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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多少可怜人

    赵衡与沈万等人返回酒楼店面后,酒楼原来的食客已经被驱逐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帮十余名男子,只见他们蓬头垢发,衣衫褴褛,却长得膀大腰圆,一看便是膂力惊人,而每人身旁都依着一根三尺长的木棍,显得凶神恶煞。靠近柜台的一桌有一人背靠众人而坐,只见右腿弯曲放在木凳上,不停地抖动着微屈的左腿,右手拿着一个鸭腿,左手握着劣质陶瓷酒壶,咬了一口鸭肉,喝了一小口酒,闭上眼睛,轻轻发出“啊”的一声,显得格外享受。其余四桌则各坐着三四人,各人向为首的那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后,便有人猜拳喝酒,有人嬉笑怒骂,也有人将吃剩下的鸡鸭骨头到处乱扔,本来整洁的酒楼店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为首的那人侧着脸,恶狠狠地瞥了赵衡等人一眼,轻蔑地一笑,便回过头,继续吃着肉喝着酒,而那男子身后的众人则盯着赵衡身后的几名女子,纷纷嘴巴微张,两眼放光,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虽说那十余人都确信赵衡等四人都背着铁剑,但是,毕竟在这长安城内,长剑不能出鞘,还不如他们身旁的木棍,更何况,他们可是见多了携带长剑招摇过市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便想当然地认为,赵衡等几人也是如此。

    赵衡将赵雪递给青柳,让青柳青莲一左一右把赵雪包裹其中,便与翟明夷、岳姗、裘芳四人摘下长剑,握在手中后,拱手有板有眼地询问道:“不知各位好汉所为何事?”

    为首的那人朝赵衡啐了一口,眼睛瞪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骂道:“你是谁?关你什么事?狗拿耗子!”

    裘芳皱了皱眉,右手握着剑柄作起手式,左手握拳,向前挪了半步,准备出手教训那个口出狂言的恶徒。

    翟明夷向裘芳走近一步,伸出右手,拦在裘芳身前,左手缓缓地从上往下放,示意她先等等。

    岳姗则左手捂住鼻子,右手握着剑柄,向后退了半步,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沈万因有赵衡撑腰,显得临危不乱,眯着眼,指着赵衡,说道:“从今日起,这座酒楼他说了算。”

    为首的那人握着身旁的木棍,站了起来,然后以木棍指着赵衡,冷笑道:“还是那一句话,石公子出价一万两,要把这酒楼买过来。你卖不卖?”

    赵衡初入长安,当真不清楚谁是石公子,于是问道:“石公子?哪一位石公子?”

    那人以为赵衡在装傻,用左手抓起面前的酒杯,砸在赵衡身前,说道:“还有哪一个?杨柳居的石公子,蓬莱阁的石公子。”

    赵衡竖起三根手指,冷笑道:“回去告诉你们公子,就说这酒楼卖了,只要三十万两。”

    赵衡说罢,别说翟明夷等三人,就算是青柳青莲都捂住肚子,哈哈大笑。

    赵衡面前那十余人同样哈哈大笑,笑的却是赵衡不知天高地厚,而为首的那人眼神冷峻,喊道:“找死,给我打。”

    赵衡喊道:“留活口。”

    两人都喊了一句后,这两拨人便迎头撞上,只见那十余人一拥而上,无论是阵法还是棍法都杂乱无章,都只知道将木棍高高举起,试图重重砸下,而赵衡等四人则颇有默契。赵衡自然居中,翟明夷居左,岳姗居右,裘芳居后保护赵雪,俨然就是四人的座次。毕竟酒楼内的空间狭小,赵衡、翟明夷、岳姗三人有意识地控制攻击角度,没有如平时练功一样大开大合。只一瞬间,那不可一世的十余人纷纷倒地,有的被劈伤手腕,有的被拨伤肩旁,有的被刺伤胸腔,皆哀嚎不止。

    被青柳青莲抱在怀里的赵雪目睹这一幕,不仅毫无惧色,反而拍手称好,而青柳青莲望向赵衡的眼光中又多了几丝爱慕。

    赵衡用剑鞘拍了拍为首的那人,居高临下地吩咐道:“你去通知你们石家家主,说我在这等着他,让他拿四十万两来卖下这栋酒楼。”

    “不是三十万两吗?”

