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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丢失的床单

    老园长为什么要自杀?他哪来的钢丝?李老师又能到什么地方去?他们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到底要做什么事?单纯的修炼邪术长生不老?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相信那种毫无科学根据的东西呢?

    妖小狐坐在桌子前,眉头拧成了一块肉疙瘩,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充斥着她单纯的小脑袋,让她头痛欲裂。

    “别想了,你想不明白的!”张岩嘴里叼着一根烟,但却并没有点上,倒不是他不想点,相反,在这种时候正是他用脑袋的时候,烟是不能断的,但妖小狐却霸道地没收了他的火机,理由是二手烟直接影响她的身体健康!

    此刻,他的手里仍旧把玩着那枚铜钱,洗去了灰尘之后,他意外地发现,那枚铜钱上的铜锈竟然被巧妙地洗掉了一半,他心里突然觉得很不安,某个猜测正慢慢地得到证实。

    “你说,老园长要是畏罪自杀可以理解,反正那些差不多都是经他的手,死罪难逃,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妖小狐趴在桌子上,侧头问道。

    “这个问题很简单啊!”张岩站了起来,“他这种自杀的方式恰好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不是凶手!”

    “而且。”张岩顿了顿,“也恰恰说明了,幕后的那个人有很强的能力,他这是害怕,害怕自己死后会被弄成”荫尸”,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退魔人中的败类,而且,可能还跟我们有点关系!”

    “嗯?”妖小狐愣了,“跟我们有关系?”

    “嗯!”张岩突然握紧了拳头,“退魔人也分好多派系,每个派系的手法都不一样,也都有自己的工具,用铜钱的只有我们这一派,你还记得我捡到的那个铜钱么?那是我们这一派最显著的特征!”

    “那,你还有师兄弟么?”妖小狐好奇地问道。

    “没有,而且,我师傅都死了好几年了,我们这一派,就剩你和我了,你又是刚入门的,连铜钱怎么用都还没弄明白!”张岩苦笑着说道。

    “那,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可是这几天我们一直在一起,你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啊?”妖小狐皱眉说道。

    “我也没说是我!”张岩无奈地白了一眼满脸认真的妖小狐,“凡事都不是绝对的,有时候人死还能复生呢!”

    “难道是那个李老师?”妖小狐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定是她,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就算再不可能,也是可能的,你看你看!”妖小狐生怕张岩不信,急急地说道:“当时是李老师第一个发现那个孩子的尸体的,按她最开始的说法,那个仓库已经很多年都没人用了,就算孩子丢了,找也没道理那么快就找到那,除非她一开始就知道那孩子在哪,还有,她说那个孩子的尸体没有了,谁能给她作证?现在连她都没影了,按你的说法,她也被人变成”荫尸”了,可你不觉得奇怪么,如果真是”荫尸”,小猫为什么没反应?”

    张岩拼命忍住笑,妖小猫要是能发现就奇了怪了,那个李老师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从她逃跑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指望她会回家,到她家里纯粹是为了碰碰运气,显然他的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和妖小狐挤在那个小衣柜里实在是太刺激了,要是他直说的话,妖小狐肯定不会饶了他。

    “等等!”妖小狐突然很奇怪地看着他,脑中灵光闪现,“不对啊,师傅,你说过我的各项能力潜力都比你强,为什么我当时就没有察觉呢?”

    “呃,这个,经验!”张岩慌忙解释,“你只是能力的潜力很大,但是作为一名退魔人,判断那些隐藏的很深的”荫尸”时,主要靠的还是经验,等到哪天你的能力完全释放出来的时候,就也能发现了。”

    “哦!”妖小狐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

    张岩暗自庆幸,幸亏妖小狐不是小雨那样的女人,什么事都会刨根问底,要不然,他这个简单的经验论还真会被戳穿呢,为了圆一个谎言,一个接一个地撒谎,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扯得越远,越是容易被发现。

    “嗯,还有,师傅,我们第二次回去的时候,也只有那个李老师知道,不说是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进去的也差不多,在我们进去之后,她把那个柜子挪到入口把我们困在里边,这个可能性很大!”

