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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出生入死

    “不错!来校尉点齐三千人马后,交给一位郑司马,并令我等一切听从他的指挥。然后,郑司马就带领我们从大营出发,一路向西急奔,行至半途,他忽然叫停队伍,将我等二十人叫出来,吩咐务必保护这位鲜卑朋友安全到达渔阳,在传舍等候来校尉。”

    “三千人?一路向西,还是疾奔?”刘都尉低头思索着,忽道:“那来校尉呢?”

    “他还在大营里,一如既往的稳如泰山。”

    “他在大营中按兵不动?”刘都尉问道,“难道一点出兵迹象都没有?”

    “不错,没有战事,他出兵做甚?”

    “那我这就去见见这位鲜卑朋友,免得公孙太守一旦问起,一无所知,令他不快。”刘都尉道。

    “刘都尉,我临来之时,郑司马嘱托勿要令人私自靠近这位鲜卑朋友,虽不知何故,但我不敢违令,请多担待。”丁牧抱歉道。

    “那你我一同前去如何?”刘都尉道。

    “只怕也不妥当!请刘都尉千万不要为难我,大家都是军中当差之人,应当互相理解彼此苦衷。”丁牧道。

    “那好,我不为难你,暂且告退。”刘都尉言罢,转身出舍。

    丁牧一路送到院门之外,不住道歉。

    刘都尉摆摆手,翻身上马,挥鞭而去,一路不停,径直回到太守府,将马缰交给门前卫士,自己则阔步进入正堂。

    与幽州太守萧著相仿,渔阳太守公孙弘也是一员儒将,面皮白净,周览古今,雅有心思,与前太子刘强以及司徒虞延等阙廷重臣私交甚好。前番率军击退栾提东的匈奴铁骑后,更是一战成名,在海内的威望如日中天。

    听完刘都尉禀告经过,他放下手中公案,沉吟半晌,道:

    “这来校尉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自己按兵不动,派一个什么新来的‘郑司马’率三千人离营西去,中途还给我送来一位鲜卑客人,没有公函,随护都尉一问三不知,却又不允许接近此人。”

    “此事确实蹊跷。”刘都尉道。

    “凡事总有破绽!不留出入口,建宅院又有何用?此事的入口,就在这位神秘的鲜卑人身上,越不允许接近,就越得想办法接近。”公孙弘道。

    “我已想尽一切办法试过,但上谷派来的丁牧都尉为人极其固执,就是拒不让见!”

    “此事不难。一个调虎离山,此人就无暇兼顾了。明日上午,我另派人持我名牌,将他传至太守府,

    你再去他的传舍,不就想见谁就见谁了?还不伤彼此的和气。”渔阳太守公孙弘道。

    “太守高明!”刘都尉道。

    “这些都是不足为虑的小事。”公孙弘道,“倒是突然冒出来的那位郑司马,有些令人难以琢磨。来校尉是何等机警之人,竟临时拨出三千人马,任由他率领西去,且先不说此去何意,就凭能获来苗如此信任,只此一点,就足见其绝不是普通之人,必有来历。”

    “是啊!丁牧在护乌桓校尉营中服役已经不少年了,之前从未见过这位郑司马。可见此人的上谷之行,应是初来乍到。”刘都尉道。

    “他是从哪里来的?却又领兵西去,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说服来苗,又是一位司马,难道竟是郑异不成?”公孙弘目中突然精光大盛,道:

    “要真是他,那可就委实令人匪夷所思了!”

    “难道太守竟认为这位郑司马就是那个送公主出塞和亲遭到‘千人唾,万人骂’越骑司马郑异?属下以为不太可能。”刘都尉道。

    “哦?却是为何,且说说你的道理?”公孙弘道。

    “这郑异已是名声扫地,凡是汉将无不恨之入骨,来校尉也不例外。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一日之内,就被他说服,而且还带走护乌桓校尉营中三千人马。”刘都尉道。

    “是啊!我也不想相信。但除了他又会是谁呢?尤其是当下正值非常时期,本来那个‘斗笠’的来历就非常蹊跷,如今又突然多出来一个鲜卑人与一位郑司马,就更令人疑惑不解?”公孙弘道。

    “那个‘斗笠’行踪神秘,经常一出传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有时候以为他出城回京师了,却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刘都尉道。

    “此事难就难在他平素独来独往,无法得知他的底细,更不便轻举妄动。现在且先看看他与那个鲜卑人之间是否有什么瓜葛。若有,那就必定是冲着这次会盟而来。只是,会盟之事也是不久之前方才定下,而他则早就来到传舍住下不走,不知是纯属巧合还是提前得到了什么风声后的有备而来?”

    “太守勿虑!此次会盟,各属国群情踊跃,一呼百应。此刻渔阳城内,以贩马为名而来的各国来使相望于道。若不是大人预留了几处院落,传舍也早已人满为患。特别是还有些属国君侯,不惧逾越法度,亲自秘密前来会盟,令人倍感振奋!”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我在传舍中预留数间院落的原因,以免走露消息,被阙廷闻知后惹出事端。”公孙弘道。

    “但属下有一事不明,请太守指教!”

