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徐夫人

    我是清亦，清漪圆的打杂小跑腿。

    我自小就在清漪圆长大，阿爷说捡到我那日正是清明时节，我就在那桥边的梧桐树下，不哭不闹。

    清漪园是城中第一大戏园子，阿爷说，原也是看我模样清秀要留我登台当角的，可惜我顽劣不用功，上不得台面。

    “柳姐姐，徐公子明日还来吗？”

    我替柳姐姐抱着换下来的戏服，看着她一点点卸下面上厚重的妆容。

    “不来。”

    听着柳姐姐不温不火的话儿，我有些心疼，毕竟徐公子不来，我就没银锭子拿了。

    我小心将戏服挂上了架子，又细细抚平袖口的褶皱，其实我也想当角的，因为好像能挣更多银锭子。

    第二日，我偷偷去前边瞧了，果然，徐公子没来。

    第三日，徐公子没来。

    第四日，没来。

    我陷入了沉思，这该怎么是好，以后没银锭子拿了！

    我杵在戏台旁看着柳姐姐上台，徐公子常坐的位儿今日是个不知名的公子哥。

    “清亦？”

    我楞楞地应了声连忙回头去，原是蓁师姐，班子中的大师姐。

    “蓁师姐”

    我连忙动起了手中的抹布，擦拭着边角。

    “想当角儿？”

    蓁师姐轻声说着，细长的柳叶眉微挑，看着台上的柳姐姐。

    “不想。”

    我闷声应着话，不敢抬眸多瞧她。

    蓁师姐轻笑了声，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入了清漪圆，哪还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命。”

    徐公子成亲了。

    满城的树上都系着红绸带，我总觉得清漪圆门前的格外多。

    我从未见过这般热闹喜庆的迎亲队伍，也从未见过徐公子如此俊郎的模样。

    我偷上了阁楼，看着底下络绎不绝的人群，耳畔鸣乐不绝。

    这队伍，好似特地绕了一圈。

    “阿爷，徐公子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阿爷翻着账簿，抬眼瞧了瞧窗外的日头，“城北林家的。”

    “那何时娶柳姐姐？”

    阿爷偏首同我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没接我的话。

    徐公子包了三日柳姐姐的场，带着新娘子连看了三日。

    这位林小姐倒是个极为安静的，待在徐公子身旁小小一只，时不时倾身同徐公子贴耳细语。

    柳姐姐病了，面上的妆一日比一日厚重，面色却一日比一日白。

    “清亦，攒了多少银锭子了？”

    柳姐姐一点点化着脸上的戏妆，我抱着今日登台的大红的戏服。

    “二十四个了。”

    “二十四个了啊。”柳姐姐手上的动作一顿，偏首看了看我怀中大红的戏服，“今日记得去同徐公子说句喜庆话，凑个二十五罢。”

    我轻声应了下来，二十五，柳姐姐同徐公子第一回见面，便是在去年九月二十五。

    今日是三场戏的最后一场，戏台下，却只有林家小姐一人，看来是凑不到二十五了。

    也不知怎的，我竟就这般看着林家小姐出了神，我想啊，徐公子那样风趣的少爷，怎么会娶林小姐这般娴静的才女，他明明，喜欢的是柳姐姐啊。

    “小姑娘。”

    “啊？”

    我猛地回过神来，竟是那林小姐身旁的侍女。

    我抬眸望去，那林小姐正看着我，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朝我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