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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温情

    时间一转,上玄明君与醉花间二人已至北斗遗客店门之前,醉花间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了,你此番下山,根本不是为了和我玩,肯定是因为馋这里了。”

    上玄明君默认,抬头便见牌匾高挂,“北斗遗客”四字笔迹大气磅礴,不失风雅,甚是美观,不禁满意点点头。醉花间不耐烦拉着他赶紧进去,“别看了别看了,你是有多自恋啊?赶紧进去,我都饿了。”

    二人进入楼内,就在第三层栏杆边,娴熟地寻了个好瞭望的位置坐下,刚坐下便有热情小二来接应,“二位想吃点什么?”

    上玄明君眺望楼内人来人往,目光不曾转移,开口道:“玉质龙筋。”

    小二一愣,道:“客官说笑了,这就算是当今陛下也未必能吃到啊。”

    上玄明君:“那就简单点,雪霁羹。”

    小二卡壳,“这……暂时也没有。”

    上玄明君:“菩提玉斋,总该有了。”

    小二道:“这些都很少有人知道,我们一般都不准备,客观您当真不是在为难小店?”

    上玄明君叹息一声,道:“是老板不在吗?”

    小二:“客官好眼力,老板的确不在。”

    上玄明君收回眺望目光,看向小二,“可否请你告知去向?”

    “这……我们也不知道哇,听说是给宫里当御厨去了,但是我们也不知道确切的消息。”

    “那没事了,”醉花间抢话道:“小兄弟,你不用管他那个金玉养的,来来来听我的,我要拨霞供、琉璃丸子、酥琼叶,还有你们家最烈最香最好的酒!”

    “好嘞!”小二记罢要走,明君抬袖拦了他一下,看向醉花间,“你要饮酒,”便又对小二道:“请再加一份素醒酒冰。”

    小二走后,醉花间笑,“你对这儿的人可有礼多了。”

    上玄明君眺望楼下,不语。

    醉花间:“好了,我都知道你要说啥,你是不是要说:‘本明君一直就是有礼之人’之类的。”

    上玄明君又叹气,张口没头没尾来一句:“他说过,我随时来,他任何时候都在。”

    醉花间:“但是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突然来啊?也许是他突然有急事,谁没个三灾六难的呢。”

    上玄明君摇摇头,“难道他的手艺一点也没传给别人吗?唉,我什么也不求,只图一份口腹之欲,怎么就那么难呢?”

    醉花间:“你干脆多来几次,留个字条,说不定下次他就在了。”

    “不可能。”明君慢条斯理道,“我怎能为了区区口服之欲,放弃我那温暖的道峰?在春暖花开之前,别想让我再出道峰第二次。”

    二人吃过半晌,忽闻酒楼外面一阵骚乱,似乎是一队人马,连带着一阵粗犷的怒吼,“小兔崽子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别逼老子进去抓人!”

    上玄明君轻摇羽扇道:“看这行事作风,定是尊侯。”

    “我爹怎么找的这么快?”醉花间略有疑,快步走到楼外楼台栏杆,向下眺望,正是自己的亲爹怀王带着娘和一队人马,索性高声喊话:“我又不傻,我才不下去挨骂呢

    !这里可是北斗遗客,大人物罩着的地方,我看爹你也只是装腔作势,根本不敢进来打!”

    “所以说不能在北斗遗客产生冲突啊。”上玄明君的声音在醉花间背后响起,然而话刚说完,醉花间便觉身后之人突然抬脚将自己一踢,直接踢下了楼,幸好醉花间还有点功夫在,反应过来,半截踏空落地,还不算太狼狈。

    虽然,刚落地就被怀王揪住了耳朵。

    而后,上玄明君也身形一闪,轻飘飘地优雅落下来,点头一礼,“见过怀王、夫人。”

    “我真是没想到明君竟然也在!”夫人走出来道:“我们都向赌坊的人打听了,本以为是域儿的什么损友,真没想你明君也来不务正业。”

    “是啊,听说还快把赌场老板家底赢没了。”怀王道:“想不到哇,你平时不下山,一下山简直比怀域还能惹事。”

    上玄明君尴尬笑笑,“我的错,我陪罪。”

    难得看上玄明君承认“错误”,醉花间还被揪着耳朵呢,忍不住哈哈大笑,怀王又掐住醉花间后脖领子,“你笑什么?‘比怀域还能惹事’听起来是什么好话吗?”

    上玄明君又道:“怀王、夫人,此番若非明君将怀域踢下来,怀域定然在上面待一辈子也不肯下来,明君也算将功补过。而且,是怀域非要拉着我来的。”

    醉花间:“你……”

    上玄明君:“我说的不对吗?”

