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使与魔鬼
关上门的一瞬间，邱长生感觉自己穿越到了南极。
他不停地搓手，保持手指的灵活度，一路走到轮椅旁边，先伸手摸杜太白的颈动脉——虽然非常微弱，但仍有脉搏。再看瞳孔——没有散大，但也没有任何反应。
杜太白躺在轮椅上，整个人像一条速冻带鱼。
他的眼睛本来应该闭上，可是眼皮内的水完全冰冻凝固了，只能保持睁开的样子。
“应该是快速冻伤，冷冻时速度很快，结晶水不会膨胀撑裂细胞，所以患者现在还是正常状态，只是体表温度较低。但如果恢复常温，升温解冻过程中水分子会缔合破坏细胞结构，导致严重的组织坏死……
“想要防止坏死，必须阻止水中氢键的形成……”
邱长生回忆起自己博士研究生时的毕设课题，那时由于红山入侵，各专业都有些新兴的热门研究方向，比如他的导师，就和生物专业合作，研究人体“冬眠”后的解冻与治疗。
他们用小鼠做实验，把小鼠放到液氮中冷冻一段时间，再取出来做冻伤组织恢复治疗。
结果非常差，以至于论文连续被很多期刊拒稿。
小鼠被冷冻时长在5秒内时，由于莱顿弗罗斯特效应，液氮在皮肤表面会形成一层蒸汽隔绝温度，小鼠不会被冻伤。
冷冻5秒到10秒，小鼠的皮肤在温度恢复后会水肿溃烂，但医治后依然能存活。
10秒以上，小鼠会因为感染、内出血等原因在几天内死亡，无一幸免。
至于那些被完全冻住的小鼠，不管用什么方法解冻，最终都会变成一具尸体……除了小鼠18号。
小鼠18号原本是另一个教研室师姐的实验对象。师姐给小鼠们都取了名字：烤肉、火锅、酸菜鱼、羊肉串、锅包肉……每救活一只小鼠，她就会奖励自己一顿对应的大餐。
小鼠18号也有名字，它叫麻辣烫。不过邱长生还是喜欢叫它的编号。
那天夜里，由于突然停电，漆黑中师姐忘记关好鼠笼的门。英勇的小鼠18号打开笼门，跋山涉水来到邱长生的鼠笼旁，隔着笼子和里面的雌鼠交配。
第二天，邱长生以为小鼠18号是自己的实验对象，便把它一起抓了去速冻。等到冻好后数数时，才发现多了一只。
师姐恰好从旁边经过，一眼就认出了它：“麻辣烫！我的麻辣烫！它可是我重要的实验组啊！”
没想到，一不小心速冻了别人的毕业论文。
邱长生也没有办法，他之前的实验表明，小鼠18号只有死路一条。但在师姐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按照最优方法把小鼠18号缓慢解冻了。
奇迹总在不经意间出现。
解冻完成后，恢复正常体温的小鼠18号居然抽了抽腿，继而恢复了自主呼吸！
“麻辣烫！”
师姐一把拉过小鼠18号的粉色爪子，给它进行心外按压，强行续命。在按压过程中，小鼠18号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朵里不断渗出淡淡的血水，但它始终睁着浑浊的眼睛，无力地在师姐手中挣扎。
它一直没有恢复心跳，但在心外按压下，依然存活了接近两分钟！
第一例经历过完全冷冻，解冻后依然存活的实验体！
据师姐说，解冻后的小鼠18号摸起来有点黏，像腐烂后的臭肉，手感诡异。但邱长生顾不了那么多，他架好相机，继而一只只解冻了同组其他小鼠，不厌其烦地为它们做心外按压……
但是奇迹只发生了一次。
同组其他小鼠解冻后就已完全丧失生命体征，无论怎么操作都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
邱长生复刻了所有小鼠18号的速冻过程，体型、性别、年龄、速冻时间、解冻时间……但所有实验对象依然会在解冻后死亡。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便是结论。
是师姐给小鼠18号注射的药物产生了效果，和他的解冻方法没有任何关系。
师姐的研究课题是阿尔兹海默症的神经治疗方案，在实验初期，为了广撒网，她给几百只确诊阿尔兹海默的小鼠都注射了不同的药物。麻辣烫的药是一种利用DNA转录技术自制的Ngf-4α糖蛋白，对大脑皮层似乎有一定的保护作用，能够延缓阿尔兹海默症的发展速度。
