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妖月湖（下）
说是吃饭，鹿昆为大家准备的实为五桶方便面，不过酒还好，六十多度的龙星牛栏山。照鹿昆的说法，湖水寒冷，能喝则喝能暖身子。五个人都喝了小半瓶，酒一下肚，感觉体温上升，温暖全身，上官的小脸飞起霞晕，红扑扑煞是好看。
看来，鹿昆已经把盘龙四人当作了救星，给予了十二分的信任，不然不会毫无顾忌地把独龙的孵化地完全暴露给他们，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全且跟了他下去再说。倒是安全问题引起了盘龙的警觉，大白天的下去，就不怕有人在暗中偷窥或者监视，一旦被不轨之人发现岂不前功尽弃？
“放心，周围都布了我族的眼线，只是你们很难发现得了。如有异动我会第一时间知道。”鹿昆信心满满地说道。
“既然如此重要，还是小心为妙。”盘龙再三叮嘱。
“不用担心，除了他们，还有隐蔽在暗处的两只独龙，这异兽灵异的紧，一有风吹草动它必首先发觉。”鹿昆说罢，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几个人在大红岩就已见识过的龙槌龙鼓，就像在地底堆洞一样“咚咚咚”地连敲了五下，不多时，两只如椽大鸟像两朵云彩降落在湖边，一看，发现杀死同伴的盘龙和玉刀就在眼前，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立时三足刨地，羽翅刮起狂风，愤怒的眼神中略带恐惧，发出阵阵婴儿般的哭声对着盘玉二人叫嚣不断。鹿昆连忙上前制止，只见他附在三足乌耳边嘀咕了好一阵，也不知道他跟两只三足乌说了些什么，三足乌立刻停止了叫嚣，其中一只似听了鹿昆的言语腾空而起，几个眨眼便消失了身影，另一只则留了下来，看盘玉二人的眼神已不再恶毒。
“该去的地方在湖一角，水深大概五十米，差不多是水肺潜水的上限，你们四人怎么定？”鹿昆转身，便要进屋拿了潜泳装备，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听说要下潜五十多米，上官和姬本灿同时脸露难色，这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下潜过的深度，平时也就是个十几二十米，虽然接受过一些专业上的指导，但都是纯属娱乐性的玩耍，当不得真，如果冒然下潜极易发生意外，为保险起见，最后确定还是由盘玉鹿三人下去为妥。
“你们二人也不是无事可做，呆会就在小艇上守望和接应，不过潜水服还是要穿的。”鹿昆看见上官和姬本灿脸露为难之色，果断做出安排。
“那你呢？”
“我自由潜水惯了。”
“自由潜水，那么深，水底的寒冷你受得了吗？”
“上面是冷，下面却是温热。好吧，你们稍等。”说罢，鹿昆走开，十几分钟后，开了艘小艇过来，小艇上摆放着五套潜泳装备，两重三轻。“我会和独龙一起下去，到时你们俩跟着我就是。”
“独龙也要下去？”
“那当然，看望自己的孩子不是理所当然吗？何况没有独龙，我也潜不到这么深。”可以想象鹿昆至少是个专业的潜水运动员，有着异于常人的体质和屏息功夫，平时没少和三足乌往返于湖底。
大家穿戴停当，小艇再次发动，在鹿昆的指引下四人急速向湖的一角驶去。突然，湖面上猛起一阵狂风，只见鹿昆正催动着三足乌贴着湖面呼啸飞过，继而如离弦之箭盘旋上升，他做了个手指朝下的动作，连人带乌调转方向猛地扎进湖面，溅起几多水花。盘玉二人不敢怠慢，赶紧着背式入水跟了下去。上官和姬本灿虽心痒难耐，也不敢拿生命开玩笑，只好干巴巴等在小艇上。波光粼粼的湖面重归寂静，天蓝、水碧、湖水悠悠。
刚一入水，寒意袭身，虽有厚厚的潜水服裹身，仍然难以抵挡湖水的冰冷。借助潜望镜观察，鹿昆和大鸟已然在前，见盘玉二人在后跟进，大鸟在水中转了几圈，等二人靠近，便往湖底坠去。
大鸟灵异，在水中的姿态已然完全改变了模样，双翅拢贴身体，三趾收缩于后，靠着羽尾掌握着平衡，庞大的身体不见在水中有丝毫的阻滞，鹿昆紧贴在大鸟背上，两者融为一体，像极了一把在蓝绸上穿行的织梭。
今天没有太阳。随着三人的逐度下潜，光线由明渐暗，湖水的颜色开始幻化，湖床的地貌也出现了改变，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鱼儿从身旁划过，所有这些已不能妨碍越来越清析的湖底轮廓。这时，大鸟的速度慢了下来，依靠灵活的身形，利用三趾脚掌的辅助，穿岩洞、越沟谷，尽量贴着湖底向前游动。不久，玉刀似看到了两团深蓝色的光晕从一处岩石堆中穿透而来，感觉湖水中蕴含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朝着蓝光汇聚。湖水的温度已不似先前那般的寒冷，越往前，温度越高，能量愈浓，可见被一股来自地底的强大能量托举而呈缓慢翻滚之态的两颗大小相仿的蛋卵出现在眼前，颜色已呈靛蓝色，那奇异的蓝光正从翻滚的蛋卵上向四周发散。
