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狩猎终南山
除了在竹林内练功、打铁、制弓弩、骑青牛、读书外，秦衡和翟明夷唯一的活动，就是带着小山村的一帮同龄人山上打猎。秦衡是乐此不疲，每当打猎的时候都特别兴奋，就像带兵冲锋陷阵一样，而翟明夷是放心不下她的衡儿，怕他受伤，自然地参与进来。
秦衡早已跟山村的小跟班商量好，准备上山猎黑熊，只不过那忽如其来的喜讯让秦衡和翟明夷接连激动了好些日，便只好将日期往后退。
今日，秦衡背着那柄青竹，翟明夷背着青梅，挽着手，并肩走出竹林。在竹林边早已聚集了十余人，大多十几二十岁，为首的两人一高一矮。高的叫张虎，虽有着一张娃娃脸，眼神赤诚，却是身材粗壮，膂力惊人，他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放着一张普通材质的弓、几支羽箭、一柄刚刚打磨过的柴刀。矮的叫李豹，他面容消瘦，眼睛深陷却奕奕有神，手臂如猿猴，他手里拿着一张牛角弓，背着一个楠竹编成的箭筒，箭筒里放着也数支羽箭。
张虎李豹等人见到秦衡和翟明夷两人后，立即谦逊地叫了一声“公子”、“小姐”。对于他们来说，竹林里的这一家无异于神仙，比山外高门大族还要惊世骇俗，更何况山村的每一家逃难到此时，都是竹林里的翟升收留他们，也是翟升教他们射箭狩猎，因此，从竹林出来的两人绝对配得上“公子”、“小姐”这样的称呼，而两人也欣然接受。
这张虎是家里的长子，十多年前，他父亲被后蜀汉中郡官兵当成山匪杀害，他的母亲则是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如今母亲常年多病，唯一的弟弟还年幼，他便需要撑起这个家。李豹倒是比张虎稍好，双亲健在，只不过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年纪渐长的他也需要帮忙，以减轻父母的压力。两人都为人淳朴，不忘感恩，时不时地往竹林送一些他们捕获的猎物。秦衡和翟明夷最初走出竹林找众人狩猎时，最早响应的也是张虎和李豹二人，在其他人眼中，恐惧远多于尊敬，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竹林实在太诡异。
秦衡翟明夷投桃报李，也给张虎李豹二人不少的好处，譬如，传授张虎一套由简单剑法改造而得的刀法，赠送李豹一张制作精良的牛角弓，指导李豹箭术，又赠送了两人不少的箭簇。每一次狩猎，张虎李豹两人又都能得到几十斤猎物。众人见张虎李豹两人斩获颇丰，羡慕不已，也纷纷追随，到现在已有十余人。
秦衡脸色平静，问道：“我需要一个人来吸引黑熊，谁来？”
张虎和李豹同时说道：“我来。”
秦衡先看着张虎，说道：“张虎，你和我一起去吸引黑熊。”
转头望向李豹，说道：“李豹，你的箭要射中黑熊脖子。“
再望向其他人，说道：“你们只管向黑熊射箭，射中就行。”
然后望着翟明夷，指向李虎以外的人，温柔地说道：“明儿，你帮我看着他们，好不？”
翟明夷点了点头。
秦衡先前读过的《礼记》有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半旬以前，秦衡翟明夷便带着张虎李豹走遍了山村周边的山林，确定了黑熊的活动范围，同时也确定了众人狩猎的地点。
秦衡让张虎领着众人，赶往预设的小山沟，自己则和他的明儿在队伍后面打情骂俏，他伸出左手搂着明儿的后腰，手掌弯曲，摩挲着明儿那微微鼓起的肚子，明儿也不怒，笑了笑，用巧劲拍了一下秦衡的手背，秦衡立即停止摩挲，但片刻后，又卷土重来。如此反复多次后，明儿不再阻止秦衡的摩挲，只见她上身紧靠秦衡，右手搂着秦衡的后腰，手掌放在秦衡的腹部上，有向下摩挲的趋势，吓得秦衡立即请降。
到达那预定的地点后，秦衡示意让翟明夷带领众人在山沟的一侧蹲下，准备好弓箭，而秦衡则带着张虎深入林中，去寻找黑熊的踪迹。两人出发前，翟明夷习惯性地让秦衡多加小心，其实她明白，别说一两头黑熊，就算来了十头，也伤害不了她的衡儿。