    “而且我看你一直在研究那个铜钱,你不觉得那个铜钱也有些问题么?”妖小狐的注意力很快从刚刚的插曲中转了回来,继续分析。

    “哦?铜钱有什么问题?”张岩微笑着看着妖小狐,他这个徒弟还真是喜欢给他惊喜。

    尤其让他意外的是,这样一个自小到大都肯定是被各种各样的男生包围着的女孩子,肯定是不需要动脑子的,好好培养的话,也许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执行者,但没想到的是,她的心思和她的外表一样精致细密,很多他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她都注意了,而且将那些本没有联系的事情都以一种怪异的思维联系到了一起。

    这些,对于一个退魔人来说,都是必要的条件,因为退魔人所处理的事情都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

    “你记不记得当时你捡到那枚铜钱的时候,上面落满了灰尘,在那里很久了的样子?”妖小狐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岩。

    “好像,是吧!”张岩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枚铜钱上,好像确实布满了灰尘,“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妖小狐冷笑了一声,“说明那枚铜钱在那里有些日子了,肯定不是最近这两天才落到那里的,如果是那个李老师的,那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她肯定早就去找了,所以,你用那个铜钱来说明什么根本就不成立,说不定,你师傅早就发现了那个地方,然后不小心把铜钱掉在了那里!”

    张岩一愣,妖小狐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同时他心里悬着的一颗石头也落了下来,他一直担心那个幕后的人会是自己的师傅,因为那枚铜钱,他太过熟悉,退魔人分派系,每一个派系里的每一个人也都有独特的手法和标记,铜钱上的铜锈总是喜欢被洗掉一半,就是他师傅的独特标记。

    还有他师傅的死,那似乎是一个永远的谜团,到现在他还是不能接受,他师傅竟然会死的那么有创意。

    “小狐。”张岩叹了一口气,“按传承,你已经是我们这一派的人了,所以有些事情,我也不能瞒你,你知道我师傅是怎么死的么?”

    “怎么死的?”说完这句话,妖小狐突然觉得似乎有点太欢快了,赶忙换了个语气,“我是说,师祖他老人家,是怎么光荣的?”

    张岩白了妖小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师傅他老人家,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妖小狐愣了,这个死法,还真是有创意,难怪张岩那么好色,原来一切都是有传承的啊,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那自己……她不敢想了。

    张岩师傅的名字已经没有人记得了,但他的外号却被流传了下来,叫月妖,他的一生也不愧于“妖”这个称号,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处理”荫尸”的手法也很诡异,甚至让张岩这个徒弟经常摸不到头脑,他喜欢和”荫尸”亲密接触。

    这在退魔人的行业里,可算是个异类了,就算是殡仪馆里那些经常和尸体打交道的理容师,在工作时也是尽可能地和尸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月妖,他看到”荫尸”时的那股疯狂简直让人不可理喻,恨不得和尸体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他这种疯狂不仅让业内的人对他敬而远之,就是”荫尸”也闻风丧胆。

    对此,他却有着自己的解释,”荫尸”起来之后都喜欢接近人,在近距离内接触活人的生气,以延长自己存在的时间,但退魔人身上的气息却不同于一般人,他们身上有一股克制”荫尸”的气息,近距离的接触可以让”荫尸”最大限度地吸入那股气息,也就可以尽可能减少退魔人自己的损失。

    但也正是因为他太过自信自己的这个理论,结果最终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确切地说,是死在了一具女尸的身上。

    因为总是和”荫尸”亲密接触,月妖的身上总有一股让人掩鼻的味道,为了能融入到正常人中,他不得不大量饮酒,以掩盖身上的那股味道,那天晚上,张岩一个人留在医院,月妖出去喝酒,但却比平常回来的稍晚了几个小时。