    醉花间:“好像的确没什么不对……”

    夫人又狠狠拍了一下醉花间的头,“我就知道,哪有别人带坏你的份,定是你带坏了明君。”

    怀王也点头附和,“没错,明君一个舞文弄墨的读书人,哪有那么多歪心思去赌场,一定是怀域怂恿的。”

    醉花间立马拉回上玄明君到后面,自己一步在前,委屈得大叫:“你们俩看清楚!我才是亲儿子!”

    怀王:“回去再收拾你!”

    上玄明君恭敬道:“那便恭送怀王与夫人了。”

    “好,好,我就喜欢你这有礼的孩子,比域儿强多了。”夫人一脸慈爱,边说着边为上玄明君理了理方才被醉花间拉皱的衣领,就像每一位母亲那样细心关怀,絮叨着:“你怕冷,冬天了就少出门,要是新年想出来玩,就直接来王府,伯母给你熬热汤喝,做几件更厚的衣服,足够你和域儿在外面玩几个时辰的,免得受冻。”

    上玄明君点头算是默认,怀王拽着醉花间欲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来,嘱咐明君道:“对了,现在天黑了,尤其今天还得罪赌坊的人,你一介读书人在外面很不安全,记得早点回去啊。”

    上玄明君双手作揖,躬身致礼,笑言道:“一定一定。”

    眼瞧着一群家仆拥护着一家三口打打闹闹离开,走远仍能听见怀王与夫人的笑骂声,以及醉花间演得很烂的哀嚎。

    上玄明君目送的笑意还未褪去,夜雪星星点点散着,周遭街家灯火初上,微光映射,衬得人似一幅画,眼前,是何等幸福的一家,眼中,是温暖的孤独。

    上玄明君本欲离开,忽而察觉到视线,转身一看,位置是一家兵器铺子,而视线来源,便是立在兵器铺子的闻人无恙,刀铺上放着的是裂成几段的刀。

    闻人无恙看到上玄明君看过来,道:“好一副阖家欢乐。”

    穿过几个路人走来,上玄明君看起来颇有兴致,“原来是鸿鹄大人,好久不见。”

    虽然,鸿鹄大人几字,看似夸奖,实则刺耳。

    闻人无恙笑,“也不久。”

    “也对,上次还见过。”

    “上次不是你。”

    “上次就是我。”

    “你也要劝我做个糊涂人?”

    上玄明君叹:“你如果想多一个敌人,就说上次不是我。”

    无恙:“他不一定是敌人。”

    明君:“他一定是敌人。”

    无恙:“木钟离的莽撞,这个谎可不好圆。”

    “无论木钟离多莽撞,我都能圆回来。”上玄明君踱步摇扇道,“虽然他一声四弟,但鸿鹄大人也无法确定我一定是排行第三啊,反正并没有确切的排行流传出来,也许我真的排行第四呢?也许,我是排行第五,也许,换言之,木钟离才是弟弟。”

    “木钟离的确是个弟弟。”闻人无恙叹道,看向醉花间一家离去的方向,“但上玄先生实在没必要为他们挺身而出,难道说,上玄先生实际上是贪恋这人间温情吗?”

    “智者无情,方无所困。”上玄明君算是否认道,“天地与我并生,以万物为刍狗,冷眼观人,冷耳听语,冷情当感,冷心思理。无情,无忧。”

    无恙:“虽说耆欲深者,其天机浅。然而,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未免无味。”

    “然也。”上玄明君微微一笑,“鸿鹄大人,果真是难得知音,知我所言之意,也算无味之趣味。”

    闻人无恙也笑道:“知音难求,心照不宣,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话刚落,忽闻一阵骚动,街上窜出一队人马,迅速赶跑了此处行人连同那刀铺的工匠,一时空旷,将唯一没有被吓跑的明君和无恙包围在里面,上玄明君认出,其中一人就是今日赌坊输掉的对家,而旁边同样惊讶的竟然是……

    无恙:“路行止?”

    “南燕月?”路行止同样惊讶。

    “哦?认识的?南燕月?”明君看了眼无恙,却并没有揭穿。

    无恙道:“路行止,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现在看到你我突然不知道了。”路行止走过来道:“我是在喝酒的时候听见他们说有人诓骗赢钱,欺负我旁边这位朱兄弟,于是带着赌坊老板周全前来讨回公道,我与朱兄弟喝得开心,怎能让兄弟被欺负,于是答应过来帮帮忙啦!”

    “真不愧是你的作风。”无恙心有了然,将路行止拉到一边,悄悄叹道:“路兄弟,该不会是因为你旧身份的缘故,所以不了解赌场内情啊?”

    果然,路行止眨眨眼睛,“什么内情?”

