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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黄雀在后

    寇准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抽泣的父母,第二眼看到的是病房的天花板。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躺在这个地方,他不是在罗家?不是应该在参加订婚仪式吗?刚想问问父母是怎么回事,下半身的剧痛唤回了他的心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不敢相信这种嘶吼声会是自己发出的。

    痛,他满脑子就是痛!痛入骨髓!

    一旁的父母看到备受煎熬的儿子,立马摁铃叫来了护士,匆匆赶来的护士给儿子打了一针止痛。

    这年轻的女护士一边打针,一边劝慰着病人和病人家属:“截肢手术是这样的,麻药一过就痛得厉害,没事,打一针就好了。”

    痛苦侵袭了他的大脑,但没有禁锢他的耳朵,痛苦的间隙他听到这么两个字:“截肢”。

    截肢?是我吗?他的手下意识地往腿部伸去,先是左腿,完好无损。他刚要松一口气,就摸到了膝盖以下空空荡荡的右腿。

    他掀开身上的蓝色薄被,看到了只剩一半的他的右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整个病房都回荡着他崩溃的尖叫。

    寇准昏迷的时候,罗梓嫣早已痊愈,但没回主宅,而是搬去了罗家位于市中心的别墅,不算大,但交通、医疗比在山上时便利。

    因为要捂住的事情早已搞得人尽皆知,这两天方桔和侯莹得以陪在罗梓嫣的身边。

    赵乔被罗淼叫了回去,但时时打电话来问询。

    侯莹心思敏感,总觉得出了院的梓嫣有些变了。原本她性格内向,甚至可说是懦弱的,遇了事也总爱躲在两人身后。但经历了一番磨难,她整个人反而阳光开朗起来,之前明明很爱惜这个未出生的孩子,现在孩子没了她一点不觉得伤心。

    难道是因为看清了渣男的真面目?或许是吧!

    安宁的日子只过了一周,就被一通电话打破。梓嫣接完电话,一脸凝重。

    很快,别墅门口就停了一辆黑车。姐妹三人被这辆车子接到了位于落凤山的罗家主宅。

    侯莹和方桔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仗还没结束,或者说正到高潮。

    今天的罗家主宅不再是红色喜人的样子,虽然仆从满园,却莫名透出一股肃杀之气来。

    依旧是罗宅内的客厅,上首坐的是脸赛锅底的罗家主事人罗淼,和一脸高深莫测的周鸿申。赵乔和周鸿申的两个徒弟只敢站在罗淼的身边,并未落座。

    时天和那个胖墩墩的陌生男子站在左边,用胶带封了口,双手背在身后。身着正装的保镖站在两人侧边,一左一右,死死困住了他俩。

    一入内就是修罗场。三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见三个女孩来了,罗淼开口了:“过来,坐着。”

    三人战战兢兢坐在了左边的位置,不自觉地,都挺直了自己的背。

    人都来齐了,罗淼冷笑起来,端正的容貌显得有些阴森:“不错啊,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真是大,敢在我罗淼的地盘惹事,怕是在嫌命长!”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罗淼森冷的眼神落在了时天身上。

    时天满脸惊恐,脚步一动,他左边的男子就前进一步,他僵在了原地,表情更加滑稽。

    周大师看着一脸狼狈的时天,心中想着这家伙也不过如此,他略放下了心,抬起了左手。他大徒弟阿轩立刻上前,从箱子里拿出几样东西,一一放在了桌子上。

    侯莹看了眼,桌子上是一沓红色纹样的纸,像是符咒?还有一根断成两截的香。和已经烧得千疮百孔的一张黄纸,上面写着些字。还有一张支票,上面的数字很是打眼。

    周大师指了指桌上陈列的物品,“我本想着这时天能解煞,是个好手,没曾想,老鼠遛进米缸,倒给罗家招了灾祸。实在是老夫的不是,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不如就处置了这畜生。”

    “这畜生”指的自然是时天,嘴巴已经被封住,露在外的一双眼睛瞪得要突出来,见走向不妙,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可惜身后的保镖手段高超,他这只蝼蚁根本逃不出五指山。他旁边同样被制的男子则一动不动,很安静地看着场上的好戏。

    罗淼已经烦躁非常,只挥了挥手,那俩保镖跟拎鸡仔一样拖着时天二人就走。

    眼见着就要遭,方桔先忍不住了,她张开双臂挡在保镖面前,一边冲着罗淼喊道:“罗伯伯,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要处置时天,这人好歹是我们找来的,怎么也该给我们个交代!”