    只不过,那天晚上的他有些与以往不同,平时的他喝过酒之后,回到医院倒头就睡,没有任何的异常,但那天,他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额头还冷汗直流,就连喝多少都不会红的脸,那天晚上也红得像一块碳一样。

    体贴的张岩以为师傅发烧了,匆忙找来冰块为师傅降温,但一触到他的额头才发现,他的体温严重偏低,甚至达到了冰手的地步。

    直到这个时候,月妖才对张岩说出了实情,原来他晚上并没有去喝酒,而是去了一个刚刚发现的地下室,那里有一股很强烈的死气,奇怪的是,地下室里什么也没有,他只好留下一枚铜钱在那里,只要地下室里出现异动,他就可以在第一时间探知。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里的死气太过猛烈,竟然侵蚀了他的身体,让他体内如火炉一般燃烧,体表却像掉进了冰窟窿,强烈的冰火九重天折磨得他痛苦不堪,作为退魔人的他也清楚,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他本是想将那个地下室的地址告诉自己的徒弟,可就在那个时候,他却敏锐地感知到,医院的停尸房里又发生了状况,来不及和张岩多说,月妖拖着自己的病体赶到了停尸间,却见那里摆着一具年轻的女尸,已经缓缓地坐了起来,原本蒙在她身上的白布单滑落下来,露出了她完美的身躯。

    月妖几乎没有多想,习惯性地扑向了那具尸体,在她没有暴走之前将她压在了身下,但他却忘了,此刻的自己是伤重之体,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压制,万不得已的他竟然想到了一个邪门的办法。

    趁着那具女尸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迅速地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裸露着精壮的躯体和她抱在了一起,阴阳调和之术最终压制了那具女尸的尸变,而他自己却也因为在这个时候行苟且之事,竟然死了。

    “呸!”妖小狐面红耳赤地啐了一口,“还什么阴阳调和,我看你师傅就是看人家长得漂亮,连死人都不放过!”

    “这个,我倒是也一直怀疑!那老不死的比我好色多了,只是自己身体不行就别那么卖命,还真以为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呢!”

    张岩两手一摊,爽快地承认了,这倒是出乎妖小狐的意料,憋了半晌之后才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张岩回忆了一下,“我师傅一直单身,也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固定的女人,虽然他一直强调,做退魔人,最好能是童男,但他自己显然做得不够好,临死还爽了个痛快,死了之后还死死地抱着人家不放,没办法,我这个做徒弟的就成全他了,两个人一起挖个坑埋了!”

    “看不出来,你这个徒弟还真是孝顺!”妖小狐不无讥讽地说道。

    就在张岩口若悬河,将自己夸得天花乱坠的时候,同一楼层的另一间科室里,几个夜班的护士正围坐在一起,小声地聊着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有一点点的惧色,但更多的是刺激。

    她们本不属于同一科室,只因为其中的一间科室白天的时候发生了点小意外,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孩子到了科室,既没有挂号,也没有说要看什么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科室的大夫给别人看病。然而当大夫问到他们的时候,毫无预兆地,这对母子疯了一般大打出手,砸烂了整个科室,尤其是那个孩子,动作僵硬,却力大无比,好好的一扇门,在他的几脚下却如朽木一般碎掉了。

    医院里每天都会发生这样的插曲,大家都没有当一回事,只是当晚值班的护士坐在科室里,却总是莫名其妙地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凉,透过那扇无法关严的门,走廊那绿幽幽的光漫射进来,显得更加的阴森。医院本就是各种传说盛行的地方,这个护士强迫自己不去想,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幽暗的光和窗外沙沙的风声却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网络流传的故事。

    尤其在她的脚下,就躺着不下十几具冰冷的尸体,这该死的医院,护士不由得暗暗骂道,人家医院都讲究一个生死不同楼,所有的停尸房都是远离主楼的一个平房,独自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唯有这个医院,图省钱,将本来作为停车场的地下室改成了停尸房,老院长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反正都是停,停什么不行?

