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邓朗的心愿
“进来。”
斯蒂芬端起自己刚刚手冲的咖啡喝了一口，就听见四楼值班室的门被轻轻叩响。他是这周留守在总部值班的组长，底下的成员有任何重大的异常情况发现都可以向他禀报。
看见推门进来的邓朗，斯蒂芬微微一怔，“你不是应该留在贫民区监视保护佛格斯吗？”
他口中的佛格斯正是与弗恩思一同进去东区的人。
这才过去三天，而东区下次的行动应该还在四天之后，邓朗不应该在这个节点回来，这样会暴露身份。
“他死了。”邓朗颓然叹气，他把手中的公文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拉开椅子在斯蒂芬对面坐下。
“他死在了我们投资的那个工区，就在今天下午，尸体也被凶手带走处理了没能找到，这是我的失职。”
斯蒂芬面色凝重，伸手示意邓朗停止讲述。
他从抽屉里找出一个遥控器按下了其中一个键，整个值班室突然响起来机械转动的声音，一道道铁幕从四周的墙壁降下，直到覆盖了整个房间。
这是值班室所设置的遇见紧急重大情况所设立的保护措施，具体作用其实就是为了防止在商谈紧急要事的时候出现意外，能有效保护房间内的人，至少在物理的范围内，再具体一点就是担心会有大量火力轰入，他们所擅长的神权正好最怕大范围无差别的攻击。
以前似乎发生过类似的事，有下级组员在值班室报告紧急情况时被一群人拿在枪炮在对面楼上扫射，结果俩人都惨死当场，消息也没能传达出去。后来组织内为了防止再有类似情况，就专门费劲安排了这个铁幕。
铁幕降下之后斯蒂芬向房间内放出自己的灵性之线，每一位组长都是位格要高于‘藏匿’的大师，根本不会有人能在他们面前潜入房间掩藏行踪。
“你可以开始说了。”
“斯蒂芬阁下，我们当中出了内鬼。”邓朗的眼神幽幽盯着斯蒂芬的眼睛。
斯蒂芬眼中一瞬间透露出讶异的光芒又很快平复下来，他端起手边的咖啡又喝了一口。
“看样子你已经有怀疑对象了。”他无视了邓朗故作神秘的眼神，轻笑着起身来到倒了一杯水放在邓朗面前。
“是的，我上来之前查过了这周的出勤记录，凶手在‘藏匿’职权的领域要强过我，这样的人不多，同时他还要具备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贫民区的条件。”
邓朗没接过那杯水，他在来上报之前已经喝过了。
“说说你的猜测吧。”
“耶格尔，他很符合这个特征。”邓朗没有过多犹豫，很快说出口。
斯蒂芬没回答，挑了挑眉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耶格尔的实力正好在我之上一点，他同样在三天前被外派北港，理由是执行一个重要任务于是没有具体说明，”邓朗顿了顿，“我今天和凶手正面交过一次手，虽然对方蒙着面，但从细微特征来看，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耶格尔。”
“斯蒂芬阁下，耶格尔是你手下的队长，他的调令可是你亲自委派的，您需要为我解释一下具体情况。”邓朗的眼神变得锋锐，死死盯着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的斯蒂芬。
“你没怀疑是我，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了。”斯蒂芬看着邓朗认真的表情不由得失笑。
他清楚邓朗的性格，他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敢来自己这对峙，两人的实力差距实在很大，一直这样露出明显的敌意显然是故意的。
邓朗耸耸肩，他的确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想要缓和一下气氛，被看穿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斯蒂芬的确没有太多可疑的地方，他与组织的领头人是同手起家的兄弟，算是组织的元老之一，两人居所也在同一片区域，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背叛。
随后两人又很快同声叹气，组织里出了内鬼不算什么小事，背叛的人还是一位队长，已经算得上比较核心的人物了，有些秘密如果被外泄很可能对组织上造成不小的打击。
“说说具体的情况吧。”斯蒂芬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开始书写起来，这是他们一贯的程序，这种重大事件必须留下文件记录保存。
“今天下午我借着资方视察的名义到佛格斯的工地去了一趟.......”