    “五十万两。每多说一句话,便多加十万两。”

    那人单手扶着饭桌,竭尽全力才能重新站起,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酒楼,他微微低头,眼神冰冷。

    约一刻钟后,有一列南城巡城营士卒在列长的率领下匆忙赶来,迅速地将酒楼前后门堵住。长安负责维持治安的巡城将士分南北两营,北营直属于王府兵部,南营则隶属于府尹,皆为西秦丁等营。

    那名列长带着二十名士卒进入酒楼,见有十余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面,发出一阵阵绵长的哀嚎声,那列长皱了皱眉,难免心中大惊,他长吸一口气,强行将心中惧意压下,咬了咬牙关,指着赵衡喊道:“他们聚众闹事,拿下。”

    沈万向那列长拱手弯腰,指着躺在地上的众人,说道:“军爷,我是这座酒楼的掌柜,我可以作证,闹事的是他们。”

    那列长紧握刀把,把心一横,喊道:“把他也一起拿下。”

    沈万听后,只好无奈地摇摇头,毕竟沈万身旁站着的便是赵衡,那列长的恐吓自然完全不奏效。

    赵衡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展示在那列长面前,眼神冷冽,如在空中盘旋的雄鹰,说道:“你派人去通知你们校尉,说王府赵衡在这里等着他。”

    那列长听到“王府”二字,脸色大变,颤抖着嘴唇,眼中满是恐惧,他立即转过头,对身边的士卒说道:“还不快去。”

    赵衡踢了一脚躺在地上装死的匪徒,命令道:“你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就说王府赵衡在杨柳居等着他拿八十万两白银和杨柳居几位姑娘来换他全家上下的性命。”

    “是。”

    约半刻后,巡城南营校尉率领着直属列匆忙赶来,进入酒楼,检查了赵衡的令牌后,便立即面带惶恐,连忙下跪磕头,喊了一句“巡城南营何镇涛拜见大殿下”。

    顿时,酒楼内的士卒纷纷下跪,双腿双手不停颤抖,后背冷汗直流,而在地上装死的那十余人皆忘却身体的疼痛,单手撑地,爬起来后,便也立即跪下。顿时,酒楼内鸦雀无声。

    赵衡一边抬起自己的右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叹了口气,低下头,眼神阴郁,伸出左手,指着那十余名匪徒,说道:“何校尉,把他们押到府尹大牢,都回去吧。”

    “是,殿下。”

    “麻烦你派人保护这位沈先生,过了中秋,我们便会离开长安城。”

    “小校乐意效劳。”

    校尉何镇涛听到赵衡的命令,如获大赦,与列长、士卒纷纷站起身,纷纷狐假虎威,面目狰狞,迅速地将那十余名匪徒驱赶出酒楼。

    赵衡面有愧色,拱手说道:“沈先生,实在惭愧,我终究还是把这酒楼卖了。”

    “无妨,就算殿下不卖,沈某还是会卖的。”

    “这酒楼值多少银钱?”

    “不多,只值五万两。”

    “那好,我给你十万两。”

    “五万两足以。”

    “好。”

    赵衡经历这场小风波后,不仅内心毫无波澜,反而有些小得意,他甚至可以确信那位石家家主会双手奉上赵衡所要求的八十万两白银,扣除沈万的五万两,剩下的七十五万两足够让他支付一个甲等旅六年的军费,也足够让他们每日至少吃到三两肉。有了这笔银钱,他便可以先设两营,再将其扩展为两旅。

    赵衡等人别过沈万,在南城小巷中七弯八拐,来到赵衡口中那个长安小吏张密家门前,只见那两扇木门已经破败不堪,也不能严丝合缝,其间有一条巴掌宽的缝隙,木门两侧贴有一副虽然残破却依然清晰可读的对联,为“进报君恩报以东南西北,退思民苦思其柴米油盐“,木门之上的横批则为”进退有时“,木门之下的门槛已经腐烂,似乎随意踢上一脚便能将其踢断,大门两侧的围墙由大小不一的砖石叠加而成,也不如何牢固。