    其中的秘密除了张岩和他的师傅,自然无人知晓,本来生死分离是大家公认的真理,但张岩的师傅却提出了一套独特的理论,认为让过多的死尸聚集在一起,更容易发生尸变,墓地里经常飞舞着鬼火就是最显著的证明,而人丁兴旺的地方就很少传出闹鬼的传闻,力排众议将停尸房安排在了地下室。

    现代科学早已经证明,鬼火就是人的尸骨产生的气体自燃,所以月妖的这套理论在专家的面前是根本站不住脚的,张岩作为一名接受过现代化教育的人,也曾毫不留情地批判过师傅的想法,当时的月妖只是嘿嘿一笑,将一粒花生米潇洒地扔进嘴里,留下了一句话:“专家的话你也信,你丫念书念傻了吧?”

    子夜,洪亮的钟声回荡在空荡的走廊里,一下一下敲击在这个护士的心头,钟声响了十二下,她也跟着颤抖了十二下,钟声落幕的刹那,她终于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恐惧,连日志都没拿就跑到了隔壁去。

    到了隔壁,她才发现,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地盘了,只有靠近门边的床上还有一个容身之地,小小的屋子里已经聚集了四五个和她一样的护士。

    “咦,安安你来了?”一脸刁钻的护士长仰着头看着这个新进来的护士,她不喜欢她,就像她不喜欢刚刚被带走的妖小狐一样,因为这个叫安安的女护士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海归,14岁独自一人留学英国,但学的却是金融,回国之后也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到这个医院里当了一名小护士,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平步青云,成为一名医院的管理人员,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她从一名实习护士做起,在这家医院干了十年,才熬到现在的位置。

    “护,护士长!”安安羞怯地打了个招呼,不安地看了看门外,从她的科室到这里只有几步的距离,可她却总觉得走在别人的视线里。

    “我刚才讲到哪了?”护士长挠了挠头,“对了,讲到我曾经看护过的一个病房,那个病房经常丢床单,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注意,以为是病人贪小便宜,出院的时候顺手拿走了,可是慢慢的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要说一两个病人贪小便宜情有可原,不能每个病人都贪小便宜啊?病房里出贼了!”

    “于是,我再一次值夜班的时候,就故意没去病房,藏在了隔壁的一间空病房里,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偷到我头上来了,奇怪的是啊,整整一个晚上,隔壁都没有任何动静,然后,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隔壁的门咔哒一声轻响,我一激灵就清醒了,说实话,那个声音非常小,可响在我耳朵里就像一声炸雷一样,轰的一下,我死死地盯住了那房门,可等了许久,也没见人进去,更没见人出来,我以为那个小偷发现了我,跟我消耗毅力,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敢进去,谁知道那个蟊贼会不会狗急跳墙?会不会见色起意?”讲到这里,护士长故意停顿了一下,微笑着看着这些刚刚进入医院不久的小护士,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护士长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个满脸横肉的护士谄媚地说道:“那是,咱护士长年轻的时候肯定靓丽的诱人犯罪啊,小心点还是好的!”

    护士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却又听到了另外一个尖锐的声音,像是故意捏着嗓子说出来的,“你那意思,护士长现在就老了?就不诱人犯罪了?”

    护士长一愣,更加春光灿烂了,根本就没去看这句话是谁说的,只是羞涩地说道:“别那么说,我老了,跟你们没法比了!人老珠黄,活该冷藏啦!我继续,我当时就悄悄地给一个值班的男医生打了个电话,要他陪我看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个大夫竟然就从我盯着的那个病房里走出来了,我要抓的贼啊,就是他!”

    “那家伙啊,平时就是个爱贪便宜的人,还懒得要死。”护士长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那会啊,他老婆刚生完孩子,我们那时候还不流行尿不湿什么的,都讲究一个粑粑芥子,跟尿不湿的功能一样,这个大夫他不爱洗,就偷床单,一次性的尿不湿!”

