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苏醒(2)
“臭小子，别跟我打岔。一整天的就想着偷懒，反正我话可都这么跟你说了，最近行事多留个心，别整天没个正形，到时候被某些心怀不轨的小人抓着你的把柄，那就不好了。我走了。”说完，许恩霖打开车门，正要走，突然想起来自己前来要办的事，随即便叫住了刘广卿。
“臭小子，光顾着说你了，忘了我的正事。”
“您许大帅的事哪还用得着亲自跑一趟。”
随后许恩霖从车上拿下一沓文件，刘广卿接过文件，扫了一眼眉头紧锁地问道。“这么多枪支弹药？什么时候你们情报处人人都得配枪了，一十几号人配上百把枪。许帅，你们处里每个月预算都超标，上个月是需要给你们处里的配车轮胎全换了，这个月又要那么多配枪，人老浦电讯处里的三辆侦察车两年了可都还没换过胎，我们两个行动处，加起来得有九十来号行动人员，也就处长级别的人有两把以上的配枪，你们处里的东西从年头换到年尾，也都该换个遍了吧，桌椅板凳我记得都不止换过一轮了，这样属实让我有点难办。“
“老浦那侦察车一年才跑几趟外勤，我们处里人多外勤也多，车自然也就用的多了，我处里这帮小兔崽子是都是搞情报的，综合格斗能力定然是没你们行动处行动人员那么优秀，多配些枪也是为了给出外勤的兄弟们多些保障。正好今天刚到一批从法国进口的香槟，我中午已经安排人给你那送去两箱，现在想来应该早已放在你门口了。”许恩霖伸出手，做出一副看表的做作模样。
听罢，刘广卿无奈地签了字，还对许恩霖予以口头警告，“下不为例。”
许恩霖拿到申请，喜笑颜开。“你走不走，我回局里办点事。“
“我这也弄的差不多了，我反正也没事就不回局里了。“
“那你去哪，晚上约了杨小姐看电影吗？”
“她去外地学习还没回来，我准备回家休息。”
“那正好顺路，搭你车把你送回去，我把你车开到局里，明儿你自取。“
刘广卿跟周弈成交代安排好剩下的事情后，便径直走向自己的车，正欲坐上驾驶位，被许恩霖拦下。“你这喝了酒的就别开车了，让我来开，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随后，许恩霖吩咐自己的手下，“我跟刘处长走，你们把车开回局里。”
路上，许恩霖看着刘广卿说，“局里马上就要有重大变化，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什么重大变化。“刘广卿喝着酒笑着附和。
“那个郄卫国啊，今天去剿匪，局长给他的名义可是个代行动处处长。不过我可听到风声了，不出明天这个代字八成是要被拿掉。”
“局里的编制不是已经满了吗？这不会是要再给他配个三处吧，我倒是觉得干脆让他来当二处处长，我好安心坐镇我的总务处。”
“你小子就知道偷懒，这你就别想了。可靠消息，咱局里应该要为他专门设立一个新的部门。”
“什么部门？”
“他将是咱们局里第一位军事情报特别调查处处长。”
“特调处？这不是来抢你许帅饭碗的吗。”
“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行动处三处，噱头而已。再者说，他何德何能来抢我许某人的饭碗，能抢我许某饭碗的人应该还没出生。”
“那是，咱许帅可是情报界的佼佼者，如若不是你醉心这一亩三分地，咱特调局这小庙哪容得下你这尊大佛，放眼整个党国，又有谁能够望你项背。”
“打住打住，你小子别捧我，这话你我说笑就行，可不能在局长面前如此信口雌黄，没个正形。”许恩霖嘴上说着，内心早已乐开了花。“我还听说咱局里有一笔重大资金，是由上头拨下来的。”
“哪里拨下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财政部，听说是财政部俞部长亲自批的，至于再上头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刘广卿若有所思的喝着酒，许恩霖看出了刘广卿的顾虑，故作调侃道，“臭小子，想啥呢，还在想着让郄卫国接手你的二处呢。”
“没有，我就是觉得许帅你不愧是情报界的天才，但又为何将这么重要的信息只说与我一人听？”
“这不是咱局里马上就有和你息息相关的大事发生，提前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好作准备。”
说着说着，就到了刘广卿居住的公寓，许恩霖看着这熟悉的地方说道。“这么久了，你还住在这呢。”
“怎么，许帅还留恋这单身公寓呢，既然这么留恋，要不上去坐坐。”刘广卿看出许恩霖有意岔开话题。
