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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郎死的惨

    三人行至西楚,天已经完全放亮。三三两两早起的商贩,一声接一声气韵悠长的吆喝,唱响了小城清晨的序曲。

    莲珠家在西楚之东,独门别院,错落有致,庭内绿植葳蕤,一片生机。虽然谈不上气派,但已胜过城内绝多数民居。

    “大郎,大郎!你怎么忍心撇下奴家,让我独活!”

    刚至门口,李杨便听到了一阵痛哭。柳家大郎死了?三人赶忙进了客堂,便见莲珠声嘶力竭,正瘫伏在夫君身上。柳家大郎已然身死,面容朱紫,凄惨恐怖。

    谢婆婆见状如此,忙开口道:“莲珠,柳家大郎这是怎么了?”

    “婆婆!”莲珠抬头见到谢婆婆,仿佛有了主心骨,声泪俱下道:“大郎昨夜出去应酬,过了子时犹未回来。我出门去寻他,便见他倒在街上。初以为他是醉酒,没想到浑身是血,已是去了。”

    谢婆婆和小红窦架起了莲珠,一边不住抚慰,一边商议着待早衙开了,一同去报官。

    李杨默念了几声“打扰”,围着尸体观察起来。尸体只有右腹一道莫深的伤口,怀中钱财尚在,指甲中有丝丝血肉……他抽丝剥茧,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心中有了些揣测,但还有许多疑惑未解。

    李杨也不知师公的男人叫什么,但自忖按照年龄叫声叔也算得体。遂等莲珠情绪稳定了,方才开口问道:“师伯,柳叔昨夜和谁会在一起?”

    莲珠并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师侄,眼睛望向谢婆婆,问道:“婆婆,这位是?”

    未等婆婆答话,小红窦抢先一步:“师姐,莲舟是我徒弟。一个男儿,总比我们女人家好出面。他还算灵慧,师姐不妨将情况告诉他,待会报官也好有个说辞。”

    “谢过师侄。”莲珠打了个照面,又摇头道:“我也不知,但大郎的狐朋狗友无非就是那几个。”说罢,报出了四五个名字。

    李杨将名字悉数记下,又道:“柳叔平日可与人有过口角或者产生过冲突?”

    莲珠还是摇头:“我也不知,但他好赌,且十赌九输。近几日他回家总是骂骂咧咧的,说是那几个人做局骗他。”

    李杨又问了几个问题,莲珠一一回答。他心中很清楚,这些线索可能不能直接破案,但必定用得上,能为破案提供一些思路。

    柳家大郎无兄无妹,是迁移到西楚的外来户。其父母在世时,给他置办了这片家业。只不过自其父母相继病逝后,他没个管制,挥霍无度,一派为富不仁的作风,所以也不怎么受左右邻居待见。

    现在,堂客里拢共只有五个人,连个帮衬的邻居都没有。五个人之中,除掉一个躺下的,一个是少女,一个是老太,一个是新死了丈夫的寡妇。所以背尸体去报官这种事儿,只有李杨来干了。

    卧槽,这也没个灵车啥的,老子也不会湘西赶尸术,难道一路扛过去?没办法,李杨只好硬着头皮,吭哧吭哧地去卸厢房门板。准备把尸体绑在门板上,一路背到县衙。

    说巧也巧,楚霸王此时进了客堂。原来他家住在柳家房后,早上便是他老娘拖着病体去报的信。只不过回来之后,老人家身体不适,便吩咐了儿子前来帮衬。楚霸王是个孝子,虽然不屑柳家大郎为人,但依旧来了。

    抬着尸体,一行五人直奔县衙。到了县衙,李杨可真算长了见识。明镜高悬之下,县官正伏案酣睡,几个衙役也贴着墙壁,鼾声起伏。

    娘的,这是县衙吗?怎么和集体宿舍似的。李杨毫不客气,走到跟前连摇带拍,叫到:“穆县令,快醒醒,出人命了!”

    “睡不好才真是要人命。咦,你不是那谁吗?你怎么进来的?意欲何为?”穆县令起身打了个哈欠,对着李杨连番质问。

    衙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你们又睡得猪一样,老子把门前两对大狮子抗走,怕是你们也不会知道。李杨忍住想扁人的冲动,直诉冤情:“小民进了衙门,自然是报官了!我家叔叔昨夜被歹人当街杀害,尸体就在堂下,请穆县令为小民做主。”

    穆县令拍拍惊堂木,对着堂下众衙役喝道:“醒醒,都他娘的别睡啦。王班头,我问你,县丞哪去了?怎么今天没见他来点卯?”

