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盟誓（一）
政事堂中静得吓人，太子听到我要与他盟誓的消息，略显迟疑，但还是朝我点了点头：“五弟，你要跟我盟誓什么？”
我郑重道：“我要你答应，此番起兵不要逼陛下退位，不要父子兄弟相残。我们控制住陛下行营后，你可以让陛下去郊外的上阳宫别居，对外宣称陛下身体有恙，命你监国。”
“然后呢？”太子有些疑惑。
我轻松道：“没有其他的了，事成之后，我和燕娘回睦州。大哥若是想我了，就来睦州看我。”
太子握住我的双臂，对我肃声道：“五弟，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这件天家的丑闻，你不能往外吐露半个字，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我颔首道：“好，我答应你，你我兄弟共同盟誓。”
我与太子击掌，共同盟誓道：“天地神明在上，我太子赵曦、我睦王赵冼，在此盟誓，若有违反，天地神明共殛之！”
言毕，太子的神情明显轻松了不少，之前阴郁的神色也都消失不见了。我也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紧绷的身体和缓一下，便在政事堂内踱步。太子则推开殿门，高声道：“高勋，进来！一切都妥了！”
我听到太子喊高勋的名字，心中又有些迟疑。可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其他退路，只得望向店门口。此刻的高勋以踏入殿中，身披铠甲，不似往日书生模样。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两个兵士。两个兵士将一捆卷轴铺在案桌上，便躬身退下。太子已经站在案桌前朝我招手，高勋也按住佩剑向我拱手示意，轻声道：“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请睦王恕罪！”
我只好走到桌案前，定睛一看，这卷轴竟是京城舆图！在图中仔细标注了京城中各处驻军、府衙以及重要官员居所的位置。还没等我发问，太子有些得意：“这是高勋两年来细心筹谋所得。”
我抬头看向高勋，突然发觉他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我印象中的高勋阴谋附体，平时阴鸷的气息我隔着老远都能察觉到。可高勋现在一身戎装，威严之下竟有一丝明亮，神情上似乎也淡然了许多。我不自觉地有些感慨：“这图不是一日之功，大哥和高詹事已经筹划这么久了。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呢？只是想让我以监国的名义去调兵吗？”
“当然不是！”高勋指了指舆图，对我说道：“拜睦王您和施永哲所赐，这京城的驻军太子确实调不动。太子手中能掌握的只有两千太子亲军和两千李成道将军留在京城的旧部。只靠这四千兵马，绝不可能拿下京城。所以，我建议太子，擒贼先擒王，抓住监国的睦王便能成功大半。得知这几日您在中书省当值，那我们也就顺手来了个瓮中捉鳖。”
高勋看我不服气的样子，便接着说：“我们现在兵力太少，不能分散在城中，只好占据宫城，再图其他。京中各营驻军虽然没有听从调遣，但太子毕竟未被废储，他们也不敢擅自进攻宫城，因此现在宫中并无太大异样。殿下既然已经答应了太子，便与我同去京中左右卫军营，调兵封锁京城各门。”
我心中暗思，这高勋也没有什么高明之处。想到这里，我脸上就有一丝不屑。高勋见状倒也没有多说，只是又指了指舆图上的几个地方，严肃道：“以下几个要点，睦王带兵一定要控制住，左卫大将军萧炎的府邸、右卫大将军高洪的府邸、右武卫大将军张远的府邸。萧炎不在京中，随陛下东巡；高洪原本在家中，可前两日也带兵去潼关迎驾了；张远此时则在陇西县募兵，远隔数百里。可他们的妻儿可都在京中府内，但他们府中都有私兵，不好控制，所以只好请殿下出马。”
我眉毛一挑：“让我出马有什么用，大不了调兵之后你带兵去围府就是了。”
高勋连忙摆手道：“不不，城中的兵将都是一体，你让他们真的对几位大将军的府邸进攻，他们是很难从命的。因此，殿下要对外发布太子叛变的消息，这时候睦王殿下您再率兵亲至这些将军府邸，告诉他们叛乱已平，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把把他们的家眷接到宫城。睦王殿下要被立储的消息，这两个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所以，他们既不会也不敢怀疑您，即便他们府中有私兵，也会乖乖听命于您。然后太子在宫中将这些家眷全部软禁起来。只要人质在手，量这几位大将军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以后该往哪边站了。
