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拦车
“喂，老同学。谢谢你！”立德刚转身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已经响起。
立德把那他的那个包从肩上溜了下来，藏到了身后，故作轻松地说：“小事……”
莉琳直到此刻才终于看清了立德。她想有好几年没见过立德了，她对立德的印象还停留在初中阶段。
那个时候立德还很瘦弱，皮肤也没有现在这般黑，脸上常年一种营养不良的样子。说话也不像现在这般淡定从容。在某一瞬间，她几乎不敢十分确定，今天在危难关头救了她们叔侄二人的竟然是陈立德。没想到，几年不见，陈立德完全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从头到脚都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她对陈立德的变化产生了深深的兴趣，她还准备和立德说些什么，突然田平娃喊叫起来，“莉琳，你让我看看你的额头！”田平娃说着把莉琳捂着额头的手拿开。
“不行，得赶紧去医院！”田平娃看着莉琳的额头已经被撞开了一个三公分左右的口子，那道伤口红艳艳的，血还在不住地往外溢。
他眉头紧锁了起来。他一边安抚莉琳别害怕，一边开始在这道山路上前前后后地大跨步跑动，时不时地踮起脚向两边张望。他多么渴望这个时候能来一辆车啊，哪怕是一辆自行车，他也会把他的侄女带上飞速往医院跑的。虽然他已经有几十年没有骑过自行车了，他的身材也越来越圆润，但他相信他还是可以的。
听见田平娃大叫，立德才把目光扫了田莉琳，她的脸有些不正常的苍白，嘴唇也失去了原有的红润。他意识到了必须赶紧拦个车，把他的这个同学赶紧送往医院。这个地方离县城还有不少路程，她现在的这个状态想要徒步走到县城医院根本一点都不现实。
当他回头张望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黑点正在遥远的沟道里缓缓地移动。不一会儿的工夫那个黑点就渐渐变大，直到他能识别出那个移动的黑点其实是一辆红色的摩托车，车的后面好像还坐着一个人。
这辆车愈来愈近，摩托车的轰鸣声在这个寂静的山湾道里分外地响亮。渐渐地，视野中的影像从模糊的轮廓变为了清晰的画面。陈立德很快认出了前来的这辆摩托车正是他舅舅张天奎的，而车的后座上坐着的正是他的母亲香兰。
他很快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母亲叫着他的舅舅，一块叫他回去哩。
他很想逃跑，但强大的责任心还是把他死死地按在了原地——他得托他的舅舅张天奎把这两个人拉到县医院。而他随后再和他妈他舅好好地聊一聊，他坚信他会说服他们的。
立德站在了路中央，朝着那辆即将到来的摩托车用力地摇晃着手臂。张天奎看见了立德也是惊喜万分，他扭头开心地对后面一直焦虑着的妹妹香兰说：“你看，娃在这哩！找见了！找见了……”
香兰从他哥的身后探出了头，她马上看见了她的立德，但她还看见了路中央那辆翻过来的汽车，她的心一揪，马上就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等到摩托车停了下来，香兰跳下车就迈开大步奔跑着朝着立德扑了过去。她抓住立德的肩膀上上下下地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身体，然后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说：“立德，快告诉妈，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妈，我没事，你咋追来了？”立德问。
“我看到你写信说你不念书了，妈就慌了。你一分钱都没有拿就跑了，妈更慌了……”香兰说着就哭了。
她把她那双结满老茧的手放到立德那冻的红红的脸蛋上，终于大出了一口气，“哦，没事就好。”她虽然发现了那辆倒栽的车，但她只关心她的立德有没有出事，至于其它的她并不在乎。
“走！跟妈回去！妈有能力供你上大学哩。”
这时候，张天奎也插嘴说：“立德啊，听你妈的话，回去上学，就是你妈供不起你，这不还有你舅舅我哩。”张天奎说着拍了拍自己的挺直的胸口。
两位长辈的话让立德的心里更难过了。他开始想着不告而别其实就是不想去面对这种难缠的时刻。但这个难缠的时刻终究还是摆在了自己的面前——现在可倒好，不仅来了他的母亲，还多了一个他舅舅。
但他认为一两句话是显然无法说服这两位长辈的。现在紧要的事是赶快让舅舅的摩托车载着田莉琳和她的二爸快速去医院包扎——他已经看见田莉琳随时都可能失血过多导致休克的危险。
“妈，你先等一下，上不上学的事咱一会儿再细说。”陈立德移开母亲的双手，走到舅舅的面前。他指着不远处路旁的田平娃和田莉琳，说：“舅，你先抓紧把他们俩送到县医院去，那个女孩头上流了不少血，我看着快休克了……”
