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走茶凉感冷暖 世风日下辨忠奸

    说赵义噩耗传来，黛玉不胜死去，紫鹃裹着孝衣吃斋念佛。赵义院中女子，娇杏裹着金银细软走了，瑞珠忙不迭投好朋友宝珠去了，茜雪偷偷跑回怡红院，柳五儿回了厨房，金玉钏姐妹自回娘家。偌大院落，也无人照看，房前屋后犄角旮旯处野草丛生，就只红玉在凤姐潇湘馆处两头忙，宝钗岫烟来看过几趟，外头芸哥儿进来置办些花圈纸钱，声称当日承蒙义兄弟照拂。

    余者或是推脱不来，或是来了闲逛累人心烦，再或直接见到什么，背着人捞了去，故此常常有物件遗失，红玉紫鹃几个左支右绌焦头烂额，几天下来，眉宇间都难掩疲色。

    谁知黛玉办了白事时，来旺的儿子见紫鹃身着素衣难掩颜色，有了娶妻之心，那来旺儿子本是浪荡子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紫鹃自然看不上。来旺无法，来求凤姐。

    来旺媳妇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旺儿有个小子，今年十七岁了，还没得女人，因要求林姑娘房里紫鹃，不知太太心里怎么样，就没有计较得。我想他两家也就算门当户对的，宁撞金钟一下，不打破鼓三千，只求奶奶恩典成了事。”

    一语戳动了凤姐，她本是喜欢听这些奉承的，初闻噩耗，懒着性子听下去。

    凤姐想着来旺媳妇候着，半晌笑道：“我怎么听说，旺儿的那小儿子，虽然年轻，在外头吃酒赌钱，无所不至。虽说都是奴才们，到底是一辈子的事。紫鹃那孩子这几年我虽没见，听得越发出挑得好了，何苦来白糟塌一个人。”来旺媳妇不肯罢休，凤姐身子有疾，直推说尚在林姑娘丧期，如何婚庆，千番推诿，万般搪塞，那婆娘才走了。

    紫鹃听尚未作准。今日又见旺儿每每来求亲，早闻得旺儿之子酗酒赌博，而且容颜丑陋，一技不知，自此心中越发懊恼。生恐旺儿仗凤姐之势，一时作成，终身为患，不免心中急躁。遂至晚间，悄悄到凤姐处打听风声。

    见凤姐倒在榻上，软着身子大有不胜之态。凤姐说：“姑娘不必忧虑，这日就住在我这里，义哥儿和我的关系你应是知道的，我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虎口里拔牙。”紫鹃方才放了心，服侍凤姐吃食饮水。

    凤姐叫紫鹃道：“你们爷外面可是养了个小？”紫鹃本在外面垂手侍立，便跪回道：“是，姑爷走后，她还常唤我们叫她奶奶。”凤姐被气的笑了：“你们爷外头娶了什么新奶奶旧奶奶的事，你大概不知道，那就得明了一件事，只有林姑娘一个奶奶。”紫鹃忙说是。凤姐见她欲言又止：“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呢，就担心起平儿了。”紫鹃也不敢作声。

    “听说你是给义哥儿管账的？”“是，姑爷的钱是常在我这里，奶奶若要，我去拿。”“不必了，我还瞧不上那些零头碎脑的。”说着取了一叠银钞递到紫鹃手里：“义哥儿当日给的，此间事了，你就扶林姑娘棺回去吧，找个庄户人家相夫教子，也莫贪我们这些荣华富贵了。”紫鹃架不住凤姐性强收了。

    凤姐说了几句话已经懒了，歪在榻上：“说说你们爷纳小的事。”紫鹃道：“那尤二姐原来从小儿有人家的，姓张，叫什么张华，如今穷的待好讨饭。见姑爷势强，就顺着姑爷，姑爷罹难后，就张扬起来，隔三岔五找我要钱，还说什么我们奶奶的风言风语。”凤姐儿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儿。

    凤姐想赵义人走了尸体还没凉呢，就有跳梁小丑作怪，越想越气，歪在枕上只是出神，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