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行藏在我
第二日，小哑巴拿着那本无字书来找龚自在，正要跟他诉说昨晚做的那个奇怪的梦，谁知却被龚自在无情打断。
“本大爷现在正闲得无聊，老哥哥老姐姐又都出去忙活计了，咱上街逛逛，顺便给你这家伙买支读书用的笔？”
这唐河镇里无甚出名，唯独这儿出产的鼠须笔，在南阳郡内都有些名气。
在来唐河县之前小哑巴就已经从龚自在口中得知了鼠须笔之事，所以一听说要上街给她买笔，小哑巴是一百个赞成，而这无字书的事也就顺理成章地被暂时搁下。
两人来到街上，小哑巴认真寻找着笔铺子的踪迹，而龚自在却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忽然，小哑巴踹了一下龚自在的小腿肚，龚自在立马转过身子。
“小哑巴，踹本大爷做甚？”
小哑巴撅起小嘴，指了指龚自在的眼睛，随即怒哼一声，转过脸去。
龚自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看样子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小家伙看破了。
在好兄弟乐三千那本《万花录》上，记载了一位居住在唐河县的乙字榜佳人，而且她同白蒲县半夏楼花魁半夏姑娘一样，都被评为乙上。
要知道，能登上乙字榜的佳人，面容身段都已是不俗，而能被评为乙上的，还必须得有某些特殊才能。就好比半夏姑娘那副独一无二的歌喉，而唐河县的这位，则是凭借一手仙气渺渺的好字。
龚大爷除了喝酒，就是喜欢看漂亮姑娘。
难得来一趟唐河县，要是就这么与这位绝色佳人错过了，那岂不是得抱憾终身？
只是可惜，《万花录》对这位佳人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甚至就连名字都不清楚，只知道那位姑娘姓柳。
“哎哟，你个小家伙感觉挺敏锐，行吧，本大爷也干脆地告诉你，我带你来唐河镇的目的，其实不单是看望老哥哥老姐姐。”
小哑巴瞪着大眼睛，静待着下文。
龚自在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指了指闹市正中一家名为“行藏小筑”的店铺。
“我要找的，和你要找的，都在那里。”
小哑巴皱着眉头，半信半疑地看向店铺。
行藏小筑，好古怪的名字，小筑本就是幽静之所的意思，但给一个闹市街铺取这么一个名字，这店主人到底是真风雅，还是附庸风雅？
两人走进店里，迎客的是一个年轻伙计。
伙计一看到龚自在的装束，兴致就去了大半：“本店所售之物，皆价格不菲，若只是看看，切不可乱碰乱摸。”
龚自在嘿嘿一笑，也没有计较什么，他扫了眼柜面上样式各异的毛笔，嘱咐一句小哑巴自己先挑着，说完，便径直向二楼走去。
世有传言，真正的鼠须笔制法早已失传，现如今大部分笔店所售鼠须笔，皆以紫毫充当，这行藏小筑所卖鼠毛笔到底是真是假，龚自在不是这方面的行家，自然也就没鉴别的本事，所以这挑笔的活儿还是让小哑巴自个儿头疼去吧。
另一边，年轻伙计见这其貌不扬的醉汉要强入二楼，立刻就要冲上去阻拦，可谁知一阵不知哪里来的清风拂过，再回过头，那个醉汉已经不见了踪影。
伙计难以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这大半天的活见鬼了？
“行藏小筑”二楼，一个黄衣女子正端坐于桌案前，手中一只样式小巧的鼠毛笔，面前一张雪白宣纸。
那女子身姿挺直，一身黄衣将本就窈窕的身段勾勒得愈发诱人，两腮如雪，鬓边一支金步摇与雪白长颈相映，看得龚自在有些恍惚。
听见有人上来，那女子头也没抬，继续书写。
“阿乐，跟你说过的，我练字时不得打搅。”
女子声音轻柔，好似檐下银铃。
闻言，龚自在也只得停下脚步，细细斟酌了一番措辞，而后说道：“‘用舍由时，行藏在我’，柳丫头，在这闹市之中取这店名，很是别致啊。”
听到这句话，黄衣女子身子一颤，手中鼠毛笔竟落在案桌上，墨汁洒了小半张宣纸。
她抬起头，一时间，竟有些愣住。
“小……小龚叔叔？”
龚自在双臂环胸，作沉思状：“姓柳，又写得一手可比大家的好字，没想到真是你，柳丫头。”
黄衣女子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什么，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恰好这时，楼下那年轻伙计也跑了上来。
他看到自家老板失态的模样，以为是这个死酒鬼干了什么坏事，说着就要动手。
见此，黄衣女子急忙出声制止：“阿乐，住手！这是我……叔叔。”
名为阿乐的年轻伙计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个邋遢的酒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乐，去把我珍藏的九叶仙茶拿来。”
阿乐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直到黄衣女子再次发话，他才应声。
“老板，那九叶仙茶比我命还金贵，寻常都是拿来招待那些来求字的山上修士的，现在拿给一个死酒鬼，岂不是暴殄天物？”
听到这话，黄衣女子竟隐约有些怒容。
