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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些关于坠海综合征的探讨

    “越是异常,越是迅速,越是大规模,越是惨烈……”

    尽管季行之仍旧认为,在疫情这么个比较有普适性、逻辑性的宏大事件上,自己所学习的常识比这个世界相对原始的总结经验更可靠,但这句话仍旧让他记在了心里。

    ——或许这个世界的微生物进化有异世界不同的限制和规则,让人们总结出这样的规律呢?

    ——又或许……

    季行之脑洞大开:这个世界的人都不算纯粹的“智人”,他们的身体素质比自己认为的人要更好,所以普通的疾病不容易大规模流行。但是这个世界可能有邪灵,有恶魔,有超凡力量,那会不会有那种巫师培养出来的超凡瘟疫?

    如果这么考虑的话,“越是异常”或许也是一个比较正确,可以参考借鉴的经验总结。

    “是的。”缪莎牧师再次肯定了这句话的有效性,“你也可以回去观察,如果知识普通的疾病,身边多一些,大概率只是巧合。但如果发现了不常见的症状,你可以再次上报教会或者圣堂——任何一个值守牧师,劳教牧师都可以,大家都会认真对待的。”

    她用较为轻松地语气安慰道:“至于你现在的经历,或许只是你运气不好,身边多遇到了一些运气更不好的可怜人。这种情况下,比起焦虑,你要更注意保护自己——你这个面罩做的就很不错,比教会提供的普通面罩更好,不会随意被风吹起来或者掉下来,很有想法。”

    她对口罩的设计表示欣赏和赞许。

    季行之担心妹妹,也有心做贡献,主动问道:“教会有考虑制作这种面罩吗?可以给修道院用,没有面罩的装饰性功能,但是更适合长期使用和保护,也很便宜。”

    他本想摘下口罩演示一下,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没狠得下这个心,用手比划:“就是利用褶皱的展开,让两侧的布料贴上脸颊,中间的布料又能装下鼻子和嘴巴。”

    “很好的想法。”缪莎再次赞美,“看来除了雅利娜安的学者们,也需要真正生活在被研究的环境里,又有足够智慧和灵敏的人,才能提出真正实用的想法。可惜,教会没有自己的产业,我们会考虑给义工、神职人员提供这种更方便的工具。”

    她眨眨眼:“我想你担心的是这个吧?”

    季行之脸微微一红,有一种被人指出走了后门的窘迫感。

    “好吧,是的,我向女神坦诚。”季行之窘迫了一会儿也就承认了,假装自己是个比较真的信徒,“感谢缪莎牧师对我们的体谅和照顾。”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缪莎牧师一如既往地温和,令人心安。

    季行之趁机追问:“您刚才和我说‘那样奇怪地看我’,是指您和我说‘坠海’和‘米斯蒂安人’的那次吗?不瞒您说当天晚上我还真有些心惊胆战……呵呵,不过后来忙着别的事情,我就忘记了,毕竟我自认为是个清白干净,有信仰,有道德,认真生活的人。”

    他用乐观自信的语气暗示自己的清白,然后紧接着说:“不过我也坦诚我确实有些在意,不知道缪莎牧师是否方便为我解惑呢?”

    “乐意之至。”缪莎·塔莉莎笑容温和,指了指衣袍,“不过我需要先去换身衣服了。这个话题有些长,这么交谈太失礼了。”

    季行之欣然同意,并且谦逊表示:“是我不分场合地占用了您的时间,失礼的该是我才对。”

    缪莎·塔莉莎牧师赞美了他的礼仪和体贴,和劳教牧师分批次进入只有神职人员能进入的“员工通道”。

    季行之和别的牧师不算熟悉,没有找人搭话,而是在中殿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幸好,再贫穷的人都对神明有基本的尊敬,没有把呕吐物之类的东西留在祷告的长椅上。

    班尼萨的教堂一点也不气派,没有高耸的屋顶,华丽的浮雕,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于民居的,大概是栅栏围出的大大小小的院子,看起来不像教堂,反倒比较像教堂装修风格的寺庙——为香客提供住宿的那种。这里的牧师也从不摆神职人员的架子,无论施恩还是诊病都亲力亲为,毫无怨言。

    普通劳教牧师的制服更简陋一些,很快就换好衣服,开始打扫前殿和中殿。前殿,也就是教堂门口类似小花园的地方,每每是脏污的重灾区。已经病到不行,放弃工作也要来教堂做个诊断的贫民大多已经有了令人不忍目视的症状,比如起疹流脓,腹泻或者呕吐不止。这些人在教堂门口排队等待施舍和诊断的过程中,会把干净整洁的小花园弄得一团糟。

    倒是有祷告长椅的中殿相对干净,进到教堂里面,再不通教化的人也会感到拘谨,有所收敛。

    缪莎牧师出来后,找了间忏悔室接待季行之。

    这位德高望重的女士率先发问:“两个多月过去了,你依然没想起来些什么吗?”

