就像被拧成麻花的绳子,她一翻身就压在晏芝身上,道:“我表达不清楚心里的感受,你算得比我准,我们命里究竟是怎样的缘分?”

    “我从不自占,更不自惹烦恼,万事随缘不好吗?”晏芝感觉身上的乐逍遥像一个小火炉一样,呼哧呼哧的,侧头道:“秦钰说你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晚上睡觉还要枕着陈凡的腿,让他唱歌,拍着才能入睡,我可不想哄孩子,快下去。”

    “下去也行,我也不想压着你,可是这样子说话,声音最小。”乐逍遥抱着晏芝的脖子在他耳边,道:“可恶的秦钰,看我回去不吊打他个皮开肉绽,居然什么话都敢跟你说。”

    “不许你欺负秦钰。”晏芝一下将乐逍遥翻到身子底下,压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动,注视着她的眼睛,道:“乐逍遥,你记住了,你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已经是大姑娘了。男女有别,他们是你母亲的护法,都是你叔叔辈分的人,你要知道礼节,还有,我也是你叔叔辈分的人,没事别瞎胡想,你的占术还差得远,别把自己先算计进去。我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乐逍遥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叽里咕噜地转着,心里恨得牙根痒,但是她浑身酥软,居然非常受用,喜欢晏芝就这么压着她,喜欢他凶巴巴的样子,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这一刻,她突然明白玉漓香为何会飞蛾扑火一般,做出那么荒唐的抉择,就算做一只小羊,也要跟晏芝在一起。

    “别自作多情。”乐逍遥眼神一冷,道:“我乐逍遥永远不可能为爱折腰。”晏芝在她脸上看到一种冷酷的决绝,心里不由一颤,忙松开她,坐起身来,道:“我没冒犯你的意思,只是跟秦钰兄,一见如故,觉得他这些年带着你真心不容易,你是逍遥门教主,身上责任重大,不能总是长不大,任性妄为的。”

    “我长不大,跟你有什么关系?”乐逍遥冷哼一声,道:“你可以出去了,真想跟她洞房?”

    晏芝望着她道:“我走后,你唤醒公主,自己多保重,成败就看明日了。”

    “嗯。”乐逍遥见晏芝一下床,就将一颗药丸放进玉漓香嘴里,从她床侧的墙壁暗门里出去,或许,玉漓香到现在也不知道,乐逍遥为何能够随意出入她的房间,在皇宫里畅行无阻,原来宫里的每一个地方的图纸,都在秦钰手中,包括负责修缮房屋的工匠都是秦钰的人在做,她想在公主床边开扇门,方便游玩,秦钰就得绞尽脑汁想办法,从小到大,乐逍遥从没对母亲的三个护法失望过,他们就像无所不能神,围绕在乐逍遥身边。随叫随到,一呼百应。

    乐逍遥从漓香宫溜出来,就独自来到恶缘崖壁,只见她站在高高的岩壁上,一头扎了下去,沉入水底,是黑暗冰冷,但不会窒息,逍遥门在水底生存的独特技艺,让她们像鱼类一样,可以选择在水里生活。

    为爱折腰,乐逍遥从不敢想象,但是玉漓香公主深深震撼了她,骨子里的傲慢让她将一腔爱火打入内心最深处,并暗暗发誓,只要它敢浮现出来,当情感战胜理智的时候,就结束自己的生命,逍遥教主不需要男女之爱,也不惧怕命中注定。

    漆黝兽又在瑟瑟发抖了,难道是邪天锲卓又要来了吗?乐逍遥躲进石壁的夹缝里,从小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远远躲开邪天锲卓,否则小命不保。

    乐逍遥感觉到一阵气浪迎面扑来,果然是邪天锲卓的风骑婢来了,只见一个人面鸟身,忽闪着巨大翅膀,还摇晃着一条九尾狐般分叉的大尾巴,浑身长满漂亮锦羽的大鸟,落在漆黝兽身边。

    邪天锲卓在风骑婢身上装了一把长椅,椅上铺着柔软的貂皮,他半躺在椅子里,风骑婢收起翅膀,邪天锲卓松开它的毛发,就像骑马的人放下马缰一样,但这风骑婢无疑是有疼痛感觉的,在邪天锲卓松开它毛发的时候,它脸上痛苦的神情顿时消失。

    “漆黝,你这废物,越来越没有灵气,真不知道,那些妙龄少女的女灵真气到了你的肚皮里变成了什么?”邪天锲卓一伸手,就在掌心里变出一条鞭子,他将鞭子扔到空中,风骑婢一跃而起接了去,劈空就是狠狠一鞭,打在漆黝兽头上,顿时鲜血直流,漆黝兽抱着头在地上翻滚哀嚎,风骑婢的鞭子雨点般落下,乐逍遥咬着嘴唇,拼命隐忍,她不能出半点声音,因为,现在她还不是邪天锲卓哪怕是风骑婢的对手。

    漆黝兽被抽打的奄奄一息,每次被吸食灵气的时候,这顿打是无法避免的,只有在神魂分离,半死状态下,邪天锲卓才最容易吸食他的灵气,风骑婢将垂死的漆黝兽紧紧捆绑在石柱上,邪天锲卓手指一点漆黝兽的咽喉,就陶醉地闭上双目,像吸食烟草一般,贪婪地吸食起他的灵气,赞道:“不错,今天不错,有股少女香。”

