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平安夜，除了公司给每个员工发的一个平安果之外，季以柔没有收到别的圣诞礼物。加完班从公司出来，大楼门口空空荡荡，路上也没什么车。她手里拿着那个苹果，沿着清冷的大街往回走。天色晚了，外面很冷，街灯黯淡，好像要下雪了，夜空有点发白，一颗星星都没有。季以柔颀长的身影被街灯渐渐拉长了，又渐渐缩短，拉长了，又缩短……

    季以柔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家门拐进旁边的酒吧街的了，是因为空气里散发出来的那一点隐隐约约欲说还休的歌声吗？那是季以柔曾经痴迷而熟悉地一首歌，那歌词是“爱是迷迷糊糊，天地初开的时候，那已经盛放的玫瑰，爱是踏破红尘，望穿秋水只因为，爱过的人不说后悔……”远远传来的音乐声，一点点时断时续，反而比在耳边轰鸣着更勾着人的魂想听清它，季以柔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浮现出大学那个懵懂不知等待爱情又不敢轻易品尝的她，她就跟着那个歌声越走越快，她是想要清晰地听到那后半截的歌词，或者她是想要看清过去那张洋溢着憧憬的脸。

    走进酒吧的时候，那首勾着她过去的歌刚唱完，她看到了台上那个歌手弯腰谢幕。那是一个小伙子，有点波浪的长发耷拉到肩膀上，遮着半张脸，穿着一件松垮的白衬衫，几乎没扣上扣子，牛仔裤破着巨大的几个洞……他下去以后舞台中央的灯灭了，酒吧里一片昏暗，季以柔环顾了一下，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吧台的灯亮着。季以柔走过去坐在一个高脚凳上，把那只拿了一路的苹果放在吧台上，要了一杯白兰地。

    她问吧台的调酒师：“刚才唱的那歌的歌名是什么？”

    “天下有情人。”

    “等会他还会上去唱吗？还是说有别的歌手上去唱？”

    “十一点半以后会有第二场的歌手。刚才是第一场的最后一首歌，十点半结束。”

    酒吧里的空气热乎乎的，一股酒精和香烟弥漫的味道，喝下去的白兰地让她变得迟缓的飘飘然的，这种感觉真的好轻松，一切复杂的难以捉摸的感觉都沉下去了，留在意识里的，只有轻飘的模糊的快乐。季以柔又要了一杯白兰地，啜了几口，明天还得上班，回去了，背上包，步履踉跄地走了。

    调酒师说：“圣诞快乐！”

    “平安果，送给你了，圣诞快乐。”季以柔把那只苹果推给他，真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