“除了这些武将，宰相张衡、宰相武元平、京兆尹施永哲的府邸，也都要围起来，不许走脱一人。”太子紧接着补充道：“这些人是朝堂上的中枢，虽然他们不在京中，但是控制了他们的妻儿，也要让他们投鼠忌器。”
高勋接着补充道：“等一切都布置妥当了。还要请睦王殿下亲自上奏陛下，就说太子叛乱，但已经被平定。陛下已在潼关，明日便会回京，我则会率领军队悄然出城设伏，则大事可成！”
我听高勋这么说，还是觉得不稳妥，摇头道：“大哥，城中的计划可以按照高詹事的意思办，可陛下行营不日就要抵京，行营随行的军队也有两三万人，如此行动，怕是难以成功。”
大哥似乎很有信心，对我轻松道：“这你就不要担心了，只需照着高勋的意思办就好了。现如今，我们能调动的只有宫城里的四千人，当务之急是你和高勋立即去城中京兆尹衙门提调各路驻军。这事要快！”
太子如此急迫，我也只得对高勋道：“既然如此，高詹事随我来吧。”说罢，我便向太子行礼，准备在高勋的“护卫”下出宫城调兵。
“厚德，且慢！”太子叫住了高勋，似是有些犹豫，“你和五弟再调一支兵马去孙友恒府邸。”
听到岳丈的名字，我立时大怒。我对太子怒道：“大哥！我既然已经决定帮你，你又为何要为难睦王妃的家人？”
太子见我动了怒，便对我劝慰道：“五弟，你误会我了。今早我派兵去你府上，想请弟妹到宫中与你团聚，可在府上没有找到睦王妃。我猜想她是回了娘家，你不要多心。”
燕娘不见了！我立时觉得脚下不稳，连忙扶住椅背。今早燕娘还在府中，怎么会不见了？我望向高勋，顿觉此人素来阴险，莫不是他将燕娘秘密关押，用来迫使我就范？想到这里，我一把扯住高勋的盔甲，对他厉声道：“睦王妃在哪里？！你答应过的，不会为难她！”
高勋一把将我推开，也是一脸怒容：“殿下，你这是做什么？睦王妃不在我们手里。太子好心，此番调兵去孙友恒府邸，就是害怕有歹人扣住了王妃。”太子也赶紧过来劝架，让我不要动怒。
我略有一丝迟疑。按照我对高勋的了解，他秘密扣押燕娘，是完全能够做得出来的。可太子在这儿，我也已经答应起兵，他没有理由当众欺瞒太子。难道燕娘真的不见了？她能去哪里呢？我心神不宁，只得围着案桌转圈。
忽然，门外兵士闯了进来大喊：“太子殿下，大事不好！宫城被围，有敌军攻城！”
我与太子、高勋听后都大惊失色。哪里来的敌军？京中各营不都是按兵不动吗？难不成是陛下提前回京了？
高勋立时问道：“宫外的敌军是谁人统领？穿着何等服色？是天子亲军吗？”
“不是天子亲军，军队服色有些怪异。”兵士有些犹疑。
“快说！何人统领！”太子大声道。
兵士磕磕绊绊回答道：“启禀太子殿下，是睦、睦王妃率军来攻。”
睦王妃？！太子和高勋一脸震惊的望向我。
我心中也大为震惊，统军来攻的是睦王妃？燕娘？
我郑重道：“我要你答应，此番起兵不要逼陛下退位，不要父子兄弟相残。我们控制住陛下行营后，你可以让陛下去郊外的上阳宫别居，对外宣称陛下身体有恙，命你监国。”
“然后呢？”太子有些疑惑。
我轻松道：“没有其他的了，事成之后，我和燕娘回睦州。大哥若是想我了，就来睦州看我。”
太子握住我的双臂，对我肃声道：“五弟，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这件天家的丑闻，你不能往外吐露半个字，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我颔首道：“好，我答应你，你我兄弟共同盟誓。”
我与太子击掌，共同盟誓道：“天地神明在上，我太子赵曦、我睦王赵冼，在此盟誓，若有违反，天地神明共殛之！”
言毕，太子的神情明显轻松了不少，之前阴郁的神色也都消失不见了。我也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紧绷的身体和缓一下，便在政事堂内踱步。太子则推开殿门，高声道：“高勋，进来！一切都妥了！”
我听到太子喊高勋的名字，心中又有些迟疑。可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其他退路，只得望向店门口。此刻的高勋以踏入殿中，身披铠甲，不似往日书生模样。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两个兵士。两个兵士将一捆卷轴铺在案桌上，便躬身退下。太子已经站在案桌前朝我招手，高勋也按住佩剑向我拱手示意，轻声道：“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请睦王恕罪！”
我只好走到桌案前，定睛一看，这卷轴竟是京城舆图！在图中仔细标注了京城中各处驻军、府衙以及重要官员居所的位置。还没等我发问，太子有些得意：“这是高勋两年来细心筹谋所得。”
我抬头看向高勋，突然发觉他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我印象中的高勋阴谋附体，平时阴鸷的气息我隔着老远都能察觉到。可高勋现在一身戎装，威严之下竟有一丝明亮，神情上似乎也淡然了许多。我不自觉地有些感慨：“这图不是一日之功，大哥和高詹事已经筹划这么久了。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呢？只是想让我以监国的名义去调兵吗？”
