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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那是还可以胡闹的岁月

    新年将至,街上比往常更热闹,披红挂彩,一派喜庆,时不时哪家奏乐,那家开张。

    “哇!哇!!哇!!!”路行止和若见真尤其兴奋,路行止像刚放出来的野马,绕着大街跑了好几圈,还给若见真和木蝶买了糖葫芦,木蝶忍不住被逗笑了,“你以前没见过?”

    “还真没见过,”若见真眼睛都亮了,“中原也会有篝火晚会吗?”

    梁言笑道:“虽然没有篝火,但是会有舞龙舞狮,还有庙会、上灯酒、赏花灯……”

    “还要很多好吃的,以前没见过的好吃的!”魏青烟纵是本地人也兴奋。

    “你就知道吃。”路行止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魏青烟:“新年将至,爹允许我出来玩,你有意见?”

    “梁公子!”天师府杂役夜阑出来叫梁言——这段时间因为梁言谦和有礼,和众人关系都很不错,又帮了天师府些小忙,后来靳儒风也热心,便邀请无处可归的梁言和易莲生暂住天师府客房。

    梁言有礼道:“夜阑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夜阑兴奋道:“易公子!易公子他醒了!”

    众人皆为之高兴。

    梁言立刻放下手中一切事物回到天师府。

    天师府客房内,靳儒风和易莲生已经笑语攀谈了一会儿,见梁言来,靳儒风便道让兄弟二人好好叙旧,自己离开。

    易莲生道:“这么久我不醒,不是我不愿醒,而是我不能醒,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又好像是掉入另一个世界,我梦见我肉身已死,只是飘摇六界的一缕孤魂。而那个世界,时而洪水滔天的水灾,时而干燥裂地的旱灾,我梦见了深海之中的归墟,吞噬着所有人,四象七星皆镇不住,天塌地陷,万物归于原始混沌,到处都是痛苦的哀嚎,太可怕了……”

    易莲生撑着额头,顿感痛苦。

    “快别再回忆了。”梁言连忙扶住易莲生,还记得二人曾在的八苦观的大师曾说过,易莲生前世是天地初开的第一朵莲花,一般无梦,若有梦,那么不是过去,便是未来。

    梁言安慰道:“那未必是要发生的,也许是已经发生过的,是曾经久远的历史,师兄不要多想,现在天地一片安乐,这里正准备新年,我也还好好的在这里。”

    安抚下易莲生,梁言道出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都讲给了易莲生。

    易莲生听罢,忽道:“你说是一位上玄先生救了我?取走了山河卷?现在在道峰?”

    梁言道:“也许在上玄先生手里,也许在醉花间手里,我不确定,只是那不是好东西,我确定取出后对师兄没有伤害,便没再问了。”

    “怎么可能?”易莲生惊讶道,“山河卷乃仙界之物,我也是被大师打通了记忆才了解的,他们怎么会了解?莫非他们是仙界之人,但是听你描述不可能啊。”

    梁言:“他们确实说了,山河卷非凡间之物,让我不必再管,但是好像只有残卷,并不完整。”

    “必须取回来!”易莲生道,梁言疑惑:“上玄先生说那不是好东西,而且师兄可不是贪图利益之人。”

    易莲生急道:“我自然不是急于贪图山河卷,我是急于那山河卷是假的!是魔世伪造!他们可千万别看啊!会走火入魔的!”

    梁言来不及过多思考,急忙起身,“上玄先生好歹是救了师兄一命,我立刻前去告知!”

    “辛苦你了,一直在奔波,”易莲生道:“阿言,你还要告诉他们,这个假的山河卷一定要即刻销毁,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与上玄先生或者千山掌门一谈,将山河卷原委真相当面告知。”

    梁言:“不妨写与信上,我直接送去?或者直接告诉我转达?”

    “阿言,这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让你知道,而且你身上带着信也不好,万一被人夺去呢?我不能让你犯险,还是当面一谈为上策。”

    梁言点头,“那我即刻便去,师兄,天师府可以信任,你在此处等我回来即可。”

    ——

    上京热闹地带,金砖玉瓦,辉煌王府,上悬“醉王府”三字,据说是王府主人爱喝酒,陛下便直接封了醉王府,此刻王府之外,梁言刚好赶到。

    考虑到道峰难近,梁言便先找来了醉王府,欲见醉花间,说与守卫,守卫前去通报老爷夫人,说是一个叫梁言的来找小王爷有事。

    然而此刻的小王爷醉花间正被爹娘逼迫着读书,老爷夫人正抱怨着醉花间天天不回家呢,就听通报前来,一致认为,就是在外面交的这些狐朋狗友带坏了自己儿子,更何况现在是读书的时间,更不能出去了,便叫人打发走梁言。