    在大门的一侧不远处,有四人围坐在一张木桌上,桌上放着一堆花生、一葫芦酒、和四只酒杯。见到赵衡一行人靠近张密大门时,那四人立即歪着脸,投来敌视的目光,相互嘀咕几句,便有一人匆忙离开。

    赵衡只敲了几下门,便有一名女子透过门缝向门外看了几眼,确定不是预料中的那人后,便缓缓打开门,只见那女子年约十八九,长着一双杏眼,眼神深邃,如那终南山中的深潭,脸色如雪中腊梅,虽已历风霜,却依然坚毅,嘴唇鲜红,如红烛奋力燃烧,一头黑发紧贴腰间,不随风飘摇,正是张密唯一的女儿张惠。

    赵衡目睹了那名女子的芳容,先是一愣,然后紧盯那女子的双眼,拱手说道:“西秦王府赵衡求见张密张先生。”

    张惠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向赵衡施了一个万福,谦谦有礼地说道:“公子先在此等候片刻,小女子立即回去告知我爹爹。”

    张惠见赵衡点了点头,便返身入内。

    片刻后,张密便由妻子林氏搀扶匆忙走来,只见他喜形于色,向赵衡拱手问道:“请恕张某冒昧,敢问您是不是最近在这长安城内口口相传的西秦王庶长子?”

    “正是。”

    “殿下莅临寒舍,沈某倍感荣幸,请。”

    “请。”

    赵衡等人与张密客套一番,纷纷坐定后,赵衡询问道:“张先生最近有恙?”

    不等父亲回答,张惠面有怒色,抢先回答道:“是府尹次子王俞看上了我,想要纳我为妾,但我爹死活不答应。那府尹便找个理由,把我爹罢免,我爹气不过,便忧郁成疾。”

    张密一脸尴尬,佯怒道:“惠儿,不得无礼。”

    张惠吐了吐舌头,满脸笑意不减。

    张密问道:“不知殿下所为何事?”

    “中秋之后,我便随岳父前去平安郡上任,今日特来请先生教我治理平安郡之法。”

    “殿下可知为何张某只能当个小吏?”

    “先生请说。”

    “西秦国弱,无力举办科举,出现职位空缺怎么办?只能由官员相互推荐,人大多有私心,这举荐的结果便是,要么任人唯亲,官官相护,要么是卖官鬻爵,贪墨横行。前朝时,我父子二人为官清廉,不同流合污,自然没有余钱来买官,又不与哪个高官相熟,便只能当个小吏来养家糊口。现如今,豪阀当官享乐,寒门当吏做事,这是整个西秦的通病,在平安郡自然也是如此,而且我敢说,这也是全天下的通病。西秦不缺贤能之人,但他们一没钱财,二没人脉,只能被埋没。殿下到平安郡上任后,不妨对郡内小吏加以筛选,需要用于刑狱则考刑狱,需要用于户籍则考户籍。郡内豪阀独享大权,必定猖狂,必定多有违法乱纪,殿下到任后,替冤屈之人昭雪,依照西秦律法没收豪阀田地,分予无地之人。如此,平安郡必定大治,但殿下也必将举世皆敌。”

    “不知平安郡之后又该如何?”

    “现如今,只要有王爷的支持,殿下必定可以在平安郡内用寒士、平冤狱、分田地,但殿下必定无法进入西秦其余各郡县,平安郡驻军又是由前朝关中守军改编而来,必定不会听殿下指挥,反而随时会袭击殿下,因此,平安郡不是殿下久居之所。现在后蜀汉中民怨四起,殿下若能适时进攻汉中,若能够站稳脚,汉中必定为殿下所有。汉中与汉中以东的三郡只有田地一千二百万亩,足以养活三百万口,虽说远不如汉中的六千万亩,但各地不缺少田地,只缺少百姓。汉中易守难攻,若以汉中为根基,向周边招徕流民,每人给予三四亩田地,殿下便有了争夺天下的能力。”

    “张先生是否愿意随我前去担任通政,与我一起迎战那天下之敌?”

