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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是自己的一场你死我活(2)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可以有这样的一个人,让你产生不能叫她失望的感觉,那是让你自己保持清醒并能够持续进步的底线……而那个始终在埋藏恺撒心底,以“母亲”的名字扮演着最坚实温柔的一份。

    恺撒无法笃定一切会像是《翠玉录》或是日本之旅的神国画卷上那样,有一条名为古道黄泉的化神之路等待着他,他的记忆有些恍惚起来,隐约记得有个家伙当时和他解释起“黄泉古道”。那是在恶鬼横行的地中的某条古老的小路,连接着最深的地狱,穿过以后却能抵达天堂,即所谓的“化神之路”,变成和奥丁一样的存在……

    那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和那本被混血种奉为《圣经》一般存在的《翠玉录》里也有类似的说法,“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只要突破极限就能抵达完美的太一……据说那才是炼金术的最终奥义,他一直想问一问副校长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毕竟路明非提高血统的那套方案本身就是这家伙和昂热校长一手操办的。

    但更大的可能是成为想象龟兄弟那样的鬼吧,他有些自我唏嘘,那种朝生暮死的存在,却总能留给世人一场最盛大的演出。

    真不知道让学院和家族的那群老东西知道了,他们热爱吹捧的恺撒·加图索成了《亚伯拉罕血统契》上的违禁品,是不是也要想方设法地抓起来,找个无人问津的小岛给隔离出去,就像是被放逐到圣赫勒拿岛的拿破仑·波拿巴,凯撒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还有没有机会咬破铁丝网爬回到他的婚礼现场……

    他竟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在神之御座面前。他最初料想的场景是自己能能够将龙血倒入一瓶烈酒之中,一饮而尽。拥有着大风和烈酒的恺撒,才能真正地享受孤独和自由……他把手中的注射器高高地举起,破碎的石英玻璃管中即将融开的血花在狂风里破碎。

    山谷里涨起水来,浊浪汹涌,水深没到了小腿肚,山崖上石壁坍圮,那些古老而珍贵的棺椁像是丰碑般竖直坠地,掀起巨大的水花和污泥,烈焰就在这水面上燃烧,所有的死侍和英灵们在这一刹那狂热起来,它们变成最原始且贪婪的野兽,四肢匍匐着掠起,想如向日葵般整齐划一地更随着太阳转动,张开那一张张苍白破碎的人脸,瞳孔里燃烧起金色的火焰,要一口口啃噬完眼前的佳肴。

    “还真是第一次,有让我这么害怕的‘受欢迎’啊!”恺撒扎下手中的注射器,最后感慨道。

    只是针管还没有落到他的脖颈上,背后的帕西早已经蓄势待发地一把夺过,丝毫不犹豫地注射完成,青灰色的鳞片如机甲一般覆盖了他的身体,骨刺突破肌肤,脸上被刘海遮掩的那只独目已经罩上了青铜的面具。似乎一切都是顺水推舟,那副血清直接将帕西的血统提升到了可以和纯血龙类对抗的程度,完完全全地突破了混血种能持有的上限。

    “你疯了吗!”恺撒大吼着问。

    “少爷,没事我才能放心啊……”帕西抬起了头。青铜面具覆盖下,一只眼睛中仿佛流动着融化的黄金,一只眼睛则是地中海般的湛蓝,“如果EVA是为路明非而存在的,那我就是你的EVA!我才是你最后的兵器……”

    帕西身上的风衣因龙化而有些破碎,猎猎的风中闪耀起无数个光点,那是性质完全不同的刀,此刻却像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那般狂舞起来,不留下一点踪迹。那些刀有些像是手术用的柳叶刀,从外形上判断可以瞬间切断人的肌腱,有些则有着锯齿一样的刃口,显得极其凶残,有些后背厚实,可以用作砍刀……每一柄都有着极好的平衡,出自名匠之手,能令世界上每个武器大师惊叹。

    但更让人惊叹的是那个操刀的医生、屠夫、砍柴人、刽子手,无数种身份在他身上重叠,却都奔向一个最终的目标——杀手。

    正如庞贝对昂热的坦白那样,帕西是整个加图索家族中血统纯度最高的存在,连庞贝和弗罗斯特都无法媲美的战争机器,他的存在就是守护着恺撒·加图索,他为恺撒而生……有时候连帕西自己都不知道,他最初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怎么会有这样蠢笨的人?从来不奢求为自己活过,仿佛这个世界的美好和他们没有半点干系!

