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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坟岗的鬼妖

    林海深处,一棵巨大的红豆杉铺天盖地,奇形怪状的身姿在半空扭捏,多好的一处歇脚地!小鸮们绕着树冠旋飞了一匝,一个个稳稳地歇落在枝头。树洞里钻出几只山猫,诧异地打量着来客,对来客的相貌感到十分惊艳。

    “你们是天外来客吧!”小猫好奇地打起招呼来,童言无忌,但也立马被大猫呵止,不让随便乱说乱问。很显然,大猫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我们不是天外来客,但要到天外去。”鸮小妹顽皮,又觉得小猫可爱,嬉皮笑脸地说着惹逗的话。大猫一听,感到来客没有恶意,于是放松了警觉,与之攀谈起来,听说只是路过,暂且歇歇脚,稍作打扰就会长行,要去往遥远的凤凰谷朝凤去,便很是称奇称羡,一家子纷纷议论起来,小猫们还怪怨猫妈妈为什么没给他们生出翅膀来,显然是留意到了小鸮们与自己极其酷似的大圆脸,只是纳闷:为何却比自己多出了一双翅膀?

    鸮兄妹瞧着,十分开心,很欣赏野猫一家的其乐融融。还是鸮哥心有记挂,给妈妈发了一条信息,又给爸妈的手机发了添加微信的请求。见鹊哥早已发来定位,便展开“路线图”查看了一番,然后告知两个妹妹:“下一步的目的地是云雾山。”

    听着这美仑美奂的地名,个个脑海中已浮出无限暇想,憧憬之情油然而生,大猫小猫更是高看不已,立即拿出储藏的最好美食款待起来,大家越发亲热,好一阵欢声笑语。只是爸妈那边既未来电话,又未回信息,添加微信的请求也不见通过,鸮哥未免有些疑心。此时此刻既便沉浸在猫们的树冠上颇感温馨,但长路漫漫,不可过多留恋,便道谢了大猫小猫,即将展翅时,猫妈妈揪心地嘱咐着千心万小的话,小猫们更是依依不舍,都挂着泪珠儿与鸮兄妹惜别。

    风送身轻,疾飞如电,天际线不断向外延展,川原坡岭不断在身下后退,见所未见的景象不断映入眼睑,这是何等惬意的旅程!

    长路注定会有不测,这不,就在不知不觉间,忽然感到已经陷入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境地:旋风怪起,怨声怪吟,四处都好象包藏着巨大的凶险,莫名其状的阴森接着袭来,极端的恐怖气场令鸮妹和鸮小妹呜咽起来;鸮哥也毛发直竖,同样十分惊惧,只因领着两个妹妹,又听见两个妹妹恐惧之极的啜泣声,兄长的担当立即激起无限勇气,他一边尽量镇定自若地安抚着妹妹,一边奋力展翅,大声地呦呵壮胆,鼓动两个妹妹紧随身后,却也眼耳并用,窥察着这个诡谲之地的声声息息。

    猛可之间,疾不可挡的怪风劈头盖脸袭来,几乎摧折翅翼,小鸮们不由自主地在狂风中翻滚,方寸已经大乱,神志已经懵懂,最终一个个跌落崖下,灰头土脸,羽翼蓬乱,好在大呼小叫、声声相应,万幸没有失散。

    不见则已,定睛一看却惊魂失魄,只见满眼的冤魂怨鬼匍匐在脚下这片望不到头的乱坟岗中病吟,一个巨大的鬼妖则凌空孤悬,白发白面,血眼血唇,阴邪恐怖至极,望之后背发凉,悚惧直慑魂魄。鸮妹和鸮小妹绻缩在鸮哥的羽翼下颤抖,气不敢出。

    这是一个炼成了魔性的鬼妖,此刻正在大发魔性,百般折魔着乱坟岗以及方圆一带胁迫来的新鬼旧魂,驱使膜拜,勒索贡祭,号令苦役,如此这般倒也罢了,最要命的是时常要挑挑拣拣地成批次吸食这些鬼魂的精气,据说那是炼成巨魔的不二法门。那些被吸食了精气的鬼魂,一下子会干瘪得象随风摇曳的纸片,凄凄惨惨难以名状,彻骨透髓的哀鸣会持续十天半月,一年半载方可稍稍恢复得有点鬼模鬼样,但精气既损,从此就沦为残魂病鬼。因为凌暴太甚,所以每当这鬼妖大发魔性时,巨大的恐怖使得群鬼乱魂一片哀鸣。