“不了，改日，今天局里还有事呢，只是回想当年和局长在军统的那段岁月，就是住在这的。有好些年没来过了。我先撤了，你好好休息，臭小子。”
刘广卿独自上了楼，一到家便脱去外套和帽子，将门口的两箱香槟搬进里屋，顺手拿出珍藏多年的红酒，倒满了杯底，边喝边回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到底这个郄卫国是谁，组织上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创伤。他潜伏了这么久了，组织是否需要即刻唤醒他查清这件事，抑或者为组织清除掉这个叛徒。但无论如何，有一点他是很明确的，许恩霖一定知道此次行动中的很多细节，他刚刚所透露的那些情报与他平日谨言慎行的风格大相径庭，似乎是在有意为之，甚至可以称得上太过刻意，但他始终想不明白许恩霖为何要如此行事，是在试探自己吗，还是真如他所说，仅仅是为了提醒自己。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睡梦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闹钟声响，刘广卿起身关掉了事先设好的闹钟，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二十分，他拿出信纸和钢笔，回想起今天数独游戏的答案，上面记载的是他与组织事先约定用来接收任务的无线电接收时间和波段，距离约定的接收时间还有十三分钟，刘广卿从卧室房间拿出一个小箱子，用藏在枕头底下的钥匙打开了箱子，取出里面的老旧收音机，并调至了对应频道，然后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等待着组织对自己的唤醒或者是组织为自己设定的新的休眠计划。这短短的十三分钟对于一个深度休眠者来说是一个非常激动且期待的时刻，它是那么的漫长，漫长的让人觉得每分每秒都似度日如年。在敌后潜伏的时间太长了，他早已深深地陷入泥潭，每天都感觉这一池潭水正在一点一滴吞噬着他，如若再不将他唤醒，他不知道还需要休眠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这洪水猛兽般的深渊给彻底吞没，更不知道下次的苏醒又要等到何时，那时的他是否还侥幸尚存于这人世间。
时间一点一滴地在临近，终于收音机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刘广卿稍作调试，不多久收音机那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孤鹜孤鹜，请记录。孤鹜孤鹜，请记录。刘广卿一边收听，一边记录接下来将播报的内容。0437-0438-0521-1007-4305-3921-0502-3023-4323-5640-0130-0502-3023-5203-2439-3842-4155，播报完毕，再次播报，请确认。0437-0438-0521-1007-4305-3921-0502-3023-4323-5640-0130-0502-3023-5203-2439-3842-4155，播报完毕。
刘广卿拿起小木盒夹层中的《唐诗宋词》，一个一个去确认并破译，译出的文字是：孤鹜准备苏醒，联系人面祥，联系方式甲七。刘广卿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这么多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换了多少身份，也不记得自己作为休眠者究竟沉睡了多久，他只知道他每天都在等待着组织的召唤，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是他作为一个休眠者的使命。在敌后隐秘工作的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的画面，看过太多自己的同志在他面前牺牲的场景，他庆幸终有一天自己可以从一根钉子变成刺入敌人心脏的一把锋利的刀，而现在正是他这把刀派上用场的时候。他兴奋地点燃了一根烟，并用剩余的火苗将信纸烧毁，看到信纸被一点一点的燃烧殆尽，上面记载的内容顷刻间化为乌有，最后变成了丢进烟灰缸的一团烟灰。他抽着烟，默默回忆着过往，等待着清晨的到来，他确信，这一天的清晨一定阳光明媚，光彩照人。因为他终于可以不用再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隐姓埋名，因为在民国三十五年的这个冬天，一个深度休眠者终于彻底苏醒。