从没见过自家老板生气的阿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急忙跑下楼拿茶叶去了。
等阿乐离开，龚自在才出声调侃道：“十多年不见，变漂亮了，脾气也见涨。”
黄衣女子擦去眼角晶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际上，她还是第一次对自家店铺的伙计发脾气。
“小龚叔叔，十五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黄衣女子拉着龚自在坐下，龚自在则没皮没脸道：“什么模样？是依旧帅气，还是依旧风雅？”
黄衣女子捂嘴轻笑，“还跟以前一样，没脸没皮！”
很快，伙计阿乐就带着一个陶瓷罐子上来，龚自在见到罐子里那些个散发着充沛灵力的仙芽，也忍不住赞道：“果真是好东西！”
他又看向黄衣女子：“柳丫头，这东西你就留着罢，我喝了这东西没用。”
黄衣女子却是不依不饶：“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你是山上神仙吗，既然是神仙，怎得喝不了这神仙茶？”
这句话一出，龚自在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从字里行间琢磨出些滋味的店伙计阿乐也上赶着说道：“这位……叔叔，您有所不知，这九叶仙茶可不是寻常仙茶，具体怎么个神异我一个凡夫俗子讲不出来，可我知道一点，这九叶仙茶在神仙茶中的地位就好比凡间的明前龙井，哪怕喝了尝尝味道，也绝对不亏！”
龚自在颇为讶异地看了眼伙计阿乐，心里则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小伙子挺会察言观色，心思倒也玲珑，难怪柳丫头会让他当伙计。
“行了阿乐，你先下去照看店铺吧，我和小龚叔叔还有话要说。”
阿乐应了一声，随后满脸堆笑地下了楼。
这名年轻伙计前后的态度对比让龚自在不禁有些捧腹。
黄衣女子也坐下说道：“阿乐这人，本心不坏，就是对钱财之事太过上心。”
龚自在却不以为然：“君子爱财，太过寻常，取之有道即可，对了，话说你为何千里迢迢，从扶风郡跑来这里，柳大哥和马大姐呢？”
提到自己的父母，黄衣女子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多说。
龚自在低下头想了想，又说道：“有什么难处尽管说，你小龚叔叔本事不大，但天底下能难倒我的事儿，少见。”
黄衣女子仍旧摇了摇头，接着转过身给龚自在冲泡茶叶。
龚自在心中立时明白了七八分——看样子这麻烦不小。
“本大爷现在正闲得无聊，老哥哥老姐姐又都出去忙活计了，咱上街逛逛，顺便给你这家伙买支读书用的笔？”
这唐河镇里无甚出名，唯独这儿出产的鼠须笔，在南阳郡内都有些名气。
在来唐河县之前小哑巴就已经从龚自在口中得知了鼠须笔之事，所以一听说要上街给她买笔，小哑巴是一百个赞成，而这无字书的事也就顺理成章地被暂时搁下。
两人来到街上，小哑巴认真寻找着笔铺子的踪迹，而龚自在却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忽然，小哑巴踹了一下龚自在的小腿肚，龚自在立马转过身子。
“小哑巴，踹本大爷做甚？”
小哑巴撅起小嘴，指了指龚自在的眼睛，随即怒哼一声，转过脸去。
龚自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看样子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小家伙看破了。
在好兄弟乐三千那本《万花录》上，记载了一位居住在唐河县的乙字榜佳人，而且她同白蒲县半夏楼花魁半夏姑娘一样，都被评为乙上。
要知道，能登上乙字榜的佳人，面容身段都已是不俗，而能被评为乙上的，还必须得有某些特殊才能。就好比半夏姑娘那副独一无二的歌喉，而唐河县的这位，则是凭借一手仙气渺渺的好字。
龚大爷除了喝酒，就是喜欢看漂亮姑娘。
难得来一趟唐河县，要是就这么与这位绝色佳人错过了，那岂不是得抱憾终身？
只是可惜，《万花录》对这位佳人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甚至就连名字都不清楚，只知道那位姑娘姓柳。
“哎哟，你个小家伙感觉挺敏锐，行吧，本大爷也干脆地告诉你，我带你来唐河镇的目的，其实不单是看望老哥哥老姐姐。”
小哑巴瞪着大眼睛，静待着下文。
龚自在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指了指闹市正中一家名为“行藏小筑”的店铺。
“我要找的，和你要找的，都在那里。”
小哑巴皱着眉头，半信半疑地看向店铺。
行藏小筑，好古怪的名字，小筑本就是幽静之所的意思，但给一个闹市街铺取这么一个名字，这店主人到底是真风雅，还是附庸风雅？
两人走进店里，迎客的是一个年轻伙计。
伙计一看到龚自在的装束，兴致就去了大半：“本店所售之物，皆价格不菲，若只是看看，切不可乱碰乱摸。”
龚自在嘿嘿一笑，也没有计较什么，他扫了眼柜面上样式各异的毛笔，嘱咐一句小哑巴自己先挑着，说完，便径直向二楼走去。