“当然不是！”高勋指了指舆图，对我说道：“拜睦王您和施永哲所赐，这京城的驻军太子确实调不动。太子手中能掌握的只有两千太子亲军和两千李成道将军留在京城的旧部。只靠这四千兵马，绝不可能拿下京城。所以，我建议太子，擒贼先擒王，抓住监国的睦王便能成功大半。得知这几日您在中书省当值，那我们也就顺手来了个瓮中捉鳖。”
高勋看我不服气的样子，便接着说：“我们现在兵力太少，不能分散在城中，只好占据宫城，再图其他。京中各营驻军虽然没有听从调遣，但太子毕竟未被废储，他们也不敢擅自进攻宫城，因此现在宫中并无太大异样。殿下既然已经答应了太子，便与我同去京中左右卫军营，调兵封锁京城各门。”
我心中暗思，这高勋也没有什么高明之处。想到这里，我脸上就有一丝不屑。高勋见状倒也没有多说，只是又指了指舆图上的几个地方，严肃道：“以下几个要点，睦王带兵一定要控制住，左卫大将军萧炎的府邸、右卫大将军高洪的府邸、右武卫大将军张远的府邸。萧炎不在京中，随陛下东巡；高洪原本在家中，可前两日也带兵去潼关迎驾了；张远此时则在陇西县募兵，远隔数百里。可他们的妻儿可都在京中府内，但他们府中都有私兵，不好控制，所以只好请殿下出马。”
我眉毛一挑：“让我出马有什么用，大不了调兵之后你带兵去围府就是了。”
高勋连忙摆手道：“不不，城中的兵将都是一体，你让他们真的对几位大将军的府邸进攻，他们是很难从命的。因此，殿下要对外发布太子叛变的消息，这时候睦王殿下您再率兵亲至这些将军府邸，告诉他们叛乱已平，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把把他们的家眷接到宫城。睦王殿下要被立储的消息，这两个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所以，他们既不会也不敢怀疑您，即便他们府中有私兵，也会乖乖听命于您。然后太子在宫中将这些家眷全部软禁起来。只要人质在手，量这几位大将军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以后该往哪边站了。
“除了这些武将，宰相张衡、宰相武元平、京兆尹施永哲的府邸，也都要围起来，不许走脱一人。”太子紧接着补充道：“这些人是朝堂上的中枢，虽然他们不在京中，但是控制了他们的妻儿，也要让他们投鼠忌器。”
高勋接着补充道：“等一切都布置妥当了。还要请睦王殿下亲自上奏陛下，就说太子叛乱，但已经被平定。陛下已在潼关，明日便会回京，我则会率领军队悄然出城设伏，则大事可成！”
我听高勋这么说，还是觉得不稳妥，摇头道：“大哥，城中的计划可以按照高詹事的意思办，可陛下行营不日就要抵京，行营随行的军队也有两三万人，如此行动，怕是难以成功。”
大哥似乎很有信心，对我轻松道：“这你就不要担心了，只需照着高勋的意思办就好了。现如今，我们能调动的只有宫城里的四千人，当务之急是你和高勋立即去城中京兆尹衙门提调各路驻军。这事要快！”
太子如此急迫，我也只得对高勋道：“既然如此，高詹事随我来吧。”说罢，我便向太子行礼，准备在高勋的“护卫”下出宫城调兵。
“厚德，且慢！”太子叫住了高勋，似是有些犹豫，“你和五弟再调一支兵马去孙友恒府邸。”
听到岳丈的名字，我立时大怒。我对太子怒道：“大哥！我既然已经决定帮你，你又为何要为难睦王妃的家人？”
太子见我动了怒，便对我劝慰道：“五弟，你误会我了。今早我派兵去你府上，想请弟妹到宫中与你团聚，可在府上没有找到睦王妃。我猜想她是回了娘家，你不要多心。”
燕娘不见了！我立时觉得脚下不稳，连忙扶住椅背。今早燕娘还在府中，怎么会不见了？我望向高勋，顿觉此人素来阴险，莫不是他将燕娘秘密关押，用来迫使我就范？想到这里，我一把扯住高勋的盔甲，对他厉声道：“睦王妃在哪里？！你答应过的，不会为难她！”
高勋一把将我推开，也是一脸怒容：“殿下，你这是做什么？睦王妃不在我们手里。太子好心，此番调兵去孙友恒府邸，就是害怕有歹人扣住了王妃。”太子也赶紧过来劝架，让我不要动怒。
我略有一丝迟疑。按照我对高勋的了解，他秘密扣押燕娘，是完全能够做得出来的。可太子在这儿，我也已经答应起兵，他没有理由当众欺瞒太子。难道燕娘真的不见了？她能去哪里呢？我心神不宁，只得围着案桌转圈。
忽然，门外兵士闯了进来大喊：“太子殿下，大事不好！宫城被围，有敌军攻城！”
我与太子、高勋听后都大惊失色。哪里来的敌军？京中各营不都是按兵不动吗？难不成是陛下提前回京了？
高勋立时问道：“宫外的敌军是谁人统领？穿着何等服色？是天子亲军吗？”
“不是天子亲军，军队服色有些怪异。”兵士有些犹疑。
“快说！何人统领！”太子大声道。
兵士磕磕绊绊回答道：“启禀太子殿下，是睦、睦王妃率军来攻。”
睦王妃？！太子和高勋一脸震惊的望向我。
我心中也大为震惊，统军来攻的是睦王妃？燕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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