于是，邱长生开始使用Ngf-4α糖蛋白。
在冷冻前几天注射Ngf-4α糖蛋白后，他成功让小鼠能存活的冷冻时间延长到了30秒以上，并且完全冻硬后解冻的小鼠中，有80%都恢复了自主呼吸，50%能在心外按压下存活两分钟以上。
Ngf-4α糖蛋白能够附着在细胞膜和细胞器上，当细胞内自由水开始缔合形成氢键，继而连接成能刺破细胞的小冰锥时，它就像守护骑士，能够截断氢键，把小冰锥粉碎，让完整的细胞结构得以保存。
这是跨时代的大发现吗？肯定是！
但论文激起的浪花全都被压了下去，消息只在圈内传播。论文虽然发表，却一直是无法下载状态，没人能看到，也没有一家自媒体进行报道。他从论文中获得的唯一好处，就是博士正常毕业，仅此而已。
原因很简单。邱长生用脚趾都能想得到。
21世纪末，一家名叫“未来”的公司突然出现，他们用液氮冷冻技术，在临终前帮数万富豪冷冻了身体，声称将用收到的经费研发复生科技，让大家拥有“穿越未来”的机会。
虽然经常被曝出“未来”的高管用研究经费大肆挥霍，但这依旧没有动摇他们的根基。
但这个根基会被这篇论文推翻。
论文中，想要在解冻后复活，就必须在冷冻前注射Ngf-4α糖蛋白，否则冷冻与杀人无异。
可是“未来”公司冷冻的所有人，都是直接冻，完全没有任何事前准备。
如果让论文现世，引发客户的质疑，他们就完了……
为此，他们有能力让所有可能会质疑的人，永远也开不了口。
……
一个哆嗦，邱长生从自己的回忆中回神。
这里太冷了，零下几十度，仅仅只待了几秒钟，身体就已经开始抗议。各种能提升体温的激素都在加速生产。
“他没有注射Ngf-4α，恐怕就算缓慢解冻，露在外面的皮肤也会完全溃烂。就算手脚可以截肢，脸怎么办？”
邱长生看了看昏迷的杜太白。
“脸不能截肢，如果溃烂，眼睛会失明，患者无法进食、皮肤感染……死亡概率会大大增加。”
他呼出一口气，心脏在胸口怦怦直跳。
“一个完美的小鼠18号，我……”
脑海中仿佛有天使和魔鬼在交战。
天使说：“这个人吸了有毒气体，急需治疗。再拖下去，如果他心肺功能停止，就真的没救了！他也是一条人命！”
魔鬼说：“即使现在解冻，他死亡的概率也很高！邱长生啊邱长生，未来公司会阻止一切有关Ngf-4α的研究，再也没有这么完美的实验体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天使说：“不要把他变成小鼠18号那样痛苦的样子！”
魔鬼说：“即使他最后死了，也能帮人类文明获得关于低温冷冻技术的宝贵资料！你还在等什么？！”
不……
也许天使才是恶魔，恶魔才是天使。
邱长生的眼神变了，他一片混乱的脑子突然变得异常清醒，一瞬间，所有的实验步骤一字不漏地出现在记忆里。
即使已经毕业三年，每天在急诊科当牛做马，他也不曾忘记。
决心已定。
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他心里最后一颗石头落地，转身离开办公室。
小付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前：“他……死了？”
“没有，”邱长生来不及解释，“再准备一个防毒面罩，人还有救，但不能离开这间办公室。对了，把救护车上的仪器拿上来，接下来按我说的做。
“第一，想办法把办公室里的有毒气体排走，并且采样送去检验成分。
“第二，办公室里的温度要维持在这个水平，空调估计用不上，如果有条件的话，用液氮和制氧机。
“第三，最重要的一点，我需要一种糖蛋白。”
邱长生在小付的平板上写下地址。
“你们去这里找一个叫张娜的讲师，她是我师姐，Ngf-4α糖蛋白现在估计只有她有，无论多少都要找过来！”
小付点点头，又叫保安拿来一个防毒面罩：“你的要求我会尽快，他还能撑一个小时吗？”
“我不知道。”
邱长生抓起防毒面罩，转身又把自己关进了酷寒的办公室。