    见是掳来了三只小鸮,鬼妖混身震颤地狂笑一番,血眼闪着红光,血嘴裂着红唇,在白发白面白齿的反衬下,妖邪之气更加凌厉。她不怎么大动声色,就驱使小鬼抬来一只大铁笼,将鸮兄妹捉入笼中,吩咐以精肉佳醪饲饮,等血气旺盛起来,必得连毛带肉活呑。

    接着,残不忍睹的场景继续上演,只见鬼妖面露淫笑来去游荡俯察,一个个鬼魂一旦被选中,无一例外会惊悚地昏厥过去,接着会被鬼妖双手托起,对着面门吮吸起来,起初还混身抽搐,霎时就干瘪起来,等被抛开时已经轻盈得随风摇落了。这乱坟岗,本来是走魂闹鬼的地方,不料鬼魂们反被折磨得哀鸿遍野,不是亲眼所见,哪里能够想得到?

    鸮兄妹起初身重体软意识迟饨,后来被鬼哭魂泣的悚惧声惊了个全醒,不过既已置身鬼域,慢慢地倒也不怕了,无非就是鬼魔,想象中怕得要命,猛瞅见惊得慑魂,常在眼前也就怕而不怕、惊而不惊了。耳闻目睹着鬼妖的残忍,倒对眼前这些苦难的小鬼野魂们生出了无限的怜悯,只是已倍感绝望,因为自身也陷入了鬼妖的囹圄,死期将至了。唉,长路多凶险,岂料还未走出多远,就要粉身碎骨,连魂魄也要被吸干灭迹。这样想着,已是不求有生,但愿速死了。

    “手机?噫,手机!”鸮哥脑子一转,忽然想起手机来。还好,或者是疏忽了或者是未被发现,手机还带在身上,鸮哥立即让妹妹一前一后拖翅遮蔽起来,偷偷地将手机调至静音。万幸的是这鬼地方信号倒正常,更加万幸的是这多长时间竟然没个来电什么的,否则响动起来,早就被鬼妖没收了。爸妈也早已通过了添加微信的请求,并不断发来问候,条条都是火急火燎的牵挂和叮嘱;鹊哥发来的微信则透露了鸮妈与鹊妈通话的事,说是鹊爸鹊妈很是吃惊,对鸮兄妹十分担心,怨气都撒在了他们兄妹身上,每每数落不休。爸妈和鹊家还都在微信里抱怨电话不通,一定是小鸮们正在穿越信号盲区时拨打的。鹊小妹还特别提醒:鹊爸鹊妈只等电话拨通,就要好好地规劝一番,一定要让鸮哥带着妹妹迷途知返!

    来电话了,是妈妈打来的,不敢接,立即挂断。又来电话了,是鹊哥打来的,同样不敢接,同样立即挂断。虽然觉得必死无疑了,但还是飞快地给鹊哥发了一个定位,又飞快地发出微信说已被鬼妖所擒,命在旦夕。这个举动可算是一个绝望的宣示,也可算是一种求生的本能,哪怕看不到一丝希望,大约也是临到死时的一种条件反射。

