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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血色婚礼

    “今天绝对会很精彩,不会让你失望。”周鸿申右手夹了根烟,左手正拿着手机和人通话。

    说话间他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十一点,时间差不多了。他将烟摁灭在桌上,桌上又多了一块烟疤,顺带挂了电话。

    不等他吩咐,身边久侯的男子立马递来一根拐杖,另一位男子将脚边的黑色皮箱拎起来。

    随意地拿起那根沉重的拐杖,从柔软的皮沙发上站起来,他又是那个威风八面的“周大师”。

    “走吧!好戏要开场了!”站在两个徒弟间的周大师看起来矮胖平庸,只一双眼精光内蕴。

    订婚仪式定在中午一点。原本订婚,并不需要什么排场,只是这当家人罗淼爱脸面,爱场面。这本为了遮羞而起的订婚宴也得体面。这给了周鸿申做手脚的机会。

    周大师仍然记得,两年前的那一次会面,以及妘弘毅那张脸。

    神奇,可真是神奇!

    这男人的面相极差,是离散相,也是孤苦相。这样的人在哪行哪业都出不了头。

    可这男人的事业一路顺风顺水,不到28岁已经成了祥云集团的总经理,这是极不合常理的事。他想筹谋的事也不合理至极,区区一个总经理居然想鲸吞整个罗家。

    听到他这番痴心妄想的话,周鸿申只是冷笑,抬手就想打发人。谁知这人递上了丰厚的课钱和自己的八字。

    大师也是人,也得吃饭穿衣。

    看在钱的份上,勉强给他算了这一卦,这一算撬动了他的想法。眼前这小子居然是罗淼的私生子?还动了手脚借了自己同父异母妹妹的富贵命格。

    已过不惑之龄的周鸿申瞬间来了兴趣。

    “借命”是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词语。虽说命师能算阴阳,祸福,但真正能帮雇主扭转命运的人极少,更别提借命了。

    借命的条件极为苛刻,尤其是这种一换一的借命。不仅对雇主有要求,对命师本身也有极高的要求。

    周鸿申彼时已是N市乃至整个华南地区首屈一指的命师,但他依旧无法替人一换一的借命。

    换言之,这妘弘毅必定有高人替他扭转乾坤。

    而这高人,据妘弘毅所说正是他的外公,今年已经72岁,名叫岑昂。

    听到这个名字,周鸿申彻底倒戈。

    岑昂,在之前的术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曾是稳坐命师头把交椅的人物,不知何因,于10年前退隐,之后再也未曾出现。没想到妘弘毅居然是这人的外孙,难怪!

    到了周鸿申这个年纪,他重视的不仅是名利,还有更进一步的能力。

    妘弘毅见他动心,立马提出他拒绝不了的条件,就这么,两人定下了契约。

    周鸿申帮罗淼测风水、算吉凶已经多年,一直没出过岔子,罗淼非常信任他。

    这两年,周大师靠着罗淼对自己的信任一点一点改动罗家大宅的风水,侵蚀罗家的根基。同时帮着妘弘毅进一步向罗梓嫣借命,直至最近,这罗梓嫣的命格彻底被破,撞上了这“粉红骷髅劫”,他俩决定动手。

    只要梓嫣一死,妘弘毅就不会受到反噬。

    而这场婚礼也是他提议的,表面上是给罗家盖了一层遮羞布,实际则是罗梓嫣死亡的加速器。这场婚礼,她必死无疑!