他给杜太白也戴上防毒面罩，又把办公室的布料全部扯下来，给他保暖。除了被冰冻的表皮部分外，必须让体温维持在32摄氏度以上，否则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消防很快把屋里的毒气全部排走，一根管子从窗户角落伸进去，把配好比例的液氮和纯氧通进来，在降温的同时防止窒息。
邱长生摘下防毒面罩，冷不防吸了一大口冷气，冷到连自己的意识也有点模糊了。
在零下几十度的环境里操作，这还是第一次。
“咚咚咚。”
午夜12点半，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小付打开门，眼睛里满是血丝，她提着一个粉色卡通熊保温箱：“你要的糖蛋白，一共16瓶320mg。张娜说温度过低会引起结构改变，在低温条件下不要暴露超过十秒。”
邱长生接过来，没说话，只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十秒，不需要。”
他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一支崭新的注射器，左手打开保温箱盖，拿出小瓶，取药，再掀开杜太白领口的衣物，注射，一气呵成。
按照人体血液循环的规律，一共注射十个点位。
杜太白和被速冻的小鼠不一样，他的身体足够大，内部还没有冷却，Ngf-4α可以跟随血液从内部进入皮肤，从细小的冰刃下保护人体的细胞。
三十分钟后，邱长生通知小付缓慢升温。
先是减少液氮的量，逐渐停止通入液氮，最后开始用中央空调+热风机循环加热。
最后停在零度。
接下来的解冻要靠杜太白自己的血液循环来进行，用他自己的热血融化体表的坚冰。
邱长生想打开手机录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已关机。他只能用眼睛仔细盯着杜太白，记住每一丝变化。
十五分钟后，杜太白的眼睛缓缓闭上，挤出一滴液体，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融化的冰水。
他已经完全解冻了。
他不停地搓手，保持手指的灵活度，一路走到轮椅旁边，先伸手摸杜太白的颈动脉——虽然非常微弱，但仍有脉搏。再看瞳孔——没有散大，但也没有任何反应。
杜太白躺在轮椅上，整个人像一条速冻带鱼。
他的眼睛本来应该闭上，可是眼皮内的水完全冰冻凝固了，只能保持睁开的样子。
“应该是快速冻伤，冷冻时速度很快，结晶水不会膨胀撑裂细胞，所以患者现在还是正常状态，只是体表温度较低。但如果恢复常温，升温解冻过程中水分子会缔合破坏细胞结构，导致严重的组织坏死……
“想要防止坏死，必须阻止水中氢键的形成……”
邱长生回忆起自己博士研究生时的毕设课题，那时由于红山入侵，各专业都有些新兴的热门研究方向，比如他的导师，就和生物专业合作，研究人体“冬眠”后的解冻与治疗。
他们用小鼠做实验，把小鼠放到液氮中冷冻一段时间，再取出来做冻伤组织恢复治疗。
结果非常差，以至于论文连续被很多期刊拒稿。
小鼠被冷冻时长在5秒内时，由于莱顿弗罗斯特效应，液氮在皮肤表面会形成一层蒸汽隔绝温度，小鼠不会被冻伤。
冷冻5秒到10秒，小鼠的皮肤在温度恢复后会水肿溃烂，但医治后依然能存活。
10秒以上，小鼠会因为感染、内出血等原因在几天内死亡，无一幸免。
至于那些被完全冻住的小鼠，不管用什么方法解冻，最终都会变成一具尸体……除了小鼠18号。
小鼠18号原本是另一个教研室师姐的实验对象。师姐给小鼠们都取了名字：烤肉、火锅、酸菜鱼、羊肉串、锅包肉……每救活一只小鼠，她就会奖励自己一顿对应的大餐。
小鼠18号也有名字，它叫麻辣烫。不过邱长生还是喜欢叫它的编号。
那天夜里，由于突然停电，漆黑中师姐忘记关好鼠笼的门。英勇的小鼠18号打开笼门，跋山涉水来到邱长生的鼠笼旁，隔着笼子和里面的雌鼠交配。
第二天，邱长生以为小鼠18号是自己的实验对象，便把它一起抓了去速冻。等到冻好后数数时，才发现多了一只。
师姐恰好从旁边经过，一眼就认出了它：“麻辣烫！我的麻辣烫！它可是我重要的实验组啊！”
没想到，一不小心速冻了别人的毕业论文。