    喜鹊一家自从鸮妈来了电话,就再也没有安然过。鹊兄妹大受斥责,加之被鹊爸鹊妈左一个万一右一个万一的推断说得后怕,大气不敢喘一声,也后悔当初实在不该与鸮兄妹密谋并格外怂恿。虽然已随同百鸟在云雾山驻歇,但鹊家老少悬心着鸮家兄妹,根本无心去探密云雾山的种种传奇,那鸮爸鸮妈更是电话信息不断,有时还干脆来个视频通话,瞧着老两口儿十分苦楚的焦虑,鹊爸鹊妈只好硬着头皮安抚,鹊兄妹则干脆远远地躲着不敢面对,看来是越发感到闯下大祸了,狠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大家接连给小鸮那边拨去电话,总是不在信号服务区,一直无法拨通,最终谢天谢地好不容易拨通了,又被立即挂断,正在十分疑心时,忽然收到了被鬼妖所擒的微信,一家子大惊失色,鸮妈又来电说刚刚拨通了电话却被挂断,欣慰中带着更加急切的焦虑,还是鸮爸很果断,一把夺过电话,带着严肃的口吻说:“出了点状况,暂别追问,也别再给孩子那边打电话发信息,这边正想办法。”一说完,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也不再抱怨不再指责,叫了鹊哥紧随,甩门而去。看来,真正状况一出,怪怨已成了其次的,急切之间也容不得推敲,该怎么办,争分夺秒要紧。

    原来,鹊爸带了鹊哥,扇翅飞临同行的重明鸟(传说中的神鸟,能辟除猛兽妖物,其形似鸡,其鸣如凤)家,他家今晚暂栖在一挺梧桐大冠上。鹊爸扬声而入,也不客套,直接就说出了火急如焚的险情。重明鸟家也是丁口繁盛,爷娘似乎还想商议一番,就见被鹊兄妹常唤作重明大哥的大公子立马跳上前来,从鹊哥处要来微信定位,二话不说,腾空而起,展翅蔽月,一声脆鸣响彻天际,风驰电掣而去。重明鸟目生双瞳,力拔山岳,震鸣如凤,是千魔万怪的天敌。瞧着重鸣鸟家的其余老少都很坦然,鹊爸便明白了:那大公子筋骨正壮,气血正旺,看来鬼妖这一次的作祟招去了灭顶之灾,但愿能赶上时机,鸮兄妹或可有救。那些歇宿的百鸟被震荡的凤鸣声所惊,也明知是重明家大公子耀武擒敌的独特脆鸣,但事出突然,诧异之下纷纷前来打听,闻知是鸮家兄妹轻率出走,已陷入鬼妖魔掌,便都个个叹息、个个悬心,好在重明家的大公子已雷霆而去,但愿能剪除妖孽,拯救小鸮。大家也不散去,一个个引颈张望,期待着重明公子凯旋。

    乱坟岗上,这鬼妖因为成年累月地炼化着魔性,自然就有些通灵的感知,本来正暴食猛吮着那些小鬼野魂的精气,沉缅于遍地哀嚎,陶醉于肆意肆虐,却忽然心头一颤,竟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高耸的胸膛剧烈起伏,神情显得越来越慌张,目放妖光,眼珠子瞪得暴凸,前后左右不断扫视,最后死死盯住拘锁在铁笼里的鸮兄妹,冷笑几声,厉声骂道:“夜猫子来了能有啥好事?见到你们就是晦气。”一边喝骂一边向铁笼荡来,咂嘴饶舌,涎水吊线,看样子是要立马活吞了小鸮。

    铁笼被鬼妖揽在怀中,只狡黠地一笑便被轻而易举地撕裂。鸮兄妹个个颠翻在地,在小鬼野魂的胯下窜溜,鬼妖则拖着巨大的魔身疯疯癫癫地捕捉,却也因小鬼野魂密密匝匝、碍手碍脚,一时难以捕捉到手。鬼妖大怒,厉声嘶喊,呵令小鬼立即捉抓献上。那些小鬼野魂早就恨死了鬼妖,只是既已沦为刀俎下的鱼肉,无力也一向无胆作对罢了,眼目下见三只小鸮竟然没有被吓昏过去,也没有被吓得腿脚酥软,还敢在鬼妖的淫威下躲闪,大感意外,也心有萌动,便个个装作起劲搜捕的样儿,却是你推我搡,硬是放任小鸮们乱窜,或者干脆一边乱喊乱叫一边拿小动作示意着空隙、推送着跳窜。大概鬼妖也估摸到了小鬼魂儿们愚弄的把戏,抖动魔身,引颈朝天,海啸般地一顿咆哮,接着就悠悠悬空,叽哩咕噜地念起了魔咒,不大功夫,乱坟岗一片死寂,小鬼野魂们不由自主地默然而立、形貌惊怖,无一例外地倒吸着凉气,只见三只小鸮如痴如傻地慢慢荡起,在鬼妖双目逼射而出的犀利寒光下十分显眼。鬼妖又是一番颠簸魔身的狂笑,然后舒展嶙峋巨臂,抖动削骨魔掌,眼看就要一揽而去、飕忽湮灭,忽然传来彻天的凤鸣声,接着七彩祥云豪光异放,恰似一只巨大的公鸡已经振翅云端。这鬼妖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凤鸣声震碎了心胆,急想抽身隐去,却在彩云祥光下颠翻在地、无所遁形,被飞鸣而来的大雄鸡伸爪拖起,甩手抛出云外,那该有多大的神力啊!云外则立即电闪雷鸣,大约那鬼妖已被轰雷闪电击成了飞灰残烟。

