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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恩怨

    跑操结束铃一响,钟棋就捂着鼻子往水池边跑去。

    跑操结束了,来来往往的学生往教室走去。

    议论纷纷的声音似大罩子一样覆盖在钟棋身后。

    钟棋收拾干净后,去了教室。

    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等她。

    班主任:“你又流鼻血了?”

    钟棋:“嗯,老师,对不起,我又迟到了。”

    班主任:“唉,你这样下去也不行啊,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钟棋低着头没有说话。

    班主任:“这天气也渐渐变冷了,要不等放了假,你让你家里人带你去理发店把头发剪短吧。”

    钟棋点点头:“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班主任:“好,”

    班主任看着钟棋瘦弱的背影,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学习好,但人内向,也不爱跟人说话,唉……

    周五放学后,钟棋一动不动地站在校门口。

    慕急放学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便跑上前问道:“钟棋,你怎么不回家啊,站在校门口有什么事吗?”

    钟棋:“我……”

    慕急:“你跟我就直说呗,看有没有什么帮上忙的。”

    钟棋:“我…我一直流鼻血,那是因为跑完操太热了,我…我想去剪头发,把头发剪短。”

    慕急:“你要把这么长的头发剪短吗?”

    钟棋:“嗯。”

    慕急:“你想剪就剪呗,走,我带你去一家理发店。”

    钟棋点点头。

    从理发店出来后,钟棋一直低着头。

    慕急:“钟棋,你不用害羞,剪完头发还是跟之前一样好看。”

    钟棋听到慕急这么说便更害羞了,头更低了。

    钟棋回家的时候,天色渐暗。

    一回家,燕琴就跑出来,看见钟棋剪了头发,便开始大喊大叫。

    燕琴:“哎呀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这丫头管不了了,竟然把头发给剪了……”

    钟鸿:“钟棋,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呀?”

    燕琴:“这下完了,你看看,你看看,咱们村里哪有丫头把留长的头发给剪了的!”

    钟棋的手攥的紧紧地,她很怕很怕。

    那一晚,她在大院子里站到了半夜,没有一个人叫她吃饭和睡觉,也没有人管她。

    后来,她实在站不住,就跑去柴房里面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钟棋就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

    钟棋一看,钟明诚提着公文包站在院里,还有三个姑奶奶,齐刷刷地站在院里。

    燕琴大声地说着:“这我一日三餐的养着供着,生怕出个什么事儿,好端端的养这么大,可结果呢?上了个初中,就开始这样失了分寸,还学人家城里那套,把头发给剪短了,连问都没问一下我们,竟敢把头发剪了!”

    钟明诚:“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钟明芳是钟鸿的三个女儿里面最闹腾的一个,这个时候,哪缺的了她?

    钟明芳:“这死丫头,还敢把头发剪了!由得她了还!”

    钟鸿:“哎呀,少说两句吧。”

    燕琴:“爸,我告诉你,这就是你惯的,你就惯吧,把孩子惯坏了,我看大哥大嫂回来你怎么告诉他们!”

    ……

    钟棋听不下去了,就跑了出去。

    钟棋大喊道:“怎么了?我不就剪了个头发吗?我干什么坏事了吗?头发太长了,我跑完操一热就流鼻血,所以就把头发剪了,怎么了?不可以吗?”

    燕琴:“看看看,你们这些做姑奶奶的看看,这孩子都成什么样了?都学会顶嘴了,你们看看,看看。”

    钟明诚:“你没告诉我们,就自己把头发剪了,说你几句还说不得了吗?”

    钟棋委屈的看着他们,豆大的眼泪往下掉,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个孩子哪能斗得过一帮大人?

