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忆3
何默从小到大也没遇到过什么大事，就算有什么事也是爸爸妈妈替她拿主意。现在的她只能生硬地抱着妈妈安慰：“妈妈，没事，爸爸会好起来的。”
“嗯，他会好起来的，他还要看着我们默默考上大学，谈恋爱，结婚生子呢。他怎么可能就走了。”李玉莹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孩子。“对的，还有我呢。孩子，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李玉莹哭完后整理好自己，叮嘱何默半天，让她不要在爸爸面前露出破绽，检查结果先瞒着他。两人回到病房跟爸爸说医生需要做更进一步的检查来确诊。接着，妈妈就把何默留下陪爸爸，说自己回准备点日用品带过来。这一去就是大半天，妈妈再来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怎么说呢，以前妈妈也很要强，工作上从来没抱怨过自己家里的困难，可她回到家里还是会小女人一样，跟爸爸撒撒娇，吵吵嘴。这次来了后，她就象个战士，眼神艰定。
原来李玉莹回家后彻底大哭了一场，把该说的，该骂的都在家说出来。然后慢慢回归了自我，她下定决心从此就由她一个人来守护这个家，守护每一个人。也是这时，她选择了告诉爸爸实情。两人近二十年夫妻，她知道他的脾气，对他坦白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她小心翼翼当着女儿的面把医院的初步诊断告诉何大海时，他沉默了会会，就花了一点点时间消化这人消息。他还是很乐观的，他握着妻子的手，看着女儿说：“放心，我还等着我们家默默嫁人呢，没那么早挂掉。”三个人抱在一团加油。
可有些事情不是你有决心就能改变一切的。一天后，最终确诊下来。当何大海拿着最终诊断书时，还调侃自己终于可以放个长假休息休息了。为了多陪陪她们母女俩，何大海选择了化疗，吃靶向药物治疗。一开始，他的精神好了很多，大家都很开心。李玉莹和何默还一度认为，爸爸接着治疗下去就都会好起来呢。
可不久后，何大海开始大把大把掉头发，为了不让妻子女儿担心，他剃成光头，还笑着说这样凉快。可化疗的原因，慢慢地他吃什么都反胃，吐出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瘦下去。有一天，何默站在病房门口，听到一直认为乐观而坚强的父亲喊出了“疼死我了，让我去死吧！”。而母亲在床边不停地抹着眼泪。那一刻，乐观的她第一次觉得恐惧，父亲平时在自己面前乐呵呵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他全身已经很难过，他只是想在家人面前让他们轻松点。
那一瞬间，她长大了，她不在是温室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花。她会刻意在爸爸面前开心地讲笑话，无忧无虑地笑出声来。她会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正常地一大早起来熬好营养粥送到医院再去上学。开始的时候，手上都烫了许多水泡，她会小心藏起来不让妈妈看到，而是笑着跟说她自己有厨师天赋。她的成绩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提升不少，只因为她拿着成绩单去医院给爸妈看时，爸爸很高兴。晚上放学到医院三人一起吃完饭，她跟爸妈聊好天就回家自己做作业复习。
住院是个无底洞，虽然医疗系统报销了一部份医药费，爸爸公司也为他捐了些钱，可打到医院帐目上的钱象流水一样，存进去一大笔，大半个月就没了。这天晚上李玉莹跟何默一起回了趟家拿点换洗衣服。
何默回家就主动帮妈妈泡了杯茶，进屋里写作业去了。中间她听到妈妈在房间开柜子的声音，可有一阵没声音了，她担心地悄悄开了门缝，看见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流着泪，手里拿着一叠帐单。她知道这是什么，爸爸在医院提过几次，每次妈妈都让他不要担心，报销了大部份钱，剩下的他们的存款够了。其实很多钱是没报销的吧，加上因为要陪爸爸，妈妈请了长假，家里没有一分钱收入了。
她开始偷偷地存起钱来，中饭在学校点最便宜的菜，不再跟同学一起买零食吃。她甚至瞒着妈妈把补习班的钱退了存起来。每天从医院回来后，洗衣服，整理屋子，让妈妈任何时候回来可以看到家里还跟原来一样。她从一个炒菜都不知道先放油的小白，迅速成长为家务能手，炒的菜还不错。有时周未李玉莹回来下指点下她的厨艺，她现在完全顾不上女儿了。两个人单独在家里时，她会抱抱何默：“对不起女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说着眼眶是红的。
何默听到这心里也难过，但她会笑着安慰妈妈：“这些事小意思了，等爸爸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其实晚上没人的时候，她摸着自己手上的各种伤口，会很想念以前的日子，想着想着眼泪就会流下来。她在学校除了作业就是睡觉，原来的同学都疏远了不少。
