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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妖言

    太阳初升,暖煦的阳光终于照到了太极殿前的大广场上。京城三月的天气早晚还有些寒意,在此聚集等待上朝的官员们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取暖。这些人大都卯时都各自从家中出发,初春夜长昼短,他们便顶着星辰赶往皇宫。赶到朝会所在的太极殿时,大臣们也都舍弃了披在身上的外袍,身着朝服在殿门前的广场上恭候皇帝的到来。

    我虽为亲王,可母亲并不许我上朝议事,就连周师傅也说朝堂上明争暗斗,我还是少参与些好。于是,我便日日向父皇告假。父皇初时还曾奇怪,后来知道我的心意后,便懒得再与我计较。

    我自十二岁继承王位,得以列席朝会始,除了每年元旦的大朝会要例行参加外,其余时间大多告假。久而久之,我若参加朝会倒成了一件稀奇事。

    今日也是如此,我一到太极殿前的广场上,身处太子一派的官员们都殷勤地朝我作揖问安。倒是三哥吴王手下的官员们对我敬而远之。这也并不奇怪,我与母亲皆早已被贴上了太子一脉的标签。吴王夺嫡之心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吴王一脉的官员自然视我为畏途所在。不过好在天气还算暖和,我倒也不觉得难挨。

    我等了不到一刻钟,便见周师傅走了过来。我连忙跑过去问安道:“师傅今日起得早,昨晚可曾睡好?”

    周师傅眉毛一挑,低声笑道:“殿下说老臣起得早,老臣天天要赶这朝会,哪天不是早早起床?倒是殿下,怕是真的没睡醒吧?”

    我低头呵呵一笑,回应道:“师傅明察!不知师傅让小王来此,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师傅神秘一笑道:“殿下今天要只听不说,看热闹就好了!”

    我正好奇师傅的意思,就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五弟!”

    我转身望去,原来是我的三哥吴王。与他同来的人便是刑部尚书李况,他是吴王手下的得力干将。我见三哥朝我这边走了过来,便朝他作揖笑道:“三哥好!”

    三哥近上前来,攥起我左手的手腕笑道:“你我兄弟这么生分做什么?昨天我在望江楼与一帮好友宴饮,原本想你会去凑个热闹。等了你大半日,却没有等到,今日下朝了别走,到我府上喝一杯去!”说罢,三哥又朝周师傅笑道:“周师傅也同去,小王还要好些诗文上的问题想向周师傅讨教呢!”

    周师傅微笑着朝三哥作揖,权当做回应,却并没有开口言明去与不去。我倒也不想去三哥府上摊这趟浑水,便摆手道:“三哥的好意,弟弟心领了,还是改日再到三哥府上聚吧。”

    三哥听到我有些不情愿,在我耳畔轻声笑道:“五弟如此谨小慎微,那便改日再聚吧。”说罢,三哥便领着李况去前面与吴王一派的官员寒暄去了。

    还不等我与周师傅再聊几句,太极殿掌管朝仪的总管太监,便站在通往太极殿的台阶上高喊上朝。我与师傅不敢停留,便按照班次,在官员的队伍里站好。我站在四哥卫王身后,师傅则站在三品官员的行列中。当太极殿的殿门打开后,我与师傅便随着队列依次进入殿中。

    我抬头望向宝座,发现父皇面容中似乎带有一丝怒色,而站在父皇身侧的太子,则也是一副较劲的模样。随着掌事太监宣布朝会开始,我便看见太子阵营的太常寺卿急匆匆地走出队列,急匆匆道:“臣荀徽有本上奏!”

    父皇脸上阴晴不定,过了许久才低沉着问道:“爱卿何事上奏?”

    荀徽高声回禀道:“上月太子府詹事高勋上奏陛下,欲为太子求娶左武卫大将军孙友恒之女,臣暂掌太常寺,负责皇家礼仪。近日臣与太常寺诸臣商议,认为此桩婚事于国有大利,上上吉!请陛下下诏,为太子赐婚!”