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个地方，谁也想象不到，在平静的湖面下有着一处地热奇观，而且这应该是整个湖底地热能量最为富集的地方，温度不低。三足乌选在这种地方产卵孵化还真是亘古未闻，前所未见。
由于温度奇高的缘故，三人不敢靠得太近，鹿昆连忙对着盘玉二人比划起来，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三足乌盯视着蛋卵，见蛋卵完好无损，时不时兴奋地昂首顿足。三人驻足良久，二人感慨万千，虽不能言，但满满的获得感和新奇感鼓荡在胸间。鹿昆终于转身，向盘玉二人打了个手势，三足乌身形一纵，开始返回。
刚出水面，盘玉二人便被上官和姬本灿接住，翻身入艇，潦潦卸了装备，喘着小气，说不出话来。上官想上前询问，见二人如此做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突然，三足乌从水底如箭般冲破水面，直上九霄，两翼张开，洒落漫天星雨。
“快说说，湖底都什么情况？”回到小屋，续上香茗，上官实在憋不住好奇第一个发问。
“也没什么，就两颗蛋。”
“两颗蛋？这么简单？”
玉刀见上官不信，索性再不理会，转而问向鹿昆：“昆兄，蛋还要多久才能孵化？”
“估计还有个十来天，蛋壳现在是靛蓝色，继而会慢慢变成红色、深红色，只有变成深红才到了幼仔出壳的时候。”鹿昆淡淡回道。
“我怎么感觉有一股异样的能量流在湖底汇聚，被蛋壳吸收。没有这股能量流，蛋卵就不能孵化吗？”
“那是当然，独龙蛋一定要得了地底充足的热能浇灌和滋养才能安然孵化，洁净而寒冷的水源也是必要条件。”鹿昆说道，“所以说妖月湖是目前三地之中最理想的地方，其他两地虽有但不如这里充沛。”
“孵化完成，昆兄就要返回大罗天了吧？”盘龙问道。
“差不多吧。”
“难道叫我们来是为了保护蛋卵的顺利孵化？”
“你只说对了一半。”
“哦？”
四个人面面相觑，就等着鹿昆说出下文。
“你们一定能猜到，三足乌的蛋卵觊觎之人颇多，眼巴前的就有三股势力。”鹿昆不无神秘地说道。
“三股势力？”
“对。万香堂、日本京都不仁集团、还有印度的甲药公会。”
“你怎么这么清楚？”
“不瞒你们说，整个贺州地界我们都布了人，还和当地的森林公安有合作，明里暗里都有我们的人，所以说新近来了哪些人，这些人住在哪，有何公干，我们一清二楚。”鹿昆得意洋洋地回答道。
“他们的目标不是猿眉吗？怎么对蛋如此感兴趣？”
“嘿嘿，这就有说头了。云岭飘风谷盛产猿眉并不是不宣之秘，但知之者甚少，苦于无法猎取而成为奢望，于是有人开始跟我们谈合作，因为是至宝，头人一概谢绝，但会少量出卖以换取物资金钱，壮大和发展本族事务。这些人猎取猿眉不成，转而从独龙蛋下手，以为有了独龙蛋就能获得对等的谈判筹码，独龙蛋何其珍贵，不也一样是我族的重宝吗，岂能轻易就让他们得了去。”
原来如此。此时的四个人算是明白了鹿昆的真正用心，这是让自己一伙去当护院打手，当得好，后面的事就好办，否则被他人搅了蛋卵的孵化，各方面就会受到影响，结果很难预料。只是令在座四人没想到的是，国内的万香堂也参与其中，感觉有种窝里斗的嫌疑。
“说的没错。按道理，北万香走的是化学合成香水的路子，不应该觊觎这些草本植物，起先我们都这么认为，但经调查得知，这些年来万香堂为了企业的发展，接纳了一些外籍财团的入股，这伙人可不讲什么兄弟情谊，暗地里打着万香堂的名号无事生非，猿眉的经济价值他们是知道的，和其他的两股势力目的相同，都想获取猿眉的野生植株，拿回去培养改良大面积种植。如果单纯是为了猿眉，从我们这里买些回去不就是了，用得着劳师动众暗里明里的来抢吗？”鹿昆越说越激动，看来这些年他过的并不好，族人的生存和发展遭受困惑。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接下来你想怎么安排？”盘龙问出了其他三人的想法。
鹿昆待情绪平复微笑着说道：“还有十天半个月蛋卵就要孵化，这段时间，希望你们和我一起留守，确保孵化的顺利。”他看了看姬本灿继而又说，“小姬可以回去一趟，采购些生鲜水果日常用度回来，条件虽然艰苦，希望你们成全。”
“那是当然。”四人当即应允。
“不过......”鹿昆欲言又止，继而说出了另一层担心，“每一次的蛋卵孵化地会因地热能量的浓稀程度而有所改变，并不是固定在我们刚才看到的地方，因此除了你们四位其他人是不知道真正所在地的。但是，蛋卵在即将破壳时，湖底会发生异象，异象也会视天气情况而不同，但无论怎样，这个时候才是那几伙贼人真正露脸的时候，枪是不敢用的，否则他逃不出贺州地界，关键是他们也会像我们一样潜入湖底，来一番明争暗抢，其中不乏高手高高手，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多谢提醒。我看这样，我和上官、本灿先回，把这里的情况跟三位大师说清楚，同时把各自的神兵都带来，再搞几台高倍望远镜以应不时之需。今晚即可返回。”盘龙在征询了玉刀的意见后说出了更为周全的安排。