    原本,在最开始的时候,护士长为了营造气氛,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听的那些新来的护士个个面露惧色,胆小的甚至都抱到了一起,可听到最后,无论是发自内心的还是为了应付,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却在这个时候,一声惊叫震颤了他们每个人的心灵。

    护士长的这个故事讲得无聊,对于习惯在网络上混迹的安安已经不算什么了,脱离了恐惧的她很快在无聊中被一阵浓烈的困意包围,直到那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她敏感地察觉,那个声音并不是发自屋子内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来自于走廊。

    她不敢回头,更不敢打开门去看究竟是什么人在门外,谁知道门外的还算不算是人呢?

    精神高度紧张的她肉体也陷入了极度的敏感,伴随着护士长的讲述,她突然感觉屁股下的床单动了动,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看了看身边那个胖胖的护士,却见她也正满脸惧色地看着自己,还小声地说了一句:“别捣乱,这么可怕的事情!”

    安安知道自己遇上麻烦了,可看着屋子里一个个群情激昂的样子,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却暗自注意起了身下,直到护士长讲完,身下的床单再一次被扯动,她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

    “做什么?”当看清了是坐在门边的安安时,护士长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站起身厉声喝道。

    “护,护士长,”安安离床边远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病床,“床单,床单在动!”

    “你太入戏了吧,故事都讲完了!”护士长充满了鄙夷地说道。

    “不,不是的,护士长,刚刚,真的有人在动床单!”那个胖胖的护士也站了起来,同样面露惊惧地说道。

    “哼!动床单?”护士长冷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捣乱!”

    说着,她已经向前几步,就要探个究竟,同时,充满了不信任地看着安安,这个14岁就能自己在国外独自生活的小姑娘会害怕这么弱智的故事?

    “啊——”此时的安安却又是一声惊叫,伸手指着门边,那扇锁死的门却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一只惨白瘦弱的手伸了进来,抓住了床单的一角,轻轻地拽了两下。

    “鬼啊——”那个胖胖的护士终于再也忍不住,惨叫了起来,抱住了身边的一个人,这种恐惧的情绪迅速蔓延,屋子里的护士一个接一个地尖叫了起来,形成了一曲高亢的交响乐。

    “都给我闭嘴!”护士长拖长了声调,一声厉喝,房间里马上静了下来,“你们那点出息,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都是那些人以讹传讹!今天我就给你们抓抓鬼!”

    说着,护士长已经快步走向了门边,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只手也迅速地收回,想要逃跑,眼疾手快的护士长立刻伸手,一把抓住了他,另一只手已经猛地拉开了房门,一个瘦弱的身形在她的大力之下被带了进来。

    “嘿嘿,护士长!”来人嘿嘿一笑,讪讪地抽回了手,捏了捏鼻子,“那个,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我就知道是你,全医院除了你也没谁这么无聊了!”护士长不满地说道,转过头冲着屋子里的护士们说道:“你们看,哪有什么鬼?这家伙是咱们医院最没用的大夫!”

    那群小护士们也迅即反应过来,都嬉笑着调戏。

    “当年不会就是他偷的床单吧?”

    “看上去不像是结了婚的样子啊?”

    “就他?”护士长讥笑道:“他连自己孩子的妈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呢,哪来的孩子啊!”

    “扯淡!”张岩立刻反驳,“用得着找孩子他妈么?咱找到了孩子,孩子他妈自然就出来了!”

    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样子,屋子里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冲散了刚刚还弥漫着的恐惧,趁着这个当,张岩探手抓过一床被子跑了出去。

    “喂,你干什么?”护士长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小狐抢了我的被子!”张岩远远地答道。

    “这丫头!”护士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愣愣地看着那张床的安安,心里在迅速地盘算着,要不要带她去做那件事。

    而此时的安安却在想着另一件事,就在张岩抱走那床被的时候,床单被他不小心带到了地上,却并没有被捡起来,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床单,却不见了。

    “安安,你跟我来!”护士长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多个朋友多条路,尽管她不太喜欢安安这个小姑娘,但日后,她肯定是要身居高位的,还是先搞好关系的好,那件事情,她是一定会知道的,如果借着那个理由,把自己送进去,那就没地方说理了。

