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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序城

    半空中积郁起一片巍峨的雨云,沉闷的气息不断的透射下来,雷声间隙着回响,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弗恩思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摆弄台灯,这个灯是花了20多莫亚铁币从城中黑市里淘过来的,店家是个戴着一副已经包浆的镀银眼镜的斯斯文文的老绅士,俩人在破破烂烂的小摊面前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弗恩思靠着一股子不要脸的流氓精神硬是把这个店家口述200多莫亚铁币的的破旧台灯讲到了20多拿到手。

    “这个灯换个好电池再用十年都没问题。”

    弗恩思脑海中浮现老绅士挺直腰板一副贵气模样的介绍,又看着自己手上这个一开关灯丝就烧成两截的外壳油漆快要被磨光的台灯,颓然的趴在桌子上。

    他的家名义上说是家,实际也就是个10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间,处在整座烂尾楼的最角落。每次一到入夜,避光又没窗的小破屋就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好几次半夜起身赶去上楼层另一边角落的卫生间都得小心翼翼的摸索。而纸灯油灯又太贵,完全消耗不起这个费用。所以只好费大力从黑市买来一个破烂的台灯,期冀着以后夜幕降临的时候不再只是双眼一黑什么都干不了。

    整栋楼的居民都是和他一样的贫民,无权无势,也没有固定工作,日常只能去看看有没有正在招工建设的场地或者去最北边的港口出海捕鱼。前者的收入来源既少又不稳定,而后者的工作实在危险,整个地区只有北边这一个港口通往北冰洋,气候恶劣渔船又破,指不定哪天就把命丢海里了,捕鱼的直接去喂鱼了,一报还一报。

    烂尾楼的房东是城里有头有脸的黑道大哥,手底下养了一批肌肉虬结的打手,靠着到各处抢楼再把这些人们自己费力建的破楼收钱出租给那些人来营生。

    弗恩思算是幸运的,他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家里自然就本来也没有资产。记事的时候就在渔民手底下做事,听说是有次打鱼的时候没注意跟着鱼一起捞上来的婴儿,打渔的渔民有个心软的老头,于是就把他偷偷收养了起来。

    大家都不太信这个说法,弗恩思自己也不信,哪有刚出生的婴儿扔进北冰洋里还能活着被打捞上来的。

    他猜自己其实是当时那船其中一个渔民不小心生下来的儿子,没钱养,又真的舍不得丢进海里,于是偷偷摸摸放进捞鱼的网里。

    老头从小就教弗恩思打渔,也带着他上过几次渔船长见识。弗恩思长大后也慢慢能自己出海,只是少了老头还是不习惯不自在。

    有一次老头出海后再也没回来,弗恩思就离开了北边的港口区跑来贫民区打闲工,再也没回去过。

    弗恩思听老人们说过,他们脚下的土地叫无序城,北边相接北冰洋,南面西面都被繁茂的森林围绕,走到头也只能看见大海。

    唯有东面,被一堵铁壁的高墙拦住了去路,找不到出口。老人们都说他们这里是罪人之地神罚之地,受到了神的惩罚才会被永远封印在这一隅。

    弗恩思问什么是神的时候,老人都纷纷摇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他们也都没见过神,只知道这是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说法。

    弗恩思又问东面高墙的对面有什么,有老人说那边是天堂,街上有随处可见的天使与神灵,也有人说墙那边住的全都是贵族,衣食无缺整日享乐,叽叽喳喳凑一块说了半天,就是没人真正见过,甚至连那堵描述的可比天高的银灰色高墙都没瞄见过一眼。

    又起身摆弄了半天台灯,积雨云在空中堆积的越来越多,房间里也几乎快看不见了,弗恩思就放下灯走出门。开放的走廊正对着外面的街道,从右端拉到左端的线上零零散散的挂着几件衣服,里面大概会有几件衣服永远也不会收了。

    不远处破破嗖嗖的小棚子在风中不停的飘摇,里面住的都是些身体残疾或是缺少行动能力的老人,他们没有苦力再去给人做工,又找不到营生,没钱住房,只能在街边聚集起来搭个小棚子住着,每次入冬都会有人不再出现。

    弗恩思紧紧了紧身上破烂的大衣,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了,跟着这场大雨再落下来,很多人又会躺进城郊外的森林里变成泥土的肥料了。

    看了看走道墙壁上的挂钟,他回房间收拾了一下屋子,把身上的钱放进床底下的暗格锁住。房间里的光线太暗,他总觉得在床板上摸到了一个什么金属的小物件刺痛了一下,大概是摆弄台灯的时候蹦出去的,也就没太在意,锁好门离开了。

    他今天晚上接了一个新活,毗邻着东区的酒馆今晚要接待一位东区的大人物,酒馆的老板与他的房东相熟,借着这层关系楼里好几位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都拿到了这份短暂的工作。