邱长生也没有办法，他之前的实验表明，小鼠18号只有死路一条。但在师姐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按照最优方法把小鼠18号缓慢解冻了。
奇迹总在不经意间出现。
解冻完成后，恢复正常体温的小鼠18号居然抽了抽腿，继而恢复了自主呼吸！
“麻辣烫！”
师姐一把拉过小鼠18号的粉色爪子，给它进行心外按压，强行续命。在按压过程中，小鼠18号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朵里不断渗出淡淡的血水，但它始终睁着浑浊的眼睛，无力地在师姐手中挣扎。
它一直没有恢复心跳，但在心外按压下，依然存活了接近两分钟！
第一例经历过完全冷冻，解冻后依然存活的实验体！
据师姐说，解冻后的小鼠18号摸起来有点黏，像腐烂后的臭肉，手感诡异。但邱长生顾不了那么多，他架好相机，继而一只只解冻了同组其他小鼠，不厌其烦地为它们做心外按压……
但是奇迹只发生了一次。
同组其他小鼠解冻后就已完全丧失生命体征，无论怎么操作都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
邱长生复刻了所有小鼠18号的速冻过程，体型、性别、年龄、速冻时间、解冻时间……但所有实验对象依然会在解冻后死亡。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便是结论。
是师姐给小鼠18号注射的药物产生了效果，和他的解冻方法没有任何关系。
师姐的研究课题是阿尔兹海默症的神经治疗方案，在实验初期，为了广撒网，她给几百只确诊阿尔兹海默的小鼠都注射了不同的药物。麻辣烫的药是一种利用DNA转录技术自制的Ngf-4α糖蛋白，对大脑皮层似乎有一定的保护作用，能够延缓阿尔兹海默症的发展速度。
于是，邱长生开始使用Ngf-4α糖蛋白。
在冷冻前几天注射Ngf-4α糖蛋白后，他成功让小鼠能存活的冷冻时间延长到了30秒以上，并且完全冻硬后解冻的小鼠中，有80%都恢复了自主呼吸，50%能在心外按压下存活两分钟以上。
Ngf-4α糖蛋白能够附着在细胞膜和细胞器上，当细胞内自由水开始缔合形成氢键，继而连接成能刺破细胞的小冰锥时，它就像守护骑士，能够截断氢键，把小冰锥粉碎，让完整的细胞结构得以保存。
这是跨时代的大发现吗？肯定是！
但论文激起的浪花全都被压了下去，消息只在圈内传播。论文虽然发表，却一直是无法下载状态，没人能看到，也没有一家自媒体进行报道。他从论文中获得的唯一好处，就是博士正常毕业，仅此而已。
原因很简单。邱长生用脚趾都能想得到。
21世纪末，一家名叫“未来”的公司突然出现，他们用液氮冷冻技术，在临终前帮数万富豪冷冻了身体，声称将用收到的经费研发复生科技，让大家拥有“穿越未来”的机会。
虽然经常被曝出“未来”的高管用研究经费大肆挥霍，但这依旧没有动摇他们的根基。
但这个根基会被这篇论文推翻。
论文中，想要在解冻后复活，就必须在冷冻前注射Ngf-4α糖蛋白，否则冷冻与杀人无异。
可是“未来”公司冷冻的所有人，都是直接冻，完全没有任何事前准备。
如果让论文现世，引发客户的质疑，他们就完了……
为此，他们有能力让所有可能会质疑的人，永远也开不了口。
……
一个哆嗦，邱长生从自己的回忆中回神。
这里太冷了，零下几十度，仅仅只待了几秒钟，身体就已经开始抗议。各种能提升体温的激素都在加速生产。
“他没有注射Ngf-4α，恐怕就算缓慢解冻，露在外面的皮肤也会完全溃烂。就算手脚可以截肢，脸怎么办？”
邱长生看了看昏迷的杜太白。
“脸不能截肢，如果溃烂，眼睛会失明，患者无法进食、皮肤感染……死亡概率会大大增加。”
他呼出一口气，心脏在胸口怦怦直跳。
“一个完美的小鼠18号，我……”
脑海中仿佛有天使和魔鬼在交战。
天使说：“这个人吸了有毒气体，急需治疗。再拖下去，如果他心肺功能停止，就真的没救了！他也是一条人命！”