“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等爸爸回家！”
可惜那一天终于没等来。那天上午，天阴沉沉的。何默老感觉心慌慌地，提不起劲来。这时同学叫她去老师办公室。她手里写字的笔一顿，感觉不好到了极点。
“王老师，你找我有事？”
她觉得老师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何默啊，你妈妈打来电话，让你马上去下医院。”
何默的脑子哄的一下，老师后面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好象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我帮你请好假了，门卫那里也说---”
她猛的一下就朝外面跑去。十一月份的天气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阴冷，何默走在外面感觉那风吹过来冷到了骨子里。她叫了辆出租直达医院。
她跑到病房时，里面已经没人了。她有些茫然，隔壁病床的人提醒她快去急救室。等她找到急诊室时，她一出电梯门很远就听到了妈妈悲惨的哭声，“大海，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抛下我们母女俩啊！你怎么可以！”她冲出电梯朝着声音跑去，然后停下来，看着前面妈妈趴在病床前死命拉着床不让医护人员推走。她的世界轰的一下崩塌了。
何默一步一步走过去，她扶起妈妈。妈妈一看到她来了马上用力抱着她：“默默，你爸他，他---”李玉莹哭地都说不出话来了。何默温柔地看着躺着不动的爸爸，坚定地抱着妈妈：“没事，妈妈，你还有我呢！”
那一天不知道怎么结束的，她恍惚着，只听到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交叠的白大掛的身影，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这天过后，何默说到做到，她跟妈妈一起处理爸爸的后事。挑骨灰盒时，妈妈挑了个最贵的，她知道家里欠了很多钱了，但被服务员无意的一句话说到心里：“买好一点，让逝者住得舒服些，没有痛苦。”
何大海化疗后期每天都忍着不舒服还想着逗她开心，一开始她还天真的以为化疗起作用，可能他特别适合化疗呢。直到有一次她从医院准备回家一趟，结果发现有东西落在医院。她回去时看到何大海根本就不在病床上，卫生接传来了呕吐的声音。刚刚她离开前，何大海才吃几口粥说吃不下等会吃，但她担心他营养不够想着他多吃几口也好的。何大海也没有说什么，当着她的面把剩下的粥全部吃完。李玉莹才放心离开。
虽然她是护士长，也知道有些人化疗不适应有这样那样的症状，但她以为可能老何不一样呢。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她退到病房门口，靠着墙慢慢地滑下来，咬着嘴唇，眼泪哗哗就流下来了。她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还逼着他吃东西，让他这么痛苦。生死她已经看过很多，每次也会看着人哭时安慰几句，难过一下。但事情在自己头上时，她才发现自己也做不到那么淡定。
既然他已经不在了，自己为什么不能花钱让他住得舒服些呢。何默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妈妈有记帐的习惯，她偷偷翻过家里的帐本，家里欠了三十几万，她看到这个数字时震惊了下，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妈妈想，她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李玉莹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何默回家了。两个人进屋一开灯，就感觉原来温馨的屋子冷冰冰，虽然何大海一直在医院，可只要人在，回家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现在这屋里再也没有何大海那洪亮的声音：“你们俩回来了。快点洗个手，马上就要开饭了。”
李玉莹擦了下眼睛，“默默，晚上我们吃个面条吧！”
“好的，我来吧。”
“好。”李玉莹忍住心里的心酸，女儿从来没进过厨房，就算有也就没事时洗个菜，因为所有的事情爸爸都包揽了一切家务。他老说女孩子就得宠着，自己怎么又想到这些了。她甩下头不再想这些，何默进了厨房。很快两碗热乎的面条端出来，何默为了调节下沉默的气氛。她闻了下，假装很好吃的样子：“妈，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闻着就很好吃哦。”
李玉莹知道她的意思，也接话：“这还用说，这可是我女儿亲手烧出来的。”