秦衡和张虎手里都拿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用来打砸猎物，以引起猎物的注意。秦衡一边走一边示意张虎压低声响，时刻留意周边的动静，须臾间，秦衡慢慢地听到一连串可辨认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响。于是他让张虎放慢脚步，向声源靠近。片刻后，两人猛然发现有一头黑熊在挖着地面，不停地用鼻子嗅了嗅，发出一阵阵重重地呼吸声。秦衡倒数三二一后，两人便把四块石头重重地砸在黑熊身上。黑熊似乎大怒，发出更重地呼吸声，向两人狂奔，而两人则刻意放慢速度，跟黑熊保持一个稳定地距离，将引诱它进山沟中。
秦衡两人靠近后，翟明夷立即让众人取箭勾弦拉弓，瞄准直奔而来地黑熊，又让另外两人接应张虎。秦衡奔入山沟，只一跃便来到翟明夷身边，而张虎踩着山沟地斜坡，往上一跳，双手被那等候地两人抓住，顺势也跃上了坡顶。见黑熊已经进入山沟，翟明夷只说了一个“放”字，大约有十支箭便飞向那黑熊，纷纷插入黑熊的胸膛与腹中，那李豹射出的箭更是直插黑熊脖颈，只见那庞然大物在众人面前轰然倒下，发出一阵阵无力的哀鸣。
突然，有一巨大吼声从众人背后传来，吓得林中的鸟儿到处乱飞，只片刻，便有一头体型更大的黑熊直奔向众人，吓得除秦衡翟明夷之外的几人纷纷后退。秦衡向前一跃，来到黑熊身前，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然后右手拔出青竹剑，顺势从左到右斜劈，那黑熊如泥塑的一般，顿时身首异处，黑熊那没了头颅的身躯直接砸在地面上，滑出几寸距离，继而鲜血奔流而出。看到这一幕，张虎李豹等人接连惊呼出声来，眼神光彩熠熠，艳羡不已。
秦衡心中也是颇为震惊，转过头，走近翟明夷，低声笑道：“这剑真不错。”
翟明夷轻轻地说了一个嗯字。
这一次狩猎收获出乎意料，两头黑熊加起来足足有八百斤。秦衡要了五只熊爪和五十多斤熊肉，让张虎和李豹每人各拿八十斤，剩下的让其他人平分，让每个人都开心得笑不拢嘴。
翌日傍晚，杨蕊用那五只熊爪炖了一锅开春时挖好储藏起来的春笋，让五人大快朵颐了一顿。
饭后，翟明夷和秦衡分别被翟升杨蕊带到一个僻静处，分别聊起秦衡的身世。
茅屋东边，翟升笑了笑，想要让谈话不那么严肃，问道：“明夷，你有没有好奇过衡儿的身份？”
翟明夷瞬间眼眶湿润，忐忑地摇了摇头。
翟升叹了口气，说道：“既然答应你们的婚事，就应该把话说清楚。”
翟明夷心情平复了几分，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翟升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解释道：“衡儿的父亲是当今的西秦国主赵田，母亲是我的师妹，也就是你师叔。因为我们的门派特殊，当时赵氏家族偏居凉州，不敢收留我们，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于是将衡儿母亲与我们一同驱逐，当时谁都不知道她已经怀上衡儿，她去世之前，将衡儿托付于我。现在，衡儿的父亲赵田占据整个西北，没有几人可以威胁他，所以他必定会接回衡儿，去平衡各方势力，衡儿的将来必定会危机四伏。明白了吗？”
翟明夷使劲地不停点头。
翟升和蔼地问道：“所以你还愿意嫁给衡儿吗？”
翟明夷终于忍不住，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渗出，滑落脸颊，她擦拭着眼泪，说道：“爹，我愿意。”
翟升申手帮着女儿拭去眼泪，说道：“好。”
翟明夷破涕为笑。
茅屋西边，秦衡抢先问道：“师娘，怎么了？”
杨蕊摸了摸秦衡的后脑勺，然后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重新打量一番，欣慰地说道：“衡儿终究是长大了！”