邓朗很快把今天一整个下午自己的行动措辞讲述出来，包括自己在工地的所见，工人们描述的诡异故事，当时现场弗恩思的滑稽行径，还有之后两人在酒馆的聊天内容，遭遇刺杀的细节，事无巨细。
“弗恩思现在正在楼下的休息室里，我担心凶手会再次对他下手，于是把他安置在那里了。”
斯蒂芬听完之后很快停下笔来，认真检视了一眼所写的内容交给邓朗。在两人确认无误之后，他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最底层的抽屉把那张纸锁了进去。
“这次的事情还有很多没弄清楚的地方，事关东区那边的情况，得等所有人一起讨论了。耶格尔被调令是总长亲自委派的，我只是名义上的传达人，具体的事宜并不算清楚。”
斯蒂芬心绪有些沉重，案件非比寻常，那个渗人的故事他也没找到头绪去解释。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播了一个号码打了出去，但是没人接听。
“我一会直接去一趟总长的家里汇报，你暂时得先留在这里了，旁边的房间里有张床，将就着住一晚吧，明天早上会来通知你参与议会的。”
斯蒂芬解除了铁幕，夜已经深了。
“还有什么事吗？”斯蒂芬皱眉，他看见邓朗面露难色，想要说些什么又不开口。
“我......答应了弗恩思会教给他‘藏匿’的能力来保护自己。”邓朗苦笑。
斯蒂芬微微一愣：“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利用价值了。”
“我知道......但是他很聪明，做事也干净利落，我能安全的击退凶手他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斯蒂芬阁下，我希望您能够给他一个机会。”
邓朗站起身来行了一个礼。
“我会在总长面前提到这件事的，但你清楚，这很困难。”
“谢谢。”邓朗再次鞠躬。
他跟斯蒂芬一起出了值班室，目送对方离开之后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
躺下的一瞬间邓朗突然觉得很累，并不是因为傍晚的打斗，而是因为刚刚在街边遇见的那个卖花的小女孩。
他其实没有少见这样的场景，即使是身在南区，留宿街头落魄的人也偶尔会出现，他以前从没有同情过那些人，他觉得生活不好就得更努力的去拼搏去改变，而不是自暴自弃要在人前展现出自己失意样子，这样不仅可怜也很可笑。
但是自从这趟出差贫民区之后自己的想法好像就改变了，贫民区的生活要比南区凄惨的多，每天都能在路边看见冻死饿死或者被打死的人，里面有年轻人也有老人，很多父母生下自己的孩子就会丢弃，要么直接买给黑市，初生的婴儿在黑市上很值钱，甚至有人还会以此牟利。
贫民区看起来一直是一副有点累的样子，不止是里面的人，整个市区都显得很累，或许把它称作市区都很难，其实更像是一个很大的垃圾场。
于是邓朗在进去之后也有点累，他才看了三天，度过了三天，还有很多事自己都没有接触过，而里面的人在其中一活就是一辈子，衣服穿得破烂，很多人流离失所睡在路边，脸上永远带着脏脏的灰尘，可能一辈子都擦不掉了。
里面很多小孩子都学会了偷盗的本事，每天穿梭在街区，专挑那些看起来有点积蓄的人下手。
邓朗就遭过一次难，丢了身上的钱包，他很快追着小偷走进了一个破烂的窟子，即使在太阳最大的下午都显得昏暗暗的。里面躺了很多人，风烛残年的老人，面容饥瘦手脚残缺的年轻人，还有妇孺跟小孩，全都衣衫褴褛不成人样。
偷他钱包的小女孩就缩在角落里，脸色黝黑，手上拿着一块看着快要发霉的半块面包，瞪着大眼睛狠狠的盯着找过来的邓朗。
进去的一瞬间邓朗觉得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自己这身光鲜亮丽的西装上，他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默默离开了，没有去追究被偷的钱包。
那天是他第一天进入贫民区，他深深的记住了那个小女孩的表情。
这些年南区往贫民区扔进的人其实已经越来越少了，生活都逐渐变得富裕起来，但他还是有点害怕。
要是南区有一天也变成了贫民区那个样子该怎么办？
他们这个组织最初成立的目标就是要好好建设自己这个家园，神赐予了他们隐秘的能力，让他们能够维持这里的秩序，不要变得像贫民区那样混乱。
他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了两个小女孩的脸，她们慢慢的重叠在一起，压在自己的心上，闷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又看见同样生活在贫民区的弗恩思的脸，邓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要帮助这个年轻人能有机会活下去。