见盘龙安排得更为妥当，鹿昆自然没有意见。
三人走后，玉刀再次入水。
这次他没有穿戴重装水肺，以自由潜泳的方式来到蛋卵的孵化地。之所以这样做，是他在第一次入水时发现了源自地底岩层中的巨大能量，这种能量精纯而彭湃，对已入无物境界的他来说仍具有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当时因为水肺阻隔的原因而无法尝试吸收，现在有了机缘，他怎肯错过。他清晰记得恩师念明的教导，说天地万物以道为源，以能为流，道无形无相，能生生不息，只要吐纳导引有当，必能丰筋壮骨，调元增神。想当年，自己在武当偶遇机缘，参化道能，才使筋骨得到淬炼，八脉通玄，三田丹成，一跃而入无物之境，从那以后，他也没忘了时刻修行，一有机缘，欲更上层楼。
周围是冰冷的湖水，以巨大的体量挤压着蛋卵孵化的那片区域。那片区域温度应该不低，根据先前的体验，玉刀猜测相对温度应该在一百摄氏度以下，否则湖水便会沸腾。而他要进入的是冷热交界面后的平衡水域，拥有抵御来自周围冰冷湖水汇集而成的庞大热能。也许越往前温度会越高，但他并不想深入核心区域，他要的是能量，蕴藏在平稳水域内的浩然真气。
玉刀很快进入了平衡水域，但他不敢冒进，以龟息功慢慢往前深入，终于在认为身体可以承受的极限温度停了下来，盘坐后放松入静渐次打开膻中，由龟息而至听息。
开始时，玉刀一边小心控制着吸入肺部的水量，一边抵御身体承受的极限水温，吐纳稍显粗快，待到整个肺部被温水充满，呼吸自然后，才开始凝神动念，听之以心，感觉一呼一吸渐次下沉，息息归根，自己的心跳声、远处游鱼的追逐声，湖底热能的汩汩外溢声......各种声音纷至踏来，异常清晰，尖刺恼人。玉刀清楚，这是到了听息法的关键，如果不能听止于身，心止于符，达至虚境混沌恬淡虚无之境，身心必遭反噬。他快速掐诀，双掌急速变化着手型，居念守神，默之脑中先天性光，凝注丹田虚空之地，保持意念与呼吸一致，逐步把呼吸由深入长，由长入绵，由绵入细，使呼吸意无滞涩勉强之意。
此时的玉刀头身中正，口眼轻闭，下颌微收，含胸沉腹，看上去就像一尊伫在湖底的石雕。一小时过后，再看玉刀，出息微微，入息绵绵，渐渐入而渐渐柔，渐渐和而渐渐定，终于闭口敛鼻，有息如无，如龟蛇眠。
随着浸入湖中的时间越来越长，玉刀感觉蕴含于地热能量中的真气慢慢自来，三田真阳自然萌动，浩然真气愈渐充沛，丹田气海渐渐充盈，三丹也在真气的淬炼下得到滋养，继而比之先前壮大了些许，就这样，边吸收边炼化逐渐巩固，直到身体的极限。接着运用道家导引之术，将外溢的真气散之百骸神髓，如此循环反复，周天运行，直至燥热完全消失，安宁和谐状态呈现，他才睁开双眼。
此处水温已然不低，游鱼不见，唯有静幽，再要往前已是不能，他只好搬来一块岩石在入定处做上标记，然后缓慢均衡上浮、停留、再上浮不断减持水压，待排除了双肺中的所有湖水，身感无适后才彻底浮出水面。玉刀计算过，三个小时的时间，光减压环节就耗费了三分之一左右。
鹿昆一直在岸上等候，心里清楚玉刀在湖底修真。原先自己也尝试过，但只能在平衡水域的边缘呆上个把小时，这已是他的极限。看见玉刀出水的霎那，敬重之心油然而生，江湖盛传的真武仁君当真实至名归。他收敛起严肃笑呵呵地迎上前来。
“此处机缘倒让你拣了巧，佩服佩服。”鹿昆赞道。
“确实不一般，明天再下，现在得让我固本调元消化一晚。”玉刀笑答。
“等小龙他们返回，我也跟着你下去学习学习，还望不吝赐教。”
“好说。”
傍晚时分，盘龙三人终于赶回，听说玉刀得了机缘都由衷祝贺。上官青衣也想搭边，她自知气海三丹已成，状如米粒，如果能在玉刀的帮助下乘此机缘有所寸进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但她不会龟息功，如何在水底呆上足够的时间成为难题，于是她对着玉刀献起了殷勤，好磨歹磨终于把玉刀说通，势要教了她龟息功才罢。至于盘龙和姬本灿三丹未成，不好勉强。
按照道家的说法，三丹是人体中轴线上位于督脉印堂、胸中膻中和任脉关元三处气海中的气凝之物，分主藏神、藏气、藏精之用。道用高者能凝气为旋，进而结成气质实体，蕴含大道能量。一般化神境强者能成米粒丹，无物境才有核桃丹，三丹日夜不息运转，控制着五藏六腑七窍的功能和作息。五个人中只有玉刀、鹿昆和上官青衣才有资格入湖，但上官青衣因没有练就龟息功在水下呆不上很长时间，想要炼化湖底的真气几乎不可能做到。
