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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疑点丛生

    那是一个春天,爹爹难得在府中多待了几日。我拿着二哥新给我扎的风筝,去得胜堂缠着爹爹一起放。爹爹将风筝放的又高又远,我从爹爹手里接过风筝线,绕着将军府跑啊跳啊。我笑的那样开心,爹爹也笑的那样开心。可是,我一不留神,手中的线突然从指缝中溜走。我追着风筝想要抓住它,它却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我回头看向爹爹,才发现我已经追着风筝跑了好久好远,爹爹已经离我远去,只剩一个模糊的人影。我顿时着急起来,不再管那风筝,哭着往回跑。可是无论我怎么跑,我和爹爹之间的距离也无法缩短,那模糊的人影反而越来越淡,最后渐渐地消散在了四周的浓雾之中。我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爹爹!”我哭喊出声。

    再醒来时,已是夜深,脸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万柏万灵兄妹俩并没有将我扔在这荒郊野外,此时万柏正在火上熬煮着什么,而万灵则扑在我身上,不知在忙些什么。

    突然,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

    “啊…”我吃痛叫了出来。

    “漂亮姐姐你醒啦!”万灵听见我的声音,回头欣喜地说道。

    我起身一看,万灵给我扎了好些银针。

    “你别起来,我还没扎完呢。”万灵将我按倒。

    我一边想要拔掉身上的银针,一边挣扎着,“我要去找父亲。”

    梦中的场景让我更加急切地想要确认父亲的安危。

    万柏见了,突然从火堆旁起身,伸出剑柄将我拦住,又给我递了碗汤水。

    我担心父亲,恨不能立马飞到军营。看到万柏横亘在我面前,我不耐烦地随手推开了他。

    “哎呀!”随着万灵的惊呼,我才发现,滚烫的汤水随着我的推搡撒了万柏一手,他却一声未吭。

    我连忙提起衣摆要为他擦拭,他却如定住一般,仍旧朝我举着半碗汤水,眼神十分坚定。

    我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当是我不识好人心,惹他生了气。

    万灵拿来凉水,替万柏冲洗,又从他手中接下碗递给我,“哥哥的意思是,你再着急也得先喝了这碗药再说。”

    我哪有心思喝药,扯过万灵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父亲的事情的?”

    万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城里贴了讣告。”

    我无力地垂下手,沉重的悲痛和心中积郁无处发泄,我突然弯腰吐出了一口鲜血。

    万柏见状赶紧扶住我,掰开了我的嘴。万灵将汤剂吹凉,一口一口的喂我喝下。我如同一个行尸走肉般,任由他们摆弄。泪水沿着未干的泪痕,不停地流淌着。

    “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万灵喂完药,替我擦试着。

    我想喊叫,想狂吼,可是却一点力也使不上,一口气也提不起来。

    “你被急火攻了心,我给你扎了针才保你心神不散。你若想赶去城中见将军最后一面,还是要将药喝了。”万柏将我轻轻放下躺卧,万灵一边替我拔着银针,一边说道。

    我的四肢连同我的心,好像麻木了一般,任何痛苦都无法再让我哭出声来。朋友和至亲接连离我而去,我仿佛被上天惩罚了一般。

    万柏和万灵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陪着我,让我就这样默默地哭了许久。

    “好些了吗?”万灵见我平复了许多,又给我端来一碗药。

    “你懂医术?”我看着一旁的的银针和碗中苦涩的汤剂问道。

    万灵眨巴着眼睛,“算会一点儿吧,师傅说了,要想学蛊术就得先学医术。”

    我喝到一半的汤药差点儿没吐出来,“蛊术?”我仔细地看了看手里的汤剂,喝也不是倒也不是。

    “放心吧,这是安神静心的,你悲痛太切,不静心凝神的话,会病倒的。”万灵给我把完脉说道。

    可我怎么能静得下心,万灵说出的噩耗像一声惊雷在我的心中炸开,就算是心神散了,我也得立刻出发去找爹爹。

    我放下空碗,憋着一口气挣扎起身。

    “漂亮姐姐,可别乱动!”万灵见我执意要走,又好言相劝道,“现在天黑不好赶路,等天亮了再走也不迟啊。”

    “多谢你们照顾,我沈子衿会铭记于心的,日后若有缘再见,我定当涌泉相报。”可我等不及天亮了,爹爹还在等我。

    “沈子衿…原来你叫沈子衿啊。”万灵抬头望了望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我看的万柏,“哥哥,你说子衿姐姐救了我一命,我们是不是应该送子衿姐姐一路啊?”