    来者正是重明大公子,降妖灭怪石火电光、迅雷不及掩耳,不过也是万分惊险,稍一差迟,小鸮们就再也见不到天日了。

    鬼魅们将鸮兄妹抬到一处高台上,慌手忙脚地尽力调息。显然是中了魔法的缘故,小鸮们都还深深地昏睡着。重明大公子盘旋而下,健步凑前,挨个以脸颊抚弄,轻轻地发出呼唤声,真是集侠肝与柔肠于一身。在鬼魅们看来,大公子虽然有着公鸡的相貌,却简直是凤凰的雄姿,加之绕身的祥光、重瞳的双目,实在是威风八面、神勇无敌,经有见识的老鬼魅暗声传讲,越发明白了大公子的根基由来,于是哭天喊地,一个个泪下如雨地拜伏遍野,只为大公子能剪除鬼妖,不然鬼鬼魂魂身陷魔掌,早已泯灭了得获解脱的哪怕一丝一毫的祈愿。

    小鸮们尚在迷糊,却隐约听见鸮爸由远及近的鸣唤,神志立马清醒了很多。果真是鸮爸只身而来,起先因为孩子们出走,不假思索就与鸮妈比冀上路,非得要将孩子追回,也寻思小的们是一时冲动,旅途上的困境必然会将他们吓退,迎上前去也是为着早早接返,再就是万一陷入险境便能及时相救。岂料鹊爸在电话中说“出了点状况”,便与鸮妈心急如焚,遵鹊爸叮嘱不敢再给孩子那边打电话发信息,知道危机就在千钧一发间,但在火急火燎之下,硬是打电话追着鹊妈问明了究境,再三纠缠鹊妹转来定位,拼了老命振翅而往。也因为用力过猛,加之惊吓太甚,鸮妈忽然大感不适,体力难支,摇摇直坠,好在有挺立的红豆杉大冠,细枝密叶极富弹性,飞坠其巅才未伤及筋骨。可巧那正是野猫一家的大树冠,此前心怀不舍地惜别了小鸮,大猫小猫一直惆怅满怀,这一刻又见两只大鸮来,莫名地生出了亲近感,发现鸮妈身子不堪并有点铩羽,便二话不说施手相助。攀谈来由,提起小鸮,彼此都十分惊讶,更加显出亲近来。此情此景,很让鸮爸放心,便将鸮妈托付下来,暂且留驻将息,任凭自己穿索如箭,一路寻去,天黑鸮眼耀,忽然觉得翼下不同寻常,细瞧是个乱坟岗,阴风习习,鬼魅燥动,必然是孩子们在此吃了大亏,情急之下疾呼疾驰,舍命而来,岂知大公子已是剪除了鬼妖,孩子们在魔口得救,这些冤魂怨鬼也脱离了苦海,别说何等欣慰何等感激了!大公子虽然神勇,却也十分谦逊,叮嘱小鸮们调养好身体后随鸮爸回家,一番辞让便振翅脆鸣而去,鬼魅们发出山响般的谢别声。清脆的凤鸣还在回荡,荡起的风尘还在扑面,大公子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得无迹可追。

    鸮爸不停地拨打起电话来:又是告诉鸮妈如何究竟,要鸮妈千万放心并注意身体;又是感佩鹊家老小,再三托付鹊爸鹊妈鹊兄妹一定向大公子及其爹娘转致谢意。听说百鸟们因得知鸮兄妹遇险,心悬到了嗓子眼,一直再未歇宿,翘首以待重明大公子凯旋,鸮爸便十分过意不去,立即又生出对孩子的抱怨来:“看,搅动得大家都不安宁!”

