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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刘嗣音大婚

    宣完旨,萧姐姐和崔婉儿留下来陪皇后用膳,其余人选即刻离宫。看着萧姐姐虽然笑着但通红的双眼,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二皇子和嗣音的妥协,那么现在被这宫门锁上的就是我,而不是理应有更广阔天地的萧姐姐。

    回到将军府,大哥哥迎接了我。我看着这空荡了许多的将军府,这些日子的种种情绪突然涌上心头,眼泪不争气地落着。

    大哥哥轻轻拂去我的泪,柔声安慰道:“都会过去的。”

    “大哥哥,你告诉我如何能过得去。今日萧姐姐是替我去……我也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还连累了爹爹…”我抽泣着,不能自已。

    大哥哥像小时候一般,轻轻拍打着我的背,“二皇子心中已有打算,现在我们只能先等太子成事。只要熬过这几年,一切都会好的。”

    我揉了揉婆娑的泪眼,“可是爹爹年迈,南境偏远又有瘴气,我即刻就准备去南境陪爹爹。”

    “不急,父亲和子义还没到南境呢,这才走了几日,还带着大军,再过几日你也追得上。”大哥哥轻哄着,又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不去见见刘嗣音吗?”

    “嗣音?他连太子和二皇子都不见。”我摇了摇头。

    “他那是气,气太子和二皇子将他作为争斗的棋子。白白毁了你们……可嗣音也是没有办法,你不要怨他。他也是为了你,为了将军府。你不想听听他是怎么想的吗?”大哥哥应该也很心疼嗣音吧。

    “他如今奉旨筹备大婚,哪有心思见我。再说现在他也算是有家室的了,我与他私下见面算怎么回事啊。”我不是不想见他,可是比起我们这已经无法挽回的结局,我更希望这个故事里至少他能有一个更加圆满的终章。既然赵黎清爱慕嗣音多年,不惜让赵太尉与太子联盟也要嫁给他,想必婚后也会对他体贴细致,不消几年,或许嗣音也能够真心相对。我又何必此时去动摇他,去毁掉他最后还能够拥有的幸福呢。

    大哥哥没有继续劝我,只是让我好好歇息。

    一回到云胜阁,原本好好的澄泥却哭得比我刚才还厉害。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回来了吗?”我拉着澄泥的手,轻声问道。

    “小姐,你瘦了,在宫里受苦了。”澄泥抽泣着,围着我仔细看了又看。

    “是啊,宫里的吃食竟还不如勇武巷的小摊儿呢,都把我饿瘦了。走,陪我去勇武巷吃碗面去,这些日子可我把馋坏了。”我拉着澄泥,哄着她道。

    如今再也不用偷偷溜出府了,堂堂正正走出角门时,我回头望了望这偌大的将军府,心里空落落的。勇武巷却比从前热闹许多,面摊也比从前红火许多。

    我正和摊主说起酒香不怕巷子深,他的面比御膳房的或许还好吃些时,隔壁桌的食客笑着搭话。

    “可不是嘛!新科状元刘嗣音从前就是他们家常客呢。听说状元也夸他的面比宫里好吃呢。这不,许多人才慕名而来。”

    “哼,什么新科状元,不就是跳了个神仙台求来的吗?下一次,我能堂堂正正考一个给你们看看!”

    “此话怎讲?”这个学子对嗣音的状元似乎很是不屑,可是跳神仙台是什么意思,我赶紧追问。

    “你们都不知道吗?刘嗣音考前去跳了神仙台,这才考上了状元。最讽刺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他是用永失所爱换的状元,结果如今却成了赵太尉的乘龙快婿,还是陛下亲自赐的婚。”

    “永失所爱?”这话让我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怎么听说,刘嗣音是考上状元以后才跳的神仙台。说是许多人为他举荐了许多官职,他却都不满意,所以跳了神仙台求了仕途。这才当了乘龙快婿,这不马上就要上任兵部侍郎了。”

    “你们方才说,刘嗣音是用永失所爱求来的,这种秘闻,你们如何知道?”我不在意他求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他用什么换的!

    “这谁不知道啊,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赵太尉之女去灵山寺求签问卜,碰到一个术士。那术士估计颇有些能耐,竟然算出此番联姻乃大凶,赵太尉之女追问缘由,术士便说出刘嗣音跳神仙台时许的是什么愿,又拿什么偿。”

    “是啊,那赵太尉之女听了后,哭晕在地,可怜她暗暗爱慕了刘嗣音许多年。”

    大家七嘴八舌地又讨论开赵黎清从前参加诗会的种种,而我却只记住了那句永失所爱。我原以为,刘嗣音是有苦衷的,甚至是为了我牺牲良多。我甚至真心的希望他能有个比我更好的结局,而到头来,我却是他最轻易舍弃的东西。

    我倏地站起身来,耳边还不停地传来各种有关他的议论。澄泥见我这副模样,赶紧付了钱,和我回了将军府。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回了云胜阁后,我问澄泥。

    澄泥摇了摇头,“刘公子跳神仙台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大公子也知道。可是刘公子为何跳神仙台,我也是今天才听说的。”

    “难为他找到了神仙台,为了舍弃我,也是费尽了功夫。”我的心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感觉不到痛,却止不住地流血。