几天下来，五个人分成三拨，盘龙和姬本灿守湖警戒，玉刀和鹿昆大多数时间不是呆在湖底就是在消化真气的过程中，上官青衣则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了龟息功好尽快加入玉刀和鹿昆的行列。五人各司其事倒也安宁。
算算时间，十日已过，盘龙和姬本灿留守的湖面平静如常，上官的龟息功才练至小成，想着下到湖底的渴望就要成为泡影，着实有些懊恼，而玉刀和鹿昆的进展却颇为丰富。玉刀在第一次的石头标记处又向地热核心区前进了二十米，这几天他一米两米地前进，每次都面临更为庞大精纯的能量真气，每次都不为已甚地把真气完全炼化才罢，心觉三田日日充盈三丹越发坚实，内心窃喜。鹿昆也有不少的收获，终于能够脱离了平衡界面往前深入五米距离。而最让二人开怀的莫过于蛋卵的颜色变化，十几天下来，靛蓝色的蛋卵已经开始转青发红，就在昨晚，红得如血，有着随时破壳出笼的可能。二人不敢掉以轻心，下湖的频次多了起来，大家都在等待着所谓异象的出现。
这一日清晨，湖面起了微风，薄薄的雾气随风缱绻，好一阵，天空才阴沉下来，山雨欲来。五个人像往常一样各就各位隐蔽了身形，躲在不起眼的角落用对讲机保持着联系和通话，密切注视着湖面的动静。盘龙有所警觉立即通知了米一，让外围人员迅速到位以应突变，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三股势力进入核心区域，要见一个抓一个，确保绝对安全。
不多时，一道道闪电在漫卷翻腾的乌云中闪烁，阴沉的天空春雷炸响，贴着湖面滚滚向前，继而豆大的雨点向着妖月湖倾盆而下，顿时山川湖岸一片迷蒙，浩淼的湖面被雨注砸出无数的水花，烟波万里。
此时玉刀和鹿昆最是紧张，二人都十分清楚蛋卵孵化的具体地点和火候，一致认为在这种天地交感的环境中极有可能出现异象。他们用高倍望远镜强力注视着蛋卵孵化的那片水域，一有风吹草动即可第一时间处置。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湖面突然蹿出了千万鱼儿，不一而足难以计数，它们竞相蹦出水面，又以各种姿态跌入水中，整个湖面如沸腾了一般壮观而激烈。十几分钟后，躁动趋于安静，只有极少量的鱼儿偶尔蹦出水面，随即加入由众多鱼儿汇聚成群，成逆时针方向在湖面形成的巨大鱼旋。鱼旋所在的水体似有红晕浮动，这些鱼儿却并不慌乱，而是挤扎扎井然有序地跟随鱼旋追逐畅游，那种欢快的味道凭谁看了都想沾染。鹿昆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莫名所以，唯一的解释是湖底能量外溢，鱼类有所感触竞相吸食造成，那红晕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三足乌的蛋卵在破壳时散发的红光？二人再不犹豫，提了两个竹笼催动三足乌一头扎进了水里，人们只看见两道乌光从天而降划破天幕瞬即消失于湖面。
果不其然，安然翻滚的蛋卵已是血红欲滴，庞大的能量正从蛋卵中发散，已经到了随时破壳的关头。二人静静注视，只要蛋壳一破，必将上前擒拿。在鹿昆的记忆中，三足乌的幼仔并不好对付，虽然幼弱，但生来就能游泳，天生具有速度，不惧火焰冰雪，要想在滚烫的水体中将其捉住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任谁也不能持久。好在两只三足乌的母体就在身旁，有了亲情的感召定会事半功倍。饶是如此，玉昆二人实不敢稍怠。
破了！鲜红的蛋壳爆出裂纹，水中的能量倏然收缩，接着蛋壳陆续裂开，眨眼间幼仔便跳出了牢笼，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它伸了个小懒腰，见有母亲在旁，更是欢腾忽闪游动。说时迟那时快，鹿昆携了竹笼当头罩去，却扑了个空，几个回合下来，忙得不亦乐乎，而幼仔依然悠哉悠哉。玉刀暗忖，被这幼仔脱离了掌控，无异泥牛入海，余光扫视着另一枚蛋卵的孵化，预判幼仔脱逃的路线，两厢夹击给逮了个正着。他把竹笼递给鹿昆，鹿昆终于咧嘴大笑。对于另一枚蛋卵的孵化，他汲取教训，只要蛋壳一裂即用竹笼罩住，幼仔一出便可入了瓮中。如此这般，两只幼仔前后被收入囊中，母体三足乌显然兴奋异常。直到第二天，盘龙才接到了玉刀打来的电话，说是三足乌幼仔到手后，即刻便乘了三足乌的便利直飞大罗天。
事后，盘龙描述了当日妖月湖的衰况，众人眼见两道乌影破空而去，红晕消失，鱼旋不再，一池湖水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唯余天雨如注，浩淼烟波。从此，妖月湖的诡异成了贺州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惜上官青衣龟息功才练至小成，和姬本灿入湖捉乌的愿望要等十年以后。