秦衡变得有些着急，追问道：“师娘，到底怎么了？”
杨蕊面容一如既往地柔和，问道：“你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秦衡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想是想，但既然他到现在都没来找我，要么是他已经死了，要么是他已经不要我了。”
杨蕊也摇了摇头，说道：“你父亲还活着，而且他一定会来找你。”
秦衡有些讶异，问道：“他是谁？”
杨蕊回答道：“他是现在的西秦国主赵田，他肯定需要你来帮他平衡其他势力，你父亲的其他儿子，要么是太年轻，要么母亲就是本地人，都不能用。”
秦衡恍然大悟，说道：“我将来的处境可能不太好。“
然后，他有些失落，说道：“那我就不能娶师姐了，我不想让她和我一起受罪。“
杨蕊轻轻地敲了敲秦衡的脑壳，责备道：“你想要辜负你师姐？“
秦衡摇了摇头。
杨蕊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你就娶了她，好好爱护她就是了。“
秦衡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好字。
回到茅屋后，翟升和杨蕊相视一笑，然后杨蕊对着秦衡和翟明夷说道：“你俩去屋外走走吧，不用陪我们。“
说罢，秦衡和翟明夷十指相扣，一起走向溪边，久久不发一言。
大暑刚过，旁晚时分，有一年轻道人自西向东翻山越岭而来，只见那道人年约二十三四，面容清逸，眉梢粗长，目光明亮，一头乌黑头发被盘起，不见有一丝下垂，身穿陈旧宽大道袍，气态依然出尘。道人姓邱，是那马老道人的首徒，奉师命而来。约莫感知到那名道人的到来，有一人跃出茅屋，向那道人飞奔，迎了上去，正是那北屋的老陈头。两人见面后，立即停下身形，交谈一番就各自归去。
这时，翟升也跃出茅屋，接着秦衡翟明夷也相继跃出，三人向西奔来，与老陈头碰了一面，那老陈头不慌不忙地说道：“那帮王八羔子动手了，有三百多人向这里奔来，估计是平安郡的甲士，大约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
翟升无奈地摇了摇头，握着拳怒道：“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赵田却任由手底下的人胡作非为，对自己亲生儿子的生死不管不顾！”
老陈头轻蔑地说道：“对于他来说，秦衡只是一个棋子，一个窝囊废的棋子要来何用。”
他转过头，望着秦衡，严肃地问道：“秦衡，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翟升和翟明夷都只是望着秦衡，不发一言，毕竟进入那个漩涡之后，有太多的事务需要他来拍板。
秦衡认真思考片刻后，说道：“把那三百甲士都杀了，给赵田送一个信号，让他知道我与那帮人水火不容。”
老陈头紧接着问道：“如何杀？”
秦衡眼神冷冽，说道：“告诉山村里的人，北边来了官兵，准备屠村，他们自然会听我们指挥。”
老陈头和翟升听罢，纷纷点头称赞，颇为欣慰。
四人商定行动细节后，便分头行动。
翟升走出竹林，告知山村众人情况，指挥村里人撤离，准备坚壁清野，而秦衡和翟明夷分别带着翟升花几个月才制成的良弓，各自背着一个装有二十余支羽箭的箭筒，背上青梅青竹，手里还拿着一把羽箭，出竹林去寻找张虎李豹二人。张虎不用多说，他的父亲就死在南边官兵的手上，而李豹则在山村里也听多了山外官兵的穷凶极恶，与张虎同仇敌忾，听说公子小姐要去截杀官兵，两人都欣然应允。