    我找到大哥哥,请他为我和刘嗣音安排个地方,我有些话要说。

    大哥哥以为我终于想开,愿意放下,欣然答应。

    几日后,我如约来到灵山寺,这一次我仍然戴着垂纱斗笠。可是寺中香客众多,刘嗣音如今又是个名人,所以我们约在了他曾经备考苦读的后院厢房。

    进屋后,刘嗣音已经等候多时了。我让澄泥在屋外等候,然后摘下斗笠独自面对刘嗣音。

    我心中其实有千言万语要倾泻出来,如今见了刘嗣音,却迟迟无法开口,倒是他释然地笑了笑,先搭话道:“一别数月,你瘦了些。”

    “刘公子倒是胖了些,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讥讽道。

    “刘公子…”刘嗣音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生分,但还是和从前一样,笑吟吟地说道:“听子勤说,你要去南境找沈将军。路途遥远,你独自前去怕是…”

    “不劳刘公子费心。”我生硬地拒绝着他的关心,又假笑着问道:“刘公子三日后的大婚准备的如何?”

    刘嗣音肯定听出了我的生气与揶揄,却只直勾勾地盯着我笑而不语,似乎要将我看穿似的,他的目光似乎扫过了我每一寸肌肤。他的笑也如从前一样温暖又迷人,衬的他的目光深情又缱绻。可是我不会再上当了,我避开了他的眼睛,冷漠地问道:“听说你跳了神仙台,还…还以永失所爱换了高官厚禄,前程似锦。”

    “你听谁说的?”刘嗣音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恐怕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就知道。

    “大街小巷都在说,我随便长个耳朵就能知道。”我依旧没有好气。但虽然脸上冷若冰霜,可心里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撕裂被碾压。要摆出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来问出这番话,我也需要在深夜里蒙着被子练上许久。

    “永失所爱是听谁说的。”刘嗣音收起了笑容。

    “终于装不下去了吗?”若是他一直演下去,我或许还会好受些。可是他收起笑容时,我就已经得到了答案,内心的防线也不争气地崩塌了。泪水伴着我的声嘶力竭,无声地落下。

    “我该窃喜那短短的一段情也能被你承认是一生所爱,还是该伤心,我是你一生中最轻易舍弃的东西!”

    刘嗣音原本还慌张地想要替我拭去满脸的泪水,可是看着我一边躲闪一边质问的样子,他停住了手,笑着说道:“子衿,你恨我吧,如果这样你能好受一些。”

    他的笑终于和我一样,透着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擦干眼泪,坚定地说道:“我不会恨你,我会忘了你。”

    刘嗣音闻言,苦笑着,“你三日后,待在家中,不要出门。”

    “怎么?怕我三日后去看你?怕我抢婚?”我努力忍住哽咽,“你不是已经向神仙台说了愿意永失所爱了吗?失我者永失!”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出了厢房。

    我步伐迈得又大又快,像怕别人追上来似的,澄泥在我身后小跑着,还不忘给我带上斗笠,遮住我红肿的双眼。

    我来到寺中,跪到佛前,该求些什么呢,我心里想着。

    我此刻心中实在是容不下许多美好的心愿,只有千头万绪理不清的意难平。我跪了许久,默默祈求,能有一日解了我今日心中的难平之意。

    回了将军府,大哥哥便来询问今日之事。我卸下了心中支撑许久的铠甲,嚎啕着,抽泣着,哽咽着和大哥哥说了许多。

    大哥哥静静地听完我说的一切,轻声安慰着我:“这世间,人与人的缘分是强求不来的。当初相遇时,你躲也躲不掉,如今错过时,你求也求不来。快别哭了,看看今日父亲和子义送来的信。他们已经到了南境了,还问起你是否出宫,子义还问太子妃最后选了谁,萧英兰是否和你一起出了宫。”

    “是我害了萧姐姐…”我嗫诺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说不上是谁害了谁。”大哥哥让我放宽心,哄着我一起给爹爹和二哥哥回了信。

    刘嗣音大婚当日,大哥哥特意来云胜阁看了我,虽然没有刻意阻拦却也在言语间希望我秉着眼不见为净,在府中待着。

    可大哥哥走后,我听着街巷外锣鼓喧天,还是带上斗笠垂纱,和澄泥一起出了府。

    我不是放不下,也不是要抢婚。“我只是好奇,仅仅是好奇。”我这样欺骗着自己。

    不知道骑着骏马,身着红衣的刘嗣音是不是和我从前想象的大婚里一样,意气风发,心满意足?

    澄泥和我混在围观的人群之中,我跟着人们一起拍手,一起喧闹,一起起哄,一起称赞,甚至也一起祝福。澄泥几次三番地想要拉我回去,我却像被钉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

    花轿和新郎终于要经过我的面前,我笑着,也张望着,表现地像兴奋的路人一般。可是泪水打湿的前襟出卖了我,我不敢伸手去擦,怕别人看出我在抹泪。幸好垂纱将我的不舍与难堪都藏了起来,我才得以在这满城喜庆中将悲伤都流尽。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惊了新郎的马,也掀开了我眼前的垂纱。狂风卷起了飞沙尘土,众人都纷纷躲避,掩面遮目。而我却死死盯着正在勒马的刘嗣音,在这短短的一瞬,他看见了我,看见了为他泪流满面的我。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前几日还叫嚣着“失我者永失”的我,如今亲眼见了一身红衣,意气风发,心满意足的刘嗣音,或许从此以后,再想起,都是今日他最好的样子了。

    飞沙落定,迎亲的队伍又吹奏起来,我整理好垂纱,和澄泥打道回府。新郎的马没有停下脚步,我也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