魔鬼说：“即使现在解冻，他死亡的概率也很高！邱长生啊邱长生，未来公司会阻止一切有关Ngf-4α的研究，再也没有这么完美的实验体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天使说：“不要把他变成小鼠18号那样痛苦的样子！”
魔鬼说：“即使他最后死了，也能帮人类文明获得关于低温冷冻技术的宝贵资料！你还在等什么？！”
不……
也许天使才是恶魔，恶魔才是天使。
邱长生的眼神变了，他一片混乱的脑子突然变得异常清醒，一瞬间，所有的实验步骤一字不漏地出现在记忆里。
即使已经毕业三年，每天在急诊科当牛做马，他也不曾忘记。
决心已定。
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他心里最后一颗石头落地，转身离开办公室。
小付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前：“他……死了？”
“没有，”邱长生来不及解释，“再准备一个防毒面罩，人还有救，但不能离开这间办公室。对了，把救护车上的仪器拿上来，接下来按我说的做。
“第一，想办法把办公室里的有毒气体排走，并且采样送去检验成分。
“第二，办公室里的温度要维持在这个水平，空调估计用不上，如果有条件的话，用液氮和制氧机。
“第三，最重要的一点，我需要一种糖蛋白。”
邱长生在小付的平板上写下地址。
“你们去这里找一个叫张娜的讲师，她是我师姐，Ngf-4α糖蛋白现在估计只有她有，无论多少都要找过来！”
小付点点头，又叫保安拿来一个防毒面罩：“你的要求我会尽快，他还能撑一个小时吗？”
“我不知道。”
邱长生抓起防毒面罩，转身又把自己关进了酷寒的办公室。
他给杜太白也戴上防毒面罩，又把办公室的布料全部扯下来，给他保暖。除了被冰冻的表皮部分外，必须让体温维持在32摄氏度以上，否则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消防很快把屋里的毒气全部排走，一根管子从窗户角落伸进去，把配好比例的液氮和纯氧通进来，在降温的同时防止窒息。
邱长生摘下防毒面罩，冷不防吸了一大口冷气，冷到连自己的意识也有点模糊了。
在零下几十度的环境里操作，这还是第一次。
“咚咚咚。”
午夜12点半，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小付打开门，眼睛里满是血丝，她提着一个粉色卡通熊保温箱：“你要的糖蛋白，一共16瓶320mg。张娜说温度过低会引起结构改变，在低温条件下不要暴露超过十秒。”
邱长生接过来，没说话，只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十秒，不需要。”
他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一支崭新的注射器，左手打开保温箱盖，拿出小瓶，取药，再掀开杜太白领口的衣物，注射，一气呵成。
按照人体血液循环的规律，一共注射十个点位。
杜太白和被速冻的小鼠不一样，他的身体足够大，内部还没有冷却，Ngf-4α可以跟随血液从内部进入皮肤，从细小的冰刃下保护人体的细胞。
三十分钟后，邱长生通知小付缓慢升温。
先是减少液氮的量，逐渐停止通入液氮，最后开始用中央空调+热风机循环加热。
最后停在零度。
接下来的解冻要靠杜太白自己的血液循环来进行，用他自己的热血融化体表的坚冰。
邱长生想打开手机录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已关机。他只能用眼睛仔细盯着杜太白，记住每一丝变化。
十五分钟后，杜太白的眼睛缓缓闭上，挤出一滴液体，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融化的冰水。
他已经完全解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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