这个世代，完全不缺乏可杀之人，也不缺乏杀人的机会。譬如说，四年前，老陈头让秦衡背着上百斤铁器，让一头青牛背着另外一百斤，而翟明夷则轻轻松松地坐在另外一头青牛背上，出终南山到北边的太平县上贩卖。归来时，三人听见有一连串狰狞的笑声从路旁的废弃道观传来，三人悄悄走近后，便发现有一名光着身子的男子走在地上骂骂咧咧，一脸的不服气。男子一侧有三名身穿官兵制服的男子。离那群人不远处，有五把被随意丢在地面的官兵佩刀，又有两套凌乱不堪的官兵制服。在道观内墙边有一个砍柴的老头被打倒在地，无力反抗。秦衡和翟明夷见到这一幕后，顿时怒不可遏，一起夺了官兵佩刀，砍瓜切菜一般地宰了那五名官兵，而秦衡翟明夷见那二人无依无靠，便将其带回终南山安置在小山村。自此之后，秦衡和翟明夷两人又陆陆续续地杀了不少为非作歹的官兵和土匪，一次比一次干脆利索。
秦衡和翟明夷邀请了张虎李豹二人后，准备与二人离开山村时，有一名女子也拿这弓和箭，追赶了上来，正是四年前被二人救下来的可怜人。这四年来，那名女子只信得过秦衡与翟明夷，也只愿意和两人相处，对于那些有其他人参与的活动，就算是秦衡翟明夷亲自带队，她也不愿意掺和。今日，她大概认为秦衡与翟明夷有性命之忧，便突破自我，自告奋勇赶来。
翟明夷左手轻拽那女子的右肩，右手轻推她的左肩，让她就地旋转，说道：“裘芳，你快回去，我们这是去杀敌。”
裘芳双手握拳，瞪大眼睛，说道：“小姐，我也能杀敌。”
秦衡劝说道：“明儿，让她去吧，这里山高林密的，区区三百人奈何不了她。”
翟明夷点了点头后，便与秦衡一起带领着裘芳、张虎、李豹沿着山路，走到那山路的转折处，在离山路约三十丈处停下。
秦衡吩咐道：“等会看我手势，各人只射杀正前方的官兵，张虎，你负责保护李豹与裘芳。现在抓紧时间休息。“
裘芳等三人同时应允，纷纷就地埋伏。
秦衡和翟明夷一同来到两丈开外，也埋伏下来。翟明夷自小帮着父亲制造弓弩，经常帮着测试，自然箭术出众，秦衡虽然没有特意练习过箭术，但他有翟明夷在一旁教导，又经过多年断断续续地狩猎，箭术也是大成，而这四年来，裘芳在翟明夷的指导下，也是箭术小成。除了张虎外，四人手中的弓都是制作精良的牛角弓，在三十丈外射杀敌兵自然不成问题。
约三个时辰之后，天色已微亮，有一队官兵沿着山路缓缓而来，只见他们各配有一把短刀，并不配弓弩。那官兵两人成一排，每排的距离几乎保持一致，所有人都身形笔直，左手都放在佩刀上，右手随着步伐前后摇摆，显得精神抖擞。那官兵队伍过去大半后，只见秦衡一挥手，翟明夷和秦衡先后张弓射箭，有几名官兵应声倒下。由于李豹是首次尝试杀人，他的双手颤抖不已，半晌只射出两箭，其中一箭射在路边的树上，另外一箭只轻伤一人。裘芳则沉着应对，从箭筒抽处羽箭，搭上弓弦，张弓后稍稍瞄准，便连续射杀了两人。等到那帮官兵反应过来，准备扑向四人时，已有十四五人被射杀，几乎都是被一箭射中要害。秦衡让裘芳等三人先行往山村撤退，同时要求他们在半路等待自己，而他和翟明夷则留下来断后。
官兵不清楚弓手的位置，只好化整为零，五六人为一队，漫山遍野地搜索，缓缓地向前移动。秦衡和翟明夷脚步轻盈，无声无息，忽然出现在一队官兵的后背，青梅青竹瞬间出鞘，两人手起剑落，那一队官兵便纷纷殒命。如此反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有五队官兵被屠戮，众官兵无可奈何，只好交替着退回同一地点，撤退间有官兵来不及收缩，便又有十余人毙命。
只在这须臾间，官兵中便有五十多人被杀，但他们却连对手的影子都不曾见到，为首的校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领着剩下的二百五十余人直奔山村，半路上又被在这里等待的李豹裘芳和赶来的秦衡翟明夷射杀十余人。那校尉对半路的偷袭不加理睬，只是命令众官兵加快速度，到达山村后，却不曾见到一人。他不敢派人入林搜索，也不甘心撤退，只好在那山村中扎营，又将队伍分为数队，每队二十余人，准备在被人偷袭时，一拥而上。
秦衡和翟明夷在山村和竹林之间伺机而动，每一次只射杀数人便迅速转移，那些二十多人一队的官兵毫无意外地扑空，两人突然又在距离上一地点数十丈的地方放箭，数轮偷袭过后，又有十余人被射杀，让十余队的官兵应接不暇。