    燕琴索性就以不听话为由,把钟棋关在了柴房里,不让她出来。

    燕琴挂了锁,每天只有她才能进去给钟棋送饭吃。

    每次进去,她都要打一顿钟棋,问她知不知道错了,钟棋不认错,她就接着打,打完了出来便锁了门。

    钟鸿心疼钟棋,想了法的给钟棋送吃的,给喝的。

    钟棋被关在里面,从刚开始的委屈气愤到后面的无助绝望。

    她不知道怎么办,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爸妈回来。

    慕急已经好几天没看见钟棋来学校了,他干脆去找了钟棋的班主任。

    钟棋的班主任说她也好几天没看见钟棋了,给钟棋家里送了信,但杳无音讯,她也没办法。

    慕急终于等到了周五,下午一放学,他便拿起书包赶回家。

    回家的时候已经迟了,他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钟家。

    他知道这样不好,但自己也没办法。

    他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钟鸿。

    慕急:“钟爷爷,钟棋好久没来学校了,她们的班主任让我来问问钟棋怎么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钟鸿:“哦,没什么事情,钟棋这两天身子骨不太好想,在家养病呢!”

    慕急:“哦,是因为流鼻血的事吗?”

    钟鸿:“流鼻血?”

    慕急:“嗯,她经常因为热流鼻血,是不是失血过多了啊?”

    钟鸿:“孩子,爷爷跟你说,你帮爷爷一个忙,你给钟棋她爸妈去封信,信上就说让他们尽快回来一趟,有事要说。”

    慕急:“好,爷爷,钟棋没事吧!”

    钟鸿:“没事,你快去寄信,爷爷谢谢你了。”

    慕急点点头。

    一封信来来去去也大半个月了,钟棋每天待在柴房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燕琴快到预产期了,这自己的女儿使唤不得,爱耍脾气,便想起圈在柴房里面的钟棋了。

    她进去柴房里面,说:“死丫头嘴硬,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错了?”

    钟棋不说话,蹲在墙角。

    燕琴把毛毯扔在钟棋的身上,说:“我这肚子越来越大,也打不动你了,说实话,我也懒得打你,打了你还伤了我自己肚子里的儿子,我才不舍呢!你就嘴硬吧,这天气越来越冷,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燕琴正说着,便听到院子里有人叫到:“爸,爸!”

    燕琴从窗外一看,钟明义和章彩儿提着大包小包正站在院子里。

    燕琴吓得趔趄了一下,便转头说道:“快起来,把自己收拾一下,就说帮我在柴房里面劈柴,如果不照着做,等你爸妈走了,有你好受的!”

    钟棋已经没有了当时的那种期盼,听到爸妈回家,自己心中既有委屈又有开心,复杂的心情布满心中。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把头发理了理。

    钟鸿已经出去了,说:“你们回来了?”

    章彩儿:“回来了,爸,燕琴和钟棋呢?”

    钟鸿:“哦,里面呢,里面呢!你们先放下,大包小包的。”

    章彩儿:“哎,好。”

    钟芜:“爷爷。”

    钟鸿:“哎,娃的病也好了,终于会说话了啊,好啊好啊!”

    钟芜笑着点了点头。

    钟孜:“爷爷,想我没啊!”

    钟鸿:“想了,想了,都来了,好啊!”

    燕琴也出来了。

    章彩儿:“哟!燕琴怀上了啊!”

    燕琴点点头,说:“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啊!”

    章彩儿:“嗯,你们还好吧。”

    燕琴:“好得很,好得很,快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章彩儿:“好。”

    燕琴:“大哥大嫂,你们回来就回来,拿什么东西啊!”

    章彩儿:“给你们带的一点特产,刚好你怀着孕,正好补一补。”

    燕琴:“哟,这可费心了,大嫂,你们在那边生意不错啊!”

    章彩儿:“刚刚张罗起来,不太行。”

    钟棋拾掇了一下自己,便走出柴房。

    她想像以前一样蹦蹦跳跳的过去大喊一声‘爸,妈’,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喊不出口,她好想哭好想哭。

    钟孜注意到门口的钟棋,便大喊:“钟棋!想我们没!”

    钟棋点点头,木纳的喊道:“哥。”

    钟孜:“哎,都长这么大了!”