    “何事,但讲无妨。”

    “既然传舍院落本就不足,又何以要让那鲜卑人住进去,而不留给其他属国君侯?”刘都尉道。

    “济王、沂王、淮王都不会来了,所以院落就不缺了。”

    “什么?这三王不来,岂不挫伤与会众人的士气?”刘都尉急道。

    “这倒不至于。济王、沂王虽然不至,却来了一位更胜过他们亲临的贤士。”公孙弘道。

    “哪位贤士?”刘都尉问道。

    “此人到时,你自然就会知晓。”

    “何方贤士,竟能胜过济王、沂王亲临,那此番会盟必然万事无忧矣!”刘都尉喜道。

    “至于那淮王,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参与此事,但不还是把他的相国谢滟也派来了?当然了,名曰是前来买马,而且这位相国也确实是位相马高手,然而其观望之心,又何人不晓?”公孙弘道。

    “原来如此。”刘都尉长出一口气。

    “至于为什么要让那鲜卑人与来苗的军士们入住庭院嘛!”公孙弘顿了顿,道:

    “如果他们身负来苗的特殊使命,那么将其放到外面大开大合的冲要之处,则我等所有举动岂不都被他们瞧在眼里?与其这样,还不如将他们放在僻静之地,置于那广汉楼俯视监控之下,其一举一动又如何能瞒得过我等?”

    “不过,会盟之所不就安排在那广汉楼之上吗?难道不怕被上谷来人望见?”刘都尉不解。

    “距离会盟之日还有几天时间,在此之前赤山乌桓大军即可取下幽州与白山,我等立刻把消息传出去,与会众人必定士气大振,淮王这类首鼠两端者也就不会再继续观望下去。一旦订下盟约,各属国必定群起响应,则大事可成!”公孙弘道。

    “太守,请恕我愚钝,还是不能完全理解把那鲜卑人安置在会盟高楼之下的院落中有何益处?”刘都尉道。

    “这鲜卑人来路不明,是敌是友,眼下尚难清楚。若查明是敌非友,会盟之前,就须将其除掉;若万一是友非敌,住在那里又有何妨?岂不反而更加便利?”公孙弘道。

    “此人还有是友非敌的可能?”

    “不错!来苗也好,那位郑司马也罢,绝不会平白无故派二十位汉军送来一位鲜卑客人,足见这个鲜卑人绝不是等闲之辈。但若在族内地位显赫,本应直接送至辽东祭彤那里,交给大都护偏何。眼下却送到渔阳,其中显然透着古怪,我怀疑或许是端家的人。如果是,那可就是给前来参加会盟的那位当世高人送上的一份大礼,他又有文章做了。”公孙弘道。

    刘都尉虽然未完全听明白,此刻见太守明白,显然要比自己明白重要的多,当下倍觉欣喜,继续问道:

    “那位郑司马率领三千人西行,不知去往何处?”

    公孙弘道:“极有可能是白山。三千人这个数字,既然有助于判断其去向,却也正是令人迷惑不解之处。若去幽州、渔阳这类大汉边郡,根本没有必要带三千人,三百人都嫌多,所以显然不是回关内。但若是塞外,只有白山、赤山这两处可去,既然是西行,那就只有可能前往白山。然而,若说是闻知赤山乌桓伏击白山乌桓前去解围吧,三千人岂非飞蛾投火?而且来苗自己又按兵不动,所以断然无此可能。若说去白山为其他事吧,三千人岂不又显得兴师动众?”

    “莫不是西行出去狩猎?”刘都尉问道。

    “即便是狩猎,为何要急行军去那么远?上谷护乌桓校尉营周围,皆是旷野,各种鸟兽出没其间,何处不是上等猎场?就连上林苑都比不上。”公孙弘道,“不过,区区三千人,改变不了大局,且待我再仔细思之。会盟可以照常进行!”

    次日,丁牧刚用过早膳,太守府就来人相请,说公孙太守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召见上谷来的都尉。

    丁牧不敢怠慢,连忙跟着太守府的人出去了,路上还不住感叹刘都尉言出必行,值得深交。

    岂不料他前脚刚出传舍,刘都尉后脚就已赶到。

    丁牧安排在院门前值守的军士见他身居都尉之职,且又是昨日亲自带着丁牧等一行人前来传舍,故此就没有多言,任其入内。

    刘都尉来到关雎所在的北舍,刚要举足入内,却见门前的两名上谷卫士上前阻拦,当即眉头一皱,厉声道:

    “放肆,难道不认识我是谁吗?退下!”

    言罢,冷冷注视着两名卫士,片刻之后,方才昂首阔步,走进舍内,里面正中是一座宽敞客堂,左右各有耳室。

    关雎本在右侧耳室内,因为外有门卫,就不防备有人竟会直接闯进,闻声下意识冲出来喝斥,却忘记戴上皮帽,与来人正撞个对面,被看得清清楚楚。

    “昨日第一面,就觉得眼熟,原来竟是你!”刘都尉此刻见到她的本来面容,瞬间回忆起来,登时大吃一惊,迅速转身将门关上,拔出佩刀,望着关雎,眼都不眨,道:

    “你不是赫赛儿的侍女么?如何会到了上谷,又为什么来到这里?那位郑司马究竟是谁?快说!”

    关雎猛然见到来人竟是将白山人马引下山的那位汉军都尉“郭奎”,早已惊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更不知如何是好,被吓得体如筛糠,说不出话来。

    刘都尉以为她听不懂汉语,于是又用乌桓语说了一遍,但见关雎依旧默然不语,只道她拒不开口,立刻动了杀机,毕竟眼前这个女子在白山上见过自己真容,也知道自己当初谎称是幽州都尉郭奎,而她却又是护乌桓校尉来苗专程派人护送而来,身份扑朔迷离,无论如何不能留下活口,于是当机立断,手腕一翻,将利刃用力向前捅出。

    关雎惨叫一声,当即倒在地下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