    漆黝兽身体筛糠般的哆嗦着,就像一只被吸干的口袋,身体越发瘦骨嶙峋,憔悴不堪。连皮下的肋骨都一根根清晰可见,只听漆黝兽微弱地呻吟道:“主人,求您发发慈悲,不要伤害漓香,她是我最后一个女儿了,求您·····”

    “放心,我会好好珍惜漓香的,今天,我就成全她享用了神算晏芝,这可是个令三界神仙都垂涎三尺的宝贝,你可知道,为何他一个凡人可以洞察仙界天机,三界里没有能逃过他眼睛的命数?”邪天锲卓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漆黝兽身体里能吸出来灵气都一丝不漏地吸干净。

    漆黝兽很想问为什么?可是他连张开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乐逍遥非常想知道答案,可是漆黝兽不问,那邪天锲卓居然也懒得说了。

    “从明天开始,我就不会再到恶缘崖壁来了,你的身体也越来越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死在这里吧,陪着你在白石桥下的徒弟乐云裳。”邪天锲卓言罢,哈哈大笑着,坐上风骑婢,握住她长长的马鬃似的毛发,狠狠一拉,就听风骑婢一声悲鸣,振翅高飞,穿越高耸的崖壁而去。

    乐逍遥闪出身形,来到漆黝兽身边,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将一粒逍遥门的丹丸纳入漆黝兽口中,漆黝兽缓缓苏醒过来,他张开眼睛,却是一片黑暗,只听他微弱道:“逍遥,我快不行了,我已经将断魂蛊植入邪天锲卓体内,只要龚潮生敢用断魂铃杀人,第一个受不了的人就是邪天锲卓,所以,邪天锲卓肯定会杀了他,收回铜铃,希望可以给你们争取时间,保护好漓香,在邪天锲卓没有命终之时,千万不要····回来。”漆黝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乐逍遥抱住漆黝兽的尸体,悲伤欲绝地抽泣着,她不敢立刻带走他,好好安葬,只有等到明日玉漓香公主顺利逃脱之后,才能无所顾忌地跟邪天锲卓决一死战,为母亲跟师祖报仇。

    玉漓香公主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床上空空如也,晏芝、乐逍遥都早已不知去向,忙唤来宫婢问道:“晏芝先生呢?他去哪里了?”

    “先生被龚公公请去了。”铁面宫婢跪地,道:“龚公公说,让公主好生休息,明日登仙大典之上还能见到晏芝先生。”

    “大胆,谁给他的权利,让他带走晏芝先生。”玉漓香公主清楚龚潮生的为人,乃至于他们的勾当,心里真是十万火急,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赤足就跑出去,玉漓香刚出大殿,就见晏芝正跟龚潮生有说有笑地走来,龚潮生弓着腰,一边跟晏芝说话,一边不住地打躬作揖,一幅讨好的模样,就像被驯服的哈巴狗,在玉漓香的印象里,除了邪天锲卓一人,龚潮生平生还不曾对任何一个人这般模样。

    龚潮生眼睛很尖,一眼就看见玉漓香赤足跑出来,急忙小跑着过去,道:“奴才不知公主殿下醒了,这才跟晏芝先生出去聊了一会天。”

    那些抱着鞋子、外衣追出来的铁面宫婢,忙跪地给玉漓香穿上鞋子,披上披风。这时,晏芝也走了过来,望着玉漓香微笑道:“公主累了,怎不多睡一会儿?”

    “我·····我梦到先生找不到了,就醒了。您恰巧也不在,急死我了。”玉漓香微垂下头,双颊飞起桃花般的红霞,格外娇艳美丽。

    “我们回寝殿吧。”晏芝轻轻揽着玉漓香的肩膀,玉漓香倍感温暖,偎依在晏芝臂弯里,道:“漓香晚上陪先生喝酒如何?我们一醉方休,试试漓香身体里有没有先生说的那种分解酒精的酶。”

    “不好,喝酒会伤身体的。我刚才问了龚公公,他说,公主今日都不能进食,要一直空腹,才能保证登仙顺利,我们一起忍忍就过去了。我陪公主喝茶吧。”晏芝的体贴令玉漓香如置身在云山雾海之中,飘飘欲仙。

    “好,漓香听先生的。”玉漓香温顺的道。

    晏芝突然回头望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龚潮生,道:“龚公公,防范要及早,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事情,自己留点心吧,这里不需你伺候,忙自己的去吧。”

    “是,是,奴才们这就告退。”龚潮生挥手带走了所有布防的铁面太监跟随侍的宫婢,玉漓香惊愕地望着晏芝,不可思议道:“先生,您跟他说了什么?这反差太大了。”

    “进屋说。”晏芝跟玉漓香回到寝室,关好房门,玉漓香小鸟依人般地抱住晏芝的腰,羞涩道:“晏芝先生,现在能告诉漓香那龚潮生是怎么回事了吧?”

    晏芝轻轻推开玉漓香,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两个新烤的牛肉馅饼,还很烫的,这么热揣在怀里,玉漓香眼睛一下湿润了。

    “快吃吧,我去厨房要的。你从早晨到现在应该都没吃东西了。”晏芝从桌上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谢谢先生。”玉漓香拿起牛肉馅饼就吃起来,她真的饿坏了,虽然饥饿难忍,可还是很有规矩的进食。皇家的风范,不曾因为状况而改变,贵族的气质与习惯,是日积月累的熏陶,一个人的优雅,也是印刻在骨髓深处的烙印,不会被外在的环境磨灭。

    晏芝望着玉漓香温和道:“其实,也没跟他说什么?他请我为他占卜,我不过如实告诉他了命中的劫数,至于,能不能逃过,也是他自己的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