    钟棋眼泪汪汪的看着钟孜,钟孜看着眼前这个比临走的时候长高了半截儿的妹妹,眼睛里面也充盈着泪水。

    钟孜:“咋?哭什么?快走,哥给你带了好吃的。”

    钟棋点点头。

    钟孜给钟棋点心的时候,钟芜也走了过来。

    钟棋:“姐。”

    钟芜:“哎,都长这么高了!”

    钟棋硬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哭出来。

    章彩儿闻声赶了过来,看见自己的女儿,带着哭腔说道:“我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钟棋一直强忍的泪水在看见章彩儿之后一下子掉下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都迸发了出来,转过身一下子扑到章彩儿的怀里。

    钟棋:“妈,你们骗我,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啊!”

    章彩儿摸着钟棋的头,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不好,没有回家……”

    钟棋:“妈……”

    章彩儿:“都上初中了吧,啊,学习怎么样?”

    钟棋不说话,只是闷声哭着。

    钟孜:“妈,钟棋好久没见我们了,等缓过来再问吧。”

    章彩儿:“也好也好,完了再问。”

    钟孜:“钟棋,你说你都长这么大了,咋还不勤洗澡,身上都有味了,头发也乱糟糟的不洗洗。”

    钟芜:“你闭嘴,这大冬天的怎么去洗澡啊!”

    晚上,章彩儿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坐在一起,钟棋去洗了澡,来的时候看见一大桌子菜和一家人,眼泪又差点流下来。

    一家人抢着给钟棋夹菜,她好开心,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吃不饱肚子了,也记不清到底有多长时间,已经没有人给她夹过菜了。

    吃完饭,钟棋正要洗碗,章彩儿便一把把碗抢了过来,说:“今天再不要洗碗了,有我和你姐呢!”

    钟棋:“嗯好。”

    章彩儿:“前面你二婶在,我不好问,你怎么样?二婶待你好不?咋这么瘦了?头发怎么也剪短了?”

    钟棋摇摇头,说:“妈,我……”

    章彩儿:“跟妈还有啥不能说的。”

    钟棋:“我因为学校里面跑操热,就把头发剪了。”

    章彩儿:“哦,学校在明县呗!”

    钟棋:“嗯。”

    章彩儿:“妈给你寄的学费够不?”

    钟棋:“够。”

    章彩儿:“去,跟你哥玩去。”

    钟棋点点头就出去了。

    自己的女儿自己还不清楚吗?章彩儿知道女儿肯定受苦了,身子骨瘦了不说,也不像以前那样开心了,她晚上回去可得好好问问。

    她把带来的点心和酥饼送到燕琴屋里。

    章彩儿:“这是特产,多吃点,对孩子好。”

    燕琴:“嗯,谢谢大嫂了。”

    章彩儿:“这两年辛苦你了,既要干活,又要照顾老人,还要照顾我们家钟棋。”

    燕琴:“不辛苦,不辛苦。”

    章彩儿:“那你赶快休息吧。”

    燕琴:“嗯,那个…大嫂,钟棋怎么样?她这会儿肯定高兴坏了吧!”

    章彩儿:“是啊,她高兴坏了。”

    燕琴:“哦哦,那行,你们这次好好陪陪孩子。”

    章彩儿:“好。”

    她带着酥饼去了钟鸿屋里。

    钟鸿:“明天再拿也不迟啊。”

    章彩儿:“爸,我拿来了,您尝尝。”

    钟鸿:“好。”

    章彩儿:“爸,这家里面好端端的,您怎么在信里面那样说啊!”

    钟鸿:“唉……”

    钟鸿一五一十的把情况说了出来,章彩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屋子的,只记得她一夜没睡,流了一夜的泪。

    她没再问钟棋任何事情,也没去跟燕琴讨说法,对孩子既心疼又可怜,恨自己,恨自己没本事,让孩子受了这么多的苦。

    钟明义知道后,气的流泪。

    但两人思来想去,看在钟明诚的面子上,为了孩子们以后的未来,还是不能跟钟明诚和燕琴撕破脸皮,也只好当这件事情没发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