得知对手的飘忽不定，那么领头的校尉只得轻叹一声，立即收拢众官兵，撤回平安郡。
秦衡早已跟山村的小跟班商量好，准备上山猎黑熊，只不过那忽如其来的喜讯让秦衡和翟明夷接连激动了好些日，便只好将日期往后退。
今日，秦衡背着那柄青竹，翟明夷背着青梅，挽着手，并肩走出竹林。在竹林边早已聚集了十余人，大多十几二十岁，为首的两人一高一矮。高的叫张虎，虽有着一张娃娃脸，眼神赤诚，却是身材粗壮，膂力惊人，他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放着一张普通材质的弓、几支羽箭、一柄刚刚打磨过的柴刀。矮的叫李豹，他面容消瘦，眼睛深陷却奕奕有神，手臂如猿猴，他手里拿着一张牛角弓，背着一个楠竹编成的箭筒，箭筒里放着也数支羽箭。
张虎李豹等人见到秦衡和翟明夷两人后，立即谦逊地叫了一声“公子”、“小姐”。对于他们来说，竹林里的这一家无异于神仙，比山外高门大族还要惊世骇俗，更何况山村的每一家逃难到此时，都是竹林里的翟升收留他们，也是翟升教他们射箭狩猎，因此，从竹林出来的两人绝对配得上“公子”、“小姐”这样的称呼，而两人也欣然接受。
这张虎是家里的长子，十多年前，他父亲被后蜀汉中郡官兵当成山匪杀害，他的母亲则是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如今母亲常年多病，唯一的弟弟还年幼，他便需要撑起这个家。李豹倒是比张虎稍好，双亲健在，只不过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年纪渐长的他也需要帮忙，以减轻父母的压力。两人都为人淳朴，不忘感恩，时不时地往竹林送一些他们捕获的猎物。秦衡和翟明夷最初走出竹林找众人狩猎时，最早响应的也是张虎和李豹二人，在其他人眼中，恐惧远多于尊敬，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竹林实在太诡异。
秦衡翟明夷投桃报李，也给张虎李豹二人不少的好处，譬如，传授张虎一套由简单剑法改造而得的刀法，赠送李豹一张制作精良的牛角弓，指导李豹箭术，又赠送了两人不少的箭簇。每一次狩猎，张虎李豹两人又都能得到几十斤猎物。众人见张虎李豹两人斩获颇丰，羡慕不已，也纷纷追随，到现在已有十余人。
秦衡脸色平静，问道：“我需要一个人来吸引黑熊，谁来？”
张虎和李豹同时说道：“我来。”
秦衡先看着张虎，说道：“张虎，你和我一起去吸引黑熊。”
转头望向李豹，说道：“李豹，你的箭要射中黑熊脖子。“
再望向其他人，说道：“你们只管向黑熊射箭，射中就行。”
然后望着翟明夷，指向李虎以外的人，温柔地说道：“明儿，你帮我看着他们，好不？”
翟明夷点了点头。
秦衡先前读过的《礼记》有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半旬以前，秦衡翟明夷便带着张虎李豹走遍了山村周边的山林，确定了黑熊的活动范围，同时也确定了众人狩猎的地点。
秦衡让张虎领着众人，赶往预设的小山沟，自己则和他的明儿在队伍后面打情骂俏，他伸出左手搂着明儿的后腰，手掌弯曲，摩挲着明儿那微微鼓起的肚子，明儿也不怒，笑了笑，用巧劲拍了一下秦衡的手背，秦衡立即停止摩挲，但片刻后，又卷土重来。如此反复多次后，明儿不再阻止秦衡的摩挲，只见她上身紧靠秦衡，右手搂着秦衡的后腰，手掌放在秦衡的腹部上，有向下摩挲的趋势，吓得秦衡立即请降。
到达那预定的地点后，秦衡示意让翟明夷带领众人在山沟的一侧蹲下，准备好弓箭，而秦衡则带着张虎深入林中，去寻找黑熊的踪迹。两人出发前，翟明夷习惯性地让秦衡多加小心，其实她明白，别说一两头黑熊，就算来了十头，也伤害不了她的衡儿。