“嗯，他会好起来的，他还要看着我们默默考上大学，谈恋爱，结婚生子呢。他怎么可能就走了。”李玉莹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孩子。“对的，还有我呢。孩子，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李玉莹哭完后整理好自己，叮嘱何默半天，让她不要在爸爸面前露出破绽，检查结果先瞒着他。两人回到病房跟爸爸说医生需要做更进一步的检查来确诊。接着，妈妈就把何默留下陪爸爸，说自己回准备点日用品带过来。这一去就是大半天，妈妈再来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怎么说呢，以前妈妈也很要强，工作上从来没抱怨过自己家里的困难，可她回到家里还是会小女人一样，跟爸爸撒撒娇，吵吵嘴。这次来了后，她就象个战士，眼神艰定。
原来李玉莹回家后彻底大哭了一场，把该说的，该骂的都在家说出来。然后慢慢回归了自我，她下定决心从此就由她一个人来守护这个家，守护每一个人。也是这时，她选择了告诉爸爸实情。两人近二十年夫妻，她知道他的脾气，对他坦白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她小心翼翼当着女儿的面把医院的初步诊断告诉何大海时，他沉默了会会，就花了一点点时间消化这人消息。他还是很乐观的，他握着妻子的手，看着女儿说：“放心，我还等着我们家默默嫁人呢，没那么早挂掉。”三个人抱在一团加油。
可有些事情不是你有决心就能改变一切的。一天后，最终确诊下来。当何大海拿着最终诊断书时，还调侃自己终于可以放个长假休息休息了。为了多陪陪她们母女俩，何大海选择了化疗，吃靶向药物治疗。一开始，他的精神好了很多，大家都很开心。李玉莹和何默还一度认为，爸爸接着治疗下去就都会好起来呢。
可不久后，何大海开始大把大把掉头发，为了不让妻子女儿担心，他剃成光头，还笑着说这样凉快。可化疗的原因，慢慢地他吃什么都反胃，吐出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瘦下去。有一天，何默站在病房门口，听到一直认为乐观而坚强的父亲喊出了“疼死我了，让我去死吧！”。而母亲在床边不停地抹着眼泪。那一刻，乐观的她第一次觉得恐惧，父亲平时在自己面前乐呵呵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他全身已经很难过，他只是想在家人面前让他们轻松点。
那一瞬间，她长大了，她不在是温室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花。她会刻意在爸爸面前开心地讲笑话，无忧无虑地笑出声来。她会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正常地一大早起来熬好营养粥送到医院再去上学。开始的时候，手上都烫了许多水泡，她会小心藏起来不让妈妈看到，而是笑着跟说她自己有厨师天赋。她的成绩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提升不少，只因为她拿着成绩单去医院给爸妈看时，爸爸很高兴。晚上放学到医院三人一起吃完饭，她跟爸妈聊好天就回家自己做作业复习。
住院是个无底洞，虽然医疗系统报销了一部份医药费，爸爸公司也为他捐了些钱，可打到医院帐目上的钱象流水一样，存进去一大笔，大半个月就没了。这天晚上李玉莹跟何默一起回了趟家拿点换洗衣服。
何默回家就主动帮妈妈泡了杯茶，进屋里写作业去了。中间她听到妈妈在房间开柜子的声音，可有一阵没声音了，她担心地悄悄开了门缝，看见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流着泪，手里拿着一叠帐单。她知道这是什么，爸爸在医院提过几次，每次妈妈都让他不要担心，报销了大部份钱，剩下的他们的存款够了。其实很多钱是没报销的吧，加上因为要陪爸爸，妈妈请了长假，家里没有一分钱收入了。
她开始偷偷地存起钱来，中饭在学校点最便宜的菜，不再跟同学一起买零食吃。她甚至瞒着妈妈把补习班的钱退了存起来。每天从医院回来后，洗衣服，整理屋子，让妈妈任何时候回来可以看到家里还跟原来一样。她从一个炒菜都不知道先放油的小白，迅速成长为家务能手，炒的菜还不错。有时周未李玉莹回来下指点下她的厨艺，她现在完全顾不上女儿了。两个人单独在家里时，她会抱抱何默：“对不起女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说着眼眶是红的。
何默听到这心里也难过，但她会笑着安慰妈妈：“这些事小意思了，等爸爸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其实晚上没人的时候，她摸着自己手上的各种伤口，会很想念以前的日子，想着想着眼泪就会流下来。她在学校除了作业就是睡觉，原来的同学都疏远了不少。
“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等爸爸回家！”