张天奎和香兰这会才发现，原来出事故的人是田家的这两位。他们都是碧水村的。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他们两家人平日里的交集不多。
田平娃是看不上香兰的这个破败的家庭，而张天奎作为一名小学教员，作为一个文化人他也看不惯这个仗着他有个当过村支书的老爹和一个副县长的哥，在村子时常表现出来的飞扬跋扈的样子。
但既然自己外甥替他们说了话，张天奎便不好拒绝了。他扭头一看，田平娃也已经像碰到了大救星似地挺着大肚腩小跑着过来了。
“天奎——噢，天奎！”田平娃几步就来到了张天奎的身边。
四个人站在一起，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舅舅和母亲都是老实人，只会把对田平娃的一些看法生硬地表现在脸上，然而混社会的田平安则早就练成了一张“二皮脸”。他知道香兰和张天奎对自己都有意见。但他现在有求于人，耽误了自己侄女去医院造成的后果他根本不敢去想。田平安的人生哲学中有一条就是：脸皮薄在这个世道上根本就办不成事。所以，田平安满脸笑容地过来了。
“好，上车吧。”张天奎说。
田平安张开的嘴，还没发出声音，没想到张天奎抢先说了话。他张开的嘴，脸上顿时一脸茫然。
张天奎已经骑在上车，他摆摆手招呼他们上车。这倒让田平安有些不知所措。但张天奎心中明白，他之所以答应他决不是因为他田平安，而是看在他外甥立德的请求下。
张天奎旋即发动了摩托车，田莉琳和田平娃依次上了车。张天奎扭过头对香兰和立德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送把他们到医院，然后返回来就拉你们回去。”说完之后他一加油，三个人就风驰电掣般地向县医院的方向奔驰而去了。
摩托车很快就消失不见，立德把那个旅行包放在了路边沿的地上，然后把他的母亲拉了过来。他的两只手搭在了母亲的瘦小的肩膀上，向下一压，香兰就坐在了包上。立德然后就在他母亲的身旁蹲了下来。
山路上逐渐有了声响。立德看见对面的沟道里放羊的老头已经驱赶着他的白色羊群走进一片长满野草的荒地里。去往县里的班车已经装满了各村的乘客在远方的山道里颠簸着在蜿蜒的山道里盘旋着。
清晨的薄雾终于彻底散去。远远近近的树木和麦苗都把自己的绿意毫无掩饰地展露出来。碧水村全新的一天在充满活力的氛围中开始了……
立德把那他的那个包从肩上溜了下来，藏到了身后，故作轻松地说：“小事……”
莉琳直到此刻才终于看清了立德。她想有好几年没见过立德了，她对立德的印象还停留在初中阶段。
那个时候立德还很瘦弱，皮肤也没有现在这般黑，脸上常年一种营养不良的样子。说话也不像现在这般淡定从容。在某一瞬间，她几乎不敢十分确定，今天在危难关头救了她们叔侄二人的竟然是陈立德。没想到，几年不见，陈立德完全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从头到脚都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她对陈立德的变化产生了深深的兴趣，她还准备和立德说些什么，突然田平娃喊叫起来，“莉琳，你让我看看你的额头！”田平娃说着把莉琳捂着额头的手拿开。
“不行，得赶紧去医院！”田平娃看着莉琳的额头已经被撞开了一个三公分左右的口子，那道伤口红艳艳的，血还在不住地往外溢。
他眉头紧锁了起来。他一边安抚莉琳别害怕，一边开始在这道山路上前前后后地大跨步跑动，时不时地踮起脚向两边张望。他多么渴望这个时候能来一辆车啊，哪怕是一辆自行车，他也会把他的侄女带上飞速往医院跑的。虽然他已经有几十年没有骑过自行车了，他的身材也越来越圆润，但他相信他还是可以的。
听见田平娃大叫，立德才把目光扫了田莉琳，她的脸有些不正常的苍白，嘴唇也失去了原有的红润。他意识到了必须赶紧拦个车，把他的这个同学赶紧送往医院。这个地方离县城还有不少路程，她现在的这个状态想要徒步走到县城医院根本一点都不现实。
当他回头张望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黑点正在遥远的沟道里缓缓地移动。不一会儿的工夫那个黑点就渐渐变大，直到他能识别出那个移动的黑点其实是一辆红色的摩托车，车的后面好像还坐着一个人。
这辆车愈来愈近，摩托车的轰鸣声在这个寂静的山湾道里分外地响亮。渐渐地，视野中的影像从模糊的轮廓变为了清晰的画面。陈立德很快认出了前来的这辆摩托车正是他舅舅张天奎的，而车的后座上坐着的正是他的母亲香兰。
他很快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母亲叫着他的舅舅，一块叫他回去哩。