秦衡和张虎手里都拿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用来打砸猎物，以引起猎物的注意。秦衡一边走一边示意张虎压低声响，时刻留意周边的动静，须臾间，秦衡慢慢地听到一连串可辨认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响。于是他让张虎放慢脚步，向声源靠近。片刻后，两人猛然发现有一头黑熊在挖着地面，不停地用鼻子嗅了嗅，发出一阵阵重重地呼吸声。秦衡倒数三二一后，两人便把四块石头重重地砸在黑熊身上。黑熊似乎大怒，发出更重地呼吸声，向两人狂奔，而两人则刻意放慢速度，跟黑熊保持一个稳定地距离，将引诱它进山沟中。
秦衡两人靠近后，翟明夷立即让众人取箭勾弦拉弓，瞄准直奔而来地黑熊，又让另外两人接应张虎。秦衡奔入山沟，只一跃便来到翟明夷身边，而张虎踩着山沟地斜坡，往上一跳，双手被那等候地两人抓住，顺势也跃上了坡顶。见黑熊已经进入山沟，翟明夷只说了一个“放”字，大约有十支箭便飞向那黑熊，纷纷插入黑熊的胸膛与腹中，那李豹射出的箭更是直插黑熊脖颈，只见那庞然大物在众人面前轰然倒下，发出一阵阵无力的哀鸣。
突然，有一巨大吼声从众人背后传来，吓得林中的鸟儿到处乱飞，只片刻，便有一头体型更大的黑熊直奔向众人，吓得除秦衡翟明夷之外的几人纷纷后退。秦衡向前一跃，来到黑熊身前，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然后右手拔出青竹剑，顺势从左到右斜劈，那黑熊如泥塑的一般，顿时身首异处，黑熊那没了头颅的身躯直接砸在地面上，滑出几寸距离，继而鲜血奔流而出。看到这一幕，张虎李豹等人接连惊呼出声来，眼神光彩熠熠，艳羡不已。
秦衡心中也是颇为震惊，转过头，走近翟明夷，低声笑道：“这剑真不错。”
翟明夷轻轻地说了一个嗯字。
这一次狩猎收获出乎意料，两头黑熊加起来足足有八百斤。秦衡要了五只熊爪和五十多斤熊肉，让张虎和李豹每人各拿八十斤，剩下的让其他人平分，让每个人都开心得笑不拢嘴。
翌日傍晚，杨蕊用那五只熊爪炖了一锅开春时挖好储藏起来的春笋，让五人大快朵颐了一顿。
饭后，翟明夷和秦衡分别被翟升杨蕊带到一个僻静处，分别聊起秦衡的身世。
茅屋东边，翟升笑了笑，想要让谈话不那么严肃，问道：“明夷，你有没有好奇过衡儿的身份？”
翟明夷瞬间眼眶湿润，忐忑地摇了摇头。
翟升叹了口气，说道：“既然答应你们的婚事，就应该把话说清楚。”
翟明夷心情平复了几分，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翟升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解释道：“衡儿的父亲是当今的西秦国主赵田，母亲是我的师妹，也就是你师叔。因为我们的门派特殊，当时赵氏家族偏居凉州，不敢收留我们，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于是将衡儿母亲与我们一同驱逐，当时谁都不知道她已经怀上衡儿，她去世之前，将衡儿托付于我。现在，衡儿的父亲赵田占据整个西北，没有几人可以威胁他，所以他必定会接回衡儿，去平衡各方势力，衡儿的将来必定会危机四伏。明白了吗？”
翟明夷使劲地不停点头。
翟升和蔼地问道：“所以你还愿意嫁给衡儿吗？”
翟明夷终于忍不住，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渗出，滑落脸颊，她擦拭着眼泪，说道：“爹，我愿意。”
翟升申手帮着女儿拭去眼泪，说道：“好。”
翟明夷破涕为笑。
茅屋西边，秦衡抢先问道：“师娘，怎么了？”
杨蕊摸了摸秦衡的后脑勺，然后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重新打量一番，欣慰地说道：“衡儿终究是长大了！”
秦衡变得有些着急，追问道：“师娘，到底怎么了？”
