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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夺魂艳遇

    妙仪当真带着卢子岳来到了平康坊。

    卢子岳只管低头走路,倒想一个被父母教训的小孩子,带着去家塾上学的孩子,不知所措,更不敢抬眼四处张望。

    妙仪带着他穿街走巷,卢子岳成了闭目塞听的泥胎,不闻不问,恨不得踩着妙仪的脚跟走。

    妙仪回头看见他的样子,忍着笑,故意慢吞吞地踱步,弄得卢子岳简直不知该如何迈步才好,险些撞在妙仪身上。

    到了莳花阁门口,妙仪打门,开门的又是刘四,见是妙仪,颇为殷勤。上次向柳嫣开口借钱时,还多亏妙仪从旁帮衬。

    妙仪问:“柳嫣此时可方便?”

    刘四说:“柳嫣姑娘正歇着呢,没有客人,妙仪姑娘尽管上楼去。”

    妙仪指着躲在身后,脸像是在北风中吹了很久般红彤彤的卢子岳说:“这是柳嫣的表哥卢子岳,特意从老家来看她的。”

    刘四连忙堆笑说:“哦,那就快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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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节前后,平康坊热闹非凡,车马往来,络绎不绝,丝竹管弦之声通宵达旦。物极必反,过了上元节后,这几日骤然转为冷清了,王孙公子们大约也疲累了,姑娘们也趁着此时歇息一下。

    妙仪引着卢子岳向柳嫣居所走去,此时还只是巳时,路上免不得碰见几个趁着没有客人,出来享受一下冬日暖阳的姑娘。

    平康坊是个日夜颠倒的所在,长安城其他人家都是日出而作,卯时就起床了,辰时早已用罢朝食,巳时以劳作了许久。在平康坊,很多人却是巳时刚刚醒来梳洗。这两日客人稀少,巳时起来的人还显得多些,若在平日,可能很多人还陪着过夜的客人高卧榻上呢。

    莳花阁内,几位刚刚净过面的姑娘们,脂粉不施,峨眉未画,髻松鬓乱,慵慵懒懒,或坐在廊下负暄,或站在院中梅花下,看着满树初绽的梅蕊发呆。这时,妙仪引着卢子岳脚步轻盈地穿过院子,有些姑娘和妙仪相熟,便打个招呼。

    一位正从廊下走来的姑娘,和妙仪招呼过,一眼看到她身后,一个低头疾走,脸色通红,与新年门上贴的门神神荼一般无二的少年,忍不住笑问道:“呦,这俊俏的红脸郎君是哪位啊,你相好吗?“

    妙仪笑着说:“姐姐莫乱说,这是柳嫣的远房表哥,刚从陇西来长安,特意来看她。”

    “表哥?”那女子咧嘴一笑,手伸出来,搭在卢子岳肩膀上:“什么表哥,又诓我,定是你给柳嫣找的面首。来,先到姐姐屋里,让姐姐试试。看好用不好用,再见柳嫣不迟。”

    这一只玉手一搭上卢子岳的肩膀,卢子岳便如遭电击,索性连脖颈都红了。

    妙仪伸手拍了那女子一下:“绿绮姐姐切莫拿他耍笑了,你看他那样子,你再动他一下,只怕就要晕倒了。“

    “倒了好啊!正是要他倒的。”

    “好了,他一个乡下来的,逗不得的。”

    “乡下来的怎的,我还不是乡下来的,这里姐妹,有几个不是乡下来的,或许还有乡党呢。”

    妙仪知道绿绮性喜诙谐,卢子岳愈是低头僵立,呼吸急促,她愈来兴致,偏要逗逗他。

    妙仪见卢子岳恨不得遁地而去,只好替他解围说:“好了,姐姐莫为难这老实人了,我们先去看柳嫣,待会来了客人,只怕不方便见了。”

    绿绮这才笑着扬手让他们过去,卢子岳经过时,还不忘突然歪过头去,挡在他脸前,眼角上挑,看着卢子岳一直低垂着,与地平行的脸,哈哈一笑:“俏郎君,待会儿去我屋里玩呀。”

    卢子岳低头急急地从绿绮身边走过,落荒而逃。

    妙仪带着卢子岳上楼来到柳嫣门口,丫鬟轻云开了门,两人打过招呼,妙仪同样介绍卢子岳是柳嫣表哥,轻云连忙请二人进门,进卧室去通报。

    卢子岳紧张的问妙仪:“你怎么还对她说我是什么表哥,这不是乱说。”

    妙仪一笑:“表哥莫慌,等见到表妹,她自然认识你。”说着让卢子岳先坐下。

    片刻之间,柳嫣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卢子岳,柳嫣先一脸惊异叫道:“表哥你是从何处来的?”