    万柏低头瞅了瞅不停地冲他眨眼的万灵,木讷的点了点头。

    “不用了,我自己走,路上快些。万柏的手还被我烫伤了,我就不麻烦你们了……”可万柏和万灵就像没有听见我说话似的,一个自顾自地收拾好行李,一个点燃了火把后泼水踩灭了火堆,然后走到我跟前,“走吧。”万灵见我不挪步,催促道。

    我也不好再推辞,只好迈开了步子。万灵说的没错,我这副身子确实是要病倒了,我的脚步也渐渐拖沓变缓。万柏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快步走到我面前,背对着我蹲下,“你怎么了?没事吧?”我以为他身体不适,支撑不住,走近一看,他却眨着和万灵一样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不说话。

    “哥哥是叫你上去,他背着你走。”万灵看了看她哥,又望了望我,见我们俩都跟冻住似的,只好上前将我推上了万柏宽阔的后背。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我不停地摆手拒绝着,我一心只想快些找到爹爹,若是背着我,大家都走不快。

    “别动。”眼前的后脑勺突然说话了,万柏一边起身一边双臂使劲将我箍住。

    “你真会说话啊?”我探头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哥哥只是中原话说的不好,所以不爱说话。”万灵补充道。

    我从见到这兄妹俩起,别说是说话了,连声音都没听万柏发出来过,还以为不爱说话是托辞呢。不过这才走了几步,我就发现万柏不仅身手不错,内功也了得。即使背着一个大活人,他都能够脸不红气不喘得健步如飞,甚至比我这些天赶路时走的还快些。而万灵,懂得医术和蛊术,这对兄妹真是不简单啊。

    万灵看着疲惫不堪的我,轻声说道:“子衿姐姐,你在哥哥背上睡一会儿吧,刚才的针你也不让我扎完,我真是怕……”

    万柏的步伐很稳,规律的起伏似摇篮一般,哄的我昏昏欲睡。我含糊不清地应了万灵一声,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光渐渐有些晃眼,我这一觉睡的意外的香,精神也好了许多。我睁开眼,发现天已大亮了。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我出声询问道。

    万灵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指了指远处的连成一片的营寨说道:“就快到了,看!”

    我顺着万灵手指的方向看去,军中的旌旗已隐约可见。我拍了拍身下少年人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将我放下来了。万柏没有松手,却停住脚步,偏过头看我,“哥哥的意思是说,他把你背到近处,你再下来。现在这看着近,其实还有些脚程呢。”万灵替万柏说道。

    我看着万柏脖颈间豆大的汗珠,还是拧着劲儿从他的后背上翻了下来。“你都背了我一夜了,我如今已经精神大好了,可以自己走了,放心吧。”

    我抬手用衣袖替万柏拭了拭汗,又从万灵手中接过自己的包袱,径直朝着军营走去。

    睡了一夜的我,步伐轻快了许多,我几乎是小跑着奔向了营寨。值守的士兵一眼就认出了我手中的将军府腰牌,安排我们三人进了军帐。

    我以为我会最先见到二哥,没想到只等来了杨将军。杨将军是爹爹的副将,跟随爹爹多年,我也顾不上寒暄,立马问道:“杨将军,父亲他?”

    杨将军似乎对我的出现十分意外,但还是立刻为我引路父亲的灵堂。

    “事发突然,所以没有来得及把沈将军送回城中。过几日,等大公子来了,我们再……”杨将军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可我已经听不见了。

    爹爹还穿着事发时的铠甲,他的佩剑也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铠甲的寒光映衬着爹爹的脸色更加灰白,我踉跄着跪倒在爹爹身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许多日,这许多事,我都只是无声地哭泣着,在心中咆哮着。可是此时,我轻抚着爹爹毫无生气的眉眼和苍白的须髯,胸口那支离破碎的心脏彻底的被撕扯开来,我痛啊!

    万灵和杨将军都赶来扶我,“小姐你要节哀啊,将军他也是为了南境百姓才……你要保重身体,现在大公子还未赶到,二公子又下落不明,你若是再出点事,我以后九泉之下如何向老将军交代啊!”杨将军的话,让我从哭喊中镇静了下来。

    “什么?二哥怎么会下落不明?”我抓着杨将军问道。

    杨将军这才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那日爹爹和二哥正带兵操练,忽然巡防的士兵来报,有一股南诏的骑兵来袭,掳走了许多南境牧民的牲畜。事出突然又十分蹊跷,爹爹和二哥便立刻组织人马,亲自带队前去查看。谁曾想,时值仲春,瘴气多发,爹爹和二哥才进入边境腹地就因迷雾失了方向。不巧,东风又吹来了瘴气,二哥的马受了惊吓,狂奔进了迷雾之中。爹爹正欲去追,就因瘴气吸入过多,倒地不醒。待兵马寻回营寨时,爹爹已然没了气息。而二哥,至今不知所踪。

    “你是说父亲是吸入瘴气中毒而亡?可是,父亲不是第一次在南境驻守了,他怎会不知要随身携带面巾以防瘴气?况且,那么多人马,怎么只有爹爹和二哥出事了?”我觉得此中的蹊跷很大。

    “这……老将军确实带了面巾,可是他也确实是在众人眼前倒下的,我猜想或许是将军年迈,身体不如从前……”杨将军也觉得蹊跷,可是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将军不是因瘴气身亡,不过确实是中毒而死。”万灵不知什么时候把拉开了爹爹的铠甲,指着爹爹脖颈处的一个血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