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命运的相视（二）
季大蒙见王毅探头远眺福州城，还露出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撇了撇嘴，再也压抑不住被坑后的怨气，冷笑着说道：
“你或许以为你在景德镇算个人物，但我告诉你，出了景德镇，你连个屁都不是。我季大蒙话虽然难听了点，但这就是事实，别说是你了，就算杨文彪过来福州府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听到季大蒙泼冷水，王毅这才把头缩回马车，饶有兴致地对季大蒙笑了笑：“继续说。”
见王毅一幅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季大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知道萧显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样的人？”
“不是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能惹的人！”
“但闻其详。”
季大蒙被王毅的态度给呛了一下，随后才认真回忆道：“反正道上的人提起萧显，无一不闻之色变，我听说此人平日里都是一副书生打扮，表面看似温尔儒雅，实则嗜杀成性，身手更是了得。”
季大蒙说到这里，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畏惧的神情：“听说萧显曾经在广东黄梅寺，跟当家老和尚学过“不动之刀”，在跟许栋之前就已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了，如今又投入了闽东海贼王陈思盼账下，行事就更没了约束……你指望和这样的人谈生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一直坐在旁边听两人说话的徐广也不由微微动容，一个杀人如麻的持刀书生形象逐渐在脑海中成形……
王毅倒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季大蒙的话继续往下说道：“闽东海商不比浙商，他们在福建无固定港口可以立足，因此往往四方转战，一边贸易一边劫掠。
而那萧显投奔陈思盼后，为了报答陈思盼的收留之情，这几年数次亲身上岸动手，杀了不少官兵，还亲手毙了一个都指挥使的百户长。朝廷为此特封吴桂芳为福建巡抚，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主持福建抗倭之事……”
季大蒙和徐广见王毅如数家珍地说出来，不由有些惊讶，季大蒙开口问道：“你怎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猜。”
“……”
其实这些都是王毅以前在书上看过的。
作为一个商人，大部分都应该听过汪直这个人，而提到汪直，萧显和陈思盼则是绕不开的人物，他们双方的关系正处于最紧张的时刻，都想着把对方给吞并了。
“总之，你只需要负责牵线搭桥，联系上萧显就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王毅换了副严肃的神情，盯着季大蒙的眼睛郑重问道，“没问题吧？”
被王毅这么盯着，季大蒙竟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即使面对杨文彪，他也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让季大蒙心中不由有些惊讶，就像是重新认识王毅一般，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王毅。
奇怪，就是那个普通的小衙役呀……
虽然极其不愿，但季大蒙终于还是点了头：“该做的事我会做，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我只负责安排见面，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管，哪怕你们要被萧显一刀剁了，也别指望我会为你们出头。”
“那就够了。”王毅扶着窗户站起身，准备到外面透透气，顺便好好看看这大明的福州城。
就在王毅准备打开马车前窗的时候，季大蒙突然又开口说道：“有句话我季大蒙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毅停下了动作，回头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季大蒙，微笑着说道：“你季大蒙还有不敢说的话？”
季大蒙瞥了王毅一眼，冷哼道：“你也许觉得给杨文彪卖命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但他可不见得比萧显更通情达理……我劝你们最好多留个心眼，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季大蒙还特意看了徐广一眼：“尤其是你这种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
徐广身体下意识地退了退，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转头见王毅依然面无表情后，才稍微安心了点……
————————————————————————————————————-
福州从明代开始就一直是福建的首府，虽然不如广州、泉州、宁波这三大港口，但差距并不大，这里造船业同样发达、航海技术先进。
洪武二十九年，郑和下西洋的起点便是福州的长乐县，舰队的宝船也是福州制造的福船，此外，福州还是大明与琉球群岛交往的主要枢纽。
隆武元年，明唐王朱聿键还曾在福州建都称帝，只不过第二年就被清军给攻占了……
轻帆数点千峰碧，水接云山四望遥。
马车沿着驿道缓缓地行驶着，王毅坐在车夫旁边，看到依山而建的福州府城墙延绵数里，福州虽然是位于闽江入海口，但主城其实并不靠江，而是位于一个山谷地形中。
从福州府南门往南，再行数里才是闽江，沿江两岸民房稠密，住着的都是渔民和小贩。
闽江江面此时的船只同样密集，大多都是小渔船，商船不多但总归还是有的，海禁禁的只是和洋人通商，与广东、浙江等地通商的海船在得到许可后，还是可以出海的。
其实商船出海后，谁又知道它是去苏杭、广州还是直接跑日本去了呢？
而且大部分海船都配有一定的武装力量，这些武装力量一旦出了海，摇身一变就成了海贼的，也不在少数。
“停——”
李延所乘的海船也终于停船靠岸了，李延看了一会热火朝天的码头后，才带着妻儿走下船，在码头的一处驿站租了辆马车，朝着福州府赶去。
抵达南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三竿。
进城的人流车马排着长长的队伍，李延在车内闷得慌，便也出了马车，坐在车夫旁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四周。
不经意间，李延看到了同样出来透气的王毅，两人四目相对，随后都礼貌地微微一笑，向对方点了点头。
“都往前走！”
城门兵喊着，于是人流又动了起来，待李延过了城门后，再看已经找不到王毅的马车了。
“那人……貌似有些不凡。”李延低声喃喃道。