    “护士长,去哪里?”安安怯怯地问道。

    “跟我来吧,去查房,你们几个,都给我老实在这等着,要是被张大夫吃了豆腐,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说着,她带着安安走了出去。

    安安静静地跟在护士长的身后,拐过走廊,向楼下走去,尽管好奇,这栋楼的下几层并没有住人,但她还是聪明地没有说话,言多必失,是她工作的第一天老油条们教给她的。

    可是当她们走进地下室的时候,安安还是忍不住了,这栋楼的地下室只有停尸间,“护士长,我们这是要去?”

    “停尸间!”护士长头都不回地说道,“安安,我能看出来,你很有能力,将来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不是,护士长,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安安也是个不受夸的女子,护士长简单的几句话就已经让她面露羞怯了。

    “你是在海外渡过金的,能屈尊做一个小护士?我猜的没错的话,院长只是让你在基层锻炼几天,将来肯定是要平步青云的,所以有些事情你必须得知道,免得到时候你接受不了!”护士长踩着猫步,扭着自己的胯妩媚地说道,安安听的尽管受用,但还是忍不住一阵阵恶寒,同时,也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护士长熟练地打开了停尸间的门,当昏暗的灯光亮起的刹那,安安愣住了,在最靠近门边的那张床上,她见到了最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出现的东西——那张她刚刚坐过的床单!

    没错,就是那张床单,每个科室的床单上都印着科室的名字,而她刚刚坐过的那张床单,因为她太过紧张,上面还留有她的手印的汗渍。

    安安一手掩着自己的嘴,一手指着那张床单,愣愣地看着护士长,却见护士长也正略显错愕地看着她。但毕竟是有着十几年经验的,很快便恢复了镇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小心翼翼地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术刀,但眼尖的安安却看见她的手也微微地颤抖着。

    “护士长,你?”安安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注意力也从对床单的惊惧中转移到了她手上的手术刀,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带着手术刀来这种地方。

    “你会慢慢习惯的!”护士长轻声说道,慢慢地走到了那具尸体前,心中也在打鼓,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忍不住掏出手机,反复看了看那条短信,短信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没有显示发信人的号码与名字,只有两个简单的数字——1,3。

    但护士长却知道,这条短信代表的意义是停尸间1号床的尸体,要的是她的肾脏。可眼前的这张床,那床单高高隆起,明显是一个孕妇,难道这个时代了,还有母子同亡的惨剧发生么?明显,是妇产科的大夫动了什么手脚。

    可一个孕妇的肾脏可以做器官移植吗?护士长并不清楚,很多时候,她只是服从命令而已。幽蓝的手机光芒照在她的脸上,反射出她的犹疑不定,咬了咬牙,护士长终于伸出了手。

    “不要!”安安忽然尖叫一声,吓得护士长噌地一下收回了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随即大怒,“你穷叫唤什么?”

    “对,对不起!”安安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怯怯地说道,眼睛却没有离开那个床单,就在刚才,就在护士长的手即将碰触到床单的时候,她看到,那个床单下面的尸体轻微地动了动。

    “人吓人,吓死人!”护士长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又向那具尸体走了过去,但这一次,她却发出了比安安更尖锐的叫声,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床单竟已经滑落了一半,露出了里面的尸体。

    那个女人,她见过,而且印象深刻,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大闹医院的女人,可在印象中,这个女人并不是孕妇,而是有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母亲。床单,她更没有动过,又怎么可能滑落呢?

    护士长和安安都呆立在原地,被一股巨大的恐惧包围着,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她们很想逃离,但大脑早已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女尸的眼皮动了动,下一刻,她就将睁开眼睛,将眼前的这两个人收入眼底,进行最恐怖的报复。

    死者为大,动死人的身体自古就被认为是大不敬的行为,从做这件事情那天开始,护士长就有这个觉悟,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身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莫名其妙的,这种情况下,突然出现的声音本应让她们紧绷的神经彻底崩溃,可护士长和安安都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安,一股暖意从脚底升起,融化了她们身体的坚冰,哇的一声,护士长很丢人地大哭起来,转身就抱住了这个男人。

    当她看清来的人正是整日无所事事的张岩,而身后还跟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妖小狐时,脸上的表情竟然一瞬间由恐惧转为暧昧,略带醋意地说道:“看不出,张大夫还好这口!”