世有传言，真正的鼠须笔制法早已失传，现如今大部分笔店所售鼠须笔，皆以紫毫充当，这行藏小筑所卖鼠毛笔到底是真是假，龚自在不是这方面的行家，自然也就没鉴别的本事，所以这挑笔的活儿还是让小哑巴自个儿头疼去吧。
另一边，年轻伙计见这其貌不扬的醉汉要强入二楼，立刻就要冲上去阻拦，可谁知一阵不知哪里来的清风拂过，再回过头，那个醉汉已经不见了踪影。
伙计难以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这大半天的活见鬼了？
“行藏小筑”二楼，一个黄衣女子正端坐于桌案前，手中一只样式小巧的鼠毛笔，面前一张雪白宣纸。
那女子身姿挺直，一身黄衣将本就窈窕的身段勾勒得愈发诱人，两腮如雪，鬓边一支金步摇与雪白长颈相映，看得龚自在有些恍惚。
听见有人上来，那女子头也没抬，继续书写。
“阿乐，跟你说过的，我练字时不得打搅。”
女子声音轻柔，好似檐下银铃。
闻言，龚自在也只得停下脚步，细细斟酌了一番措辞，而后说道：“‘用舍由时，行藏在我’，柳丫头，在这闹市之中取这店名，很是别致啊。”
听到这句话，黄衣女子身子一颤，手中鼠毛笔竟落在案桌上，墨汁洒了小半张宣纸。
她抬起头，一时间，竟有些愣住。
“小……小龚叔叔？”
龚自在双臂环胸，作沉思状：“姓柳，又写得一手可比大家的好字，没想到真是你，柳丫头。”
黄衣女子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什么，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恰好这时，楼下那年轻伙计也跑了上来。
他看到自家老板失态的模样，以为是这个死酒鬼干了什么坏事，说着就要动手。
见此，黄衣女子急忙出声制止：“阿乐，住手！这是我……叔叔。”
名为阿乐的年轻伙计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个邋遢的酒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乐，去把我珍藏的九叶仙茶拿来。”
阿乐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直到黄衣女子再次发话，他才应声。
“老板，那九叶仙茶比我命还金贵，寻常都是拿来招待那些来求字的山上修士的，现在拿给一个死酒鬼，岂不是暴殄天物？”
听到这话，黄衣女子竟隐约有些怒容。
从没见过自家老板生气的阿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急忙跑下楼拿茶叶去了。
等阿乐离开，龚自在才出声调侃道：“十多年不见，变漂亮了，脾气也见涨。”
黄衣女子擦去眼角晶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际上，她还是第一次对自家店铺的伙计发脾气。
“小龚叔叔，十五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黄衣女子拉着龚自在坐下，龚自在则没皮没脸道：“什么模样？是依旧帅气，还是依旧风雅？”
黄衣女子捂嘴轻笑，“还跟以前一样，没脸没皮！”
很快，伙计阿乐就带着一个陶瓷罐子上来，龚自在见到罐子里那些个散发着充沛灵力的仙芽，也忍不住赞道：“果真是好东西！”
他又看向黄衣女子：“柳丫头，这东西你就留着罢，我喝了这东西没用。”
黄衣女子却是不依不饶：“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你是山上神仙吗，既然是神仙，怎得喝不了这神仙茶？”
这句话一出，龚自在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从字里行间琢磨出些滋味的店伙计阿乐也上赶着说道：“这位……叔叔，您有所不知，这九叶仙茶可不是寻常仙茶，具体怎么个神异我一个凡夫俗子讲不出来，可我知道一点，这九叶仙茶在神仙茶中的地位就好比凡间的明前龙井，哪怕喝了尝尝味道，也绝对不亏！”
龚自在颇为讶异地看了眼伙计阿乐，心里则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小伙子挺会察言观色，心思倒也玲珑，难怪柳丫头会让他当伙计。
“行了阿乐，你先下去照看店铺吧，我和小龚叔叔还有话要说。”
阿乐应了一声，随后满脸堆笑地下了楼。
这名年轻伙计前后的态度对比让龚自在不禁有些捧腹。
黄衣女子也坐下说道：“阿乐这人，本心不坏，就是对钱财之事太过上心。”
龚自在却不以为然：“君子爱财，太过寻常，取之有道即可，对了，话说你为何千里迢迢，从扶风郡跑来这里，柳大哥和马大姐呢？”
提到自己的父母，黄衣女子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多说。
龚自在低下头想了想，又说道：“有什么难处尽管说，你小龚叔叔本事不大，但天底下能难倒我的事儿，少见。”
黄衣女子仍旧摇了摇头，接着转过身给龚自在冲泡茶叶。
龚自在心中立时明白了七八分——看样子这麻烦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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