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丑闻（一）
高勋离开后，太子并没有立刻来见我，但因为我答应了高勋，随太子起兵。因此，政事堂内的所有太子亲军都已经撤离，只留下伺候我膳食的那个小内侍陪我，算是给了我形式上的“自由”。
我还没有从高勋告诉我的那件天家丑闻中清醒过来，脑中混沌一片。高勋说得未必是真的，父皇不喜欢太子，但常去太子府看佑儿，碰巧经常遇见太子妃，这不能算是蹊跷事。皇后为了拉拢燕娘，跳过太子妃，许诺燕娘长春宫正主的位置，也应该只是缓兵之计。我心中一直在复盘，不断试图推翻自己已经得出的假设。
“殿下、殿下？”那个小内侍见我神情呆滞，便向我低声问道：“殿下，您要进膳吗？一中午您都没吃东西了。”
高勋在时，这个小内侍一直低着头站在门口，离我们足有三丈远。高勋走后，我又第一时间将纸张撕得粉碎投到火盆中。因此，他并不知道高勋刚才向我透露出的是何种的惊天秘密。我心中烦闷，无人可以排解，身边又只有这个小内侍，便和缓说道：“来宫里多长时间？”
“殿下，小奴进宫三个多月了。”小内侍垂首向我低声回应
我叹了声，苦笑道：“三个多月便让你看到了宫中变故，害怕了吧？”
“不害怕。”
我眉毛一挑：“不害怕？宫中兵乱，你不害怕？”
“小奴是陇州人，这两年关西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经常人相食，兵卒抢劫也见得多了。父母实在养活不了我，才把送进宫来混碗饭吃。”
人相食？听到小内侍的回话，我震惊之余却又很快释然。皇家已然糜烂至此，普通百姓的日子又怎会好过？我想起了佑儿，记起他在书房里与高勋的对话。这样的嗣君肯定能勤政爱民吧？想到这里，我心中坚定了起来。对小内侍也轻笑了一声，说道：“别怕，会有圣明天子在朝，你们以后不会饿肚子的。”
小内侍有些惶恐，嘴角不经意间抽搐了一下，满是小心地问我：“殿下，是要换皇帝了吗？”
我听后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看着这个小内侍干笑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我在这偌大的政事堂内默默地盯着门口的方向，正午的阳光穿门而入形成一道光束，映照在我的脸庞上。我觉得有些刺眼，便闭上双眼权作休息。
可一闭上眼，我仿佛就能看见父皇和太子妃的身影，他在我的印象中是那么的威严庄重，他能做出有悖伦常的事情吗？我的大嫂温婉端庄，平时无论对谁说话也都是眼含笑意，令人如沐春风，她怎么可能会牵扯上这种之事？我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但高勋的暗示仿佛如影随形，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
我还在混沌之际，便听见门外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听得出来，这脚步声十分轻快，仿佛十分迫切要进入房间。我猜到是大哥要来了，便赶紧揉了揉眼睛，让有些泛红的眼眶看起来正常一些。
大哥推开门的一刹那，我便看见他十分兴奋朝我笑道：“五弟，你终于想明白了！”
我站起来向他行礼，太子一把将我拉住，笑着说：“你我兄弟不要这么生分！高勋差人来报我，说你想明白了愿意起兵助我。我还是真真小瞧了高勋。我想你俩素来有些嫌隙，要是他来劝你，恐怕会坏事。可经不住他信心慢慢，便让他过来一试，不成想这高勋真是个奇人，竟能说动你！”
我尴尬一笑，对太子垂首道：“大哥，你这是笑话臣弟了。”
“哪里是笑话你！”太子示意内饰们出去，并带上了殿门，此时政事堂内就只余我兄弟二人。太子见四下无人，对我长舒一口气：“不瞒你说，要是你帮我，哥哥我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如此近距离地仔细瞧着我的这位大哥。面对如此近的距离，我看着太子的鬓角似乎有了几丝白发。可太子还不到三十岁啊，这些年太子在朝堂上被父皇百般刁难，他的内心究竟是何种苦闷？我突然有些哽咽，心中难过到了极点，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捉弄，让天家骨肉竟要相残至此？！
“五弟！五弟！”太子拽了拽我的衣袖，将我从思绪中拖了出来。
我看太子还沉浸在得我相助的喜悦中，根本没有察觉我脸上的异样，便对他轻言道：“大哥，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这是条绝路啊！”
太子显然不满意我的回答，对我的语气似乎有些生气：“五弟，你这是什么话！高勋当初劝我起兵，的确告诉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现在！天道站在我这一边，五弟你掌管京城留守的五万禁军。只要你我二人联手，控制京师，接管陛下行营，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这怎么能叫做绝路呢？”
