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命运道则 » 第二十八章 异世界医学发展状况

第二十八章 异世界医学发展状况

    “算一卦?”

    季行之重复着这个闻所未闻的词语。

    这个单词听起来不仅和米斯蒂安语格格不入,甚至和整个七城语系都格格不入,看起来像另外的体系强行翻译过来的。

    少女抬头看着他,兜帽的帽檐在季行之下巴附近晃荡。

    季行之迟迟没说话,她就重新低下头:“看来这个故事不需要推动……”

    这次季行之听清楚了。

    “故事?推动?”他追问道,“那你上次说的是‘故事开始了’?能告诉我是什么故事吗?”

    少女没有动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打算回答。可是她抬起手,又把手放下,一句话都没有说。

    季行之注意到她手心有两个薄薄的铜币。

    这个细节不知道触动了他脑子里哪点小心思,眼看着这小姑娘不打算正面回答他的话,他干脆顺着说:“如果不需要我付出任何东西的话,那就‘算一卦’吧,你要怎么做?”

    少女重新抬起头。

    她并没有“算一卦”,声音变得稍微凝练真实一点,听起来像正常人多了:“算卦是……米斯蒂安……本宗语的专有名词。意思是,通过观察、计算、分析,预测你的未来,缘分,命运。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又或者说,当故事走向前,就已经付出报酬了。”

    好家伙,我同意算一卦你就愿意解释了是吧。

    季行之忍不住露出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观察……计算……分析……未来……缘分……命运……

    电光火石间,“算一卦”这个词和季行之母语体系中的同义词对上了号,让他明白了少女的意思。

    好家伙,不愧是米斯蒂安特色。

    就是不知道“米斯蒂安本宗语”是一个什么语言了……听起来和米斯蒂安语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语系啊。

    他露出洗耳恭听的尊敬表情。

    兜帽少女从斗篷下不知道哪里拿出一个非常薄的,看起来灰扑扑的脆弱陶瓷碗。这个碗不知道算陶还是瓷,它灰暗破旧没有光泽,不似瓷器那样贵气,但这碗身极薄,好像又是极为高深的铸瓷技艺才能做到的。

    季行之就看见她,将手里了两个,并没有映着深海教会和风暴圣堂圣徽,图案模糊不清的铜币高高抛弃,然后“铛铛”两下摔进旧碗里。

    听得季行之心惊胆战忍不住要问一句,你不怕你这碗碎了吗?

    兜帽少女没有低头看,她歪歪头,像是在听。

    “月满微盈,杯满不溢……”她依然在用米斯蒂安语说这句话,语法支离破碎,极其别扭。

    好在,自从季行之同意算卦,兜帽少女便稍微做个人了,愿意给他翻译一下:“月光充盈了月亮,如同酒杯里的酒恰好倒满却不会溢出。如果是恰到好处的,那就多做一分。”

    季行之:“……”

    做个人也没什么用,翻译一遍他也听不明白。

    但是兜帽少女已经坐下了,她换了个地方,混迹在贫民中,穿着深色的斗篷,带着深色的兜帽。虽然拉出来和衣不蔽体的贫民对比鲜明,但乍一眼扫过去,确实很难从人群中察觉到她的特异。

    季行之快步走回牧师身旁,心里天人交战。

    要不要告诉牧师自己遭遇的事情和那个兜帽少女的异常?

    但是她说的事也很值得思考……教会能够让饥饿到如同野兽的穷苦人也表现出教化的一面,他虽然不觉得目前这种程度有什么太大的弊端,但心中已经有了警惕,有些想要回避和教会人士的交流,想回家仔细思考,和家人商讨。

    不过他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毕竟他还没忘记今天的正事——询问传染病和坠海的相关事情。

    后者不算是他本来的计划,但缪莎牧师都主动提出来了,他不追问两句,不符合他性格。

    教堂的临时会诊在季行之的观摩下逐渐接近尾声。他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些牧师凭借询问、简单查体做出的判断虽然粗糙笼统,而且很多时候不确定,但都是相对正确的!并没有类似于“受到邪祟侵害”“身体的某一部分被恶魔占据”这种离谱结论。

    他们的医疗体系也相对比较粗浅,受益于这里的宗教对死者尸体没有特别看中,不反对解剖,牧师们对人体的物理结构还是有较为准确的认知的……不知道学城雅利娜安有没有医学院这种东西,对人体做系统的,物理的研究。

    季行之思维忍不住发散。

    这个世界的有些部分很原始,有些部分又很现代,时刻提醒着这不符合他所熟悉的历史发展规律,提醒着他这不是同一个世界。

    “小季先生对诊断学也感兴趣吗?”缪莎·塔莉莎牧师站起身,走过来。她洁白的牧师袍下裙已经被脏污浸染,但她本人的气质一如既往,仿佛这不算什么,没有任何不适应和在意。

    季行之竭力忽视这些,被她的话语吸引去关注:“诊断学?这是一门独立的学科吗?”

