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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我是神

    第二日天明气清,一清早,梁言就已在天师府门外等候,第一个勤快出门的果然是若见真,推门便见梁言,“梁兄?你怎会在此?”

    “我是来找你……和路行止的,”梁言温和道:“听说你们要去魏城,虽然路并不远,但你们来中原也不久,怕你们遇到什么麻烦,我来送个护身符防身。”

    梁言方拿出一块白玉,形状似一看不懂的文字画符,若见真惊喜道:“这真是……”

    “真是太感谢了!”路行止直接就从梁言手里抢了过来,“虽然看不懂是什么鬼画符,但是这玉真漂亮,梁兄出手好大方!”

    梁言尴尬一笑,“行止啊,我看你总是马马虎虎怕拿不好,还是交给若姑娘保管吧。”

    “我马马……?”路行止刚要出口反驳,突然又感觉了什么,反应过来,阴阳怪气点点头,“哦~确实理当如此,见真你拿着,保管好哈。”说罢郑重交到若见真手里,回头像梁言比了个拇指。

    若见真好言谢下,忽又见木蝶牵马而来,“你怎么也……”

    “你昨晚不是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木蝶道:“只是寿宴,也不是有什么任务,就当去游玩了,我与你们同行也无妨,是吧?”

    “是是是。”若见真很开心的把木蝶拉过来,路行止就要上前打招呼,木蝶看都不看一眼,“是见真邀我来的,我是来陪见真的!”

    “还可以这样?”路行止识趣后退一步,悄悄和梁言道:“你怎么不也?”

    梁言道:“我还要去照顾师兄,师兄还没醒,我不能离开那么远。”

    “哼,刚还说魏城不远的。”

    时候差不多了,几人便告别梁言与众人出发。

    一行人带着贺礼齐整出门,从上京出发,到青州魏城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百姓目光,引得暗自或称赞或羡慕:

    元斟玉树临风,陆长亭身形颀长,穆昭寒眉凛目,路行止奕奕风姿,若见真正气可爱,策于马上,并肩同行,惊为年轻杰出。

    刚出城门一片,元斟轻摇折扇,自我陶醉道:“公费出行,就是舒心。”

    陆长亭:“我们这样,会不会有些招摇?”

    路行止:“注重排面有什么不好,就算赶路也要赶出微服私访的气场。”

    元斟又道:“反正打的是天师府旗号,和我元斟有什么关系?”

    “呵,失敬失敬,元斟天师。”路行止加重字眼,故作恭敬样,眼底却露玩笑意,控马又加快了几步走前去,似是嫌弃与路行止并肩。

    “走那么快干嘛,”若见真道:“当心可别摔了。”

    穆昭也道:“是啊,路行止看起来控马之术不太好的样子。”

    路行止轻笑,“我还不好?我当年可是在北疆练过的。”

    陆长亭前进几步,“北疆善马、潇洒帅气,的确闻名,只是路行止控得一手浮躁,简直不像。”

    路行止拉了拉缰绳,“怎么,不服气啊,兄弟几个敢不敢比试比试?”

    陆长亭:“有何不可!”

    “好啊,地标为界!输了可别嫌丢人!”元斟也一口答应下来,缰绳一动,瞬间提起速度策马先行了。

    路行止喊着耍赖,赶忙追上去。

    “南燕马术也未尝不佳!”穆昭也是心血来潮,便也驰骋追将上去。

    “又开始了。”若见真和木蝶无奈,也策马紧跟而上,只道前面百家村可以歇歇脚。

    前方策马几人不分上下,马蹄扬起尘土,边闹边追,愈将远去,几个时辰之后,刚好抵达百家村外围一处地标,终于见了胜负。

    元斟一脸愁云惨淡,眼见着路行止的漂移似的一转,停在了自己的前面地标之内,少年意气风发,笑得痛快,“哈哈哈哈我赢啦!”