呜呼！上天许我以青衣，为何才又乘风起。
嗟呼哉！
看来，鹿昆已经把盘龙四人当作了救星，给予了十二分的信任，不然不会毫无顾忌地把独龙的孵化地完全暴露给他们，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全且跟了他下去再说。倒是安全问题引起了盘龙的警觉，大白天的下去，就不怕有人在暗中偷窥或者监视，一旦被不轨之人发现岂不前功尽弃？
“放心，周围都布了我族的眼线，只是你们很难发现得了。如有异动我会第一时间知道。”鹿昆信心满满地说道。
“既然如此重要，还是小心为妙。”盘龙再三叮嘱。
“不用担心，除了他们，还有隐蔽在暗处的两只独龙，这异兽灵异的紧，一有风吹草动它必首先发觉。”鹿昆说罢，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几个人在大红岩就已见识过的龙槌龙鼓，就像在地底堆洞一样“咚咚咚”地连敲了五下，不多时，两只如椽大鸟像两朵云彩降落在湖边，一看，发现杀死同伴的盘龙和玉刀就在眼前，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立时三足刨地，羽翅刮起狂风，愤怒的眼神中略带恐惧，发出阵阵婴儿般的哭声对着盘玉二人叫嚣不断。鹿昆连忙上前制止，只见他附在三足乌耳边嘀咕了好一阵，也不知道他跟两只三足乌说了些什么，三足乌立刻停止了叫嚣，其中一只似听了鹿昆的言语腾空而起，几个眨眼便消失了身影，另一只则留了下来，看盘玉二人的眼神已不再恶毒。
“该去的地方在湖一角，水深大概五十米，差不多是水肺潜水的上限，你们四人怎么定？”鹿昆转身，便要进屋拿了潜泳装备，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听说要下潜五十多米，上官和姬本灿同时脸露难色，这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下潜过的深度，平时也就是个十几二十米，虽然接受过一些专业上的指导，但都是纯属娱乐性的玩耍，当不得真，如果冒然下潜极易发生意外，为保险起见，最后确定还是由盘玉鹿三人下去为妥。
“你们二人也不是无事可做，呆会就在小艇上守望和接应，不过潜水服还是要穿的。”鹿昆看见上官和姬本灿脸露为难之色，果断做出安排。
“那你呢？”
“我自由潜水惯了。”
“自由潜水，那么深，水底的寒冷你受得了吗？”
“上面是冷，下面却是温热。好吧，你们稍等。”说罢，鹿昆走开，十几分钟后，开了艘小艇过来，小艇上摆放着五套潜泳装备，两重三轻。“我会和独龙一起下去，到时你们俩跟着我就是。”
“独龙也要下去？”
“那当然，看望自己的孩子不是理所当然吗？何况没有独龙，我也潜不到这么深。”可以想象鹿昆至少是个专业的潜水运动员，有着异于常人的体质和屏息功夫，平时没少和三足乌往返于湖底。
大家穿戴停当，小艇再次发动，在鹿昆的指引下四人急速向湖的一角驶去。突然，湖面上猛起一阵狂风，只见鹿昆正催动着三足乌贴着湖面呼啸飞过，继而如离弦之箭盘旋上升，他做了个手指朝下的动作，连人带乌调转方向猛地扎进湖面，溅起几多水花。盘玉二人不敢怠慢，赶紧着背式入水跟了下去。上官和姬本灿虽心痒难耐，也不敢拿生命开玩笑，只好干巴巴等在小艇上。波光粼粼的湖面重归寂静，天蓝、水碧、湖水悠悠。
刚一入水，寒意袭身，虽有厚厚的潜水服裹身，仍然难以抵挡湖水的冰冷。借助潜望镜观察，鹿昆和大鸟已然在前，见盘玉二人在后跟进，大鸟在水中转了几圈，等二人靠近，便往湖底坠去。
大鸟灵异，在水中的姿态已然完全改变了模样，双翅拢贴身体，三趾收缩于后，靠着羽尾掌握着平衡，庞大的身体不见在水中有丝毫的阻滞，鹿昆紧贴在大鸟背上，两者融为一体，像极了一把在蓝绸上穿行的织梭。
今天没有太阳。随着三人的逐度下潜，光线由明渐暗，湖水的颜色开始幻化，湖床的地貌也出现了改变，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鱼儿从身旁划过，所有这些已不能妨碍越来越清析的湖底轮廓。这时，大鸟的速度慢了下来，依靠灵活的身形，利用三趾脚掌的辅助，穿岩洞、越沟谷，尽量贴着湖底向前游动。不久，玉刀似看到了两团深蓝色的光晕从一处岩石堆中穿透而来，感觉湖水中蕴含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朝着蓝光汇聚。湖水的温度已不似先前那般的寒冷，越往前，温度越高，能量愈浓，可见被一股来自地底的强大能量托举而呈缓慢翻滚之态的两颗大小相仿的蛋卵出现在眼前，颜色已呈靛蓝色，那奇异的蓝光正从翻滚的蛋卵上向四周发散。