“臭小子，光顾着说你了，忘了我的正事。”
“您许大帅的事哪还用得着亲自跑一趟。”
随后许恩霖从车上拿下一沓文件，刘广卿接过文件，扫了一眼眉头紧锁地问道。“这么多枪支弹药？什么时候你们情报处人人都得配枪了，一十几号人配上百把枪。许帅，你们处里每个月预算都超标，上个月是需要给你们处里的配车轮胎全换了，这个月又要那么多配枪，人老浦电讯处里的三辆侦察车两年了可都还没换过胎，我们两个行动处，加起来得有九十来号行动人员，也就处长级别的人有两把以上的配枪，你们处里的东西从年头换到年尾，也都该换个遍了吧，桌椅板凳我记得都不止换过一轮了，这样属实让我有点难办。“
“老浦那侦察车一年才跑几趟外勤，我们处里人多外勤也多，车自然也就用的多了，我处里这帮小兔崽子是都是搞情报的，综合格斗能力定然是没你们行动处行动人员那么优秀，多配些枪也是为了给出外勤的兄弟们多些保障。正好今天刚到一批从法国进口的香槟，我中午已经安排人给你那送去两箱，现在想来应该早已放在你门口了。”许恩霖伸出手，做出一副看表的做作模样。
听罢，刘广卿无奈地签了字，还对许恩霖予以口头警告，“下不为例。”
许恩霖拿到申请，喜笑颜开。“你走不走，我回局里办点事。“
“我这也弄的差不多了，我反正也没事就不回局里了。“
“那你去哪，晚上约了杨小姐看电影吗？”
“她去外地学习还没回来，我准备回家休息。”
“那正好顺路，搭你车把你送回去，我把你车开到局里，明儿你自取。“
刘广卿跟周弈成交代安排好剩下的事情后，便径直走向自己的车，正欲坐上驾驶位，被许恩霖拦下。“你这喝了酒的就别开车了，让我来开，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随后，许恩霖吩咐自己的手下，“我跟刘处长走，你们把车开回局里。”
路上，许恩霖看着刘广卿说，“局里马上就要有重大变化，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什么重大变化。“刘广卿喝着酒笑着附和。
“那个郄卫国啊，今天去剿匪，局长给他的名义可是个代行动处处长。不过我可听到风声了，不出明天这个代字八成是要被拿掉。”
“局里的编制不是已经满了吗？这不会是要再给他配个三处吧，我倒是觉得干脆让他来当二处处长，我好安心坐镇我的总务处。”
“你小子就知道偷懒，这你就别想了。可靠消息，咱局里应该要为他专门设立一个新的部门。”
“什么部门？”
“他将是咱们局里第一位军事情报特别调查处处长。”
“特调处？这不是来抢你许帅饭碗的吗。”
“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行动处三处，噱头而已。再者说，他何德何能来抢我许某人的饭碗，能抢我许某饭碗的人应该还没出生。”
“那是，咱许帅可是情报界的佼佼者，如若不是你醉心这一亩三分地，咱特调局这小庙哪容得下你这尊大佛，放眼整个党国，又有谁能够望你项背。”
“打住打住，你小子别捧我，这话你我说笑就行，可不能在局长面前如此信口雌黄，没个正形。”许恩霖嘴上说着，内心早已乐开了花。“我还听说咱局里有一笔重大资金，是由上头拨下来的。”
“哪里拨下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财政部，听说是财政部俞部长亲自批的，至于再上头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刘广卿若有所思的喝着酒，许恩霖看出了刘广卿的顾虑，故作调侃道，“臭小子，想啥呢，还在想着让郄卫国接手你的二处呢。”
“没有，我就是觉得许帅你不愧是情报界的天才，但又为何将这么重要的信息只说与我一人听？”
“这不是咱局里马上就有和你息息相关的大事发生，提前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好作准备。”
说着说着，就到了刘广卿居住的公寓，许恩霖看着这熟悉的地方说道。“这么久了，你还住在这呢。”
“怎么，许帅还留恋这单身公寓呢，既然这么留恋，要不上去坐坐。”刘广卿看出许恩霖有意岔开话题。
“不了，改日，今天局里还有事呢，只是回想当年和局长在军统的那段岁月，就是住在这的。有好些年没来过了。我先撤了，你好好休息，臭小子。”