    房东派人来通知的时候并没有明说具体的工作内容,只是讲清楚了这次的酬劳不低,可以直接抵一个月的房租,相当于150的莫亚铁币,而弗恩思他们正常一周的收入也只不过在100莫亚铁币左右。弗恩思清楚这次的工作肯定特别危险,于是在怀里踹了把以前打渔偷偷带走的匕首。

    东区是富人的街区,听说里面住的人都是有一定权势的贵族或者富商,他们大都不是城中的原住民,而是从墙另一边过来的。弗恩思很好奇墙那边的人长什么样,是不是会比他们更好看更精致,甚至有好几条手臂,一只手抓着把转轮的手枪。

    他匆匆穿过贫民区,来到边界线,果然看见了一个破旧的酒馆,他环顾了几圈没看见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迈进大门,突然一阵迷雾扑面而来。弗恩思揉了揉眼睛,瞳孔里映射出流溢的光辉,再也不是破破旧旧的平房跟矮楼,而是一片霓虹七彩钢筋铁骨的大厦高楼。

    这里不是贫民区!

    弗恩思猛然一惊,他常年在贫民区四处游荡找工作,也来过几次与东区相接的边境处眺望,但无论是夜幕还是白天的时候,边界处总有一道拉起来的铁丝网隔绝着,另一边还偶尔会见到有持着枪的人在巡逻。虽然弗恩思不是很敢靠近去仔细看,但对这一块的景象还是记忆尤深。

    铁丝网那一边也见不到耸立的大厦,只是几座建筑完好的楼层,开了窗户,墙外面也上了漆,弗恩思一直觉得这边特别美,所以有些时候都会不经意的过来踱步几圈。

    佛恩思突然想起来,这块也根本没有酒馆!

    他猛地回过头,霎然发现自己身后的也看不见进来时候推开的门,与面对的一致,各处挂着霓虹的招牌闪烁着诡异的紫红色光芒。

    而视线所至的街区虽然灯火通明,但看不见一个人影。

    这很显然不对劲,弗恩思头上开始渗出密集的汗珠,他把手揣进兜里攥紧了匕首。

    不会见鬼了吧......

    弗恩思肌肉开始紧绷,双腿僵在原地没敢动弹,他四处张望,试图从这个诡异的街区找到一点自己原来生活地方的既视感。

    “恩特派过来的人?”

    突然一道沉稳的男声从弗恩思背后响起,转过头是第一个穿着一身斑驳豹纹眼角有一道疤痕的大汉。

    恩特是弗恩思房东的名字,听见来人的话语弗恩思放松了一点,轻轻点了点头。

    “跟我来。”

    “您知道这是哪儿吗?”

    大汉没回答,带着弗恩思一路横穿了不少街道一直走到一座恢宏的建筑面前,门檐上挂了个招牌,但什么都没有写。

    “进去之后,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问的别问,会有人带着你做事的。”

    弗恩思躬身道谢之后走进了大门,大厅正上方挂着一顶水晶吊灯,光芒刺眼又晶莹。平时整天住在昏暗房间里的弗恩思一下被这强光照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好一会瞳孔才缓和过来。

    世界色彩恢复正常之后是一片金碧辉煌的厅室,正对着弗恩思眼前的台阶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他猜想这应该就是听老人说过的黄金,只是他也没亲眼见过,并不是很敢确定。

    “弗恩思先生吗?”一旁走过来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人,对着他上下一顿打量。

    “是的,先生。”弗恩思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回答。

    “今年多少岁了?”

    “19岁。”

    那人又伸出手来捏了几下弗恩思的手臂于肩膀,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你先等在这里吧,你是第一个到的,还得等着所有人都到齐之后再开始。”

    中年人给他指了指大堂两侧的沙发,弗恩思看了看自己身上肮脏的大衣,没敢挪步。

    “去坐着吧,弗恩思先生,沙发可不会比人金贵。”

    看着弗恩思一脸纠结的表情,中年人又开了口。

    “先生,请、请问,该怎么称呼?”

    “莫怀特就好。”

    “是的,莫怀特先生。”

    弗恩思坐上沙发,一阵难以描述的酥软感觉穿遍全身,差点让他止不住的呻吟出口。

    他又仔细打量了几下这个辉煌的大堂,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从眼前的景色开始大变开始,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由衷的不可思议地惊叹。他有心想问问这到底是哪与工作情况,又想到进来之前大汉的嘱咐,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又陆陆续续进来了二十多位跟弗恩思一样的年轻人,他们眼中都同样的有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很好,所有人都来齐了,我叫莫怀特。先生们,请跟我来吧。”

    确定完人数后,莫怀特让他们拍成一队带着他们走上了在弗恩思看着像是黄金铺成的台阶上。

    弗恩思故意用力的踩了踩,他想知道老人说的黄金是软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莫怀特带着他们上了楼,又走进旁边一条不见光亮漆黑的隧道。

    这时候队伍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畏畏缩缩的举起一只手轻柔的发问:“莫怀特先生,这里到底是哪里,还有我们的工作内容呢?”

    莫怀特停住脚步转过身,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中,他带着磁性又性感的嗓音开口。

    “各位先生,这里是东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