    毕竟是守卫森严的王府,梁言进不去也不能硬闯,无奈转身,只好去了天权道峰,却仍然被道峰结界烂在山脚下,喊了许久求见也没有动静。

    道峰内,傅文昭其实刚好听到了梁言喊声,但是看了看门窗紧闭安静的卧房方向,考虑到上玄明君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一则也不希望别人打扰自己主人,二则梁言和道峰的人根本不熟、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来往。于是干脆直接加了一道结界,屏蔽了外面的声音,自己也回去睡了个安稳觉。

    道峰外,梁言心道要不就直接喊山河卷吧?结果路过上附近山头砍柴的老翁用有病的眼熟看了梁言一眼,“这山上从来不住人,来这里喊什么喊?”

    梁言闭口,山河卷这事还真不能轻易喊出来。

    “还是王府有用些,好歹能说上话,醉花间也是爱交朋友之人,我再回去好好和人说一说,也许就让进了呢。”梁言思罢,便又转回了王府。

    此刻王府之内,醉花间正趴在书案前烦恼着,虽然一身锦冠金袍,面色却痛苦万分,忽而听闻窗下有几个家仆小声聊天。

    “唉,又输了。”

    “仗着新开张这么欺负人吗?”

    “虽然北疆人不咋地,但这新玩法是真不错。”

    “你赢了?”

    “我也输了,太难了。”

    醉花间立马悄悄推窗探头去,“嘿!说什么呢?什么好玩的游戏?什么都输了?”

    家仆们都吓一跳,但一看是小王爷,立马都平静了,悄声道:“最近东街新开了一家新的赌坊,据说是北疆的玩法,大家都不太适应,所以都纷纷输了,但玩法其中奥妙也真是奇了。”“但是老爷和夫人还在外面呢,小王爷你暂时恐怕出不去。”“唉,可惜喽。”

    醉花间假意发怒道:“什么‘可惜喽’,有你这么和本王爷说话的嘛,要是明君在,肯定又要说什么目无尊卑、礼法不合……等等,明君?对啊!北疆传来的玩法,要是明君去试试,肯定能赢。”

    家仆们见醉花间说着说着便嘀咕着什么,肯定没有好事,尤其此时还是禁闭读书中,便要纷纷退散。

    醉花间看了眼桌子上那么厚的一骡子书,心道必须得出去,自己又不考试不做官的,干嘛读这么多书呢?

    思罢,醉花间便看了看门口,有好两名守卫,虽然人少但武功高强,像看管犯人似的守住大门,不经意还往屋内看了看,醉花间对上视线,立马举起书来装模作样读书——那几个人是爹娘的人,不服自己管,只听老爷夫人的。而且此前醉花间已经尝试了多种方法都没能支走他们,除非有什么大意外发生。

    醉花间一边观察着门外,将书立起来佯装看书,一边翻找着自己房间里能用的东西,翻找出了一堆杂碎:宽刀?不行,打不过卫兵,还会闹大;明君赠的安眠散?不行,会出人命,不能用在自己人身上;酒葫芦?不行,爹娘为了看管自己让卫兵戒酒了;木钟离暂寄的白狼长枪?千山暮雪送来劝学的文房四宝?傅文昭抢的小孩子的弹弓?离棠赖账的账单?木蝶玩剩下的胭脂水粉?太子为了嘲笑自己画的小人画?

    “真丑。”醉花间忍不住暗骂一句,“怎么这么多东西没一个能用上的,我还留着好像有病。”

    还有一大堆什么乱七八糟的精工巧匠的小玩意儿,虽然东西太多,但全都无用。醉花间叹气,正打算把东西都收起来,忽而就瞥见了一把蝴蝶刀,还记得是上次看木蝶耍着好玩,于是自己也要了一个回来玩,于是又扫视了一遍这些东西,最后看见太子那副画想起了太子曾说过的一句话,“本王宫里常有刺客已经不意外了。”灵机一动,将胭脂水粉里的红融化茶水里化些血水样子,然后拿起弹弓,左右没找到箭器,便将千山暮雪送的其中一支名贵毛笔拿出来,射向远远窗外,在窗外草丛发出声音。

    门口守卫一听动静,立刻敏锐看向草丛,同时醉花间在房内大喊:“有刺客!”