    穆昭随后抵达,陆长亭紧跟而至。

    元斟与若见真最后同时抵达,元斟划开折扇,用整张扇面遮住自己的脸,“好了好了,小生本就一介读书人,不该和你们争的。”

    木蝶本无争夺之心,才慢悠悠的赶来。

    路行止笑道:“早知如此,就和你们赌点什么了。”然而话刚落,马就不知为何突然颠簸了一下,惊得路行止险些掉下来。

    “噗嗤——”穆昭竟然也终于忍不住了,紧接着几人都忍不住了,瞬间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路行止一阵尴尬,“笑什么笑,赶路!”

    众人说笑不止,越过京城地界,继续赶路。

    然刚出京城地界,马突然不肯走了,个个原地不动,还有后退之势,无论怎样鞭策也不肯往前了。

    陆长亭:“前方许是有什么不详之物,绕路走吧?”

    “一路向北,没有别的路了,我们又不能耽误人家寿宴。”元无奈叹气,道:“不如去和边界客栈说些好话,马留此地,我们徒步去吧,经过这一带路再说。”

    众人点点头,便把马留在了此地,气氛逐渐凝重起来,原本刚出京城还好些,但在踏入青州境地之时,空气中似忽起了一道屏障,让人极为不舒服。

    路行止:“这气息,似妖似魔一样,怎么会这么浓?”

    元斟:“如果是魔的话,好像不是我们范围之内的事。”

    陆长亭:“是妖是魔,我们都要管一管吧?”

    “不止,还掺杂了别的,不过不算特别深,你们……”穆昭止步回头,秒拉下脸,“你们一个个都是修为顶前的天师,都躲若见真一姑娘身后干嘛。”

    紧紧贴在若见真身后的木蝶直言道:“实不相瞒,梁兄放在见真这里的护身符,够保护我们十个天师的了。”

    身后还有路行止附和:“对啊对啊,我们也是第一次出门没经验,怕遇到危险嘛。”

    若见真尴尬笑笑:“似乎是这个道理没错,我也没想到梁兄出手这么大方。”

    “我倒不知,你们是一群胆小的,”穆昭道:“又不是什么厉害东西,装也装够了,我可没听说过除妖师怕魔。”

    众人笑笑,除妖师的东西对魔似乎真不管用。

    行路间,不知何时,上空聚集不少乌云,不知时辰,已然黑压压一片如昏夜,周围除了他们一行,再没见过任何人来往,寂静的可怕,众人原本欢脱的谈笑声也渐渐低了下去,便更是沉入死寂。

    一片寂静。

    唯偶尔有受惊的几只野鼠肆意跑过,横冲直撞穿过人群,吓得路行止几步踉跄,惊叫出声。

    “我滴妈呀我靠了什么玩意!”吓得路行止直接蹦起来踩了野鼠好几脚,顿时,寂静中又多了一串南风怒骂夹杂野鼠吱吱乱叫,好不热闹。

    木蝶一掌狠狠拍了路行止一掌,旷野才恢复安静。

    “唉,”元斟摇摇折扇,叹道:“许久未至,想不到此地竟如此荒凉了。”

    穆昭:“你曾来过?”

    元斟:“算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就不必透露了。”

    “无关紧要?”路行止脸上划过一丝不怀好意,活像那民间写话本的发现了什么好故事,眼底发光,“左右赶路无趣,有什么好玩的说来听听,也让大家乐一乐。”

    “不好玩不好玩。”元斟笑着推辞,“一年前,我来此找寻白虎转生……”

    然话至一半,元斟笑忽的消失,被什么击到一般,呼吸一滞,整个人身子一栽,毫无征兆的,立刻歪倒下去。

    “元斟!”

    穆昭陆长亭扶住,即刻都围上前来,虽说元斟平时爱开玩笑,可眼下情形明显不是装的,突然毫无征兆倒下,在一片寂静旷野中十分显得诡异可怕。

    穆昭简单诊了元斟脉象,松了一口气,“没有中毒或者被袭击的迹象,只是晕倒了,待他自己凝神醒来即可。”

    “没死就好。”路行止嘴上不饶人,但也松了口气,索性背起了元斟继续前行,“附近可有什么栖身之处?”