    “你已经长大了,从前往后的少爷脾气我们都可以忍耐,但你总要做些男人的事情吧,既然没办法摆脱你身上流淌着的加图索家的血。”庞贝骂骂咧咧地赶走女郎,看着自己正幸灾乐祸的儿子。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过去的,恺撒,你不会喜欢自己的畏畏缩缩吧?在你的眼睛里我看见的就是我们家族渴望了百年的狮子心!”那是弗罗斯特,这个便宜叔叔总是一副欠揍的表情。

    那天有个金发同龄的小孩乖乖地被弗罗斯特带到恺撒的面前,眉清目秀的那家伙,声音里还带着未完的奶气,再往后的日子里说过的最多一个词,就是称呼他为“少爷”。

    “少爷,我是保护你的,我叫帕西……”

    夕阳如金色的粉末般洒落下来,这座孤寂的岛屿上仿佛能听见细碎短笛般的鸣叫声,有种让恺撒回到了罗马城池的错觉,光线把帕西的影子拉得极长,却像是平日里那样大步而微笑地融入到光影里去,没有回头。他纵身跳跃着,太古般威严而神秘的语言如诗歌般咏出。

    恺撒清晰地感受到风吹来的方向,风往哪个方向吹,草就会往哪个方向倒去,曾经恺撒总以为自己是掌握了风的男孩,后来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是草。

    奥古斯都贯入死侍的颈部,精准地穿透过脊髓。帕西单手抽离猎刀,头也不回地踩着死侍的背脊狂奔起来,无尘之地像是百万吨的重锤在他的每一步后碾碎着成片的血肉,那些黑影下的面具一块接一块地在真空的压力下崩裂,被黑色的血浆黏连在一起,又不断地被吞没,知道看不见那群英灵的面孔和面具,都沉默在上涨的水流,只有数不尽的脊髓液伴着帷幕般的黑血在红火的地狱中燃烧、喷涌。

    那些在受到刺激后增生出骨翼的死侍们同样咆哮着,尾骨上沾满了鲜血横扫而来,无数个龙形的生物开始厮杀在了一起,嶙峋的骨骼被一寸寸密集的刀锋所切割,帕西正以将军的气势向着王座扑杀而去,撕裂的西装下露出那副雪白的衬衫,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优雅的一个人,就连屠龙时都带着书生般娟秀的气质。

    “有趣。”神便动了,他似乎认可了挑战者的锋芒,手中金光大作。

    这座匍匐在海洋上的小岛被引得摇摇欲坠,天空中飘落起金色的灵,山崖上随着血红色子弹的扣响,点燃了熊熊火焰,像是盛开在极地中的北国罂粟,海水倒灌而入,世界线仿佛收束,回到了那个世界末日般的日子。

    恺撒有些走神,他成了此间唯一一个安静的人,目光环视着天与地之间。不知道多少次他梦见自己再一次面对着青铜与火之王,自己并没有杀死他,一介堂堂龙王被几发风暴鱼雷就能解决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掉面的场景了吧?诺顿活了过来,释放着言灵·烛龙。那座孤独的宫殿开始蒸腾,融化的山峦和城市在大地上形成火蛇般的花纹,地利沿着河流肆意地延伸,不知作何的他只能听见镰鼬在盘旋哀悼……

    “老大你怎么样了?这种时候可别装傻充愣啊,你装傻了我装什么啊!”芬格尔一刀劈开上前的死侍,冈萨雷斯手把手地接过恺撒,三个人并肩而立。

    冈萨雷斯挠着头有些害羞,似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和恺撒这样的人并肩作战。

    “老大振作点啊,咱们需要一个指挥官!”芬格尔提醒道。

    “就知道你这家伙不简单。”恺撒缓了口气,“上面怎么办?”

    “施耐德教授兜着呢,老家伙还没死透,总会有两把刷子的,砍龙王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年轻人比较好。”芬格尔大义凛冽,扬起手中的村雨,“毕竟学院里那群人总是催更着《东瀛斩龙传》,这趟外出取材也是要真材实料些好!”

    恺撒撇过头瞧了一眼山崖上那个风中残烛般的老人,此刻回光返照般摘下了面罩,盛大的日落下是过去那张意气风发的面孔,那枚他留给雷巴尔科要射向神座的子弹被用到了老人的两个学生身上。这时候他才有些相信守夜人论坛里传闻的施耐德从前的那些绯闻,命运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我们也许还有点机会,想要杀死那家伙,就要先变成他的同类,我会为帕西开出一条弑君的路来。”恺撒扬了扬手里的沙漠之鹰,“我还有一枚备用的子弹,不介意把这群家伙烧成灰。”

    “加图索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啊!”芬格尔挠了挠裤裆,实在掏不出什么,咕噜咕噜地喃喃自语“果然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了。”

    这家伙似乎只要一天古巴的雪茄和翘臀美女都还没消失,就一天都不会正经。

    “有把握吗?”冈萨雷斯握紧了十字长剑,他快忘记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儿的,只是颤颤巍巍地保持着最后的坚定,“我记得龙王的血脉压制是能让我们直接瘫痪的吧……”

    眼前的奥丁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明,他不是未完全觉醒的诺顿或是留存着人性的耶梦加得所能够相提并论的,他比新生的白王赫尔佐格都来得狡黠残暴,他手下是不死的英灵军团,他是这座尼伯龙根之中不朽王座上的神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诸神黄昏中掀起自己的战争!