可能是因为看见了他在踏入南区那个瞬间露出的羡艳的表情，可能是因为对着卖花的小女孩露出的那个温暖的笑容，可能是因为弗恩思在街道上东张西望时眼睛里照出的温暖的光。
邓朗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夜空中的满天繁星在对他眨眼睛。
希望明天的太阳能照常升起。
他在寒风中许愿。
斯蒂芬端起自己刚刚手冲的咖啡喝了一口，就听见四楼值班室的门被轻轻叩响。他是这周留守在总部值班的组长，底下的成员有任何重大的异常情况发现都可以向他禀报。
看见推门进来的邓朗，斯蒂芬微微一怔，“你不是应该留在贫民区监视保护佛格斯吗？”
他口中的佛格斯正是与弗恩思一同进去东区的人。
这才过去三天，而东区下次的行动应该还在四天之后，邓朗不应该在这个节点回来，这样会暴露身份。
“他死了。”邓朗颓然叹气，他把手中的公文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拉开椅子在斯蒂芬对面坐下。
“他死在了我们投资的那个工区，就在今天下午，尸体也被凶手带走处理了没能找到，这是我的失职。”
斯蒂芬面色凝重，伸手示意邓朗停止讲述。
他从抽屉里找出一个遥控器按下了其中一个键，整个值班室突然响起来机械转动的声音，一道道铁幕从四周的墙壁降下，直到覆盖了整个房间。
这是值班室所设置的遇见紧急重大情况所设立的保护措施，具体作用其实就是为了防止在商谈紧急要事的时候出现意外，能有效保护房间内的人，至少在物理的范围内，再具体一点就是担心会有大量火力轰入，他们所擅长的神权正好最怕大范围无差别的攻击。
以前似乎发生过类似的事，有下级组员在值班室报告紧急情况时被一群人拿在枪炮在对面楼上扫射，结果俩人都惨死当场，消息也没能传达出去。后来组织内为了防止再有类似情况，就专门费劲安排了这个铁幕。
铁幕降下之后斯蒂芬向房间内放出自己的灵性之线，每一位组长都是位格要高于‘藏匿’的大师，根本不会有人能在他们面前潜入房间掩藏行踪。
“你可以开始说了。”
“斯蒂芬阁下，我们当中出了内鬼。”邓朗的眼神幽幽盯着斯蒂芬的眼睛。
斯蒂芬眼中一瞬间透露出讶异的光芒又很快平复下来，他端起手边的咖啡又喝了一口。
“看样子你已经有怀疑对象了。”他无视了邓朗故作神秘的眼神，轻笑着起身来到倒了一杯水放在邓朗面前。
“是的，我上来之前查过了这周的出勤记录，凶手在‘藏匿’职权的领域要强过我，这样的人不多，同时他还要具备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贫民区的条件。”
邓朗没接过那杯水，他在来上报之前已经喝过了。
“说说你的猜测吧。”
“耶格尔，他很符合这个特征。”邓朗没有过多犹豫，很快说出口。
斯蒂芬没回答，挑了挑眉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耶格尔的实力正好在我之上一点，他同样在三天前被外派北港，理由是执行一个重要任务于是没有具体说明，”邓朗顿了顿，“我今天和凶手正面交过一次手，虽然对方蒙着面，但从细微特征来看，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耶格尔。”
“斯蒂芬阁下，耶格尔是你手下的队长，他的调令可是你亲自委派的，您需要为我解释一下具体情况。”邓朗的眼神变得锋锐，死死盯着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的斯蒂芬。
“你没怀疑是我，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了。”斯蒂芬看着邓朗认真的表情不由得失笑。
他清楚邓朗的性格，他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敢来自己这对峙，两人的实力差距实在很大，一直这样露出明显的敌意显然是故意的。
邓朗耸耸肩，他的确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想要缓和一下气氛，被看穿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斯蒂芬的确没有太多可疑的地方，他与组织的领头人是同手起家的兄弟，算是组织的元老之一，两人居所也在同一片区域，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背叛。
随后两人又很快同声叹气，组织里出了内鬼不算什么小事，背叛的人还是一位队长，已经算得上比较核心的人物了，有些秘密如果被外泄很可能对组织上造成不小的打击。
“说说具体的情况吧。”斯蒂芬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开始书写起来，这是他们一贯的程序，这种重大事件必须留下文件记录保存。
“今天下午我借着资方视察的名义到佛格斯的工地去了一趟.......”