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个地方，谁也想象不到，在平静的湖面下有着一处地热奇观，而且这应该是整个湖底地热能量最为富集的地方，温度不低。三足乌选在这种地方产卵孵化还真是亘古未闻，前所未见。
由于温度奇高的缘故，三人不敢靠得太近，鹿昆连忙对着盘玉二人比划起来，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三足乌盯视着蛋卵，见蛋卵完好无损，时不时兴奋地昂首顿足。三人驻足良久，二人感慨万千，虽不能言，但满满的获得感和新奇感鼓荡在胸间。鹿昆终于转身，向盘玉二人打了个手势，三足乌身形一纵，开始返回。
刚出水面，盘玉二人便被上官和姬本灿接住，翻身入艇，潦潦卸了装备，喘着小气，说不出话来。上官想上前询问，见二人如此做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突然，三足乌从水底如箭般冲破水面，直上九霄，两翼张开，洒落漫天星雨。
“快说说，湖底都什么情况？”回到小屋，续上香茗，上官实在憋不住好奇第一个发问。
“也没什么，就两颗蛋。”
“两颗蛋？这么简单？”
玉刀见上官不信，索性再不理会，转而问向鹿昆：“昆兄，蛋还要多久才能孵化？”
“估计还有个十来天，蛋壳现在是靛蓝色，继而会慢慢变成红色、深红色，只有变成深红才到了幼仔出壳的时候。”鹿昆淡淡回道。
“我怎么感觉有一股异样的能量流在湖底汇聚，被蛋壳吸收。没有这股能量流，蛋卵就不能孵化吗？”
“那是当然，独龙蛋一定要得了地底充足的热能浇灌和滋养才能安然孵化，洁净而寒冷的水源也是必要条件。”鹿昆说道，“所以说妖月湖是目前三地之中最理想的地方，其他两地虽有但不如这里充沛。”
“孵化完成，昆兄就要返回大罗天了吧？”盘龙问道。
“差不多吧。”
“难道叫我们来是为了保护蛋卵的顺利孵化？”
“你只说对了一半。”
“哦？”
四个人面面相觑，就等着鹿昆说出下文。
“你们一定能猜到，三足乌的蛋卵觊觎之人颇多，眼巴前的就有三股势力。”鹿昆不无神秘地说道。
“三股势力？”
“对。万香堂、日本京都不仁集团、还有印度的甲药公会。”
“你怎么这么清楚？”
“不瞒你们说，整个贺州地界我们都布了人，还和当地的森林公安有合作，明里暗里都有我们的人，所以说新近来了哪些人，这些人住在哪，有何公干，我们一清二楚。”鹿昆得意洋洋地回答道。
“他们的目标不是猿眉吗？怎么对蛋如此感兴趣？”
“嘿嘿，这就有说头了。云岭飘风谷盛产猿眉并不是不宣之秘，但知之者甚少，苦于无法猎取而成为奢望，于是有人开始跟我们谈合作，因为是至宝，头人一概谢绝，但会少量出卖以换取物资金钱，壮大和发展本族事务。这些人猎取猿眉不成，转而从独龙蛋下手，以为有了独龙蛋就能获得对等的谈判筹码，独龙蛋何其珍贵，不也一样是我族的重宝吗，岂能轻易就让他们得了去。”
原来如此。此时的四个人算是明白了鹿昆的真正用心，这是让自己一伙去当护院打手，当得好，后面的事就好办，否则被他人搅了蛋卵的孵化，各方面就会受到影响，结果很难预料。只是令在座四人没想到的是，国内的万香堂也参与其中，感觉有种窝里斗的嫌疑。
“说的没错。按道理，北万香走的是化学合成香水的路子，不应该觊觎这些草本植物，起先我们都这么认为，但经调查得知，这些年来万香堂为了企业的发展，接纳了一些外籍财团的入股，这伙人可不讲什么兄弟情谊，暗地里打着万香堂的名号无事生非，猿眉的经济价值他们是知道的，和其他的两股势力目的相同，都想获取猿眉的野生植株，拿回去培养改良大面积种植。如果单纯是为了猿眉，从我们这里买些回去不就是了，用得着劳师动众暗里明里的来抢吗？”鹿昆越说越激动，看来这些年他过的并不好，族人的生存和发展遭受困惑。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接下来你想怎么安排？”盘龙问出了其他三人的想法。
鹿昆待情绪平复微笑着说道：“还有十天半个月蛋卵就要孵化，这段时间，希望你们和我一起留守，确保孵化的顺利。”他看了看姬本灿继而又说，“小姬可以回去一趟，采购些生鲜水果日常用度回来，条件虽然艰苦，希望你们成全。”
“那是当然。”四人当即应允。
“不过......”鹿昆欲言又止，继而说出了另一层担心，“每一次的蛋卵孵化地会因地热能量的浓稀程度而有所改变，并不是固定在我们刚才看到的地方，因此除了你们四位其他人是不知道真正所在地的。但是，蛋卵在即将破壳时，湖底会发生异象，异象也会视天气情况而不同，但无论怎样，这个时候才是那几伙贼人真正露脸的时候，枪是不敢用的，否则他逃不出贺州地界，关键是他们也会像我们一样潜入湖底，来一番明争暗抢，其中不乏高手高高手，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多谢提醒。我看这样，我和上官、本灿先回，把这里的情况跟三位大师说清楚，同时把各自的神兵都带来，再搞几台高倍望远镜以应不时之需。今晚即可返回。”盘龙在征询了玉刀的意见后说出了更为周全的安排。