    “你怕死吗?”芬格尔一边挥刀一边问着。

    “怕啊!”冈萨雷斯是个实诚的孩子。

    饶是恺撒也是感慨,“也就是像校长那样的老家伙才不会怕死吧,他们只怕死得不够壮烈,没能把龙族一块儿给带走。”

    “对嘛!”芬格尔骚包地扭了一下头,像是眺望着山崖上还没有停息的火焰,“死亡这样的东西,是个人都怕,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怕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想死的办法就……跑!”

    “跑?”恺撒和冈萨雷斯都是一愣,只见芬格尔笑着点头,“对,就是跑路!我芬格尔纵横屠龙场数十年,这件眼力劲儿还是拿得出手的呀!光靠咱们的帕西撑场子可挡不了多久,这家伙还没火力全开的路明非抗揍,更何况对手是条掌握了真正力量的龙王啊……恺撒,你可是咱们的指挥官,不会还没有看出来吧?”

    恺撒沉默,他确实已经意识到了这点,但眼前的情况容不得他做出别的选择,逃跑并不可耻,但他不愿意以帕西为代价。

    芬格尔像是看穿心思了一样,拍了拍恺撒的肩头,“老大放宽心,我作为马仔献计献策当然也要出份力,我可是‘炎之龙斩者’啊!”

    恺撒目睹着芬格尔放浪形骸地前行,他踩着帕西踏出的血路一点点狂奔起来,颇有种“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豪迈,尽管“豪迈”这样的词汇本该和芬格尔这个人格格不入,前一秒的恺撒还总觉得芬格尔就算是等别人死光了都会缩着后手,可眼下却是兀自地跳了出来,不知道是十年前的老友们的出现刺激到了这个曾经A级的男人,还是他打算搏一搏,事后向加图索家多要点酬劳,毕竟保护了你们家的贵公子。

    “凡人!”神怒吼着,金色的独目瞪向前冲的芬格尔,白色的罩袍如银蛇般狂舞,低沉的吟唱声中断了帕西的言灵,金色的长枪甚至没有投掷而出,只是凌厉的碰撞就在帕西接近初代种的身躯上留下伤痕,血肉模糊起来。

    光是直视便掀起了轰鸣的风吼,阴沉的雷云压得极低,整座阿瓦隆岛上都换了一片天色,那些数百米的柏树被连根拔起,像是削尖了脑袋的铅笔在空中排列成剑雨,并排疾射。

    “混血种的优劣从来都不单单取决于血统等级或是言灵,最重要的是能够燃烧自己的小宇宙使之爆炸的人,才是真正能取得胜利的圣斗士啊!”芬格尔大喊着,用他背得滚瓜烂熟的动漫台词,其实他说谎了,他从来没有看过一集《圣斗士星矢》,故事情节和台词全是在那个猪窝一般的学院宿舍里,路明非望着天花板一字一句地背给他听的,那是败犬们的圣经,是一群相信拼命就会胜利的打工人小强的故事。

    “可现在说出来一点都不违和啊!”山谷里回荡着这个男人酣畅淋漓的大笑,笑声越来越洪亮,最后整座山谷似乎都有了那一声声的回音。

    芬格尔突然横手在空,黑色的刀光扭曲起刀刃,造型诡异的长刀像是从虚空中被他拔出,再下一刻,刀身与空气骤然摩擦,腾起了黑色的火焰,瞬间蒸发殆尽靠近它的雨水,仿佛脱困的洪水猛兽,带着凶蛮和暴力。

    暗金色的马蹄高高扬起,魁伟高大的八足骏马踩得比天还高,雪白的毛发外衬着铠甲的光泽,一块块甲片上倒映着突袭的高个子人影,芬格尔全身肌肉隆起,青色的红晕覆盖了全身,整个人像是支离破碎般密布着赤金色的花纹,他龇牙咧嘴地反嘲着神明,迎着威压前进。

    “如果还是这么瞧不起我们的话,我可是真的要生气了呐,戴面具的神!”芬格尔满脸戏谑的神色,健步冲刺,俯低身形,在虎跳中挥舞下那柄专属于“炎之龙斩者”的暝杀炎魔刀,神便碎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