    “生活太平淡,只能自己找点刺激的感觉了!”张岩很无良地说道,反正不管他现在说什么,妖小狐都不会知道。

    本来她睡得好好的,他也准备就寝了,可他刚脱好衣服,就见妖小狐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后也不管被迫打地铺的他就向门外走了出去,而且狠狠地踩了他几脚,尽管梦游的人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的,但他还是觉得她就是故意的,毕竟她的梦游和别人不太一样,那是带着预言和追踪的作用的,所以还是会少量地保持着清醒。

    但当他跟在妖小狐的身后来到停尸间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麻烦了,他察觉不到停尸间里有任何尸变的迹象,但长年累月训练出的对危险的敏感却让他如坐针毡,尤其还有两个普通人竟然也在这里。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护士长风骚地在张岩的胸前捏了一把,拉起安安走了出去,起初几步还走得有模有样,尽量显示自己丰腴的水桶腰,可到后来就变成了近乎小跑一般。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张岩打着冷战摇了摇头。

    “妖小狐,该醒了!”张岩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哦!”妖小狐轻哦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其实她早就醒了,追踪的能力只是带她到梦境中预示着危险发生的地方,到了,也就醒了,但看到张岩被护士长调戏的样子,她感到无比的畅快。

    “去,把那裹尸布给我扯开!”张岩拽拽地下着命令。

    “为啥是我?我是女的哎!”妖小狐反驳,可还没等张岩解释,就见到那块床单已经掉到了地上,再一看,妖小猫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床边,伸出自己的爪子将床单扒了下来,它小小的身体裹在床单里,正费力地挣扎着,妖小狐已经开心地笑了出来。

    可张岩的脸色却已经变了,民间传说,猫是最容易引起诈尸的动物,因为它有九条命,因此刚刚死去的人都喜欢从它的身上借气,这种说法有没有科学依据不知道,起码猫有九条命就仅仅局限于传说而已,但猫容易引起诈尸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这个妖小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张岩恨恨地骂道,手已经摸出了一枚铜钱,只要那具尸体有任何的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在她的力量达到巅峰之前解决掉她。

    然而,当那具尸体坐起来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这正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李老师,她的遇害在他的意料之中,被弄成”荫尸”也在意料之中,但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只是这一瞬间的愣神,李老师已经从床上走了下来,双臂直直地前伸,向着他走了过来,但只迈出一步,便轰然倒地,只能一点一点向他爬过来。

    “啊——”妖小狐毕竟还是经历的太少,再一次忍不住惊叫了起来,在李老师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由于他的身材矮小,刚刚并没有被发现,不是别人,正是她昨天还细心照料的那个孩子。

    而此时的李老师,已经不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了,她的一条腿已经丢失,伤口处留有明显啃食的痕迹,她身后的那个孩子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看着那血淋淋的一幕幕,妖小狐一阵阵恶心反胃,蹲到墙边吐起来。

    可即便如此,那个孩子的嘴却还死死地咬着李老师的另一条腿,随着她的爬行慢慢地蠕动着,当他看到张岩的身影时,马上放弃了对李老师的啃噬,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僵硬地向他走了过来。

    张岩此刻也被吓呆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退魔人,也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场面,一个已经五脏外流的尸体,也可以成为”荫尸”么?而且还是个肉食性的龁齿动物?而这个孩子如今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了这里,他们之前的推测,根本就不成立了。

    两个大活人已经暂时性地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妖小猫只能无奈地叫了一声,告诉”荫尸”,它这个上古灵兽还在这里,最好不要当它不存在,然而它还是被无视了,无论是李老师还是那个孩子,都当它不存在一般,继续向自己的目标前进。

    妖小猫生气了,愤怒的它迅猛地扑向了那个孩子,它判断的没错,这里的两具”荫尸”,这个孩子的能力是比较强的,甚至那个李老师的尸变都是他造成的,擒贼先擒王!