可惜那一天终于没等来。那天上午，天阴沉沉的。何默老感觉心慌慌地，提不起劲来。这时同学叫她去老师办公室。她手里写字的笔一顿，感觉不好到了极点。
“王老师，你找我有事？”
她觉得老师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何默啊，你妈妈打来电话，让你马上去下医院。”
何默的脑子哄的一下，老师后面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好象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我帮你请好假了，门卫那里也说---”
她猛的一下就朝外面跑去。十一月份的天气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阴冷，何默走在外面感觉那风吹过来冷到了骨子里。她叫了辆出租直达医院。
她跑到病房时，里面已经没人了。她有些茫然，隔壁病床的人提醒她快去急救室。等她找到急诊室时，她一出电梯门很远就听到了妈妈悲惨的哭声，“大海，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抛下我们母女俩啊！你怎么可以！”她冲出电梯朝着声音跑去，然后停下来，看着前面妈妈趴在病床前死命拉着床不让医护人员推走。她的世界轰的一下崩塌了。
何默一步一步走过去，她扶起妈妈。妈妈一看到她来了马上用力抱着她：“默默，你爸他，他---”李玉莹哭地都说不出话来了。何默温柔地看着躺着不动的爸爸，坚定地抱着妈妈：“没事，妈妈，你还有我呢！”
那一天不知道怎么结束的，她恍惚着，只听到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交叠的白大掛的身影，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这天过后，何默说到做到，她跟妈妈一起处理爸爸的后事。挑骨灰盒时，妈妈挑了个最贵的，她知道家里欠了很多钱了，但被服务员无意的一句话说到心里：“买好一点，让逝者住得舒服些，没有痛苦。”
何大海化疗后期每天都忍着不舒服还想着逗她开心，一开始她还天真的以为化疗起作用，可能他特别适合化疗呢。直到有一次她从医院准备回家一趟，结果发现有东西落在医院。她回去时看到何大海根本就不在病床上，卫生接传来了呕吐的声音。刚刚她离开前，何大海才吃几口粥说吃不下等会吃，但她担心他营养不够想着他多吃几口也好的。何大海也没有说什么，当着她的面把剩下的粥全部吃完。李玉莹才放心离开。
虽然她是护士长，也知道有些人化疗不适应有这样那样的症状，但她以为可能老何不一样呢。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她退到病房门口，靠着墙慢慢地滑下来，咬着嘴唇，眼泪哗哗就流下来了。她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还逼着他吃东西，让他这么痛苦。生死她已经看过很多，每次也会看着人哭时安慰几句，难过一下。但事情在自己头上时，她才发现自己也做不到那么淡定。
既然他已经不在了，自己为什么不能花钱让他住得舒服些呢。何默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妈妈有记帐的习惯，她偷偷翻过家里的帐本，家里欠了三十几万，她看到这个数字时震惊了下，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妈妈想，她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李玉莹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何默回家了。两个人进屋一开灯，就感觉原来温馨的屋子冷冰冰，虽然何大海一直在医院，可只要人在，回家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现在这屋里再也没有何大海那洪亮的声音：“你们俩回来了。快点洗个手，马上就要开饭了。”
李玉莹擦了下眼睛，“默默，晚上我们吃个面条吧！”
“好的，我来吧。”
“好。”李玉莹忍住心里的心酸，女儿从来没进过厨房，就算有也就没事时洗个菜，因为所有的事情爸爸都包揽了一切家务。他老说女孩子就得宠着，自己怎么又想到这些了。她甩下头不再想这些，何默进了厨房。很快两碗热乎的面条端出来，何默为了调节下沉默的气氛。她闻了下，假装很好吃的样子：“妈，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闻着就很好吃哦。”
李玉莹知道她的意思，也接话：“这还用说，这可是我女儿亲手烧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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