    罗淼怎么会怕她们几个姑娘,只淡淡说了句:“叫你们过来,就是给你们的交代。”

    侯莹没想到罗家行事如此粗糙,不问青红皂白就敢动私刑,行动上慢了一步,但嘴皮子不会输:“罗伯伯,今天你这么无根无据地处置了时天,我可是不服。侯家虽比不上你罗家家大业大,但在N市也是薄有产业。时天师傅上次救了陈家独子,如果他就这么没了,相信对方也不会置之不理。”

    N市能称为“陈家”的只有一户,罗淼的脸色一变,立刻制止手下,但眼神变得更为冷硬,说出的话也愈发不客气:“莹莹,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威胁我!”

    “我只是不想让真相被掩埋,无辜者被冤枉死而已。”侯莹一点不怕,直视着罗淼,眼神全无波动。

    许是侯莹的镇定打动了他,也许是“真相”二字触动了他的神经,罗淼的脸色竟然缓了下来,眼神不由得移向桌上的物件。

    眼见着罗淼竟被这小丫头的三言两语说动了,周鸿申急了,他本就不打算再说这事,让罗淼尽快了结这糊涂案才是他的目的。夜长梦多!

    “罗爷,这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吗?当天除了这小子还有谁能做这种手脚?他害得你丢了面,伤了财,还害得你的准姑爷丢了一条腿,只要了他小命已经是便宜他了!”

    罗淼的眼神又冷了下来,眼见着这时天就要被处置了。罗梓嫣忍不住了,她走到父亲身前,低头恳求:“父亲,这些事都由我而起,时天师傅什么事也没做过,他是无辜的。”

    “罗伯伯,你说给我们个交代,交代呢?难道连个解释都没有吗?”侯莹寸步不让,她指着桌子上这些东西,势必要让他们给个说法,“这些东西放了半天了,究竟是什么意思,没人能解释一下吗?”

    “周鸿申,你给他们几个解释!小丫头片子,真是反了天了!”罗淼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但顾及到侯家和陈家,只能忍了。

    周天师如意算盘没打响,心中暗恨,他拿起那叠符纸,晃了晃:“这沓‘动土符’是我在高台架子下找到的,一共十二张,别小瞧了这东西,若是放到能人手中,再牢固的架子都能弄散。”

    他接着拿起那根香:“这是我特制的安宅香,只要它点着,罗家当天就绝对不会出事!那天出事后,小徒就去看了香炉,这香已经被掐灭,断成两截!”

    “这张纸。”他拿着那张烧了大半的纸,神色更是悲愤,“是阿轩在香炉里找到的,嫌犯想烧了它毁尸灭迹,可惜啊!被我徒儿找到了,就在那香炉里。这东西可了不得啊,在祭祖时贴上它,管保你家宅不宁,体弱者横尸当场。真是歹毒的东西!”

    “我原本还想到底是谁这么恶毒,想出这么个主意。这些都是命师的手段,普通人可不懂,在场的除了我和徒儿就是这时天最可疑。于是我先告知了罗爷,罗爷派了手下去查,结果......从时天的铺子里搜出了一张支票,罗爷对头‘妘弘毅’开的支票,试问,这是不是人赃并获?”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让罗淼“亲手”发现的。罗淼自负聪明,也绝不会怀疑他亲自求证过的证据。

    听到这,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尤其是罗梓嫣,原本红润的面色被吓得惨白。

    那壮硕的男子听不下去了,他走向前来,想说些什么,却被那保镖一肘子击中胸口,顿时疼得蹲下身来。

    侯莹“欻”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向那男人,那保镖知道她是侯家小姐,老爷的贵宾,不敢对她动手,只能往一旁避让。

    她扶起疼得脸都扭曲起来的男人,右手撕开他嘴巴上的胶带。

    那男人略缓了缓就急忙开口分辨起来:“罗......罗爷,这‘动土符’不是时天放的,这香也不是什么‘安宅香’,这叫‘香火祭’,是诅咒雇主家宅不宁的恶咒,还有这残符是后来周大师的好徒儿折回来放的,包括这支票也是周大师的手笔。”

    周鸿申捏紧了椅子把,这两人他是在时天铺子里抓到的,一抓到手他就命人封了他们的嘴,捆住他们的手,让他们无法分说,想让他们做个糊涂鬼。

    这死丫头,是要坏他的事!