    但是它却忘了,对手毕竟是一具没有触觉的尸体,而且也不太惧怕它的力量,它这一扑竟然没有产生任何的震慑作用,只是落在了他拖在地上的一堆肠子上,巨大的冲力带着这堆肠子向后滑出了几米,歪打正着地带倒了这个孩子。

    张岩眼疾手快地将一枚铜钱按在了李老师的额头,看着她渐渐地塌陷了下去,又迅速地拿出另一枚铜钱,向着那个孩子按过去,那个孩子的力量要比李老师强大的多,在张岩的手伸过来的时候,竟还能抬起头张开了自己的小嘴,呲牙咬过来。

    但毕竟他的动作没有张岩灵活,只是轻轻一动,他便已经夺过了被咬的命运,顺利地将铜钱按上了孩子的额头,那孩子惨叫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心惊胆战的张岩拍着胸脯坐了下来,多少次出生入死,但都没有今天这样让他心有余悸,不恐怖,不危险,但绝对够恶心!

    抬起手擦了擦汗,手腕却传来一阵刺痛,张岩心中一凛,仔细地看了看手腕,那里竟有一条细小的伤痕,他虽然尽量避免自己被咬,但还是被锋利的牙齿划了一下,好在,这个孩子死亡的时间不是很长,还没有产生可怕的尸毒,而他体内那股退魔人特有的灵气,也能阻止他变成”荫尸”。

    “别吐了小狐,咱可没有夜宵供应!”张岩叫道。

    本来已经快止住了呕吐的妖小狐听到之后,却再一次干呕了起来,开玩笑,就这种场面,他竟然还能想到吃,到底有没有正常的神经?别说夜宵,就是接下来几天,她有没有胃口吃饭都是个问题了。

    就在她将自己的胃液都险些呕吐出来的当,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让她干呕的动作迅即停了下来。由于危险迫在眉睫,她的梦只到尸变发生为止,那之后的事情她就完全没有预料了,但隐隐的她记得,在最后,一个模糊的身影曾出现过,只是惊鸿一瞥,便迅即离去了。

    聪明的妖小狐只是稍稍一顿,便又继续干呕起来,她不知道外面的那个人是否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但她还是希望能够抓住他,起码知道他是谁也好。于是,她一边继续装着呕吐,一边慢慢地向门边移动着。

    看着妖小狐紧张搞笑的样子,张岩也知道这件事情远没有结束,恐怕还有什么后续的情节,聪明地配合着,“我说妖小狐,你赶紧一点,这么一大堆烂摊子,你不是想让我一个人解决吧?”边说边探手入怀,拿出了一把精巧的小刀,对付”荫尸”可以用铜钱,但对付人,当然就要用有些常规武器了,他也曾想过搞一把手枪来,但在中国,私自拥有枪支是违法的,何况连杨伟那小子手里的枪都是假的呢?

    刀就不一样了,尽管也有管制刀具一说,但我在医院里拿着自己的水果刀总没有问题吧?

    门外的那个,显然是个活人,因为他也察觉到一股浓郁的生气正向着他们慢慢靠近,只是让他奇怪的是,那股生气太过猛烈,竟像是新生的一般。

    妖小狐见他已经一切准备就绪,点了点头,轻轻数着一、二、三,手上猛地用力,铁门带着风声被拽开,她听得清楚,那个人刚刚就把自己的耳朵靠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对话,她有把握这一下直接把他带进来。

    然而门开的那一刻,她愣住了,门外没有人!

    张岩也愣住了,门开的瞬间,他看见一道身影迅捷无比地消失在了转角,那个身影是无比的熟悉,不知多少次,他出现在他的梦里,像哄孩子一样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