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丑闻（二）
不知怎地，太子也起身瘫坐在了地上，与我背靠着背，喃喃道：“五弟，你还记得前几天在太庙里，你答应过我的，你一直都会帮我的，对吗？”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太子缓缓说道：“五弟，还记得小时候咱们是多么地无拘无束啊，即便干错了什么事，也不过是被关到太庙里罚跪。你还记得你最后一次被罚跪是什么时候吗？”
罚跪？我不明白太子的意图，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最后一次罚跪应该是广化二十八年的冬天，我也记得当时周师傅说我不求上进、贪图玩乐，惹得父、惹得陛下大怒，命我到太庙罚跪了一整夜。”
“那咱哥俩差不多。”太子干笑了一声，“我被罚跪的次数要比你多，不过也没什么，你知道的，隐然亭下有密道，我可以晚上偷溜出来。五弟，我是真后悔有这条密道，我是真后悔啊！”
我隐约猜出了什么，却不忍心往下想。太子则自顾自地低声说道：“三年前，我被罚跪了两天，你应该还记得，我那时踢了一脚属国进贡的使臣。陛下大怒，让我接连跪了两天。白天我是不敢偷溜出来的，可晚上下着大雨，我心想偷溜回太子府太惹人眼了，便只敢到太液池边透透气。可我、可我——”
大哥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我知道这是说到了他的伤心处，便要拉他起身。可太子十分倔强地坐在地上，任由我拉扯就是不起身，反而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看见太子妃举着伞站在太液池边，身边没有什么宫女跟着。我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心，下着大雨又是晚上，她一个人出来干什么？可等我蹑手蹑脚想走近想要吓吓她时，我猛然看见一个人坐在太子妃身边，双手搂住太子妃的腰，我、我、我——”
我看到太子难受地不住锤击自己的胸口，却说不出话来。我心下已然明了，便轻声道：“是陛下吗？”
太子沉默不语，点了点头。我正想安慰他时，太子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为什么是父皇啊！”
我见太子情绪越发激动，忙轻抚他的后背，劝道：“大哥，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太子蹭的起身，语气上也快速了许多：“当晚我躲在不远处害怕极了，可我不敢跟任何人说。我知道这是天大的丑闻。自此之后，我就不再跟太子妃同房，你知道我这些年纳了不少侧妃，就是我气不过！陛下后宫美女如云，他为什么！五弟，你说他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叹了口气。
太子仿佛要把心中的郁结全部倾泻出来：“这几年来，太子妃经常借故出门，我都佯作不知。可是，母后有次竟在太白岭的皇庄里撞见了此等丑事。”
“母后也知道了？”我顿时明白了高勋为什么会说父皇要废后，也知道了为什么会由德妃在封禅大典上主持亚献。我小心翼翼地问太子：“难道母后向陛下摊牌了吗？”
太子点了点头，低声叹道：“这些年母后为了保住我的储君之位，一直谨小慎微。她知道这等丑事后，竟也劝我默默忍下，不要节外生枝。母亲说日后会为我寻一位真正的正妃。”
真正的正妃？我不禁苦笑道：“大哥，你说的是燕娘吧。”
提到燕娘，大哥脸上竟露出一丝羞愧的神情，对我郑重道：“五弟，你莫要以为我是贪图睦王妃的美色。只是母后告诉我，孙家姑娘为人真诚，遇事豁达洒脱，她会像一颗太阳能驱散我心中的阴霾。”
听到皇后如此评价燕娘，我心中竟然升起了自豪之情，那可是我的燕娘！但我又觉得太子此言太过牵强。难不成他与皇后就真的没有垂涎燕娘父亲手中的兵权？因此，我便低声笑道：“能够驱散大哥心中阴霾的怕是孙家手握的十几万禁军吧？”
太子脸色通红，与我争辩道：“我是贪慕他孙家的兵权，可我也是与太子妃恩断义绝，我要重新娶亲，待我登基之日，我会给孙燕娘皇后之位，这有错吗？！”
我不想让步，便理直气壮地回应：“大哥！燕娘现在是你的弟妹，我的睦王妃！”
太子摆了摆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我不是无耻小人，孙燕娘是我的弟媳，更是你睦王妃。我刚才所说，五弟你也不要介怀。”
我兀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背对太子摆了摆手，权作回应。
太子见我如此，便又自顾自地说：“母后劝我隐忍，可陛下却步步相逼。我和母后向他哀求娶孙氏女为侧妃，他却把孙氏女嫁给了你！他孙家的别苑还被赐名长春别院！直到这里，母后还是想隐忍的。可我的外公李成道战死沙场，母后想为自己的父亲向陛下讨要封谥遭拒，陛下这是要杀人诛心呐！”
太子顿了顿，长舒一口气：“出巡路上，母后忍无可忍，跟陛下说太子妃无德，理应废黜。这戳中了陛下的隐疾，陛下这才剥夺了母后祭天的资格和我的监国之权，现在又让你认祖归宗，废立之事在即。五弟你说，我现在若是不奋力一搏，是不是会憋闷死？”
我心中大为动摇，父皇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周师傅从小教我的君臣忠孝之道也变得荒谬起来。可我还是不敢去回应太子的谋逆举动，只是问他：“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你、我、母后和高勋。”
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赞成太子起兵，但我也不能眼见这个委屈的大哥陷入危局。因此，我最终还是朝太子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大哥，我答应你出兵帮你。可你也要答应几件事。”
太子擦干了泪痕，急忙拉住我的手说道：“好兄弟，莫说几件事，便是这江山你我兄弟也能共享！”
我摇了摇头，对太子叹道：“大哥！你起兵只是为了自保，我也不稀罕这江山。我帮你是为了不让你陷入深渊，为后世所唾骂。”
太子见我这么说，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挤出几个字：“好，我答应你。”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对太子郑重道：“不是你答应我，而是你我要在此盟誓！”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太子缓缓说道：“五弟，还记得小时候咱们是多么地无拘无束啊，即便干错了什么事，也不过是被关到太庙里罚跪。你还记得你最后一次被罚跪是什么时候吗？”