    荀徽话音刚落,便有十数名大臣连声附和,大有逼父皇就范的架势。父皇倒也不急,等群臣声音都降下来后,才慢悠悠地朝大臣们问道:“刚才太常寺卿所提的婚事,朕原本以为是家事,不欲在朝堂上讨论的。今日,既然你们开了口,那就是国事了,诸位臣工便议议吧。”

    父皇环顾四周,指着三哥道:“信儿,你来说,这桩婚事该怎么议?”

    三哥朝父皇躬身回禀道:“父皇问儿臣,儿臣却不敢回话!”

    父皇听三哥如此答话,陡然起了兴致,追问道:“为何?”

    三哥自信满满,走出队列,慨然道:“太子纳侧妃,原本是家事,若是家事,兄长纳妾,弟弟本不敢置喙;可刚刚父皇说了,这事如今成了国事。依照大齐祖制,诸王亲贵不得干政。儿臣忝列朝堂,只是听闻朝议,绝无置喙之权。所以,父皇问儿臣,儿臣不知如何回话。”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我这三哥真是太过圆滑,他本人身在其中,却又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看似大公无私,实则是把球踢给了父皇。父皇听到三哥如此回话后,呵呵干笑了几声,便不再问话,反倒是朝其他人问询道:“诸位臣工,有何见解都说出来,言者无罪!”

    此时朝堂上的人们都已经心照不宣,太子纳侧妃是一个绕不过的话题。父皇的心意如此清楚,他不想将孙氏女赐给太子。可朝堂之上又有谁敢直接去招惹太子的嫉恨?

    太子现在根基深厚,他的母亲是当朝皇后,父皇对她虽不恩爱,却敬重有加,此为内应;太子的外公是幽云节度使,手握雄兵十万镇守北疆,是为外援。况且父皇这几年来虽有意扶持三哥吴王,可也多为制衡太子的手段,断无废立储君之意。满朝文武哪个不知?既如此,虽然父皇已经表态不赞同这桩婚事,可大家谁也不愿因为这桩“小事”去招致太子以后的报复。

    就连三哥吴王也聪明地自保起来,不去触这个霉头。吴王的死党李况更是直接奏明父皇道:“陛下言及太子婚事是国事,可这次不过是纳个侧妃,却是陛下的家事,还望陛下早些决断!”这便是将球又踢还给父皇。

    父皇有些冷酷的眼神扫过群臣,最终落在了我的头上。父皇问道:“睦王,你来说,这事是国事还是家事?”虽然私下里我与父皇还是父子相称,可在朝堂之上,我与父皇却只是君臣。

    我缓缓出列,眼睛的余光扫过我左后侧的师傅,师傅朝我的方向摇了摇头,示意我什么也不要说。我会意后,便躬身答道:“臣不知——”

    我本想说臣不知道,可那个“道”字还未出口,我抬头望向父皇的那一刹那,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我从父皇的目光中看到了无奈和失望。满朝文武没有人愿意替他说出他想说的话,父皇在那一刻显得无比苍老。

    “臣不知该如何说!”

    “哦?”父皇眼睛中闪出了一道亮光,“朕说了,今日朝会言者无罪,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顿了顿,正色道:“太子纳妃,早已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只因有道士曾在孙友恒将军家门前说了一句虎子居长春宫,这是一句谶语啊!百姓纷纷议论,太子要娶孙氏女为侧妃,必是出于此缘故。谶语是什么?附会形势,意图私利!历朝历代已有定论,谶语乃妖言惑众而已!大齐祖制,敢以妖言扰乱朝堂者,斩!那么臣请问,若是改日有道士跑到其他人府上说一句汝子可居长春宫,难不成太子殿下都要娶回宫中?”

    朝堂之上众人听我如此说话,皆都忍俊不禁。我抬头望向父皇,见他眼神中也有赞许之意。瞅向太子,却见太子面色铁青,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并不惊慌,反倒接着大声陈述道:“照臣来看,这桩婚事若是以谶语而起,就当遣人将出此谶语的妖道捉拿归案,以儆效尤!”

    我话音刚落,太子府詹事高勋就厉声出来质问道:“睦王殿下大谬矣!臣不知殿下所说谶语是何意思,臣替太子张罗与孙氏女的婚事,皆是符合礼法,哪有妖言惑众之说?殿下如此污蔑太子与臣,可是贪图宝位?”