    不等卢子岳回答,便走上前来,亲亲热热地执起他的手,说:“表哥,多年不见,你何时到的长安?”

    卢子岳此时刚刚敢抬头看一眼,却见柳嫣云鬓高梳,珠环翠绕,酥胸半掩,身材丰腴中玲珑有致,一看之下,卢子岳便觉得眼前一阵昏眩,全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柳嫣笑道:“怎么,表哥不认识我了?”

    妙仪忙从旁分解道:“你二人也有八九年不见了,当年还都是小孩子,不怪表哥认不出来了,如今你出落得如此标致了,表哥都不敢相信是你了。”

    柳嫣笑着说:“表哥,你好好看看我,我就是柳嫣。”随后转头对轻云说:“你快去厨下,帮我拿点小食招待一下表哥。”

    轻云答应一声,出了门,随手将门掩上。

    柳嫣款款跪坐在卢子岳对面,见卢子岳照旧低着头,说:“表哥,怎么连表妹的脸都不敢看了。”

    妙仪说:“莫再逗他了,他害羞的。”

    柳嫣说:“怎么,还要护着他。”

    妙仪说:“护着又怎样,我和你说过,当初在西市,他也护过我的,既投我以木桃,我当报之以琼瑶。”

    柳嫣说:“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报呢。“一句话说得妙仪倒有些羞赧了,柳嫣望着卢子岳说:“想不到是这么腼腆的一个哥哥,却还要挺身救美。”

    妙仪要岔开话题,拽了卢子岳胳膊说:“抬起头来吧,真服了你了,这半天倒像要一脑袋栽到地里去。这位柳嫣姑娘,是我的姐姐。救你出来,你还要谢谢她呢。要不是她从旁帮忙,我也不会把赵横抓住,让他做你的替罪羊的。“

    柳嫣说:“我也是无心插柳。本是帮非往的,他那日和假扮金吾卫的‘鹰旅’之人争斗时,恰好有两个路人目睹,他以为自己蒙面,不会被认出,不想其中一个恰好听出了他的声音,那人正是赌场的老板。我这里看门的刘四常去他那里赌博,曾带非往去过那家赌场,他就从刘四那里打听到了非往的底细。幸好那个刘四是个口快的人,那日又恰好要向我借钱,就献殷勤地说,赌场老板曾向他打听非往的消息。又说了件奇怪的事,说和赌场老板在一起的人,是那日来院子里查案的不良人,也就是赵横了。那不良人那日并没有审问过刘四,他不认得刘四,但刘四却认得他,知道他是万年县的人。刘四和我说,他觉得赌场老板定是在替赵横打听非往,不知非往是不是犯了什么案子。若不是刘四这样随口乱说,非往恐怕就要被万年县盯上了,这也是机缘巧合,恰好就被我知晓,非往才躲过一劫。“

    “所以后来你们才顺水推舟,用赵横做了替死鬼,这是一石二鸟,既让你解了困,也为非往脱了身,明白了?”妙仪对卢子岳说。

    卢子岳坐了这半天,又听了这一席话,这才略感放松。却还是不知该说什么。

    妙仪说:“你可莫要小看柳嫣,她可是我们‘五备帮‘的重要眼线,至关重要,所以,我才一定要带你来见见她。”

    卢子岳终于肯抬起头看着柳嫣了,柳嫣此时端然而坐,似乎和刚见面时颇有不同。相视片刻,卢子岳不觉有夺魂摄魄之感。

    柳嫣见卢子岳发愣,淡然一笑说:“你一定觉得,我既然是你们‘五备帮‘的朋友,却为何栖身于这种地方。这件事妙仪最清楚,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