罚跪？我不明白太子的意图，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最后一次罚跪应该是广化二十八年的冬天，我也记得当时周师傅说我不求上进、贪图玩乐，惹得父、惹得陛下大怒，命我到太庙罚跪了一整夜。”
“那咱哥俩差不多。”太子干笑了一声，“我被罚跪的次数要比你多，不过也没什么，你知道的，隐然亭下有密道，我可以晚上偷溜出来。五弟，我是真后悔有这条密道，我是真后悔啊！”
我隐约猜出了什么，却不忍心往下想。太子则自顾自地低声说道：“三年前，我被罚跪了两天，你应该还记得，我那时踢了一脚属国进贡的使臣。陛下大怒，让我接连跪了两天。白天我是不敢偷溜出来的，可晚上下着大雨，我心想偷溜回太子府太惹人眼了，便只敢到太液池边透透气。可我、可我——”
大哥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我知道这是说到了他的伤心处，便要拉他起身。可太子十分倔强地坐在地上，任由我拉扯就是不起身，反而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看见太子妃举着伞站在太液池边，身边没有什么宫女跟着。我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心，下着大雨又是晚上，她一个人出来干什么？可等我蹑手蹑脚想走近想要吓吓她时，我猛然看见一个人坐在太子妃身边，双手搂住太子妃的腰，我、我、我——”
我看到太子难受地不住锤击自己的胸口，却说不出话来。我心下已然明了，便轻声道：“是陛下吗？”
太子沉默不语，点了点头。我正想安慰他时，太子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为什么是父皇啊！”
我见太子情绪越发激动，忙轻抚他的后背，劝道：“大哥，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太子蹭的起身，语气上也快速了许多：“当晚我躲在不远处害怕极了，可我不敢跟任何人说。我知道这是天大的丑闻。自此之后，我就不再跟太子妃同房，你知道我这些年纳了不少侧妃，就是我气不过！陛下后宫美女如云，他为什么！五弟，你说他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叹了口气。
太子仿佛要把心中的郁结全部倾泻出来：“这几年来，太子妃经常借故出门，我都佯作不知。可是，母后有次竟在太白岭的皇庄里撞见了此等丑事。”
“母后也知道了？”我顿时明白了高勋为什么会说父皇要废后，也知道了为什么会由德妃在封禅大典上主持亚献。我小心翼翼地问太子：“难道母后向陛下摊牌了吗？”
太子点了点头，低声叹道：“这些年母后为了保住我的储君之位，一直谨小慎微。她知道这等丑事后，竟也劝我默默忍下，不要节外生枝。母亲说日后会为我寻一位真正的正妃。”
真正的正妃？我不禁苦笑道：“大哥，你说的是燕娘吧。”
提到燕娘，大哥脸上竟露出一丝羞愧的神情，对我郑重道：“五弟，你莫要以为我是贪图睦王妃的美色。只是母后告诉我，孙家姑娘为人真诚，遇事豁达洒脱，她会像一颗太阳能驱散我心中的阴霾。”
听到皇后如此评价燕娘，我心中竟然升起了自豪之情，那可是我的燕娘！但我又觉得太子此言太过牵强。难不成他与皇后就真的没有垂涎燕娘父亲手中的兵权？因此，我便低声笑道：“能够驱散大哥心中阴霾的怕是孙家手握的十几万禁军吧？”
太子脸色通红，与我争辩道：“我是贪慕他孙家的兵权，可我也是与太子妃恩断义绝，我要重新娶亲，待我登基之日，我会给孙燕娘皇后之位，这有错吗？！”
我不想让步，便理直气壮地回应：“大哥！燕娘现在是你的弟妹，我的睦王妃！”
太子摆了摆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我不是无耻小人，孙燕娘是我的弟媳，更是你睦王妃。我刚才所说，五弟你也不要介怀。”
我兀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背对太子摆了摆手，权作回应。
太子见我如此，便又自顾自地说：“母后劝我隐忍，可陛下却步步相逼。我和母后向他哀求娶孙氏女为侧妃，他却把孙氏女嫁给了你！他孙家的别苑还被赐名长春别院！直到这里，母后还是想隐忍的。可我的外公李成道战死沙场，母后想为自己的父亲向陛下讨要封谥遭拒，陛下这是要杀人诛心呐！”
太子顿了顿，长舒一口气：“出巡路上，母后忍无可忍，跟陛下说太子妃无德，理应废黜。这戳中了陛下的隐疾，陛下这才剥夺了母后祭天的资格和我的监国之权，现在又让你认祖归宗，废立之事在即。五弟你说，我现在若是不奋力一搏，是不是会憋闷死？”
我心中大为动摇，父皇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周师傅从小教我的君臣忠孝之道也变得荒谬起来。可我还是不敢去回应太子的谋逆举动，只是问他：“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你、我、母后和高勋。”
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赞成太子起兵，但我也不能眼见这个委屈的大哥陷入危局。因此，我最终还是朝太子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大哥，我答应你出兵帮你。可你也要答应几件事。”
太子擦干了泪痕，急忙拉住我的手说道：“好兄弟，莫说几件事，便是这江山你我兄弟也能共享！”
我摇了摇头，对太子叹道：“大哥！你起兵只是为了自保，我也不稀罕这江山。我帮你是为了不让你陷入深渊，为后世所唾骂。”
太子见我这么说，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挤出几个字：“好，我答应你。”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对太子郑重道：“不是你答应我，而是你我要在此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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