    众人听后皆是大哗。说我污蔑太子、贪图宝位,一旦坐实便是大罪。我自不会坐以待毙,况且父皇也出手制止道:“高勋,朕说了今日言者无罪,不可随意攀附!”

    得到父皇的支持,我胆气又壮了几分,早就将母亲、周师傅的教导抛到一边,大声道:“高詹事既然说太子的婚事符合礼法,那臣请陛下恩准,请孙将军出来答话。”

    父皇点了点头,召孙友恒出列,问话道:“大虎,睦王要问你几句话,你可要如实作答!”

    我站到孙友恒面前,发现这个军中呼为大虎的将军,这些时日来竟有些消瘦。我与孙友恒有过几面之缘,在我的印象里,孙友恒雄姿英发,一双秀目配上美髯,十足的儒将风采。

    可今日朝堂之上,他已经变得让我认不出来了,眼眶发黑,神情迟钝。他是父皇在军中的臂膀,对父皇有着无比的忠诚。面对这样一件被太子逼婚的尴尬事,可以想见,他也被折腾得苦不堪言。

    想到这里,我便充满底气地向他问道:“孙将军,高詹事说太子与令爱的婚事合乎礼法,那小王请问,太子府可为此次婚事下过聘书?婚事的吉礼又进行到哪一步了?”

    孙友恒有些迟疑,缓缓答道:“太子府未下过聘书,婚事的吉礼自然也无从谈起!”

    我接着问道:“那太子可曾见过令爱?”

    “从未见过!”孙友恒斩钉截铁道。

    我神情轻松起来,转身向父皇回禀道:“陛下,太子与孙氏女既不是两情相悦,又不是互有聘书,何来符合礼法?况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子的婚事陛下并没有明诏赐婚,那何来高詹事的合乎礼法?”

    “你!”

    高勋还欲争辩,父皇及时打断道:“好了!太子府里的侧妃该有十几位了吧?高詹事还是好好辅佐太子关心政事才好!孙氏女的事便算了吧!”说罢,父皇又对刑部尚书李况正色道:“李况,将那妖道限期捉拿归案,以儆效尤!”

    李况自然乐见太子此桩婚事的彻底告吹,便领命称是。这场朝堂的争斗,终以父皇的最终裁决而告一段落。

    太子赐婚的事情告吹后,便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君臣奏对,江南道今年发大水,陇右道今年旱灾等等诸如此类。而我正沉浸在胜利的欢悦中,今日我在朝堂上的“仗义执言”,深得父皇的赞许。我注意到父皇看我的神情中满是赞许和喜悦。

    所以我自然对之后的这些琐事不屑一顾,置若罔闻了。朝会结束后,我大踏步地走出太极殿,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是如此之好。不过唯一让我有些不习惯的是,原本对我十分热情的太子一派的官员们纷纷对我敬而远之。周师傅也是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我身边拽着我,希望我赶紧出宫。太子则“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我们两人面前。

    太子明显被朝堂上的一幕刺激到了,他想朝我脸上打上一掌,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太子一直认为我是他一派的人,所以对于我的“背叛”,他显得十分愤怒。太子已经伸出来的手掌并没有放回去,而是顺势朝自己脸上狠狠一扇。我与师傅皆是一惊,我连忙道:“太子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太子怒极反笑道:“这一巴掌我是替我母后打的,算她看走了眼!”说完便留下我们,领着一干官员大步离开。太子如此做派,群臣都看在眼里。散朝后,众官员便都躲着我走,就连我的外公也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情形十分尴尬。

    在回府的路上,师傅一直沉默不语。我有些心惊。当太子在众人的面前扇自己一巴掌时,我才意识到朝堂上我自以为是的举动有多么的愚蠢!我得罪了最不应该得罪的人!可我并没有后悔,我只是惊慌接下来该怎么办,而周师傅现在就是我最大的依靠。

    可是直到走到府门前,周师傅一直缄口不言。他面色沉重地听着我打量了一番,最终摇了摇头道:“殿下,你认为有了这样的事情,太子以后会善待你吗?”

    我有些吃惊,讷讷道:“师傅你不怪我在朝堂上乱说?”