见盘龙安排得更为妥当，鹿昆自然没有意见。
三人走后，玉刀再次入水。
这次他没有穿戴重装水肺，以自由潜泳的方式来到蛋卵的孵化地。之所以这样做，是他在第一次入水时发现了源自地底岩层中的巨大能量，这种能量精纯而彭湃，对已入无物境界的他来说仍具有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当时因为水肺阻隔的原因而无法尝试吸收，现在有了机缘，他怎肯错过。他清晰记得恩师念明的教导，说天地万物以道为源，以能为流，道无形无相，能生生不息，只要吐纳导引有当，必能丰筋壮骨，调元增神。想当年，自己在武当偶遇机缘，参化道能，才使筋骨得到淬炼，八脉通玄，三田丹成，一跃而入无物之境，从那以后，他也没忘了时刻修行，一有机缘，欲更上层楼。
周围是冰冷的湖水，以巨大的体量挤压着蛋卵孵化的那片区域。那片区域温度应该不低，根据先前的体验，玉刀猜测相对温度应该在一百摄氏度以下，否则湖水便会沸腾。而他要进入的是冷热交界面后的平衡水域，拥有抵御来自周围冰冷湖水汇集而成的庞大热能。也许越往前温度会越高，但他并不想深入核心区域，他要的是能量，蕴藏在平稳水域内的浩然真气。
玉刀很快进入了平衡水域，但他不敢冒进，以龟息功慢慢往前深入，终于在认为身体可以承受的极限温度停了下来，盘坐后放松入静渐次打开膻中，由龟息而至听息。
开始时，玉刀一边小心控制着吸入肺部的水量，一边抵御身体承受的极限水温，吐纳稍显粗快，待到整个肺部被温水充满，呼吸自然后，才开始凝神动念，听之以心，感觉一呼一吸渐次下沉，息息归根，自己的心跳声、远处游鱼的追逐声，湖底热能的汩汩外溢声......各种声音纷至踏来，异常清晰，尖刺恼人。玉刀清楚，这是到了听息法的关键，如果不能听止于身，心止于符，达至虚境混沌恬淡虚无之境，身心必遭反噬。他快速掐诀，双掌急速变化着手型，居念守神，默之脑中先天性光，凝注丹田虚空之地，保持意念与呼吸一致，逐步把呼吸由深入长，由长入绵，由绵入细，使呼吸意无滞涩勉强之意。
此时的玉刀头身中正，口眼轻闭，下颌微收，含胸沉腹，看上去就像一尊伫在湖底的石雕。一小时过后，再看玉刀，出息微微，入息绵绵，渐渐入而渐渐柔，渐渐和而渐渐定，终于闭口敛鼻，有息如无，如龟蛇眠。
随着浸入湖中的时间越来越长，玉刀感觉蕴含于地热能量中的真气慢慢自来，三田真阳自然萌动，浩然真气愈渐充沛，丹田气海渐渐充盈，三丹也在真气的淬炼下得到滋养，继而比之先前壮大了些许，就这样，边吸收边炼化逐渐巩固，直到身体的极限。接着运用道家导引之术，将外溢的真气散之百骸神髓，如此循环反复，周天运行，直至燥热完全消失，安宁和谐状态呈现，他才睁开双眼。
此处水温已然不低，游鱼不见，唯有静幽，再要往前已是不能，他只好搬来一块岩石在入定处做上标记，然后缓慢均衡上浮、停留、再上浮不断减持水压，待排除了双肺中的所有湖水，身感无适后才彻底浮出水面。玉刀计算过，三个小时的时间，光减压环节就耗费了三分之一左右。
鹿昆一直在岸上等候，心里清楚玉刀在湖底修真。原先自己也尝试过，但只能在平衡水域的边缘呆上个把小时，这已是他的极限。看见玉刀出水的霎那，敬重之心油然而生，江湖盛传的真武仁君当真实至名归。他收敛起严肃笑呵呵地迎上前来。
“此处机缘倒让你拣了巧，佩服佩服。”鹿昆赞道。
“确实不一般，明天再下，现在得让我固本调元消化一晚。”玉刀笑答。
“等小龙他们返回，我也跟着你下去学习学习，还望不吝赐教。”
“好说。”
傍晚时分，盘龙三人终于赶回，听说玉刀得了机缘都由衷祝贺。上官青衣也想搭边，她自知气海三丹已成，状如米粒，如果能在玉刀的帮助下乘此机缘有所寸进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但她不会龟息功，如何在水底呆上足够的时间成为难题，于是她对着玉刀献起了殷勤，好磨歹磨终于把玉刀说通，势要教了她龟息功才罢。至于盘龙和姬本灿三丹未成，不好勉强。
按照道家的说法，三丹是人体中轴线上位于督脉印堂、胸中膻中和任脉关元三处气海中的气凝之物，分主藏神、藏气、藏精之用。道用高者能凝气为旋，进而结成气质实体，蕴含大道能量。一般化神境强者能成米粒丹，无物境才有核桃丹，三丹日夜不息运转，控制着五藏六腑七窍的功能和作息。五个人中只有玉刀、鹿昆和上官青衣才有资格入湖，但上官青衣因没有练就龟息功在水下呆不上很长时间，想要炼化湖底的真气几乎不可能做到。
几天下来，五个人分成三拨，盘龙和姬本灿守湖警戒，玉刀和鹿昆大多数时间不是呆在湖底就是在消化真气的过程中，上官青衣则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了龟息功好尽快加入玉刀和鹿昆的行列。五人各司其事倒也安宁。