    “张某恭敬不如从命。”

    “先生且收拾收拾,中秋之后举家随我搬迁至平安。”

    “张某遵命。”

    ……

    赵衡翟明夷等人正和张密一家人东南西北聊着天,众人只听见门外有人骂骂咧咧,紧接着便有人将门踢开,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一群人出现在赵衡等人面前,只见为首的一人身材矮小,皮肤黝黑,一双鼠眼正冷冷地盯着赵衡,却穿着白衣,背着一柄被棉布包裹好的铁剑,显得相当不和谐,那人身后的十余人大多身材精悍,各自握着一根木棍,纷纷面露狰狞,但也有几人在这浑水摸鱼、偷奸耍滑。

    赵衡凑近张惠,指着为首的那人,压低声音问道:“张惠,那就是王俞?”

    “不错。”

    “那我替你教训他一顿。”

    “殿下只能亲自出手,不然会惹麻烦。”

    “明白。”

    赵衡向为首的王俞迎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将手放在后背,从上往下压了压,而翟明夷、岳姗、裘芳见状,纷纷坐立不动,只等着看笑话。

    王俞伸出右手,指着赵衡骂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抢老子的女人?”

    王俞话音刚落,赵衡右脚向前踏出,左脚向前一蹬,如刺剑一般,一边跳跃,一边伸出右手,在落地的一瞬间,将王俞的右手手掌抓住,如挑剑一般,右手一边向上提一边向外旋,便将王俞的右手折断。

    赵衡得手后,左脚向后撤,右脚向后一蹬,落在王俞身前一丈外,而王俞这才感觉到疼痛,蜷缩在地面,哀嚎不止。

    赵衡冷笑道:“听清楚了,我叫赵衡,你们都好好想想,赵衡是谁?”

    赵衡指着王俞,脸上毫无怜悯,继续说道:“想明白了,就知道他不仅该打,还该杀,不过呢,我今日心情好,只折断他的手。”

    赵雪从翟明夷怀里跳了起来,给赵衡竖起拇指,喊道:“大哥,厉害。”

    翟明夷重新将赵雪搂住,柔声说道:“以后雪儿会像大哥一样厉害。”

    “嗯。”

    躲在那十余人最后面的一人迅速反应过来,他顿时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大喊道:“大殿下饶命。”

    那十余人这才反应过来,巡城南营的弟兄们刚刚才告诉他们,说大殿下带着五名年轻女子,在一家酒楼内,把石家的十余名仆役打得半生不死,他们抬头扫了一眼,才意识到,在这客厅内,除了张惠与那妇人林氏,不就有五名年轻女子吗?于是,他们也纷纷下跪请饶。

    赵衡没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摆了摆手,说道:“你们替我告诉何镇涛校尉一声,让他派人来保护张密一家,没有张密先生的允许,任何外人都不许入内,包括你们王二公子。”

    “是,大殿下。”

    ……

    赵衡等人离开张密一家,到达那闻名西秦的杨柳居,只见这杨柳居与其他红柱红窗的青楼大不一样,其门前的两根木柱刷以黑漆,木柱上挂有以金粉书写而成的对联,为“杨遇微风皆招展,柳逢细雨尽飘摇”,大门挂有一块以整木雕琢而成的匾额,匾额上“杨柳居”三个大字皆以金箔覆盖,大门两侧各挂有数串大红灯笼,显得优雅而奢华。

    那位杨柳居的东家、石家家主石泰与其长子石祯两人各端着一个小木箱,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两人远远望见赵衡等人的身影,便迎了上去,纷纷露出谄媚的笑容。石泰朝赵衡拱手问道:“敢问这位便是大殿下?”

    赵衡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展示在石泰面前,轻蔑地笑道:“认识吗?”

