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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 十九

    过了一会,慧敏端着一摞脏碗进来了,于是我接过碗又开始刷碗,刷完碗我没敢上前边去。一个人跑三包呆着去了,坐在那我无聊地翻看着菜谱,正看着慧敏进来了。“在这儿猫着呢,找你半天了,快炒菜去吧,来人吃饭了。”她上前说道。“让我炒菜?我师傅呢?”我起身问道。“不知道干啥去啦,给你这是菜单你看看吧,会不会整呀?”我接过菜单一看,上面列着四样菜:一个锅包肉,一个卤肝,一个油炸花生米,一个是香辣肉丝。这四样菜我都见师傅做过,所以我爽快地说道:“会。”于是和慧敏一同来到后厨房。这时的师母正在切猪肝,见我进厨房了说道:“小陈炒菜吧,这回就看你的了。”“没问题。”我说着将菜单放到一边,然后来到灶台前,拿起油古子倒入炒勺里半锅油。接着点燃煤气灶,完了之后我又盛了一盘花生米放到灶台上,趁热油的机会赶紧找出一块猪里脊肉改锅包肉。这边改完肉片那边油也差不多啦,我将肉片收入小盆内,然后又去炸花生米,很快花生米炸好了,捞出盛入盘中,最后撒了点精盐,这道菜就算做完了。再看师母,卤猪肝也刚好拌完。“花生米炸好啦师母。”我爽快地说道。“呦,还挺快,我尝一个看看咋样?”师母说着抓起一粒花生米放到嘴里。“嗯,还行,炸的挺好。”说完端起卤肝和花生米上前屋了。于是我又用淀粉抓起肉片来,这边抓好了,那边油又热了,于是开始炸肉片。这时师母回来了,见我炸肉片,说道:“炸吧,我改香菜,尖椒。”等我炸好肉片,师母也改好了香菜和尖椒,肉丝早就改好了,最后开始炒啦。大勺内放上少许底油,然后又将勾兑好的汤汁倒入锅内,接着倒入炸好的肉片和配菜,翻了几个个,用湿淀粉勾好芡,最后淋了点明油端下大勺将菜盛入盘中。“这小陈,大勺颠地还挺像回事,看这菜地色倒是不错,我尝尝味道咋样?”师母说着找了双筷子夹了一小块尝起来。我赶紧刷锅,准备炒香辣肉丝。“哎呀,整咸了小陈。”“那咋办呢?”我忙问道。“咋办?先端上去看看吧,跟客人好好说说,要是不行再说。”师母说完端着盘子走了,我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开始炒香辣肉丝,这个菜简单,只要将肉丝,香菜丝,辣椒丝放在一起加点佐料,翻炒两三个个,勾一下芡就行了,所以不一会儿就炒完了,当我将菜盛到盘子里的时候,师母上菜也回来了,只见她笑着说道:“没事啦小陈,这桌客人挺好说话,他们一听说是你炒的,还夸你炒的好呢,还说咸点好,咸点下饭,你们家还能多卖两碗饭不是挺好吗。”“真有意思,师母,你再尝尝这个。”我一指香辣肉丝说道。师母又拿起筷子夹了点菜放到嘴里,我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就听师母笑道:“哎呀妈呀,这个又有点淡了。这孩子呀,一说咸了都不敢放盐了,来,回下锅少放点盐就好了。”于是我又将菜倒入锅中加了点盐,再次盛入盘中,这时师母又夹了一点菜放到嘴里品了品点头笑道:“这回嘛,你也尝尝小陈,以后就照这个口儿做就行。”于是我接过师母递给我的筷子,夹了一点菜放到嘴里。“咋样?知道啥口了吧?下次这么做就行。”说完师母端着菜上前屋去了。