    今天的罗家与往日不同,到处都是红彤彤的,门窗处皆贴了“喜”字。

    因为梓嫣已经显怀,为避免人多口杂,这订婚的地点选在了罗家。这也是周大师所提议的。

    周鸿申看了眼手表,十一点五十。

    罗家后院是一大片草坪,工人们已经搭好了架子,摆好了物品,此时一个人也没有。他看了徒弟一眼,俩徒弟心领神会,提着箱子走到架子下,打开箱子将东西一个一个埋进了土里。

    他俩手脚麻利,做完这事很快回到师傅身边。

    三人到了罗家主宅,里面热闹非常,罗家未出五服的亲戚和来往密切的合作者都在这了,将原本空旷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

    原本谈笑着的罗淼见周大师来了,立刻迎上前来。

    周鸿申先是恭贺新喜,接着提醒时间:“罗爷,祭祖的时间要到了。”

    罗淼赶紧吩咐仆人将客人们带至另一栋楼,然后和夫人就去了二楼小客厅。

    周鸿申不紧不慢跟在后头。

    客厅里是早就等着的几人,身着红色吉服的罗梓嫣,方桔和侯莹伴在梓嫣身边,一身正装打扮的时天侯在一旁,身为新郎的寇准反而独自一人倚在墙边。

    正首处已经备好了条案,供着些新鲜瓜果,上面是罗家和赵家先祖的牌位。

    周天师打量了会儿时天,总觉得这人几天不见瘦了些。不过这不重要。

    墙上的时钟已走到了十一点零八分,他吩咐道:“阿轩,可以了。”

    这叫阿轩的大徒弟应了一声,从箱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炉和特制的香。他将香炉恭敬地递给罗淼和他夫人赵乔,然后将双手放进了裤子口袋中。

    罗淼仔细检查了这两方香炉,然后满意地还给阿轩。

    阿轩的手从口袋中拿出,小心地托着香炉朝时天走去,按照之前的安排,这香案是由时天负责。

    时天将这香炉放到条案上,接着将点燃的香分给了罗家夫妇和化着浓妆,一脸呆愣的罗梓嫣,满面春风的寇准,一人三支香。

    周大师站在香案旁,紧紧盯着时间。此时已是十二点整,可以开始了。

    他伸出左手,说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今罗、赵世孙敬献此香,叩谢祖先。”

    罗淼和赵乔拜了三拜,将香插在两个香炉正中间。然后就站在一边。

    方桔扶着梓嫣走上前来,寇准快走几步跟上梓嫣。

    “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待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今新婚夫妇罗梓嫣、寇准敬献此香,叩谢祖先。”

    寇准拜了三拜,就将香插进了香炉。而梓嫣拜完之后却一脸恍惚,迟迟不动,罗淼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方桔赶紧推了推梓嫣,她如梦初醒般将香插进了炉中。

    这香是特制的,一炷香可以燃烧一整天,直到订婚仪式结束都不会熄灭。

    阿轩拿出两张写满了字的红纸递给了时天,时天在香炉中点燃,然后将灰烬埋于土中。

    “燃白头之约,许今生之盟。”这是今日祭祖仪式的最后一句。

    周大师看了眼时间,十二点零四,嘴角掀起一抹冷笑,转瞬即逝。

    9月1日确实是订婚、结婚的好日子,但如果选错地点、时间,好日子变坏日子。这罗家主宅早被他动了手脚,十二点一过,生死轮回,生日变死日,十二点十分前正是大破时刻,只要这香一直点着,今天这罗梓嫣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祭祖结束还未到正式的订婚仪式。一行人先下了楼,梓嫣和两位伴娘回了房,时天被周大师的徒弟给硬拉下了楼。

    原本还一脸恍惚的罗梓嫣一进了自己的房间,崩溃地伏在方桔怀里哭了起来,声音哀怨悲恸,惹得姐妹二人也流了眼泪。

    侯莹深知时间有限,扶起梓嫣,轻轻擦干她的眼泪,柔声询问起来:“梓嫣,都到这时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抽噎起来:“莹莹,我知道这孩子不能留,可我舍不得,竟答应了这周大师订婚的主意,寇准确实不是好人,我不该,我不该鬼迷心窍!”梓嫣虽然性子绵软,但并不蠢笨,这十几天的经历让她彻底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还执迷不悟,她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她说得断续,但姐妹两人还是听出了话中深意,心中不免发凉。方桔定了定心神,附上梓嫣的耳朵,轻声地将今天的计划说出。

    原本还抽噎着的梓嫣惊得连眼泪也不流了,她下意识地拒绝:“不,我不能!”