    石泰凑近那令牌,认真端详一番,确定那是王府的王子令牌后,他陪笑道:“认识认识。”

    他指了指他与石祯手上的木箱,说道:“殿下,下人有眼无珠,得罪了。这里是八十万银票,请殿下笑纳。”

    赵衡没有感谢石泰的意思,依然不苟言笑,向身后说了一句,“青柳,青莲,帮我拿着。”

    “是,殿下。”

    赵衡让石泰替他们一行人寻找一个房间,众人坐下后,便让楼内的姑娘一一进房,一一询问。

    ……

    “回殿下,我叫秦念,是前朝重臣秦帆的孙女,十六年前,我家被奸臣构陷,被抄家灭族,只有我和我弟存活,我被罚为官妓,被迫学习琴棋书画,前朝灭亡后,我便由官妓变成私妓,而我弟更是被去了势,成了太监,现在还不知在何处。”

    ……

    “回殿下,我叫方盈,父母是临晋郡的陶瓷商人,三年前,我随父母到长安贩卖瓷器,路过安北县时,那安北郑家二公子郑宽带着五十余人在县城北郊十余里处抢劫我父母货物,将我父母与临晋镖局共十人一同砍杀,那禽兽还将我绑回家中,将我玷污,结果他玩了二十几天,便将我卖到这杨柳居,逼我卖身。请殿下也救救孟巧,她是前任判官的长女,她的父亲为我父母鸣不平,想要进长安城告状,结果刚出县城便被县令长子高仁与郑宽两人截杀,她的母亲被那两个禽兽送给下人轮番蹂躏,她的两个弟弟更是被他们去了势,被卖到东魏做太监,而孟巧当时只有十二岁,却被那二人轮流强暴,玩腻了,也被卖到这青楼。”

    ……

    赵衡等人花费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对那杨柳居几十位姑娘都询问一番,强压下将所有姑娘带出苦海的想法,便一两没花,将秦念、方盈、与孟巧三人带出那人间炼狱。赵衡翟明夷等人走出杨柳居时,纷纷满脸惆怅,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背后的杨柳居,翟明夷感慨道:“这天下到底有多少可怜人?”

    傍晚时分,赵衡将秦念、方盈、孟巧三人带回王府小楼,遣散小楼内的丫鬟仆役,让三人在正厅内站立,他与翟明夷对视一眼,两人便向秦念等三人跪地磕头,拜了三拜,而岳姗、裘芳、青柳、青莲四人见状,也依样画葫芦,也在秦念三人面前跪下。

    赵衡见秦念三人皆满脸惊慌失措,准备上前搀扶赵衡等人,他向她们伸出右掌,示意她们暂且等候,拱手说道:“秦念,你们秦家被灭族一事终究因我娘秦月而起,请赵衡再拜。”

    说罢,赵衡便与翟明夷等五名女子再磕了一个响头。

    赵衡继续说道:“方盈,孟巧,我赵衡身为王子,却无法替你们伸冤,请你们各自再受我一拜。”

    两拜过后,秦念三人皆泪流满面,感动不已,秦念方盈二人连忙上前,分别将赵衡与翟明夷扶起,而孟巧则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秦念从八岁就开始在那个地狱摸爬滚打,方盈与孟巧受困于那个鬼地方也有三年,她们见多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她们自然清楚,哪一个嫖客不是贪图她们的身子?找秦念听琴的,真的是她的知音?找方盈下棋的,真的是她的棋友?找学艺不过三年的孟巧唱曲,真的是因为她天赋异禀?只不过是付不起嫖资罢了。赵衡身为王子,也没有任何过错,却能在三人面前下跪,叫三人如何不感动?

    鉴于秦念等三人如裘芳一样,身子都受到损伤,无法生育,也没了去处,翟明夷询问了三人的意见后,便让三人作为侍女留在赵衡身边,并也迫不及待地让三人与岳姗、裘芳、青柳、青莲跟着自己和赵衡一起练功。

    赵衡翟明夷壮着胆子,将岳姗等七人一同带到翟升杨蕊面前,说明了情况,翟升杨蕊只稍作思量,便欣然接受,并让那七人都喊翟升师父、喊杨蕊师娘,然后连同赵雪一家十二口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餐。这饭才刚吃了几口,青柳、青莲、秦念、方盈、孟巧五人皆泪流满面,纷纷激动不已,试问又有谁不愿意被人待之以温柔?

    赵雪两腮鼓囊,望着那五人,口齿不清地问道:“师娘,她们怎么哭了?”

    杨蕊用毛巾替赵雪擦了擦嘴,柔声说道:“姐姐们不是哭,是高兴。”

    赵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