    若见真略一思索道:“前面有一村庄,名百家村,可以稍作休整,我们先去那里吧,待他醒来再行安排。”

    众人点头。

    天色更暗,刚到村庄口,就有几个眼尖的村民眼神瞄过来:“那是……仙师吗?”“好像真是!”“是仙师!有仙师来了!”

    紧接着又有大批村民闻声赶来。

    话还未完,从人群中跑出一个老人,最后几步连跑带爬扑通一下就跪在一行人面前了,突如其来,吓得众人一惊。

    那老人急声道:“敢问可是朝廷来的仙师?”

    陆长亭礼答:“正是。”

    老人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紧紧抱住领头的陆长亭大腿,“太好了,朝廷没有忘记我们,恩人啊!”

    路行止小声嘀咕:“这村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迎接癖好吧?”

    木蝶瞪他一眼,他又立刻紧闭了嘴。

    陆长亭扶起老人,“您先起来,我们只是路过……”

    “路过?”老人突然止了哭,“你们不是朝廷派来的仙师吗?”

    “不算是……”

    不是?

    哭错人了?可那背上背的不就是元斟吗?老人一怔后退了几步,几个村民出来扶稳老人,老人伤心不止,好一番热闹折腾,先找客栈安顿了下元斟,村民冷静下来,才道明了因果。

    那个老人正是百家村的村长,村中近两年来常有邪灵出没,混化人形吃人,村里私下请了几个道士都无济于事,不是被吃了就是被吓跑了,一开始是一天几个,后来是好几个,搞得人心惶惶,入夜都不敢出门。

    后来,也就是一年前,龙骨山来的元斟仙师,自称是算天象得知白虎转生在此而来,顺便除去邪灵,并承诺一年之后会再来。

    最近邪灵又开始作祟,大家都等着元斟能再来。

    大家面面相觑,也有些怀疑:“这江湖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出现邪灵之物?”

    村民道,“听说是北疆那些死去的亡魂,把怨灵给生生逼出来,难以降服却被那里镇守的将军赶出来祸害别的地方啊。”

    听到北疆几个字,路行止不仅握紧了拳头,一年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穆昭起身,忽而压低声音:“可那是魔,那与我们何干。”

    村长:“仙师不愿相助?”

    陆长亭犹豫道:“老人家莫见怪,只是我们真的急着赶路,要不先留几道符咒挡一下,或者……我们也不好轻举妄动,实在是……在下实也无法。”

    村长扑通又跪下了,泪涕纵横,“村里现在每晚都可能出现人命,不管仙师从何处来,只要能及时救村子,老身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以老身自己做诱饵……”

    “说什么呢,”木蝶忽而道:“天师府除个邪还要百姓当诱饵,说出去岂不要人笑话?”

    众人忽意识道,木蝶是木将军之女,地位其实是在天师府之上的。

    若见真叹了叹气,回头对众人道:“反正天色已晚,不如今夜我们先在百家村歇息,顺便除邪,明日再走。”

    路行止:“我也这么觉得。”

    穆昭:“也罢。”

    事情算是这样草草答应下来了,反正除几个邪灵而已,不出意外应该是轻松简单的,大多数人并无很在意,入夜后便宿在客栈。

    比起除邪,大家更在意的是元斟为何突然倒下,入夜,都堵在元斟房门口,团团围住。

    元斟此刻感觉自己就像个被审问的犯人。

    穆昭先开了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这,”元斟尴尬笑笑,“都围在我这里干嘛,我都已经醒了没事了,又不是小姑娘,不好看的。”

    “不行,”路行止黑着脸道:“如果再有下次这种毫无征兆怎么办?万一是遇到敌人时候发生怎么办?”

