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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章 晋文公焚林

    两人结着伴,一路勾肩搭背、跌跌撞撞进了怡红院。十三娘迎上来,和李杨一道将穆县令扶进了房间。一人摁住,一人喂水。穆县喋喋不休,不知所云。不出片刻鼾声大作,沉沉睡去了。

    李杨叮嘱了十三娘两句,托她好生照顾。再三道谢之后,脚底抹油,逃一般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娘子,你别猫着啦,快出来呀。”李杨知道小红窦方才在身后缀着,所以刚一出门,便站在街上左顾右盼,轻声呼喊。

    小红窦只当李杨是在试探,依旧猫在拐角,不肯露面。

    “小红窦,小娘子,小心肝,小宝贝!”介子推不出,晋文公焚林求之。李杨嘴中接三连四的肉麻称呼,越发不可收拾。

    终极大招很是奏效,小红窦从拐角蹿出来,挽住李杨臂膀,难为情道:“谁是你家娘子,当街瞎叫唤什么?”

    爱,易于感知,难以说明。它悬在天上,又藏于地下。它悄无声息,又排山倒海。它莫名其妙,又有依有据。它会有尊重、包容、信任等千百层标签,却又难以用标签准确定义。只有当来临的时候,它才会凝虚为实,具象为你心底的那个人。

    一种感觉自脑海中升起,势如破竹,直上心头。李杨突然转过身来,捧住小红窦的双手,痴痴地望着她道:“等从西北回来,你病也好了。你要是愿意,我就去青莲寺提亲,娶你过门。”

    小红窦脸颊霎时之间万分滚烫,胜过相识那日的太阳。她开口问道:“你是醉酒了说胡话,还是心里话?”

    “金石之声,肺腑之言!”

    西北之行,难以逆料。小红窦低下头颅,轻声说道:“那我可当真了。可如果,我要是好不了呢?”

    李杨将她拥在怀里,意之凿凿,言说心中所想:“那我就先娶了你,再带你寻医治病。天不绝人,总会有好的那一天。”

    怕什么命运无常,爱一时有爱一时的欢喜。

    小红窦破颜一笑,搂住李杨脖子,恣情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哪怕是我刚进门,你就做了鳏夫,你也要说话算数。”

    “乌鸦嘴,住口!”男人要让女人住口,最好的办法就是吻她。李杨捧起小红窦的小脸,鬼使神差吻了一口。似蜻蜓点水,燕子穿花,猛烈而又温柔。

    小红窦微微躲开身子,一圈又一圈涟漪在心中荡开,似是埋怨道:“你干什么你,有人在呢!”

    “哪有人,鬼影子都看不到。”怡红院内灯火通明,人声熙攘。街上迥然相反,只有三三两两的灯笼随风飘摇,一片幽静。

    谢婆婆长咳一声,从墙脚背手走出。她两眼精光,洞若观火,慢悠悠说道:“我是个雀蒙眼,年纪又大了,耳朵也成了摆设。听不到,更看不到。你们继续,我去铺子里坐会儿。”

    “诺诺诺,婆婆都说了继续。”

    “得寸进尺,你这人怎地这么讨厌!”

    “哪有,我怕不听婆婆的话,她会打我!”

    “你挨揍,那全是自找的。”

    ……

    “李县丞,李县丞。”

    “嗯,嗯”李杨听到有人叫唤,含糊不清的应了两声。随后翻个身子,变为仰躺,眼睛依旧闭着,犹在睡梦之中。

    来人再次唤道:“李县丞,醒来,醒来。”

    “大清早的,太阳都没上班呢!你就叫人起床!”李杨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床前的王班头。他撑起身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开口抱怨了两句,靠在床头继续假寐。

    王班头急急道:“我的祖宗诶!你怎么又睡上啦?苗使已经到了城门口,穆公让我通禀你一声,让你前去迎接。”

    李杨一个激灵望向窗外,随之又躺了下来,不疾不徐道:“天还没亮就要进城?那不合规矩!容我再睡会,一会儿就到。”

    王班头急地直跺脚,苦着脸道:“今日阴天,将雨不雨,天色晦暗,现在已是巳时末了。”

    “卧槽,那你也不早说。咦,老子鞋哪去啦?”李杨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老老实实从床上下来,低头找自己的鞋子。

    “我方才在院子里,见谢婆婆正清涤着呢!穆公特地给你找了身官袍,你且换上,洗漱之后就去衙门。我得先回了,还要洒水泼地,打扫干净。”王班头丢下一身行头,夺门而出。

    李杨怕误了事,赶忙洁齿净面。在谢婆婆和小红窦的协助下,穿上绿袍,戴上幞头,蹬上六合靴,扎上鍮石带,好一番收拾。

    谢婆婆上下打量了一遍,笑道:“我这手艺还没落下。经这么一打扮,你小子倒也是一表人才。”