    班头拄着水火棍,没精打采道:“县丞说他高风亮节,岂能为五斗米折腰,三天前就挂印而去,穆公怎么现在才问起。”

    穆县令复拍惊堂木,怒不可遏:“那县尉呢?那个老小子也挂印而去了?”

    班头两手一摊,继续道:“县尉还有俩月便年满七十,上个月他称病上书致仕,返回江浙故里。前天朝廷文书到了,他得了恩准,昨天一早就出发啦!”

    穆县令三拍惊堂木,暴跳如雷:“这两个老东西,也忒不成事儿了。我只是轻轻擂了几拳,就一个个撂挑子不干了。狗屁的读书人!老子一个练武的,让我断案,还不如断头来的痛快!”

    卧槽,这他娘都是哪跟哪。官老爷不去对付罪犯,怎么反而窝里横,自己打起来了。李杨一瞬间头大,人命关天,怎可含糊。目睹穆县令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他赶忙上前两步,提醒道:“现在不是追究那两个老东西责任的时候,穆县令您应该把昨夜与我家柳叔聚在一起的人,严加审问才对!”

    谢婆婆早就看不下去了,几个箭步走上前来。她抓起惊堂木,轻描淡地捻了几道深痕,厉声道:“狗官,还不快去?”

    回到昨天,穆县令正在酒肆二楼吃酒。楼下李杨和两个泼皮扭打在一起,他翘着二郎腿兴致勃勃地看热闹。一个老婆子走过来,要他下去“管闲事”。他又哪肯,只不过见那老婆子不动声色地捏碎了方桌一角,他心存敬畏,方才出面制止了那场互殴。

    这渗人的老婆子,也不知怎么练地,武艺比我还要高明!穆县令心里一哆嗦,赶忙发号施令:“班头,快快快,俩人一组,将昨夜案发的人证一并拿来!他娘的,跑快些,没吃饭还是怎地!”

    李杨报了几个名字,众衙差听令拿人,鱼贯而出。

    穆县令一脸阿谀,笑道:“姑奶奶,请上座,我给您沏杯茶来。”

    谢婆婆甩了甩袖口,冷脸道:“收起你的这一套,待会秉公断案即可。若是莲珠有半点冤屈,拿你是问!”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穆县令现在却是一活脱脱的光杆司令。他眼神闪烁,满脸难为情:“姑奶奶,我刚履任西楚不足半年。县丞跑了,县尉致仕。您让我断案,那就是强迫张飞绣花啊。万一案子有个什么差错,我可担待不起呐。”

    谢婆婆火冒三丈,点着穆县令的脑袋道:“混账,你不会断案,又怎么会出任县令?老身可不是三岁的小孩,任你糊弄。”

    穆县令做出一个砍脖子的动作,言之凿凿:“姑奶奶,我岂敢藏拙。但凡有一点假话,您把我脑袋砍了去!”

    “咔嚓”谢婆婆一把拍掉太师椅扶手,揪住穆县令衣领,怒道:“以为我不敢还是怎地?你不审,难道要我们帮你审?”

    穆县令欣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姑奶奶,您自便,看哪个敢不服,我撕烂他的嘴!”

    婆婆和这穆县令,怎么都是一副混世魔王作风。小红窦忍不住偷笑,她偷偷捅了捅李杨的腰间,低声怂恿:“这个穆县令怎地这么草包,大徒弟,上上上!你来审案,我来给你打下手。”

    这南唐的官场怎么如此儿戏?报官审案,竟然还有自助服务。要是案件都是原告审理,那被告岂不是人均千刀万剐?罢了罢了,好歹老子也受过狄仁杰、李元芳熏陶,自己审就自己审。老子还真不信,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李杨心中打定主意,毛遂自荐道:“穆县令,小民不才,掌握了一些线索。就由我来审问,您在一旁定夺如何?”

    穆县令对李杨印象殊为不错,他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如释重负道:“小兄弟慧眼如炬,狄公在世,当然可以。”

    眼见这个怂包县令不堪大用,衙门又无人可用,谢婆婆当即盖棺定论:“好,莲舟,就由你负责审问。务必还你柳叔一个公道,但万万不可偏颇,冤枉了好人。”

    哎,这也太儿戏了。老子这辈子最大的职位就是初中课代表,如今就要出来顶这个缸。如果说是金子都会发光,那老子绝对是块狗头金,注定光芒万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