杨蕊面容一如既往地柔和，问道：“你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秦衡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想是想，但既然他到现在都没来找我，要么是他已经死了，要么是他已经不要我了。”
杨蕊也摇了摇头，说道：“你父亲还活着，而且他一定会来找你。”
秦衡有些讶异，问道：“他是谁？”
杨蕊回答道：“他是现在的西秦国主赵田，他肯定需要你来帮他平衡其他势力，你父亲的其他儿子，要么是太年轻，要么母亲就是本地人，都不能用。”
秦衡恍然大悟，说道：“我将来的处境可能不太好。“
然后，他有些失落，说道：“那我就不能娶师姐了，我不想让她和我一起受罪。“
杨蕊轻轻地敲了敲秦衡的脑壳，责备道：“你想要辜负你师姐？“
秦衡摇了摇头。
杨蕊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你就娶了她，好好爱护她就是了。“
秦衡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好字。
回到茅屋后，翟升和杨蕊相视一笑，然后杨蕊对着秦衡和翟明夷说道：“你俩去屋外走走吧，不用陪我们。“
说罢，秦衡和翟明夷十指相扣，一起走向溪边，久久不发一言。
大暑刚过，旁晚时分，有一年轻道人自西向东翻山越岭而来，只见那道人年约二十三四，面容清逸，眉梢粗长，目光明亮，一头乌黑头发被盘起，不见有一丝下垂，身穿陈旧宽大道袍，气态依然出尘。道人姓邱，是那马老道人的首徒，奉师命而来。约莫感知到那名道人的到来，有一人跃出茅屋，向那道人飞奔，迎了上去，正是那北屋的老陈头。两人见面后，立即停下身形，交谈一番就各自归去。
这时，翟升也跃出茅屋，接着秦衡翟明夷也相继跃出，三人向西奔来，与老陈头碰了一面，那老陈头不慌不忙地说道：“那帮王八羔子动手了，有三百多人向这里奔来，估计是平安郡的甲士，大约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
翟升无奈地摇了摇头，握着拳怒道：“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赵田却任由手底下的人胡作非为，对自己亲生儿子的生死不管不顾！”
老陈头轻蔑地说道：“对于他来说，秦衡只是一个棋子，一个窝囊废的棋子要来何用。”
他转过头，望着秦衡，严肃地问道：“秦衡，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翟升和翟明夷都只是望着秦衡，不发一言，毕竟进入那个漩涡之后，有太多的事务需要他来拍板。
秦衡认真思考片刻后，说道：“把那三百甲士都杀了，给赵田送一个信号，让他知道我与那帮人水火不容。”
老陈头紧接着问道：“如何杀？”
秦衡眼神冷冽，说道：“告诉山村里的人，北边来了官兵，准备屠村，他们自然会听我们指挥。”
老陈头和翟升听罢，纷纷点头称赞，颇为欣慰。
四人商定行动细节后，便分头行动。
翟升走出竹林，告知山村众人情况，指挥村里人撤离，准备坚壁清野，而秦衡和翟明夷分别带着翟升花几个月才制成的良弓，各自背着一个装有二十余支羽箭的箭筒，背上青梅青竹，手里还拿着一把羽箭，出竹林去寻找张虎李豹二人。张虎不用多说，他的父亲就死在南边官兵的手上，而李豹则在山村里也听多了山外官兵的穷凶极恶，与张虎同仇敌忾，听说公子小姐要去截杀官兵，两人都欣然应允。
这个世代，完全不缺乏可杀之人，也不缺乏杀人的机会。譬如说，四年前，老陈头让秦衡背着上百斤铁器，让一头青牛背着另外一百斤，而翟明夷则轻轻松松地坐在另外一头青牛背上，出终南山到北边的太平县上贩卖。归来时，三人听见有一连串狰狞的笑声从路旁的废弃道观传来，三人悄悄走近后，便发现有一名光着身子的男子走在地上骂骂咧咧，一脸的不服气。男子一侧有三名身穿官兵制服的男子。离那群人不远处，有五把被随意丢在地面的官兵佩刀，又有两套凌乱不堪的官兵制服。在道观内墙边有一个砍柴的老头被打倒在地，无力反抗。秦衡和翟明夷见到这一幕后，顿时怒不可遏，一起夺了官兵佩刀，砍瓜切菜一般地宰了那五名官兵，而秦衡翟明夷见那二人无依无靠，便将其带回终南山安置在小山村。自此之后，秦衡和翟明夷两人又陆陆续续地杀了不少为非作歹的官兵和土匪，一次比一次干脆利索。