    李杨有模有样的抖抖袖口,顺杆向上爬:“谢婆婆不止手艺好,眼光也很好。不是我吹牛,除了天上的仙女,本官自认配不上,配个公主那绝对绰绰有余。”

    “麻面姑娘爱搽粉,癞子姑娘爱戴花。”

    “就是,少在这臭美了。赶紧去衙门,别误了正事。”

    人大概都会有一种巧妙的心理。如果剪了新发型、穿了新衣服、换了新爱人,走在外面,总会觉得所有人都在注视你。李杨心情现在就是如此,觉得自己是街上最亮的仔。

    衙门旁的拴马桩上拴了十来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正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舆四周拉起了帷幔,皆是上好的扬州丝绸装裹。辕前横木上挂着的两只金铃铛,光彩夺目,迎风作响。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绉纱遮挡,让人瞧不清车里内情。

    马车旁侧立着百十个黑黝黝的苗家汉子,清一色的黑色对襟短衣。肩背竹篓,腰挎长刀。神情肃穆,威风凛凛。

    李杨曾跟随公司团建,去过贵州苗寨,对他们的打扮见怪不怪。走马观花般的看了一眼,疾步进了衙门。

    一个老吏在拦下他,小声说道:“李县丞,他们都在花厅。穆公特地让我告知你,你进去就说访查民情,以致来迟了。”

    “嘿嘿,晓得晓得,谢过老哥。”上级领导来慰问,那肯定不能坦白到底。世间万事,有时候该糊弄,还真得糊弄一下。

    上首位端坐着一个汉族打扮的年轻女人,一袭红色纱衣长裙,二十左右年纪。李杨不敢多打量,收起心中惊奇,恭敬行礼:“卑职参见苗使。某一早就去乡野访查民情,以致来迟了,望苗使恕罪。”

    “李县丞劳苦,请入座。”苗使微笑颔首,抬手示意,心中却想到:“这个县丞看起来挺聪明伶俐,话儿都说不圆。他鞋靴纤尘不染,明显是未走土路,不知去哪鬼混去了。”

    言多必失,李杨乐得当个看客。他大大方方坐下,捧起一杯香茗兀自品尝,听着穆县令和苗使的谈话。

    穆县令春风满面,一改常态,客套连篇:“苗使惠然驾临,穆某受宠若惊,荣幸之至。”

    苗使尝了一口香茗,眉头微皱:“依我看,你是意想不到吧?”

    卧槽,这苗使有些蛮横无理,说话好生呛人。李杨听着谈话,觉得他俩应当是老相识,而且还有旧仇。

    穆县令开怀大笑:“哈哈,是有些意外。恕某直言,你再花半日功夫,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黎元城,缘何还要羁留在此。”

    苗使道:“你当我想?你兄长托我带给你十坛五云浆,一件虎皮大氅。还有令郎的两颗高丽老参,一封书信。要不是和他们略有交情,我就是绕路走,也绝不会顺道捎给你。”

    穆县令喜道:“谢过苗使,我儿书信现在何处?”

    苗使两手一摊,幸灾乐祸道:“嗨呀,你说巧不巧。你的东西连带我的车马,一道都被抢走啦!”

    穆县令站起身来,走到苗使边上。端起她的茶盏,躯体微躬,双手奉上:“苗使莫要说笑,西楚清平,绝无匪患。先前在余杭是我之过,不该口出恶言。请了这杯茶水,某再次谢罪。”

    苗使避而不受,正色道:“穆公磊落,小女子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不过我之所言句句属实。方才刚入西楚地界,枯牛山上就冲下来一伙恶匪。对方人多势众,我怕部下有所折损,暂时退走。随行的六辆马车,只得任由他们劫了去。”

    穆县令肝火大动,朝房外喝道:“王班头,进来!”

    “穆公有何吩咐?”

    穆县令道:“我问你,枯牛山上可有山匪?”

    王班头方才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他斟酌了片刻,理清其中利害,方才说道:“有,山上聚匪约二百之众,自前朝开始就做些拦路抢劫的勾当。但枯牛山属两县交界之地,南唐和黎苗也于此接壤。他们在南唐的驿路上作案,匪营却在黎苗地界。非是历任县令放任不管,而是殊为棘手,难以围剿。”

    穆县令嘴中滔滔不绝,咒骂不断:“这个狗日的县丞,老杂毛,老匹夫,老畜生。我初到西楚就问他境内可有匪患,他一口咬定说没有。吃人饭不拉人屎的混账东西,再让老子碰见,吊起来抽死他。”

    我草你大爷,这厮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合着前任都是渣男,都该千刀万剐?你要是骂人,就指名道姓的骂。知道的以为你骂前任,不知道的以为你骂我呢!

    老子虽然是个临时工,但绝对不背这个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