    “是的。不过这门学科比较小众,只在学城雅利娜安有一定的研究规模。”缪莎·塔莉莎牧师显然很了解其他城邦的事情,并没有用宗教的叙事,反而像学者一样和他闲聊起来,“在医学这个大类下面,很多人认为只需要区分出不同的身体部位、脏器作为细分学科就足够了。后来,有人提出需要有专门的人去发展和研究医学和人的身体,设立了解剖学。”

    缪莎牧师的话给季行之带来不知算是“果然”还是“竟然”强烈情绪。

    在教会神职人员嘴里光明正大地说出“解剖学”这种词语……果然还是有些挑战他的常识和认知。

    不过他向来认为,在一个物质客观条件全然不同的世界,去强行匹配另一个世界的历史发展规律,是十分无知、愚蠢,有悖于唯物主义理念的行为。所以他坦然接受了自己情感上的震撼,兴致勃勃地讨论了下去:“我一直以为教会和普通人一样,都是用经验治疗疫病,只是比我们有更多经验而已……”

    “你这样认为也算是没错的。”缪莎牧师措辞谦虚,“而且,主要做研究的是学城的学者,并不是我们这些神职人员——你知道的,光是参悟圣经和典籍中女神的理念,就要花费我们几十年时光,而到了这个年纪,再去学习新东西实在是很困难的事情。”

    “唔,除非是更加长寿的人种……这或许是诺拉人占据雅利娜安主流的原因吧。他们的生命长度注定了他们适合做学术工作。”

    缪莎牧师申请平和地随意说到,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眼角的细纹,流逝的光阴。

    简单又聊了两句医学相关的事情,季行之开启了正题:

    “缪莎牧师,今天我看到您,的确是有个问题想问您的。”

    缪莎·塔莉莎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贸然猜测季行之的来意。

    这个态度让季行之感到熨帖,十分舒适,值得信任。

    “请原谅我可能有些过于恐慌……但我的生活和心态确实被这种担忧所影响,所以希望同您诉说。”他首先抬出一条礼节性的前缀,然后从自己在4月28日遇到的第一位母亲生病的少年开始说起,“我选择了和另一位少女合作,但紧接着她的母亲身体也出了问题。而我回到家中,我受雇于工厂的哥哥——卡利斯,您认识他,他所在的工场也有人病倒,我和邻居费朗太太打招呼,闲聊时得知费朗太太工场中也有人病倒,还是那种平常从不请假的人,应该是病得很严重……”

    “我知道这可能是季节性的因素,或者单纯的巧合。”他又为自己找补一句,才继续说,“但接连听到这样的消息,若拉妹妹也说教会也发现染病的人变多了一些,我很难讲这些信息驱逐出脑海,一直在思考和担忧这件事……”

    他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心和焦虑,然后不委婉地直球发文:“杨若拉告诉我,教会的牧师已经准备调查这些人的病症了,不知道是怎么调查,现在有什么能让人放下心头焦虑的结论吗?”

    缪莎·塔莉莎沉吟片刻,没有正面回答:“真正负责调查的并不是我,或者说,并不是我们这些从属于‘教会’的人,你或许知道,真正负责一些深入调查、强制执行的,是‘圣堂’的骑士们。我现在也不太清楚他们的进度,但就就诊来看,虽然生病的人多了,但没有太过异常的病例。”

    她并没有隐瞒,说“一切都好”,也没有搪塞糊弄,让“回去等消息”。

    季行之好奇道:“什么叫‘太过异常的病例’?”

    “各方面都不正常的。”缪莎·塔莉莎解释道,“其实大规模传染的疫病没有那么容易发生的——你之所以感觉到恐慌,是因为你设想的是大传染已经发生之后的事情。如果已经大传染,你会发现自己无论去哪里都躲不掉疫病的侵扰,感到绝望。但是疫病从发展到大流行的过程,是很困难的。”

    她强调道:“绝大多数时候,只有异常的,不符合常理的病症,才会在人们无法处理,反应迟钝,不好察觉的间隙中发展壮大,最后变成惨烈的‘大传染’。”

    “越是异常,越是迅速,越是大规模,越是惨烈。”

    缪莎·塔莉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