    守卫连忙进来,就见醉花间捂着小腹,上面正插着一小岛,源源不断流血,而醉花间指着草丛那处动静大喊:“那个方向!快追!刺客!”

    一个守卫一听,以为是刺客的暗器从窗而来,赶紧出门追了出去,另一个急忙扶住“奄奄一息”的醉花间,急道:“小王爷!你受伤了!”

    醉花间捂住“伤口”不让碰,故作痛苦道:“你别过来!你别碰我!一碰就流血,疼死我了啊啊啊救命啊……”

    守卫有些慌了,“小王爷,属下先扶你……”

    “扶什么扶!你会看病啊?去找大夫啊!”醉花间演戏大喊:“疼死了我要死了我年纪轻轻难道就要死了吗!”

    守卫连忙着急:“好好好,属下这就去找大夫,这就去!”

    眼看着守卫一个喊着“抓刺客”一个喊着“找大夫”跑了,醉花间呼痛声瞬间停止,靠近门口看了两眼,松一口气,立马手脚利索换了一套夜行衣。

    虽说大白天穿夜行衣这件事说出去有点有病,但醉花间眼下只有这一件衣服让人看不出来自己是王爷。

    醉花间麻利换好,一掀小披风,还不忘看了眼铜镜自我欣赏道:“嗯,不错,偶尔穿一次黑的还挺帅的,不愧是我。”

    王府院内,一声“抓刺客。”此起彼伏,瞬间吸引不少守卫,连老爷夫人都着急赶来,只见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守卫急忙去追,而那黑衣人好似对王府地形比守卫都熟悉,轻功于屋檐上都弄几下路线,引入错路耍得团团转,而自己顺利翻墙而跑了。

    而刚翻墙而出,又听说门口有什么梁公子要闯,正在门口争执,所以更无暇管醉花间。

    醉花间道:“真是天助我也。”

    而那守卫忽然反应过来刺杀醉花间的“暗器”就是木姑娘的蝴蝶刀时,带老爷夫人去醉花间房里查看,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些并未有意处理的“作案证据”。

    醉花间逃出王府数里,才敢摘下面罩,大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而后得意一笑,直奔天权道峰而去。

    天权道峰内,傅文昭打着哈欠出来时,正好撞见这黑衣人咚一下撞在结界上,原地愣了一下,才打开结界,放醉花间进来,颇为惊讶道:“我还以为是哪个脑子有问题的、大白天穿着夜行衣还闯道峰,原来是小王爷啊,失礼失礼。”

    “你不觉得这句失礼很多余吗?”醉花间道:“我要是脑子有问题,就不会有这第八十一次成功逃出王府了。”

    “那你算数很好哦。”傅文昭敷衍夸了一句,看醉花间直接要进去,又道:“主人没起床,还在睡梦中,你当心受伤……”

    醉花间:“没事没事,他又不是梦中好杀人。”

    醉花间毫无惧色,直接如自己家般闯进去,上玄明君正平卧床上,连睡觉都是一丝不苟,端端正正,雍容大雅,君子温文,屏息如画。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岁月静好,转眼,醉花间重重一声哐啷推门进来,就见上玄明君闭目眉头皱了一下,紧接着醉花间直接一手掀了上玄明君的被窝,魔音贯耳:“大白天睡什么觉啊,死后自会长眠,起来玩!”

    傅文昭在屋子外面,只闻短暂静寂片刻,忽听得上玄明君开口一个字,是刚醒的沙哑一声:

    “滚!”

    随即,屋子周围顿时狂风大做,剑气四溢,伴随着醉花间几声挨打的嚎叫,从屋内传出。

    傅文昭觉得这风中剑气刮得脸疼,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面色毫无波澜,感叹:“但是他起床会杀人啊。”

    然后便是醉花间惊慌失措逃出来的身影,转身紧紧关上了门,大口喘气,“太可怕了!我要去找离棠!离棠救我!”

    傅文昭摇摇头,“救不了了,离棠醒的早,已经下山去了,说是要新年了,要买点好吃的回来。”

    却闻门框轰然倒地,醉花间险险摔倒,就见门后之人:上玄明君虽是寝衣,却已化风无衍样子,白发随狂风纷飞,手握七星龙渊,脸色阴沉,幽幽道:“扰人睡眠,乃世间第一大罪,令人不耐。”

    醉花间躲在傅文昭后面,毫无歉意的鞠了好几个躬道歉,生硬笑笑,“上玄大人饶命,注意形象,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