他很想逃跑，但强大的责任心还是把他死死地按在了原地——他得托他的舅舅张天奎把这两个人拉到县医院。而他随后再和他妈他舅好好地聊一聊，他坚信他会说服他们的。
立德站在了路中央，朝着那辆即将到来的摩托车用力地摇晃着手臂。张天奎看见了立德也是惊喜万分，他扭头开心地对后面一直焦虑着的妹妹香兰说：“你看，娃在这哩！找见了！找见了……”
香兰从他哥的身后探出了头，她马上看见了她的立德，但她还看见了路中央那辆翻过来的汽车，她的心一揪，马上就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等到摩托车停了下来，香兰跳下车就迈开大步奔跑着朝着立德扑了过去。她抓住立德的肩膀上上下下地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身体，然后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说：“立德，快告诉妈，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妈，我没事，你咋追来了？”立德问。
“我看到你写信说你不念书了，妈就慌了。你一分钱都没有拿就跑了，妈更慌了……”香兰说着就哭了。
她把她那双结满老茧的手放到立德那冻的红红的脸蛋上，终于大出了一口气，“哦，没事就好。”她虽然发现了那辆倒栽的车，但她只关心她的立德有没有出事，至于其它的她并不在乎。
“走！跟妈回去！妈有能力供你上大学哩。”
这时候，张天奎也插嘴说：“立德啊，听你妈的话，回去上学，就是你妈供不起你，这不还有你舅舅我哩。”张天奎说着拍了拍自己的挺直的胸口。
两位长辈的话让立德的心里更难过了。他开始想着不告而别其实就是不想去面对这种难缠的时刻。但这个难缠的时刻终究还是摆在了自己的面前——现在可倒好，不仅来了他的母亲，还多了一个他舅舅。
但他认为一两句话是显然无法说服这两位长辈的。现在紧要的事是赶快让舅舅的摩托车载着田莉琳和她的二爸快速去医院包扎——他已经看见田莉琳随时都可能失血过多导致休克的危险。
“妈，你先等一下，上不上学的事咱一会儿再细说。”陈立德移开母亲的双手，走到舅舅的面前。他指着不远处路旁的田平娃和田莉琳，说：“舅，你先抓紧把他们俩送到县医院去，那个女孩头上流了不少血，我看着快休克了……”
张天奎和香兰这会才发现，原来出事故的人是田家的这两位。他们都是碧水村的。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他们两家人平日里的交集不多。
田平娃是看不上香兰的这个破败的家庭，而张天奎作为一名小学教员，作为一个文化人他也看不惯这个仗着他有个当过村支书的老爹和一个副县长的哥，在村子时常表现出来的飞扬跋扈的样子。
但既然自己外甥替他们说了话，张天奎便不好拒绝了。他扭头一看，田平娃也已经像碰到了大救星似地挺着大肚腩小跑着过来了。
“天奎——噢，天奎！”田平娃几步就来到了张天奎的身边。
四个人站在一起，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舅舅和母亲都是老实人，只会把对田平娃的一些看法生硬地表现在脸上，然而混社会的田平安则早就练成了一张“二皮脸”。他知道香兰和张天奎对自己都有意见。但他现在有求于人，耽误了自己侄女去医院造成的后果他根本不敢去想。田平安的人生哲学中有一条就是：脸皮薄在这个世道上根本就办不成事。所以，田平安满脸笑容地过来了。
“好，上车吧。”张天奎说。
田平安张开的嘴，还没发出声音，没想到张天奎抢先说了话。他张开的嘴，脸上顿时一脸茫然。
张天奎已经骑在上车，他摆摆手招呼他们上车。这倒让田平安有些不知所措。但张天奎心中明白，他之所以答应他决不是因为他田平安，而是看在他外甥立德的请求下。
张天奎旋即发动了摩托车，田莉琳和田平娃依次上了车。张天奎扭过头对香兰和立德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送把他们到医院，然后返回来就拉你们回去。”说完之后他一加油，三个人就风驰电掣般地向县医院的方向奔驰而去了。
摩托车很快就消失不见，立德把那个旅行包放在了路边沿的地上，然后把他的母亲拉了过来。他的两只手搭在了母亲的瘦小的肩膀上，向下一压，香兰就坐在了包上。立德然后就在他母亲的身旁蹲了下来。
山路上逐渐有了声响。立德看见对面的沟道里放羊的老头已经驱赶着他的白色羊群走进一片长满野草的荒地里。去往县里的班车已经装满了各村的乘客在远方的山道里颠簸着在蜿蜒的山道里盘旋着。
清晨的薄雾终于彻底散去。远远近近的树木和麦苗都把自己的绿意毫无掩饰地展露出来。碧水村全新的一天在充满活力的氛围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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