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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山中有鸿儒

    枈鹿书院,位于柱天东南的天都山上。

    前朝仁宗皇帝期间,设立太学,枈鹿书院的前身便是太学院。

    前朝末期,朝纲败坏,民不聊生,各地群雄逐鹿。最后柱天,辛芒,东乌三足鼎立,割据东陆。

    三国割据的时代,从枈鹿书院走出来的读书人们,成为了三国时代耀眼的存在。

    最后三国达成协议,枈鹿书院不附属任何一国,所以成就了如今天下读书人都向往的超然存在。

    清晨,偌大的书院已是书声琅琅。书院外的后山,坐落着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少女坐在山坡上,望着远方,愣愣出神。

    “老王爷的事已经传到郡主耳中,不能看老王爷最后一眼,她心里应该很是愧疚。”洛子衿眼神哀伤,她身旁站着一个身着儒袍的男子,面容俊雅,只是满头的灰发,眼角的皱纹,显示了他不再年轻。

    “乐山先生,少爷信上说,顾醒将军回大都了,顾将军的意思是,让郡主留在天都山。”洛子衿轻声说道。

    身旁这个儒袍男子,名叫何然,枈鹿书院客卿,后山小院的主人。

    何然的父亲何华是柱天光启十一年的状元,官职吏部尚书。

    关于何然的传说,整个东陆都谓之津津乐道。相传他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七彩祥云,他到了七岁还不会说话,何华寻便名医无果。忽然一日,家中奴仆背诵书文,断断续续,何然突然接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何然十七岁参加国考举士,不中,三年后再考,又不中。愤然弃书,游历江湖。又过了六年,何然被父亲抓回大都,再次国考。这次何然一鸣惊人,中榜探花。

    之后何然入仕,官职礼部侍郎。但是何然在仕途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突然致仕,开始了游学生涯。

    之后何然隐迹于江湖,最后在天都山结庐隐居。

    十年前,天都山发出一道响彻天地的轰鸣,何然悟道。

    “小阿夕在这里待多久都没问题。如今大都风诡云谲,想必你也担心醉儿,你先行回大都,小阿夕我会照顾好的。”何然淡淡道。

    洛子衿心疼道:“我担心郡主因为老王爷的事,心中有郁结。”

    何然看着远处的顾夕,缓缓道:“生死离别,人总是要走这一遭的。给她一些时间吧,旁人的劝慰,只会让她心中有更重的负担。”

    清风吹拂,吹动了树叶,吹走了尘埃,但是吹不走人心中的忧愁。

    “出来,人活于世,何必躲躲藏藏。”何然突然开口道。

    洛子衿心中一惊,警惕地环顾四周。

    不远处的树干后面走出一个疤脸老人,抱拳笑道:“哈哈哈,多年未见,何先生风采依旧啊!”

    何然负手而立,语气淡然道:“原来是你,居然还没死。柱天的暗卫私自进入枈鹿书院,不合规矩,请离开。”

    疤脸老人笑呵呵道:“何先生误会了,暗卫并非窥探书院,而是奉陛下口谕,接郡主回家。”

    何然温声道:“小阿夕想何时会大都,她自己决定。不用旁人过来指手画脚,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天都山。”

    疤脸老人神色为难道:“何先生,北平王身故,于情于理,郡主都该回去。”

    何然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着这个疤脸老人。

    老人看着何然那双深邃的眸子,心中宛如一颗巨石压在心中,让他有些窒息。

    疤脸老人对何然抱拳道:“告辞。”

    说完,老人缓缓离开院子。

    疤脸老人来到山脚,吹了声口哨,有五人向他聚拢而来。

    “走吧,离开天都山。”疤脸老人沉声道。

    “老爹,郡主不肯回去?”其中一个汉子问道。

    疤脸老人低声道:“何先生不让走。”

    另一个樵夫打扮的汉子说道:“这可是陛下的旨意,没把郡主带回大都,可是抗旨。”

    一个村妇打扮的女人说道:“我们几个去缠住何先生,老爹和甲趁机把郡主带走。”

    另外两个村夫打扮的汉子点了点头,同意这个方案。

    疤脸老人冷冷瞥了眼女人,啧啧道:“你们以为何先生十年前悟道,只是悟出了儒学之道?别忘了何先生还是天下五大武学宗师之一。”

    叫甲的汉子说道:“乙,丙,子,丑,我,加上老爹,未必不能拖住何先生一些时间。而且何先生出手从来不杀人。辛轻功最好,乘机带着郡主离开。”

    叫辛的女人点了点头。

    疤脸老人犹豫片刻,随后摇头道:“回去吧,我会如实禀告陛下,至于有什么责罚,我们受着便是。刚才何先生已经警告我一次,如果我们用强,他不会客气的。所以没必要多生事端。”

    顾夕坐在山坡上已有一个时辰了,她很想回大都,回去看父王最后一面。但是醒哥哥让她留在天都山,她知道醒哥哥不会害她,所以她就留在天都山。

    “小阿夕,好不好看?”顾夕眼前出现两个狗尾巴草结成的草虫子,身后传来一道温淳的声音。

    顾夕眼眶瞬间通红,眼泪在里面打转,哽咽道:“丑。”

    何然坐到顾夕旁边,摆弄着手上的两个草虫子,自嘲道:“阿姐比我手巧,能把狗尾巴编成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顾夕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膝盖上,只是呜呜的哭声,让何然倍感心疼。

    “小时候,我总问阿姐,家里有很多好看的布条,为什么非要用狗尾巴草编玩具。阿姐说,我没出生那会儿,父亲还是穷书生,日子过得苦,只能自己拔些路边的野草编玩具。后来父亲高中了,日子好过了,但是做人不能忘本。”何然神色缅怀道。

    顾夕抬起头,满眼泪水地看着何然道:“舅舅,我想父王和母亲了。”

    何然摸着顾夕的头发,轻声道:“那就想呗,想和他们一起事那些开心的日子。他们最疼小阿夕了,所以他们先离开了,到下一世再给你布置一个温暖的家,和这一世他们先来一样。”

    顾夕难过道:“舅舅,真的会有下一世吗?我怕到时候他们把我忘了,母亲的样子我都有些记不太清了。”

    何然眺望着远方,温声道:“他们不会忘记你的。即便是下一世我们的容貌变了,记忆消失了,但是总有一些东西,只要我们看到,就会倍感亲切,忍不住想去亲近。”

    随后何然将手里的草虫子在顾夕眼前晃了晃,微笑道:“比如用狗尾巴做得草虫子,我现在都还有刚出生那段记忆,阿姐拿着手里的草虫子逗我笑。”

    顾夕用双手捧着草虫子,不停点头。

    母亲在她三岁那年就去世了,但是她记忆中,母亲那温和的笑声,手里晃着的草虫子,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