“你或许以为你在景德镇算个人物，但我告诉你，出了景德镇，你连个屁都不是。我季大蒙话虽然难听了点，但这就是事实，别说是你了，就算杨文彪过来福州府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听到季大蒙泼冷水，王毅这才把头缩回马车，饶有兴致地对季大蒙笑了笑：“继续说。”
见王毅一幅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季大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知道萧显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样的人？”
“不是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能惹的人！”
“但闻其详。”
季大蒙被王毅的态度给呛了一下，随后才认真回忆道：“反正道上的人提起萧显，无一不闻之色变，我听说此人平日里都是一副书生打扮，表面看似温尔儒雅，实则嗜杀成性，身手更是了得。”
季大蒙说到这里，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畏惧的神情：“听说萧显曾经在广东黄梅寺，跟当家老和尚学过“不动之刀”，在跟许栋之前就已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了，如今又投入了闽东海贼王陈思盼账下，行事就更没了约束……你指望和这样的人谈生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一直坐在旁边听两人说话的徐广也不由微微动容，一个杀人如麻的持刀书生形象逐渐在脑海中成形……
王毅倒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季大蒙的话继续往下说道：“闽东海商不比浙商，他们在福建无固定港口可以立足，因此往往四方转战，一边贸易一边劫掠。
而那萧显投奔陈思盼后，为了报答陈思盼的收留之情，这几年数次亲身上岸动手，杀了不少官兵，还亲手毙了一个都指挥使的百户长。朝廷为此特封吴桂芳为福建巡抚，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主持福建抗倭之事……”
季大蒙和徐广见王毅如数家珍地说出来，不由有些惊讶，季大蒙开口问道：“你怎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猜。”
“……”
其实这些都是王毅以前在书上看过的。
作为一个商人，大部分都应该听过汪直这个人，而提到汪直，萧显和陈思盼则是绕不开的人物，他们双方的关系正处于最紧张的时刻，都想着把对方给吞并了。
“总之，你只需要负责牵线搭桥，联系上萧显就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王毅换了副严肃的神情，盯着季大蒙的眼睛郑重问道，“没问题吧？”
被王毅这么盯着，季大蒙竟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即使面对杨文彪，他也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让季大蒙心中不由有些惊讶，就像是重新认识王毅一般，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王毅。
奇怪，就是那个普通的小衙役呀……
虽然极其不愿，但季大蒙终于还是点了头：“该做的事我会做，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我只负责安排见面，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管，哪怕你们要被萧显一刀剁了，也别指望我会为你们出头。”
“那就够了。”王毅扶着窗户站起身，准备到外面透透气，顺便好好看看这大明的福州城。
就在王毅准备打开马车前窗的时候，季大蒙突然又开口说道：“有句话我季大蒙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毅停下了动作，回头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季大蒙，微笑着说道：“你季大蒙还有不敢说的话？”
季大蒙瞥了王毅一眼，冷哼道：“你也许觉得给杨文彪卖命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但他可不见得比萧显更通情达理……我劝你们最好多留个心眼，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季大蒙还特意看了徐广一眼：“尤其是你这种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
徐广身体下意识地退了退，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转头见王毅依然面无表情后，才稍微安心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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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从明代开始就一直是福建的首府，虽然不如广州、泉州、宁波这三大港口，但差距并不大，这里造船业同样发达、航海技术先进。
洪武二十九年，郑和下西洋的起点便是福州的长乐县，舰队的宝船也是福州制造的福船，此外，福州还是大明与琉球群岛交往的主要枢纽。
隆武元年，明唐王朱聿键还曾在福州建都称帝，只不过第二年就被清军给攻占了……
轻帆数点千峰碧，水接云山四望遥。
马车沿着驿道缓缓地行驶着，王毅坐在车夫旁边，看到依山而建的福州府城墙延绵数里，福州虽然是位于闽江入海口，但主城其实并不靠江，而是位于一个山谷地形中。
从福州府南门往南，再行数里才是闽江，沿江两岸民房稠密，住着的都是渔民和小贩。
闽江江面此时的船只同样密集，大多都是小渔船，商船不多但总归还是有的，海禁禁的只是和洋人通商，与广东、浙江等地通商的海船在得到许可后，还是可以出海的。
其实商船出海后，谁又知道它是去苏杭、广州还是直接跑日本去了呢？
而且大部分海船都配有一定的武装力量，这些武装力量一旦出了海，摇身一变就成了海贼的，也不在少数。
“停——”
李延所乘的海船也终于停船靠岸了，李延看了一会热火朝天的码头后，才带着妻儿走下船，在码头的一处驿站租了辆马车，朝着福州府赶去。
抵达南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三竿。
进城的人流车马排着长长的队伍，李延在车内闷得慌，便也出了马车，坐在车夫旁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四周。
不经意间，李延看到了同样出来透气的王毅，两人四目相对，随后都礼貌地微微一笑，向对方点了点头。
“都往前走！”
城门兵喊着，于是人流又动了起来，待李延过了城门后，再看已经找不到王毅的马车了。
“那人……貌似有些不凡。”李延低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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