    “乱说?”周师傅苦涩笑道:“满朝文武都看着太子一人指鹿为马,大家都将谶语视而不见时,我多么希望殿下能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因为殿下是我的学生,是我教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学生!”

    听到师傅如此说,我一脸不解地问道:“那师傅为什么上朝前说只听不说呢?”

    师傅示意我走进府门,无奈笑道:“还是因为殿下是我的学生!”

    我有些发蒙,结巴道:“师、师傅,这是为何?”

    师傅轻笑道:“臣希望殿下成为一个仁义之人,可臣又不希望殿下成为众矢之的。殿下是臣的学生,也是臣唯一的学生,臣不希望殿下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被太子一党记恨,这便是臣的私心。”

    听了师傅的话,我有些喉间发堵,只能低声道:“那我已经得罪了太子,又该如何解决呢?”

    师傅神秘一笑:“太子肯翻脸,皇后娘娘也未必肯。殿下放心,明日必有懿旨,召殿下去长春宫与太子言和!”

    我对师傅的话将信将疑,却又不愿再问,只得按耐性子等下去。中午师傅陪我进过午膳后,便离开了睦王府。我本想找吴清前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去凤池边舒服些,便招呼魏运德牵马套车,私服赶往凤池。

    走在赶往凤池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昨天那个姑娘可会还在湖边?她是李况的女儿,今日朝堂之上,我所作所为帮了三哥和李况的大忙,她应该会高兴吧?

    说实话,我还未曾对一个姑娘有如此兴趣。是因为那与宫中极为相似的琴声吗?还是那一袭女扮男装下的秀丽容颜?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想到这里,我连忙摇了摇头,清醒了神情。我今日是来湖边散心的,说什么姑娘不姑娘的!

    我下车走到湖边后,遣散随从,独自一人鬼使神差般来到昨天去过的地方。我漫无目的地搜索着湖边的一切,却发现空无一物。我心中有些怅然,便在湖边的草丛中躺了下来。去看看眼前的蓝天,心情或许会有所舒畅吧?

    突然,那熟悉的琴声又飘扬了起来。我起身张望,发现湖面上一艘精致的画舫正朝这边驶来。那船头站着的是一位青衣少年,相貌英俊,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逍遥风度。琴声虽对,可却物是人非。就像昨天那姑娘说的,难道会奏琴音的皆是他孙家的女儿?想到这里,我独自会心一笑,便重新回到草丛中,安然躺下。

    “睦王殿下,莫非今日琴音不对?”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半撑着身体望向湖边,发现那艘画舫已经驶抵我的面前。船头忽然又多出来一个人,正是昨天的假扮儒生的白衣女子。与昨日相同的是,那女子依旧身着儒服,女扮男装。我连忙起身,走到船头,笑道:“李大小姐,别来无恙!”

    那青衣少年听到我如此唤他身旁的人,用我能听到的声音对那女子诡秘一笑道:“师姐,你的底细是怎么被人摸得一清二楚的?”

    那女子有些尴尬,忙与少年耳语一番,便独自走下船来到我身边。少年则示意船工将画舫驶离岸边,重新回到湖上。见画舫已经远离,那女子才松了一口气,对我不屑道:“堂堂睦王,竟派人暗中追踪一女子,殿下不觉得有些无耻吗?”

    无耻?既然无耻了,那再无耻些似乎也不会引起她更大的反感。于是,我壮着胆子问道:“李大小姐的芳名几何?”

    她意味深长地朝我一笑,不屑道:“难怪父亲回家说睦王殿下胆大妄为,殿下在民间是不是碰见一个姑娘,就讨教芳名呀?”

    跟我斗嘴?哼,我便今日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想到这里,我便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陛下许我自己选王妃,你若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便上奏陛下,娶你为妻!”

    “你!”她一脸惊恐,思虑再三才缓缓道:“李子浅。”

    我笑着点点头:“子浅?很好听的名字,小王记下了。”

    李子浅脸上微红,可嘴上却不饶人,对我争辩道:“你知道了我的名字,那你如何自证自己是睦王呢?”