    “一派胡言,这人根本没人认识,订婚当天趁着人多混进会场,必定是时天叫他来搅局的!罗爷,你不能信他!”

    “罗爷,这周天师不怀好意,他点恶香,放‘动土符’,还指使大徒弟在香炉底下贴上恶咒,就是要叫梓嫣身首异处,他才是畜生,是个吃里爬外的老畜生!”

    男人中气十足,这“老畜生”三字极其刺耳。周鸿申的脸当场就绿了。

    罗淼冷哼了一声,却并不信任他,毕竟一个是合作多年的命师,一个是陌生人,要相信哪个一看就知。

    更何况,承认周鸿申吃里爬外,就是承认他识人不明,这对于他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

    周鸿申右眼皮突地跳了起来,不对头!这家伙从哪里来的?

    那男人见罗淼不信他,准备掏出杀手锏,可惜他的手还被捆着,侯莹见状立马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恢复自由的他从裤带的夹层里掏出四个指甲盖大小的黑东西。

    “我早知道你这老东西不会承认,我早就在架子上和客厅里装上了摄像头,这顶配摄像头可花了我一笔巨款,你和你徒弟的脸照的那是清清楚楚。”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最震惊的莫过于周鸿申,早在仪式开始前他就找人检查过罗宅,根本毫无异样,怎么会有摄像头藏在房间里呢?

    也不奇怪,老一辈的命师是极为抵触电子产品的,他现在使用的手机也是为了生意才买的。停留在他印象中的摄像头是圆头或方头的大家伙,怎么会想到现在的摄像头能比纽扣还小?

    那天他只顾盯着时天,没想到放过了这家伙。

    那男子继续爆料,他接着说:“罗爷,我昨天就把视频资料传到你的邮箱,这邮箱号还是您女儿告诉我的,不过您贵人事忙,大概没看到。”

    又是一记惊雷,震得周鸿申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他下意识地看向罗淼。只见罗淼铁青着脸唤来老婆赵乔,这邮箱向来是她在打理。

    赵乔忙唤下人拿来一台笔记本,搜索起老罗的邮箱,果然有一封视频邮件,此时静静躺在回收站里。陌生邮件一律删除是老罗的规矩。她赶紧还原邮件。

    不愧是花大价钱买的装备,视频里师徒三人的脸无比清晰,清晰到让罗淼怒发冲冠。当场让保镖扣下了三人。

    在扭打中,周鸿申整齐的头发散落下来,衣服也被扯破,形容狼狈不堪,再也不是那个体面的命师。他狠狠地盯着这男人:“你到底是谁?胆敢来搅我的局!”

    时天嘴上的胶布终于被侯莹撕开,他怒吼道:“时天,你害死我了!酬劳加倍!”

    电光火石间,周鸿申想通了一切:“刘光明!”

    眼前这位“壮硕”男子拉开衣襟,露出里面黑色的塑胶衣,艰难地将它脱下,身型立马瘦一圈。这段时间,他每天一睁开眼睛就穿着这特制服装。刘光明就天天上门给他俩化妆。

    等啊等,等了一礼拜,终于等到罗家来抓人。

    他拿出刘光明给的自制卸妆水,当场卸了妆,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孔——时天!

    那叫嚣着要揍他的假货是昌隆街的瘦高个,白杨。

    这个计划是他和侯莹商量的,他们早就猜到这老东西不怀好意。

    因为婚期将近,罗淼松了口,让两姐妹可以进入罗家。侯莹和方桔就提早在罗家踩好了点,客厅的摄像头和架子顶棚上的摄像头都是她们装的,本来是想看看姓周的想干什么,结果拍下了分外精彩的一幕。

    婚礼当天,白杨假扮时天,被周鸿申的俩徒弟盯得死死的,时天则扮作随行的客人进入罗家,破坏周鸿申的布置,为了避免误伤梓嫣,他时刻侯在一旁,在铁块掉下时及时救下了她,并顺带坑了寇准一把。

    说来简单,但人定下的计划总有纰漏,这不,差点就做了冤死鬼。时天心里也不是不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