    季行之诚实地摇摇头。

    他压根就没忘记任何东西,失忆不过是因为他根本来自另一个世界——语言都不通。

    缪莎牧师皱起眉头,感到有些棘手。她没有做隐瞒,原原本本地,尽可能清楚地将季行之上岸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初次听闻有人坠海之后自己靠近了岸边,说实话,我们都无法相信。”

    “《深海颂》告诉我们,海面以下是神的疆域,如果血肉的身体落入海中,就有可能接触到神明的呼唤与拥抱,然后渐渐远离这尘世。”缪莎·塔莉莎话锋一转,“但就算不提女神的教导,过去我们接受过的病人,也最多是捕鱼途中落水,数分钟之内就被救上岸的水手。哪怕是那些水手,能安然活下去的都寥寥无几。”

    有活下来的啊……

    季行之稍稍松了口气。

    他假装猜测:“会不会是因为受寒?落入水中的人因为惊慌、恐惧,再加上上岸之后没有立即换衣服、擦身、保暖,所以得了重病发烧,等到了岸边,到了教堂再提供热汤和草药,已经有些晚了,才会让落水的人显得那么难以治疗和拯救。”

    “如果只是受寒,可无法解释淋雨受寒和落海受寒差那么多。”缪莎牧师摇摇头。

    她的态度让季行之再次松一口气。

    看来教会对海洋的探索也不够深入,不是很了解坠海之人生病的机理。

    但是那些渔夫说,“接触深海的人要直接抛下船”……

    他正胡思乱想呢,冷不丁听到缪莎牧师喊了自己一声。

    “小季先生”她突然问道,“你不害怕海洋吗?那种,你不知道有多深,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暗沉沉一片的地方?”

    季行之“呃”了一声,显得有些呆滞。

    不是,你一个深海教会的神职人员,一个冠以“海洋女神”“深海与风暴之神”神明塔莉莎的牧师!居然会问这种问题?这真的是有信仰的人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他一时陷入了一种难以置信和天人交战。

    但毕竟对方问了问题,季行之理性的一部分思维仍旧维持着思考,斟酌着回答:“如果您说的是不可知,不可见的深海的话,我当然是怕的。但我觉得,能够被看见的浅水层,和不能被看见的深水层,并不是同一种事物。并不能因为它们同属于一片大海,就用相同的心态对待。”

    他回忆着自己从水面下挣扎着浮上来,努力游上岸边的过程,缓缓说道:“班尼萨的浅海……很清澈,真的很清澈,在海床比较浅的地方,还能看到海底流动的砂砾和游鱼。当然,我也记得,有些地方海床会突然变深,那里黑黝黝一片,让人看着就心里觉得好像有什么要冲出来。”

    他知道很多人害怕这种东西,深邃、未知的东西。

    但说实话,他本人并没有这份传说中继承自人类祖先的对未知的恐惧。他只是单纯的对自己领域外的未知不那么好奇罢了。

    “但是为什么要盯着那种地方呢。说是危险又令人心悸,其实就是太深了,眼睛和视力不足以提供足够的信息了而已。那只是未知的部分,其中明明不一定有什么危险。有些人总要害怕那种东西,害怕还要一直盯着,仿佛这样能提前预防什么——我想这完全没必要吧。”

    他说着说着,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太发散了。

    他想到了在另一个世界一起学习潜泳的同伴,那家伙就喜欢用离奇的深海故事吓唬自己,但无一成功。

    季行之及时调整了话题,反问缪莎牧师:“当然,我能够理解绝大多数人对宏大、不可探知的海洋的敬畏和恐惧,我也并不是自认为能够征服或者凌驾于这广袤无边的大海。我只是……嗯,个人性格上,不会因为自己无能为力的东西而感到害怕。”

    “缪莎牧师您是觉得落入海中又得了病,很容易死掉,是因为人们害怕大海吗?”

    缪莎牧师认真地听着季行之的回忆和诉说,哪怕他说的有写跑题,有些不敬。

    她好像习惯了人们在她面前喋喋不休,什么有的没的都要说出来。

    季行之说完后,缪莎牧师思考了两秒,轻轻点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你可能不知道,许多人落入海中被救起来,都声称自己在高烧导致的神志不清、意识模糊期间见过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比如说庞大的软体生物、倒悬的巨大建筑、不同于普通水流的声音……”

    她用询问的眼光适应季行之。

    季行之认真回忆了一下:“我确实没这个印象,我感觉……当初,除了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甚至不记得要怎么说话,我并没有其他的不舒服。我甚至……应该是没有发烧的。”

    “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落入海中会让得病的人病得更重,但是不会影响没得病的人?”

    比如邪祟会上身已经发烧、身体虚弱的家伙,让他们胡言乱语,但是对他这个健康的人就没办法了。又比如,人越是怕鬼,鬼就越能害人这种。

    缪莎·塔莉莎的眼神略有些奇怪,但她对这个猜测表示了肯定:“有理有据的想法。”

    但她很快接上了另一个话题,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你知道七大人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