    我张开双臂,有些无奈道:“我如何证明是睦王?那我唤侍卫们过来吧。”

    李子浅笑道:“何必弄得人尽皆知?你且说说今日朝堂之上你是如何胆大妄为的吧,且看与我从父亲处听来的一不一样。”

    一说起今日的朝会,我兴奋地踱步起来,笑道:“这有何难?”说罢,我便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说到兴起时,我还会学上高勋怒目相视的样子,逗得李子浅咯咯地笑起来。

    “你说那谶语是妖言惑众?说得好!我便信你是睦王了!”李子浅喘着气笑道。

    “你不知道我在朝上是怎么说的?!你父亲不是——”我一拍脑门,无奈道:“你早就相信我是睦王,就是想听今日朝堂上的故事才说不信的吧?”

    李子浅有些不好意思,腼腆道:“家父就是再惯我,也不会把朝堂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吧?这样吧,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你便是。”

    我饶有兴致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那船上的少年是谁?”

    李子浅瞅了一眼湖面,对我笑道:“那是我的师弟何鄄,何青云的大公子。”

    “何青云?”我有些吃惊:“大齐第一巨贾何青云的儿子?他怎么会跟你搅在一起?你们李家难道会让女儿家在外读书吗?”

    李子浅有些不满道:“殿下这说的什么话?我从小师从洪元老先生学琴,师弟虽不曾与我同学,可也是洪老先生的弟子,我们认识不是很正常吗?再者说,李家与何家是世交,我们姐弟相称似乎也没有碍着睦王殿下什么事吧?”

    “圣人所说男女大防的礼法难道荒废了吗?”我并不想认输,便学着师傅的口吻教训李子浅道:“你饶是说你们是姐弟,可孤男寡女同处孤舟之上,是何道理?”

    李子浅听我这般说,便指着我爽朗笑道:“圣人之言亏着殿下还能说出口?如今竟是谁与我独处在湖边?又是谁昨日与陌生女子搭讪?殿下不觉得自己在掩耳盗铃吗?!”

    我一时语塞,却并不服输:“我刚才说了,我是来看自己的王妃,即便犯了男女大防的礼法,可夫妻之间却又什么不好解释的?若是陛下在此,想必也不会怪罪于我吧?”

    “你何时说了?!”李子浅慌张不已,忙往后退了两步。

    我见李子浅只顾得往后退,却没有注意她身后已是凤池的湖水。我口中小心二字还未出,她便身体失去平衡,啊的一声朝后倾倒。我连忙上前一个箭步,伸手拉住她的左臂,用力便将她拽了回来。

    只不过,我用力大了些,李子浅一个不防备,便被我搂到了怀中。坦率而言,我是存了私心的。我本想凑近些看清她的容貌,却不料她趁我不防备,一个肘击捣向我的胸口。李子浅趁着我捂住胸口喊疼的功夫,连忙朝外闪了几步,口中不禁得意道:“怎么,殿下是想去刑部吗?”

    我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李子浅一击,虽然胸口难受,却并不疼痛。不过,我有心调侃一下李子浅,便假装疼痛难忍,呻吟着倒在地上。李子浅刚开始一直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我,见我一直不起来,气息也越来越弱,这才慌了神,连忙蹲下查看我的情况。我眯着眼见她伸手要去摸我的额头,便趁她不备,一个起身便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摁住她的双手撑于地上。出乎我意料的是,李子浅竟然没有大声叫出声来,反倒有些脸红,低声对我道:“殿下可是满意了?”

    我没有去回她的话,只是耐心端详着我身下的李子浅。她脸色绯红,面容娇羞,脸上倔强地神情此时也已经消失不见。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蛾眉皓齿、朱唇微启的绝世佳人。

    我感觉心跳加速,有些神情不能自制,调整着气息在她的耳畔沉声道:“子浅,我怕是永远都忘不了你了!”说完,我便不知不觉要去低头去触碰她那温润的双唇。令我十分惊奇的是,她并没有直接拒绝。她虽然闭上了眼睛,但身体立时变得僵硬起来。在那一刻,我突然清醒了起来,我这般与流氓何异?

    我深吸了一口气,止住自己的那些胡思乱想。连忙松开李子浅的双手,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不等李子浅反应过来,我便快速逃离这里。我跑了两三步,见李子浅已经起身,正有些慌张地望向我这里。我便朝她爽朗大笑道:“子浅,我要你做我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