邓朗很快把今天一整个下午自己的行动措辞讲述出来，包括自己在工地的所见，工人们描述的诡异故事，当时现场弗恩思的滑稽行径，还有之后两人在酒馆的聊天内容，遭遇刺杀的细节，事无巨细。
“弗恩思现在正在楼下的休息室里，我担心凶手会再次对他下手，于是把他安置在那里了。”
斯蒂芬听完之后很快停下笔来，认真检视了一眼所写的内容交给邓朗。在两人确认无误之后，他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最底层的抽屉把那张纸锁了进去。
“这次的事情还有很多没弄清楚的地方，事关东区那边的情况，得等所有人一起讨论了。耶格尔被调令是总长亲自委派的，我只是名义上的传达人，具体的事宜并不算清楚。”
斯蒂芬心绪有些沉重，案件非比寻常，那个渗人的故事他也没找到头绪去解释。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播了一个号码打了出去，但是没人接听。
“我一会直接去一趟总长的家里汇报，你暂时得先留在这里了，旁边的房间里有张床，将就着住一晚吧，明天早上会来通知你参与议会的。”
斯蒂芬解除了铁幕，夜已经深了。
“还有什么事吗？”斯蒂芬皱眉，他看见邓朗面露难色，想要说些什么又不开口。
“我......答应了弗恩思会教给他‘藏匿’的能力来保护自己。”邓朗苦笑。
斯蒂芬微微一愣：“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利用价值了。”
“我知道......但是他很聪明，做事也干净利落，我能安全的击退凶手他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斯蒂芬阁下，我希望您能够给他一个机会。”
邓朗站起身来行了一个礼。
“我会在总长面前提到这件事的，但你清楚，这很困难。”
“谢谢。”邓朗再次鞠躬。
他跟斯蒂芬一起出了值班室，目送对方离开之后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
躺下的一瞬间邓朗突然觉得很累，并不是因为傍晚的打斗，而是因为刚刚在街边遇见的那个卖花的小女孩。
他其实没有少见这样的场景，即使是身在南区，留宿街头落魄的人也偶尔会出现，他以前从没有同情过那些人，他觉得生活不好就得更努力的去拼搏去改变，而不是自暴自弃要在人前展现出自己失意样子，这样不仅可怜也很可笑。
但是自从这趟出差贫民区之后自己的想法好像就改变了，贫民区的生活要比南区凄惨的多，每天都能在路边看见冻死饿死或者被打死的人，里面有年轻人也有老人，很多父母生下自己的孩子就会丢弃，要么直接买给黑市，初生的婴儿在黑市上很值钱，甚至有人还会以此牟利。
贫民区看起来一直是一副有点累的样子，不止是里面的人，整个市区都显得很累，或许把它称作市区都很难，其实更像是一个很大的垃圾场。
于是邓朗在进去之后也有点累，他才看了三天，度过了三天，还有很多事自己都没有接触过，而里面的人在其中一活就是一辈子，衣服穿得破烂，很多人流离失所睡在路边，脸上永远带着脏脏的灰尘，可能一辈子都擦不掉了。
里面很多小孩子都学会了偷盗的本事，每天穿梭在街区，专挑那些看起来有点积蓄的人下手。
邓朗就遭过一次难，丢了身上的钱包，他很快追着小偷走进了一个破烂的窟子，即使在太阳最大的下午都显得昏暗暗的。里面躺了很多人，风烛残年的老人，面容饥瘦手脚残缺的年轻人，还有妇孺跟小孩，全都衣衫褴褛不成人样。
偷他钱包的小女孩就缩在角落里，脸色黝黑，手上拿着一块看着快要发霉的半块面包，瞪着大眼睛狠狠的盯着找过来的邓朗。
进去的一瞬间邓朗觉得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自己这身光鲜亮丽的西装上，他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默默离开了，没有去追究被偷的钱包。
那天是他第一天进入贫民区，他深深的记住了那个小女孩的表情。
这些年南区往贫民区扔进的人其实已经越来越少了，生活都逐渐变得富裕起来，但他还是有点害怕。
要是南区有一天也变成了贫民区那个样子该怎么办？
他们这个组织最初成立的目标就是要好好建设自己这个家园，神赐予了他们隐秘的能力，让他们能够维持这里的秩序，不要变得像贫民区那样混乱。
他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了两个小女孩的脸，她们慢慢的重叠在一起，压在自己的心上，闷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又看见同样生活在贫民区的弗恩思的脸，邓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要帮助这个年轻人能有机会活下去。
可能是因为看见了他在踏入南区那个瞬间露出的羡艳的表情，可能是因为对着卖花的小女孩露出的那个温暖的笑容，可能是因为弗恩思在街道上东张西望时眼睛里照出的温暖的光。
邓朗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夜空中的满天繁星在对他眨眼睛。
希望明天的太阳能照常升起。
他在寒风中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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