算算时间，十日已过，盘龙和姬本灿留守的湖面平静如常，上官的龟息功才练至小成，想着下到湖底的渴望就要成为泡影，着实有些懊恼，而玉刀和鹿昆的进展却颇为丰富。玉刀在第一次的石头标记处又向地热核心区前进了二十米，这几天他一米两米地前进，每次都面临更为庞大精纯的能量真气，每次都不为已甚地把真气完全炼化才罢，心觉三田日日充盈三丹越发坚实，内心窃喜。鹿昆也有不少的收获，终于能够脱离了平衡界面往前深入五米距离。而最让二人开怀的莫过于蛋卵的颜色变化，十几天下来，靛蓝色的蛋卵已经开始转青发红，就在昨晚，红得如血，有着随时破壳出笼的可能。二人不敢掉以轻心，下湖的频次多了起来，大家都在等待着所谓异象的出现。
这一日清晨，湖面起了微风，薄薄的雾气随风缱绻，好一阵，天空才阴沉下来，山雨欲来。五个人像往常一样各就各位隐蔽了身形，躲在不起眼的角落用对讲机保持着联系和通话，密切注视着湖面的动静。盘龙有所警觉立即通知了米一，让外围人员迅速到位以应突变，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三股势力进入核心区域，要见一个抓一个，确保绝对安全。
不多时，一道道闪电在漫卷翻腾的乌云中闪烁，阴沉的天空春雷炸响，贴着湖面滚滚向前，继而豆大的雨点向着妖月湖倾盆而下，顿时山川湖岸一片迷蒙，浩淼的湖面被雨注砸出无数的水花，烟波万里。
此时玉刀和鹿昆最是紧张，二人都十分清楚蛋卵孵化的具体地点和火候，一致认为在这种天地交感的环境中极有可能出现异象。他们用高倍望远镜强力注视着蛋卵孵化的那片水域，一有风吹草动即可第一时间处置。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湖面突然蹿出了千万鱼儿，不一而足难以计数，它们竞相蹦出水面，又以各种姿态跌入水中，整个湖面如沸腾了一般壮观而激烈。十几分钟后，躁动趋于安静，只有极少量的鱼儿偶尔蹦出水面，随即加入由众多鱼儿汇聚成群，成逆时针方向在湖面形成的巨大鱼旋。鱼旋所在的水体似有红晕浮动，这些鱼儿却并不慌乱，而是挤扎扎井然有序地跟随鱼旋追逐畅游，那种欢快的味道凭谁看了都想沾染。鹿昆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莫名所以，唯一的解释是湖底能量外溢，鱼类有所感触竞相吸食造成，那红晕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三足乌的蛋卵在破壳时散发的红光？二人再不犹豫，提了两个竹笼催动三足乌一头扎进了水里，人们只看见两道乌光从天而降划破天幕瞬即消失于湖面。
果不其然，安然翻滚的蛋卵已是血红欲滴，庞大的能量正从蛋卵中发散，已经到了随时破壳的关头。二人静静注视，只要蛋壳一破，必将上前擒拿。在鹿昆的记忆中，三足乌的幼仔并不好对付，虽然幼弱，但生来就能游泳，天生具有速度，不惧火焰冰雪，要想在滚烫的水体中将其捉住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任谁也不能持久。好在两只三足乌的母体就在身旁，有了亲情的感召定会事半功倍。饶是如此，玉昆二人实不敢稍怠。
破了！鲜红的蛋壳爆出裂纹，水中的能量倏然收缩，接着蛋壳陆续裂开，眨眼间幼仔便跳出了牢笼，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它伸了个小懒腰，见有母亲在旁，更是欢腾忽闪游动。说时迟那时快，鹿昆携了竹笼当头罩去，却扑了个空，几个回合下来，忙得不亦乐乎，而幼仔依然悠哉悠哉。玉刀暗忖，被这幼仔脱离了掌控，无异泥牛入海，余光扫视着另一枚蛋卵的孵化，预判幼仔脱逃的路线，两厢夹击给逮了个正着。他把竹笼递给鹿昆，鹿昆终于咧嘴大笑。对于另一枚蛋卵的孵化，他汲取教训，只要蛋壳一裂即用竹笼罩住，幼仔一出便可入了瓮中。如此这般，两只幼仔前后被收入囊中，母体三足乌显然兴奋异常。直到第二天，盘龙才接到了玉刀打来的电话，说是三足乌幼仔到手后，即刻便乘了三足乌的便利直飞大罗天。
事后，盘龙描述了当日妖月湖的衰况，众人眼见两道乌影破空而去，红晕消失，鱼旋不再，一池湖水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唯余天雨如注，浩淼烟波。从此，妖月湖的诡异成了贺州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惜上官青衣龟息功才练至小成，和姬本灿入湖捉乌的愿望要等十年以后。
呜呼！上天许我以青衣，为何才又乘风起。
嗟呼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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