“可他毕竟是父皇啊！”我有些失态，向太子吼道：“子盗父兵，然后还要去威胁父亲，这哪还有什么忠孝可言！太子，你还记得吗？郑师傅教过我们的，忠孝仁德是立身的根本。我们一旦举兵杀向父皇的行在，即便得手，也会被天下所唾弃。后世史书也会说我们是乱臣贼子的！”
太子静静听完我的吼叫，眼角竟不自觉地流出两行清泪，摇了摇头，对我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不配做我的父亲！他不配为大齐皇帝！我们这是在替天行道！”
他不配做我的父亲！这句话彻底击穿了我仅剩的最后一丝希望。可我还是不死心，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太子，对他苦笑道：“大哥，你想知道高厚德是怎么劝说我的吗？”
太子眼神中似乎有一些疑虑，但旋即苦笑着瘫坐在椅子上，低声哽咽道：“高勋对你、对你、对你说了，你已经知道了吧？也对，如果不跟你说的话，你也不会帮我吧？”
我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太子的双手，颤声道：“大哥，我什么也不知道，高勋也什么没有说。我只是想让你亲自告诉我，高勋是胡说的，对吗？他肯定是为了骗我出兵，才胡说的吧？大哥，你告诉我，他是胡说的！”
我语气越来越急迫，最后竟是带着哀求地声音：“大哥，你说话呀！求你说话！”
太子顿时脸无血色，对我说道：“说什么？说天家丑闻？！”
听到太子说出天家丑闻四个字，我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大哥他承认了，那就是说高勋所言不虚。这恐怕是大齐开国以来最大的丑闻，是无人可说的惊天秘密。
我坐在地上并不抬头，只是轻声询问太子：“大哥，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太子叹了一口气，并不愿意回答我。我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但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对整个大齐皇族，这都是绝不能外传的秘辛。因此，我更要向太子确认，到底还有谁知道这个丑闻。
我不管太子是如何的难堪，一直向他催促道：“大哥！既然我答应了帮你，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我还没有从高勋告诉我的那件天家丑闻中清醒过来，脑中混沌一片。高勋说得未必是真的，父皇不喜欢太子，但常去太子府看佑儿，碰巧经常遇见太子妃，这不能算是蹊跷事。皇后为了拉拢燕娘，跳过太子妃，许诺燕娘长春宫正主的位置，也应该只是缓兵之计。我心中一直在复盘，不断试图推翻自己已经得出的假设。
“殿下、殿下？”那个小内侍见我神情呆滞，便向我低声问道：“殿下，您要进膳吗？一中午您都没吃东西了。”
高勋在时，这个小内侍一直低着头站在门口，离我们足有三丈远。高勋走后，我又第一时间将纸张撕得粉碎投到火盆中。因此，他并不知道高勋刚才向我透露出的是何种的惊天秘密。我心中烦闷，无人可以排解，身边又只有这个小内侍，便和缓说道：“来宫里多长时间？”
“殿下，小奴进宫三个多月了。”小内侍垂首向我低声回应
我叹了声，苦笑道：“三个多月便让你看到了宫中变故，害怕了吧？”
“不害怕。”
我眉毛一挑：“不害怕？宫中兵乱，你不害怕？”
“小奴是陇州人，这两年关西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经常人相食，兵卒抢劫也见得多了。父母实在养活不了我，才把送进宫来混碗饭吃。”
人相食？听到小内侍的回话，我震惊之余却又很快释然。皇家已然糜烂至此，普通百姓的日子又怎会好过？我想起了佑儿，记起他在书房里与高勋的对话。这样的嗣君肯定能勤政爱民吧？想到这里，我心中坚定了起来。对小内侍也轻笑了一声，说道：“别怕，会有圣明天子在朝，你们以后不会饿肚子的。”
小内侍有些惶恐，嘴角不经意间抽搐了一下，满是小心地问我：“殿下，是要换皇帝了吗？”
我听后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看着这个小内侍干笑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我在这偌大的政事堂内默默地盯着门口的方向，正午的阳光穿门而入形成一道光束，映照在我的脸庞上。我觉得有些刺眼，便闭上双眼权作休息。
可一闭上眼，我仿佛就能看见父皇和太子妃的身影，他在我的印象中是那么的威严庄重，他能做出有悖伦常的事情吗？我的大嫂温婉端庄，平时无论对谁说话也都是眼含笑意，令人如沐春风，她怎么可能会牵扯上这种之事？我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但高勋的暗示仿佛如影随形，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