    此时,那位对家朱兄弟发话了,“如果是路老弟的朋友,就到一边去,我们要找的是这个人。”指向明君。

    明君道:“因为支付不起赢来的银两,所以打算杀人灭口吗?”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朱兄弟道,“直接自杀,也好省去我的力气。”

    “那可不行,而且我只是一介读书人啊。”上玄明君踱步至闻人无恙身边道,“知己好友,我有难处,不打算帮一下忙吗?”

    “我与你什么时候算是好友了?”闻人无恙只觉得这两个字从明君嘴里说出来尤其刺耳,又道:“先生博闻,难道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吗?”

    上玄明君道:“博闻不过纸上谈兵罢了,我可是一点修为也没有啊,鸿鹄大人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离棠姑娘也曾说过,看不出来,不代表没有。”无恙又道,“而且,就算我想帮你,可我现在也算重伤,拦不住他们的,你不知道吗?”

    明君笑笑,脸不红心不跳道:“我又没在场,我怎会知道。”

    “你重伤了?”路行止听罢插话,关切询问无恙,“上次见你你就是重伤,这次见你还是重伤,每次见你都是身体不好,盗书和那个上玄明君有得一拼。”

    无恙微愣:“上玄明君?”

    路行止:“是啊,无论什么时候从木将军他们嘴里听见的都是上玄明君再养病不出门,我看啊,你干脆也搬去道峰,还能当个病友,而且上玄明君也是医者,肯定有好处没坏处!”

    “你和他很熟?”闻人无恙尴尬笑笑,“这个……草民高攀不起天权道主。”

    路行止:“哎呀,道峰也不是很难进,多敲几次门就好了,听说那个闻人无恙不就是敲了三次门就进去了嘛!不是我说你南燕月,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上玄明君饶有兴趣旁听,闻人无恙简直要尴尬到家了,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多谢路兄弟关心,我这小病小灾的,怎敢劳道主大驾是吧。”

    “我架子很大?”上玄明君突然开口,故作伤心,“唉,看来我还是要多多走动,不然还不知道江湖人对我如此误解。”

    路行止:“你?误解?等等,你!你是!”

    “如假包换。”上玄明君又故作热心,上前就要探向闻人无恙手腕把脉,“那么这位……南公子,需要在下帮忙医治吗?”

    闻人无恙后退几步,“不敢不敢,草民配不上。”

    明君又前进一步,“有病要治啊。”

    无恙后退一步,“不需要。”

    明君:“不要抗拒治疗。”

    无恙:“我没病。”

    “够了!”那位朱兄弟早已经不耐烦,只是一直被老板周全不知为何拦着,此刻也是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在前,“我们是来打架的,不是来听你们聊天!”

    上玄明君摊手,“这可怎么办?”

    闻人无恙:“反正我不能打。”

    二人目光齐齐看向路行止,路行止有些犹豫道:“我……我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啊?我是帮哪边啊?”

    朱兄直接拔刀要砍上玄明君,拔刀动作之时,上玄明君、闻人无恙、路行止三人皆身形一动,小兵以为三人都要动手,吓得都握紧了手中的刀,然而。朱兄一刀下去,上玄明君只是侧身躲刀,立马躲到了闻人无恙和路行止身后,而闻人无恙和路行止一预判上玄明君的动作,立马动身就躲到了背后上玄明君的背后。结果是朱兄扑了个空,而三人也一个都没有要打的意思,根本没动手,有小兵悄悄道:“你们一个不动手,显得我们很没面子哎。”

    闻人无恙对路行止道:“你也不笨,总该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分明是赌坊欺负人。”

    路行止:“可是我和朱兄刚聊得很好啊。”

    眼看朱兄下一刀就要再冲上来,上玄明君忽然叫路行止道:“路行止,我和木将军是兄弟。”

    闻人无恙:?

    明君:“你能听明白吧?”

    路行止眼睛一转,当场喊“明白!”随后拔剑就挡住了朱兄的刀,朱兄道:“路老弟,方才酒中畅聊很是爽快,此事与你无关,你快闪开!”

    路行止嬉皮笑脸道:“抱歉啊朱兄,这是我未来老丈人的兄弟,我不得不帮一下嘛,如果他能在老丈人面前美言几句,那我岂不是要省去很多力气讨老丈人欢心啊,朱兄,体谅一下小弟呗!”

    朱兄道:“娶妻的确是大事,为兄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此人当真留不得,他肯定与北疆有关!这已经不是简单赌场的事了。”

    路行止:“哎呀,咱们私了一下不好吗?”

    “甚好。”周全突然发话,走上前来,“不如朱兄弟退后,我来,免得让朱兄弟为难,简单解决,赢了就放你们走,输了就留命!”

    “那真是正合我意!”路行止直接提着刀走到前面,“反正我自从上次被风无衍骂过之后,心情很差,急于找人比试,正好和你非亲非故不认识的,我还可以放肆大打一场!”

    “很好。”周全直接让朱兄和身后小兵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