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二）

    安静的坐在窗前，记忆里的远山河道慢慢与现实里那高楼街灯交融重合，一轮不染纤云明亮的圆月浮过对面楼顶悠然而亘古苍凉，才发现已近月中，还剩十几天就是农历新年了。

    我好像忘了那些年是怎样面对邻居亲戚们的戏谑和冷漠，也忘了正常人该怎样生活，我可以笑着转身屏蔽掉那人群的闲言碎语，只是我无法逃避父母去忍受背后的讥讽指点，这小小的城市，拥挤的小乡镇，容纳不了不合伦理道德的瑕疵，我也始终逃不掉，困兽般隐忍枯萎着。

    明月缓缓升起，飘渺的月华逐渐浸透黑夜清冷的幕布，形成一圈圈亦真亦幻的月晕。令人沉醉的静谧安宁轻拂着我，脑海里一片空灵，我对着那绝尘出世的明月，意识模糊而又清醒，我念想着去追逐那如水透彻的月光，仿佛那个长久根植于脑海的自己影像乘风而起，那是我的意识吗，是存于我躯壳的另一个我吗，“啵”，一声清脆的震动响彻我脑海，那腾空云烟缭绕的我的身体上一根粗大的枷锁开始断裂，逐渐凝实的躯壳恍若隔世。

    “咚，咚，咚”，宏大的震溃灵魂的声响至那无尽虚无，跨越洪荒，接引着难以言喻的浩瀚意志，我的世界，沐浴着柔和的月光，仿若一切都静止着，倒退着，前行着，过去、现在、未来的我倒映在那伟岸无量的时间长河里挣扎沉浮。那种沉重深陷深渊的堵塞绝望感觉压塌着我的意识，那若隐若现开始断裂的枷锁收紧着，想要粉碎这渺小微弱的意识，隔着窗，那个永恒定格的我感觉不到痛楚，只有冥冥中超越生死灵魂颤抖的悲鸣，看着那虚空中另一个我没有血液、骨骼，依然散发着鲜红的光点，骨折般的痛让意识越发暗淡。

    “你是谁”，那个意识影像的我艰难的发出心底的期念，那一圈圈围绕着愈发明亮的皓月的月晕渐渐泛起层层涟漪，“哗哗哗”，仿佛是时间长河在冲刷着虚无的岸。

    “是幻觉吗”，一股悲怆而压抑已久的失落感席卷而来，窗台前的我在月华翻卷涟漪下注视那模糊的意识影像，眼里开始泛滥，很久了，麻木的心底早已干涸，积蓄着这半生的苦与乐，得与失，开始决堤肆无忌惮的淹没着我惶恐而萧条的世界。

    “啵”，一瞬间，亦或是千万年的光阴似箭，那裂开的枷锁终究彻底断开，如尘埃般飘散，几近透明的意识如玻璃破碎般强行粘合着，亦虚亦实的痛在满脸泪光里溶解着，扩散成从未有过的空寂感。“这是死亡吗”，定格的我竭力抽动嘴角，再见了吗，上扬的嘴角里好像有不舍，更多的是得偿所愿，如释重负的慰藉吧。

    “唉”，一声振聋发聩的叹息至那月华冲刷的岸，至那深邃星海洪荒九天之上如雷鸣临近笼罩着这方黑暗安静的世界。“所念既所见，所见即所念”，我的脑海里翻天覆地，那即将破碎的意识回归脑海深处，承接着月华涟漪，仿佛春雨般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