    这下,我的心一下子又轻松起来,心里这个爽呀。哎,真痛快,这回我看师傅他还说啥。我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高兴地收拾起厨房来,待我收拾完厨房也没见师傅回来。我来到三包一看墙上的表,已经四点钟了,于是我又跑到前屋坐着去了,可刚坐下没多久,就见窗外师傅笑眯眯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见状,我赶紧起身又一次跑回三包呆着去了,我在三包拿着本菜谱无聊地翻看着,我真想知道师傅知道我能炒菜是什么样子,坐在那里哪有心思看菜谱哇,看着看着就觉得心烦意乱,我实在是坐不下去了,起身不由自主地走到三包的门口朝前屋看去。隔着半截门帘,只能看见师母的腿,她站在大镜子前不知说些什么,声音太小也听不清楚他们会不会唠起我呢?我好信儿地慢慢凑到起廊门口,靠在一包的门边,就听师傅说道:“这会市场上的菜挺便宜地,给我拿点钱,我溜达溜达看看去,我挎兜没钱啦。”“给你,这些够不够?”师母说道。“够啦。”“柿子便宜也别买啦,后边还有那些呐。”别地呢?”“别地那就看着买吧。”就在这时,就听外边门帘一响,打断了师母的话。随后柏哥孟俊祥说道:“祥子一会陪我上市场转转看看去呀?”师傅说道。“我才不去呢,小陈呐?”柏哥孟俊祥说道。“找他干啥?坐这块,正好找你不家事呢。”师傅说道。“啥事呀?”柏哥孟俊祥说道。“祥子,你家有门弓子吗?”“我们家有两个门弓子,不过正用着呢。”“那你摘下来一个给我吧,让你爷再买一个。”那能行吗,一个门弓子也不贵,你个人买呗。小陈呢?”“小陈出门啦,没在家。”“那我等会再来。”“你忙啥走哇,他不在家你就不坐啦?”“别拉我,那我从一会吧。”“找小陈干啥呀?”“没啥事就是想看看他。”“小陈哪好哇,总来看他呀?”“拉倒吧,不跟你唠啦,我得回家啦。”“哎祥子,别走哇,再坐会呀。”“我不坐啦,待会再来吧。”门帘又一响,柏哥孟俊祥好像走了。“小陈,不陈。”“唉。”听到师傅在叫我,赶忙应了一声掀开门帘走到前屋。“去给我倒杯茶水来。”师傅说道。“知道了。”说完我转身上后厨房给师傅倒茶水。当我回到前屋的时候,就听师傅说道:“老刘的儿子过两天就要结婚,还得一笔钱。哎,饭店这生意也不好,咋整呢。”我把杯子递给师傅,不敢多停留,转身又回到三包呆着去啦。坐在那我就寻思,师付刚才咋骗析哥说我不在家呢?他这是啥意思?正想着又听师傅在喊我。于是我赶紧跑到前屋。

    到了前屋,就见柏哥孟俊祥拎着一个自行车里带站在门口那正比划呢。“小陈,跟祥子把门帘摘下来,把车里带钉上当门弓子使,省得咱花钱买了。”“知道了。”就这样,在柏哥孟俊祥的帮助下,门帘被摘下,车里带也顺利地钉上了。这时就听师傅又笑道:“来祥子,坐这歇会儿,大儿子,给祥子倒杯茶来。”“知道啦。”我说完走向后厨房。“不用了松哥,我不渴,坐这儿吧。”柏哥孟俊祥同时说道。我没言语回头看他笑了笑便去倒茶,等我将茶水端到柏哥孟俊祥面前时,他接过杯子喝了几口就放到了桌子上。这时,师傅站起身拉上柏哥孟俊祥的胳膊说道:“走祥子,陪我上市场转转去。”“我不去,你自个去吧。”师傅硬拉着柏哥孟俊祥走出了店门,看着他们撕撕巴巴的样子,我无可奈何地又回到三包坐着去了。

    由于这几天吃饭的人不多,师傅在家呆不住总闹心,所以就常出去溜达。每当这时,只要我干完活了,我就自由多了,因为师母并不怎么管我,她只是告诉我别走太远,怕来人的时候找不到我。我呢,也不远走,最多也不过就是站在店门口看会热闹透透气。如果有人来吃饭,要是师傅不在家,我还能上灶练练手,可美中不足的就是有时会遇到自己不会做的菜,好在师母会让客人换成我会做的。虽然大多数客人都挺好说话,但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因此下定决心,一定要跟师傅好好学,一定要把手艺学到手,可有的时候问师傅,师傅说的也不是那么详细,要是问多了师傅就烦了,还会骂我比猪都笨。哎,于是自己看菜谱,可菜谱也仅仅就是菜名和菜价,并没有具体的做法,问师傅有没有这方面的书,师傅又说没有。哎,有啥招?也只能是在师傅做菜的时候多留心点就是了,尽管有点不足之处,但我还是挺满意,心里也挺高兴,真希望这样的好日子能持续下去。然而,这个再平凡不过的梦想很快又被打破了。