    大小鬼魅们却不以为然,得知缘由后,纷纷上前夸赞起小鸮来,说是志气高、勇气大,也是他们的吉祥鸟幸福鸟,招来了大公子这位大救星,让他们终于得救、摆脱了魔掌云云。东方的天际泛起了弱白的亮光,一些小鬼小魂渐渐地撑不住阳气,一波一波地拱手作别,隐入远近的荒坟乱岗中,少许尚在前脚后腿侍应的鬼魅,大约是有些道行的,对鸮爸和鸮兄妹都是体贴入微,但随着旭日渐升,也就渐渐地隐约起来,或者好长时间无声无息。随后阳光灿照,鸮爸和孩子们也迷盹起来,虽然眼前模糊,但还感觉到鬼魅们在精心侍寝。

    俗话说:宁睡荒坟,不住破庙。在这乱坟岗上,春阳暖融之下,一觉醒来,精神抖擞,看看天色,已是黄昏时分。鸮爸自然说起回家的事,岂料小鸮们一个个迈过脸去,不吱一声,这情形明显是在赌气抗拒,完全出乎鸮爸的意料。儿女们已是经历了一场生死的,也因此不好再象小孩子一样训斥了,明知发火已无济于事,似乎也不合时益,又没个好主意,鸮爸只好默不作声,心里却是思了又思、想了又想、比方了又比方。

    太阳终于画就了由东到西的半个圆弧,完全西沉了。那些渐渐起身摇曳的鬼魅,虽然身姿佝偻、大欠元气,却个个洋溢着解脱的笑脸,焕发着轻盈的神色,纷纷上前打躬,问候着鸮爸和鸮兄妹,听说鸮兄妹不情愿跟鸮爸返回,又都难为得无话可说,但也生怕老小之间僵持不下,只好向鸮爸问东问西,拿冷暖饥餐渴饮的闲话掩饰尴尬,再就是绘声绘色地不断提起鬼妖的魔力、小鸮的勇毅以及重明公子的神威。瞧着小鸮们面无表情,鸮爸也不怎么动神色,想想话题再多也不投机,鬼魅们便暗暗地犯起愁来。

    恰在左右为难之际,却见鸮爸似乎大为释怀,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咳嗽几声,一本正经地对着儿女们说出了郑重其是的话:“你们背着娘老子出走,弄了大险,这要是鹊爸那边一迟疑,或者大公子差迟一步,出了大凶,我跟你妈可怎么活?”

    说着就伤心起来,抹了几把泪,顿了一会儿接着道:“不过,虽说父母在不远游,儿走千里母担忧,但也有破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古风。做父母的总是这样,指望着儿女成材,却总想把儿女罩在羽翼下,天下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

    这话风一转,小鸮们立马抬起头来,与鬼魅们一样寄望着接下来更加振奋的言语。只见鸮爸鼓起劲来,语带铿锵:“既然遇到这么大的恶难都吓不退你们,千钧一发的凶险也靠你们自己求助化解了,我还能说啥呢?一心要去朝凤就由着你们吧!”

    话音一落,小鸮们大喜过望,欢快地又跳又叫又扑向鸮爸绕缠亲昵,鬼魅们更是笑语联翩掌声振荡。不过,末了鸮爸还是给儿女们叮嘱了一番又一番,留恋多时才惜别而去,但也是心事重重、满脸忧疑。

    瞧着鸮爸和鸮兄妹一前一后展翅上路,鬼魅们纵有千万个不舍,也是在不得已之下只好作别,感激的话语一直嘈杂着,送别的声浪一直起伏着,诚挚的情意化作了泉涌而出的热泪,抛向大地,抛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