我还在混沌之际，便听见门外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听得出来，这脚步声十分轻快，仿佛十分迫切要进入房间。我猜到是大哥要来了，便赶紧揉了揉眼睛，让有些泛红的眼眶看起来正常一些。
大哥推开门的一刹那，我便看见他十分兴奋朝我笑道：“五弟，你终于想明白了！”
我站起来向他行礼，太子一把将我拉住，笑着说：“你我兄弟不要这么生分！高勋差人来报我，说你想明白了愿意起兵助我。我还是真真小瞧了高勋。我想你俩素来有些嫌隙，要是他来劝你，恐怕会坏事。可经不住他信心慢慢，便让他过来一试，不成想这高勋真是个奇人，竟能说动你！”
我尴尬一笑，对太子垂首道：“大哥，你这是笑话臣弟了。”
“哪里是笑话你！”太子示意内饰们出去，并带上了殿门，此时政事堂内就只余我兄弟二人。太子见四下无人，对我长舒一口气：“不瞒你说，要是你帮我，哥哥我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如此近距离地仔细瞧着我的这位大哥。面对如此近的距离，我看着太子的鬓角似乎有了几丝白发。可太子还不到三十岁啊，这些年太子在朝堂上被父皇百般刁难，他的内心究竟是何种苦闷？我突然有些哽咽，心中难过到了极点，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捉弄，让天家骨肉竟要相残至此？！
“五弟！五弟！”太子拽了拽我的衣袖，将我从思绪中拖了出来。
我看太子还沉浸在得我相助的喜悦中，根本没有察觉我脸上的异样，便对他轻言道：“大哥，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这是条绝路啊！”
太子显然不满意我的回答，对我的语气似乎有些生气：“五弟，你这是什么话！高勋当初劝我起兵，的确告诉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现在！天道站在我这一边，五弟你掌管京城留守的五万禁军。只要你我二人联手，控制京师，接管陛下行营，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这怎么能叫做绝路呢？”
“可他毕竟是父皇啊！”我有些失态，向太子吼道：“子盗父兵，然后还要去威胁父亲，这哪还有什么忠孝可言！太子，你还记得吗？郑师傅教过我们的，忠孝仁德是立身的根本。我们一旦举兵杀向父皇的行在，即便得手，也会被天下所唾弃。后世史书也会说我们是乱臣贼子的！”
太子静静听完我的吼叫，眼角竟不自觉地流出两行清泪，摇了摇头，对我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不配做我的父亲！他不配为大齐皇帝！我们这是在替天行道！”
他不配做我的父亲！这句话彻底击穿了我仅剩的最后一丝希望。可我还是不死心，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太子，对他苦笑道：“大哥，你想知道高厚德是怎么劝说我的吗？”
太子眼神中似乎有一些疑虑，但旋即苦笑着瘫坐在椅子上，低声哽咽道：“高勋对你、对你、对你说了，你已经知道了吧？也对，如果不跟你说的话，你也不会帮我吧？”
我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太子的双手，颤声道：“大哥，我什么也不知道，高勋也什么没有说。我只是想让你亲自告诉我，高勋是胡说的，对吗？他肯定是为了骗我出兵，才胡说的吧？大哥，你告诉我，他是胡说的！”
我语气越来越急迫，最后竟是带着哀求地声音：“大哥，你说话呀！求你说话！”
太子顿时脸无血色，对我说道：“说什么？说天家丑闻？！”
听到太子说出天家丑闻四个字，我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大哥他承认了，那就是说高勋所言不虚。这恐怕是大齐开国以来最大的丑闻，是无人可说的惊天秘密。
我坐在地上并不抬头，只是轻声询问太子：“大哥，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太子叹了一口气，并不愿意回答我。我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但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对整个大齐皇族，这都是绝不能外传的秘辛。因此，我更要向太子确认，到底还有谁知道这个丑闻。
我不管太子是如何的难堪，一直向他催促道：“大哥！既然我答应了帮你，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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