    有一天下午,我和师傅收拾完厨房以后,就一个人去挑水,当我回来的时候,师傅正和几个人站在饭店门口唠嗑呢,我挑着水桶一步一颤地从他们中间穿过,一进后厨房,就见灶台上火光冲天,还冒着浓浓黑烟,我急忙扔下扁担跑到灶台前一看,原来是炒勺内的油着了,我急忙将炒勺端离灶台放到泔水桶上,结果炒勺内的油不但没灭,还将我的手和胳膊烧了一下,我知道油着了不能用水去灭火,只能用沙子,可厨房里哪有沙子呀,可除此之外,能用什么办法灭火呢?我一时竟想不出个好办法,于是掉头就往外跑喊师傅。“不好啦师傅,着火啦……”师傅一听窝头就往厨房跑,我和众人也随后跑了进去,来到后厨房,就见师傅端起灶台上的油古子轻轻地将里面的油慢慢地倒入锅内,不一会儿火灭了,此时,满屋子都是油烟,我将排风扇打开后就跑到外边去了。一到门口,旁边饭店的小改刀就问我:“啥着了小陈?”“油着了,看把我烧的。”我说着伸出早已红肿的手和胳膊让他看。“油着了,你再往锅里倒点油就行了,看你烧的,你等会儿,我给你取点大酱抹上。”小改刀说完就跑回他们饭店去了。这时,我才觉出我的手和胳膊是那样地疼痛。不一会儿,小改刀端着个小碟跑出来了,正要往我的手上抹大酱时,就听师傅在屋里没好声地喊道:“小陈,小陈……”我看了一眼小改刀,也没来得及抹大酱就应了一声急忙跑回屋。就见师傅坐在二号桌边,没好脸色地说道:“上后边看看咋样了。”于是我朝后走去,刚进厨房师傅就跟了进来,指着我破口大骂:“什么好事当谁都说,上外边瞎嘚嘚个屁。告诉你多少回了,没事少往前出溜,就没个脸。”“我就说油着了,把手烫了,小改刀要给我抹大酱,这有啥呀?”我也有点生气地分辩道。“喊啥喊,显你声高,能炒几个菜就扬巴起来了哈?说不了你了是不?抹大酱用他抹呀,咱家没有哇,往后不许你再出去,就在后边老实给我眯着。”我看了一眼瞪着我的师傅,没敢再言语,忍着疼痛呆呆的站在那里。这时,就见师母用手勺盛着大酱来到我跟前,让我抬起手来,轻轻的给我的伤处抹着大酱说道:“你看多悬,好在烧的不重,没啥大事,明天就好了。”“烧死他也不多,在饭店干这么长时间,油着了还不知道咋整,废物。就知道疯疯张张地大喊大叫,就好像咱们家出大事了似的,也没那稳当劲了。一到关键时刻,啥也不是……”师母抹完大酱走了,师傅也随后跟着走了,此时,屋子里的油烟已经排得差不多了,我找了个小板凳一屁股坐在上面,看着抹着大酱的手和胳膊,我心里这个气。师傅这人咋这样呢,什么大不了的事还不让说,还骂人家。跟他分辩一句,还整个我能炒几个菜我就扬巴起来了,这都是哪跟哪呀?真是的,说他啥好呢?哎……

    又过了两三天,大概是十一月初吧,师傅突然决定要上庆安接三小子回来,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当初三小子打了他一顿,你看他那誓发的,现在却突然决定要亲自去接他回来,这究竟是咋回事呢?我想了很多很多,可百思不得其解。哎,得了吧,想那么多干啥?过一天算一天吧,关心那些事呢,爱接谁接谁。就在师傅走的这两天,因为来替师傅的是崔师傅的徒弟梁博威。而师母对我的约束也不是那么严,所以我又成了自由人。柏哥孟俊祥知道师傅走后,来的又频繁了,我能说不高兴吗?