    侯莹摇了摇头,悄声对着梓嫣说了几句话。梓嫣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满眼皆是血丝,上好的妆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这些话晴天霹雳也不为过,梓嫣无能为力,她闭上眼睛,重重点了点头。

    侯莹松了口气,见她的妆全哭花了,忙掏出化妆品帮她补起妆来。这罗家基本圈禁了梓嫣,即使是订婚的日子,也不让闲杂人等上楼,这化妆师化完妆就被仆人带下了楼。

    看着梓嫣妆也遮不住的憔悴脸色,姐妹心疼极了,但没办法,这戏还得演下去!

    叹了口气,侯莹掏出口红,颤抖着将它涂在梓嫣的嘴上,泛白的唇立马变得红艳欲滴。

    “叮叮叮!”门口的大钟开始报起时来,“BJ时间一点整。”

    三姐妹心中一惊,她们明白时间到了。

    周大师站在草坪边缘,看着被自家徒弟围得死死的时天,内心惬意极了。他知道这小子是有几分真本事,所以叫徒弟盯住了他,不让他四处乱走,避免计划被破坏。

    “小家伙啊!我本来只想考考你,谁让你撞到这事里了呢?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周大师杵着拐杖,只耐心等待,等待着“吉时”来到。

    后方人群一阵骚动,周大师明白这新娘子来了。

    果然,一身吉服的梓嫣在人群的簇拥中显得格外娇小。

    来了!

    订婚请的人虽然多,但仪式比较简单,只有祭祖、奉茶、定省三项。繁琐的是一些阴阳仪式。周大师选好祭祖和奉茶的地点,每个仪式进行的起点和终点,还有各类物品的选择。暗处功夫多。

    罗家夫妇和寇家夫妇早就端坐上首,罗家居左,寇家居右。周围的人看着,心中明了,这说是订婚,实则不过入赘。

    准新郎、新娘端着茶杯奉茶。寇准眉开眼笑,因为攀上罗家这棵大树,梓嫣眉目紧皱,眼中闪着泪光,短短几天瘦了一圈。

    罗母看在眼中,疼在心中,但看了眼笑盈盈的罗父,还是什么都不敢说。自十年前,她在罗家就不敢再说什么。

    喝完茶,就到了最后一项仪式:定省。例定由时天主持。

    说是定省,其实就是问天地。

    普通人家的订婚当然不需要这一步,但罗家不同,所以多了这么一环。

    时天站到早已准备好的高台上,面对新人,读起早已写好的青词:

    “阴数九,阳数九,九九归一,天地玄黄。

    数一通道,道合万物。一诚有感。

    罗府立于天地,钟天之精,化地之灵。

    罗家男主万寿无疆,女主身体康健。

    梓嫣小女,寇家儿郎新婚大喜,声闻于天!”

    时间到了。周鸿申眯起了眼,看向架子。

    说到“声闻于天”一句,“喀拉”一声,头顶的架子竟然松动起来,沉重的铁块从天而降,直直坠向三人。

    如冷水入沸锅,人群骚动起来,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喝声,混杂成一片。一时间,还在观礼的众人纷纷从架子下避开,狼狈至极地倒在草坪之上。

    幸好,这架子只松动了一下,宾客并未被波及。

    周大师看着稳固如旧的架子,眼中惊疑不定。

    “梓嫣!梓嫣!”赵乔凄厉地喊叫起来,扑向早已被铁块压住的新人。

    惊魂未定的客人只敢远远观望,刺眼的一滩鲜血从铁块下蔓延开来,逐渐染红了绿草。

    “呵!”周大师冷眼旁观,这婚礼染上血色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