刘广卿独自上了楼，一到家便脱去外套和帽子，将门口的两箱香槟搬进里屋，顺手拿出珍藏多年的红酒，倒满了杯底，边喝边回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到底这个郄卫国是谁，组织上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创伤。他潜伏了这么久了，组织是否需要即刻唤醒他查清这件事，抑或者为组织清除掉这个叛徒。但无论如何，有一点他是很明确的，许恩霖一定知道此次行动中的很多细节，他刚刚所透露的那些情报与他平日谨言慎行的风格大相径庭，似乎是在有意为之，甚至可以称得上太过刻意，但他始终想不明白许恩霖为何要如此行事，是在试探自己吗，还是真如他所说，仅仅是为了提醒自己。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睡梦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闹钟声响，刘广卿起身关掉了事先设好的闹钟，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二十分，他拿出信纸和钢笔，回想起今天数独游戏的答案，上面记载的是他与组织事先约定用来接收任务的无线电接收时间和波段，距离约定的接收时间还有十三分钟，刘广卿从卧室房间拿出一个小箱子，用藏在枕头底下的钥匙打开了箱子，取出里面的老旧收音机，并调至了对应频道，然后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等待着组织对自己的唤醒或者是组织为自己设定的新的休眠计划。这短短的十三分钟对于一个深度休眠者来说是一个非常激动且期待的时刻，它是那么的漫长，漫长的让人觉得每分每秒都似度日如年。在敌后潜伏的时间太长了，他早已深深地陷入泥潭，每天都感觉这一池潭水正在一点一滴吞噬着他，如若再不将他唤醒，他不知道还需要休眠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这洪水猛兽般的深渊给彻底吞没，更不知道下次的苏醒又要等到何时，那时的他是否还侥幸尚存于这人世间。
时间一点一滴地在临近，终于收音机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刘广卿稍作调试，不多久收音机那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孤鹜孤鹜，请记录。孤鹜孤鹜，请记录。刘广卿一边收听，一边记录接下来将播报的内容。0437-0438-0521-1007-4305-3921-0502-3023-4323-5640-0130-0502-3023-5203-2439-3842-4155，播报完毕，再次播报，请确认。0437-0438-0521-1007-4305-3921-0502-3023-4323-5640-0130-0502-3023-5203-2439-3842-4155，播报完毕。
刘广卿拿起小木盒夹层中的《唐诗宋词》，一个一个去确认并破译，译出的文字是：孤鹜准备苏醒，联系人面祥，联系方式甲七。刘广卿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这么多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换了多少身份，也不记得自己作为休眠者究竟沉睡了多久，他只知道他每天都在等待着组织的召唤，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是他作为一个休眠者的使命。在敌后隐秘工作的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的画面，看过太多自己的同志在他面前牺牲的场景，他庆幸终有一天自己可以从一根钉子变成刺入敌人心脏的一把锋利的刀，而现在正是他这把刀派上用场的时候。他兴奋地点燃了一根烟，并用剩余的火苗将信纸烧毁，看到信纸被一点一点的燃烧殆尽，上面记载的内容顷刻间化为乌有，最后变成了丢进烟灰缸的一团烟灰。他抽着烟，默默回忆着过往，等待着清晨的到来，他确信，这一天的清晨一定阳光明媚，光彩照人。因为他终于可以不用再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隐姓埋名，因为在民国三十五年的这个冬天，一个深度休眠者终于彻底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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