    特别是有一天晚上,两个人又一次出去洗的澡,一块吃烧烤。就在我们吃烧烤的过程中,柏哥孟俊祥兴奋地对我说道:“松哥,来,我们再干一杯,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喝酒了,多喝点没事。”“来吧,干!”我说完与他激情碰杯后一饮而尽。“松哥,多喝点没事,反正你师傅也没在家,晚上就上我那住去,咱哥俩接着画。”柏哥孟俊祥倒着酒说道。“柏哥,我也想让你接着画,可是不行啊,我还是回饭店住吧。”我慢慢地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有啥不行的,咱不都跟你师母打好招呼了吗?”柏哥孟俊祥又说道。“打招呼了,我也不想去,这不太方便。”“松哥,我总觉得你现在有时好像在躲我,是不是你师傅又说啥了?”“我师傅没说啥,只是我怕影响你学习,影响爷爷奶奶休息。”“得了吧你呀,我地松哥呀,你还影响我学习?你给我当模特叫我画画,这也是影响我学习?这能说得过去吗?莫非是你不想给我当模特了吧?”“谁说不想了,你对我那么好,我当模特有啥呀。”“既然不是你的问题,那就是你师傅的问题。”“我师傅也没问题。”“那就是我的问题啦?”“你也没问题。”“不对呀,谁都没问题你会这样?肯定是你师傅说啥了。”“他真的没说啥。”“没说啥,你又为什么紧着给他辩护?你越帮他说话越说明这里面有问题,松哥啥样我最清楚,你师傅啥样我也知道。你呀。就别再隐瞒啦,有什么话就跟我直说吧,憋在心里多难受哇。”听了他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心里特别矛盾。我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杯子,不敢抬头看他。这时,就听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又说道:“松哥,说句实在话,咱哥们对你铁不铁?实不实?难道你还有啥话不能对我说吗?如果你执意不说的话,那就是咱哥们的交情还没处到份儿。哎,你自个照量办吧。”柏哥孟俊祥说完端起杯子猛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不再言语。偷眼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怯怯地抬起头。看着手握杯子放在桌上一动不动的柏哥孟俊祥,他正用火辣辣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饭桌上顿时像是凝固了似的,我们彼此相视了很久,我才低下头说道:“那好吧柏哥,我跟你说可以,不过你不能生气,答应我好吗?”“好,我答应你,不生气。”“柏哥,其实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是我现在最知心的朋友了,我怎么会不愿意为你做模特呢?我怎么会不愿意上你家呢?我倒希望我们天天都能在一起,哎……只是……只是我师傅现在不让我上你家去,怕我影响爷爷奶奶休息。”“说地挺好听,看上去是挺关心爷爷奶奶,其实他这是嫉妒心太强,看我对你好,没有对他更好,他眼气。”“你说对啦柏哥,既然你知道他这样那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好不好?”“松哥,你呀,总是想着别人,让着别人,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呢?”“我们还是老样子,我们之间的关系谁也管不着。”“那今晚还上我那去吗?”“今晚去行,不过以后呢我就不想去了。”“这是为什么?”“因为师傅毕竟是师傅,我总不能把师傅的话当成耳旁风吧,毕竟他对我有恩,我不能不尊重他。柏哥,他啥样你也知道,咱能忍就忍一忍,能让就让一让,我这样做并不是说怕他,而是为了更好地维护我们彼此三方的关系都和谐。要是因为一点小事闹翻了,对谁都不好,就像现在这样。你还是我铁哥们,他还是我师傅,你们之间还是好邻居,这不挺好吗?是不是柏哥?”“你呀你,好吧,我理解你,我啥都不说了。来,咱们继续喝酒,把剩下的酒都喝喽,今晚咱不画了,痛痛快快地唠上一宿好不好?”“好!”“你师傅想阻碍我们之间的友谊,没门。”“说得对,没门。来柏哥,为你能理解我干杯!”“为我们互相理解,干杯!满上。”柏哥孟俊祥将杯子倒满之后又兴奋地说道:“来,松哥,干杯。”“干杯。”两个人举杯轻轻的撞到了一起,然后一仰脖干了个底朝天。”“哎,松哥,你师傅这个人呢,心眼小不说,还爱占人便宜。我和你来往才多长时间呐,你瞅你师傅,啥不管我要,铁丝,挫子,钉子,灯管,就连毛巾、香皂、洗发水这些最起码的日常生活用品也好意思开口要。”“我师傅那不过是逗你玩,跟你开玩笑,都是你自己当真了。”我说道。“开玩笑逗我玩,这也是开玩笑逗我玩?你别再为你师傅辩护啦,要真是开玩笑逗我玩我把东西给他拿去时他也不能要哇,不得让我拿回去呀,就算开玩笑,一次开玩笑,两次开玩笑,次次都是开玩笑,给他拿啥他不要?他不都要了吗?这哪是开玩笑哇?要是不给他拿,他就觉得脸上没面子,当时就撂脸,不是找茬骂这个就是骂那个,我还看不出来呀。不说别的,就前几天,他管我要门弓子,我说我们家就两个还用着呢,你师傅整个啥?那就卸下来一个让你爷再买一个去。我一看这也太自私了,我当时就没答应他,我说那能行吗,我们家还用着呢,一个门弓子多钱玩意自个儿买一个去呗。把他说的有点下不来台了,一转身不到两分钟,就把你师母臭骂一顿,后来我一看,这不是让你师母平白无故地挨顿骂吗,要是再不答应他,说不定还得骂谁。实在没招了,回家找了条旧自行车里带给他送去了,就那天咱们俩往门上钉的那个。你看看这就是你师傅,他要说要啥,你要是给拿了,瞧他乐地,又是倒水又是倒茶。要是回绝了,就是一张哭丧脸,眼瞅着你,不是找茬骂媳妇就是骂孩子。你自己说松哥,我说的对不对?”我低下头无言以对,心想:柏哥说的是一点不差呀,师傅真就那样,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