    “不错,为了众人考虑,还望元斟告知。”陆长亭态度竟也难得强硬起来。

    “这么难讲的事……”元斟抬头,见众人眼神,怕是自己不说就要杀了自己了。

    若见真:“要不还是说吧,大家都挺担心的。”

    元斟退后好几步,招呼大家坐下道:“众所周知,世间有六界之分,人、鬼、仙、妖、神、魔,而我们所在的九州大地就是人界。”

    木蝶道:“这是常识之事。”

    “我接下来要将的是实话,告诉你们也无妨。”元斟神情严肃起来,“其实,我来自九重天上,是仙界的司命仙君。”

    这有些突然,众人花费片刻接受,就闻元斟继续道:“你们就当神话传说听吧,事情的起因是——

    几千年前,天上曾有一位掌管四象之一的青龙仙君,曾是我的好友,他是个剑痴,他曾游历六界,收集稀奇材料,历经八十一年,后来在九幽之地最深的炼狱又炼造了八十一年,铸造了一天一地两把剑,分别是七星龙渊和生死剑。

    青龙仙君把生死剑放在人间,把七星龙渊放在仙界自己身边,却没想到二百年后,剑生灵性,竟然化为仙形,而且,就在化为仙形的一瞬间,吞噬了自己的主人青龙仙君。

    如此弑主之剑,原本是该被粉碎掉的,但是四象一日不可坍塌,此剑竟直接继承了青龙象位,暂时不能处理。同时,我因他相貌与我青龙好友太像,且初化仙识,还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自己无意弑主,我看他神色初生懵懂,只如婴孩,心生不忍,便力排众议,将他养在司命府,试图引导向善,习惯叫他龙渊。

    却没想到,此剑戾气太重,除了我,谁也不服管,幸好他无心六界,只醉心剑道,在多次比剑过后,集天地之风,自创了一套剑法。我还记得那天风有了形态似的,如巨浪滚滚,他执剑其间,傲气凛然,忽而喃喃说自己没有名字,说‘我不要只做一把剑,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不,不是人,也不是仙,我是神,我是风无衍。’

    其他仙者一方面有些畏惧他的剑招,一方面也因他并没有引出祸乱,便也由着他来,叫他风无衍,也有的人叫他青龙仙君。在六界中也隐约传闻着天下第一剑仙风无衍的称号,只不过大多数都没见过。

    意外就发生在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七星龙渊的剑鞘突然遗失,有人说是剑鞘生了灵性,有人说是剑鞘回了鬼界的九幽之地,也有说是投胎转生做人去了,因为它是从我司命府的转生轮盘掉下去的。

    没有剑鞘,风无衍便似疯魔一般,近乎没有理智的野兽疯狂,剑气四溢,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我看不下去,就把他引到轮盘之处,一脚把他踹下去了。

    不用怀疑,我真是一脚把他踹下去的,养了他这么多年结果还是惹事了,我当时也生气,便给他踹下去投胎成人,杀杀戾气,就当历劫了,让他自己去找自己的剑鞘去。

    但没想到他临下去还给了我仙府一剑,搞得轮盘裂开口子,把闻声赶来的白虎与朱雀都卷下人界去了,当时朱雀手上甚至还拿着天界圣物山河卷。

    总归算是我的疏忽,天帝大怒,索性把我也撵到人间去把他们找回来,只不过我是带着记忆的,却没有仙力,我天大地大也不知道去哪找,索性当个人过了几年,幸好风无衍留下的一丝剑气化成小青龙还能陪着我,不过就在前阵子雁丘山,再遇那个自称风无衍的时候,它就消失了。

    我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风无衍,但威力不足以往,明显是人力所为,所以我断定,他必然是转生为人,只是因为什么原因回忆到了什么,才能以风无衍的身份出现。

    我仍然要继续找他的人身本人才行,不过想来也是好事,也许在人间能让他有点人气。”

    穆昭:“那和你突然昏倒有什么联系呢?”

    “我正要说。”元斟道:“我和白虎有仇,他特意设了一道屏障,只要他在,我就不能靠近他周身五百里的地界,方才一时不查,没来得及反应,现在已经压制住了。”

    “我有疑问,”若见真道,“我看那话本里说,天神的事,不都是秘密的吗?你真的就能这么告诉我们?”

    “少看点话本吧,哪有那么多秘密,只是怕人乱说引起麻烦,你们几个都不是会惹事的人,说说也无妨,也好减轻你们对我的戒心,是吧长亭穆昭?对于你们的事呢,我是不站什么立场的,你们防备至此,也差不多可以了。”

    陆长亭点点头道:“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不影响安危也不影响行程,大家都散了吧,回去休息。”

    众人笑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