秦衡和翟明夷邀请了张虎李豹二人后，准备与二人离开山村时，有一名女子也拿这弓和箭，追赶了上来，正是四年前被二人救下来的可怜人。这四年来，那名女子只信得过秦衡与翟明夷，也只愿意和两人相处，对于那些有其他人参与的活动，就算是秦衡翟明夷亲自带队，她也不愿意掺和。今日，她大概认为秦衡与翟明夷有性命之忧，便突破自我，自告奋勇赶来。
翟明夷左手轻拽那女子的右肩，右手轻推她的左肩，让她就地旋转，说道：“裘芳，你快回去，我们这是去杀敌。”
裘芳双手握拳，瞪大眼睛，说道：“小姐，我也能杀敌。”
秦衡劝说道：“明儿，让她去吧，这里山高林密的，区区三百人奈何不了她。”
翟明夷点了点头后，便与秦衡一起带领着裘芳、张虎、李豹沿着山路，走到那山路的转折处，在离山路约三十丈处停下。
秦衡吩咐道：“等会看我手势，各人只射杀正前方的官兵，张虎，你负责保护李豹与裘芳。现在抓紧时间休息。“
裘芳等三人同时应允，纷纷就地埋伏。
秦衡和翟明夷一同来到两丈开外，也埋伏下来。翟明夷自小帮着父亲制造弓弩，经常帮着测试，自然箭术出众，秦衡虽然没有特意练习过箭术，但他有翟明夷在一旁教导，又经过多年断断续续地狩猎，箭术也是大成，而这四年来，裘芳在翟明夷的指导下，也是箭术小成。除了张虎外，四人手中的弓都是制作精良的牛角弓，在三十丈外射杀敌兵自然不成问题。
约三个时辰之后，天色已微亮，有一队官兵沿着山路缓缓而来，只见他们各配有一把短刀，并不配弓弩。那官兵两人成一排，每排的距离几乎保持一致，所有人都身形笔直，左手都放在佩刀上，右手随着步伐前后摇摆，显得精神抖擞。那官兵队伍过去大半后，只见秦衡一挥手，翟明夷和秦衡先后张弓射箭，有几名官兵应声倒下。由于李豹是首次尝试杀人，他的双手颤抖不已，半晌只射出两箭，其中一箭射在路边的树上，另外一箭只轻伤一人。裘芳则沉着应对，从箭筒抽处羽箭，搭上弓弦，张弓后稍稍瞄准，便连续射杀了两人。等到那帮官兵反应过来，准备扑向四人时，已有十四五人被射杀，几乎都是被一箭射中要害。秦衡让裘芳等三人先行往山村撤退，同时要求他们在半路等待自己，而他和翟明夷则留下来断后。
官兵不清楚弓手的位置，只好化整为零，五六人为一队，漫山遍野地搜索，缓缓地向前移动。秦衡和翟明夷脚步轻盈，无声无息，忽然出现在一队官兵的后背，青梅青竹瞬间出鞘，两人手起剑落，那一队官兵便纷纷殒命。如此反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有五队官兵被屠戮，众官兵无可奈何，只好交替着退回同一地点，撤退间有官兵来不及收缩，便又有十余人毙命。
只在这须臾间，官兵中便有五十多人被杀，但他们却连对手的影子都不曾见到，为首的校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领着剩下的二百五十余人直奔山村，半路上又被在这里等待的李豹裘芳和赶来的秦衡翟明夷射杀十余人。那校尉对半路的偷袭不加理睬，只是命令众官兵加快速度，到达山村后，却不曾见到一人。他不敢派人入林搜索，也不甘心撤退，只好在那山村中扎营，又将队伍分为数队，每队二十余人，准备在被人偷袭时，一拥而上。
秦衡和翟明夷在山村和竹林之间伺机而动，每一次只射杀数人便迅速转移，那些二十多人一队的官兵毫无意外地扑空，两人突然又在距离上一地点数十丈的地方放箭，数轮偷袭过后，又有十余人被射杀，让十余队的官兵应接不暇。
得知对手的飘忽不定，那么领头的校尉只得轻叹一声，立即收拢众官兵，撤回平安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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