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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行军落云道

    卞常胜都已经张口求情了,容晏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神色稍微和缓了些,说道:“既然卞监军给你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打他五十军棍,记住别打屁股,只打肩背,让他能骑马行军。”

    卞常胜深知容晏这么做是为了立威,左毅卫组建之初,他这位先锋尚未树立权威,虽然跟着他的都是多年在一起的兄弟,但过往他都在从属地位,如今做了主官,没有权威怎么能让将士们信服。恰好这个卞常胜找上门来,正好给了他立威的机会。

    这个机会是真的好,兄弟们早就看这帮云都卫眼高于顶的家伙不顺眼,此举顺应军心,又让兵卒们见识到了容将军威严的一面。

    卞常胜认为容晏相较林祈年来还是宽厚得多,若是这主簿惹恼了林祈年,就算有自己求情,恐怕也不是什么五十军棍了,一百杖击下去,就算这魏源壮实,也能被打掉半条命。

    魏源主簿终究还是被拉下去行刑,他浓厚的眉毛和幽深的双目死死地看了容晏一眼,似乎要把这仇恨给记在心里。

    云都卫的人都烙印着樊岐将军的个性,骄狂而记仇,可惜某些时候这些个性在处于弱势的时候,却会招来灾祸。就像今天他们带着来的一千多人,两个主心骨,一个因为身上浇了冷水感染了风寒,另一个却因为说错了话,被打得脊背血流斑驳,红殷殷的浸透了衣衫,这可真是出师不利,折了锐气。

    魏主簿身上的血是剿匪战役的第一滴血,却不是最后一滴,云都卫今后要面临的,注定还有很多坑。

    ……

    林祈年和管崇豹所率领的前锋行进至徐县的第一个险要地形——落云道上,此地山势高耸,两山间夹一条山石道路,站在道路上抬头望天,似乎云朵都低垂在山顶,手可接触,这就是落云道的由来。

    余增桑根据林祈年信上的指示,把大部分兵力集中到了两座山头上,只以小股部队堵截隘口。

    一切都像商量好的那样,林祈年率领两千多号人快速推进,守在小道上的山匪们远远望见曲门军的牙旗,便象征性地朝两边的岩石上射了许多箭,然后把准备好的尸体从车上抬下来,胡乱扔几件儿头盔和盔甲,制造好打了败仗逃走的现场,紧接着从容撤退。

    林祈年紧跟在后面从山谷间通过,捎带负责验收装扮的现场是否过关,比如说地面上血迹不足,就把捕捉来的动物割了咽喉沿途放血,将士们把残破的衣袍挂在树枝上,再加上大军过境这么一喧闹,无数尘土飞扬在空中,落云道激战就这样制造成功了。

    容晏率领的中军紧接而至,沿着山道向前进军,他一马当先在最前方,看着山道间的留下的痕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样子能够骗过他。骗卞常胜和那破行军主簿魏源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卞监军骑在马上看着地上的狼藉,赞许地点点头道:“林将军出马,果然是势如破竹,贼人把守如此险要的地方,都被轻轻松松地攻破了。”

    脊背生疼伏在马背上的魏源主簿也起身看了一眼,山道两旁虽然火烧火燎,烟雾升腾,贼人丢盔弃甲,但尸体却没有几具,说成是望风而逃还差不多。他轻蔑地撇了撇嘴角,想发表几句意见,突然身体动作幅度大了,牵扯到背上的伤痕,痛得冷汗直流,心想这身伤不就是这张嘴给惹的祸吗,怎么还记不住。

    魏源主簿索性闭了嘴,也闭了眼,眼不见心为净。这不是还没碰到贼人的主力吗?等到林祈年那厮和贼寇余增桑对上了,且看他怎么打这仗。

    中军顺利通过了落云道,前方却迟迟不见有新的消息呈送过来,按理说林祈年应该已接近徐县县城,也应该与山匪的人马碰上了,那余增桑再蠢,也不会把战役放在自己的窝里打。

    他左思右想不太对劲儿,慌忙回头看,遥望远处云都卫兵马正在有条不紊进入落云道。

    魏源猛然警醒,两山上可能有埋伏!姓林的狗贼果然用心险恶!他这是故技重施,借山匪的手来灭掉他们云都卫一千多人。

    他惊叫喊出声:“落云道上有埋伏!”

    卞常胜很是诧异,皱眉问魏源:“魏先生,你鬼叫什么,我们不是刚从落云道过来的吗?落云道上的贼寇不全被林将军给消灭干净了吗?”

    魏主簿心急如焚,连忙拱手禀报:“监军大人,属下相信自己的判断,落云道两边的山头的果真有山匪,请卞监军派人向后传令,让云都卫的后军撤出落云道。”

    卞常胜倒有些懵了,对方说的话,他不能视作儿戏,但这判断未免也太武断了吧。

    容晏看出卞常胜的犹豫,趁机反驳道:“魏源将军不懂战阵,就不要随便指挥好不好,后军乃是中军的后翼护卫,后军一旦撤退远离,中军的安全如何保障。”

    魏源焦怒地看了容晏一眼,急忙劝说道:“卞监军,这场伏击完全是针对后军的,如果云都卫这一千人出了什么闪失,属下回去无法向樊大将军交代!”

    容晏又不得不去当这奸诈的恶人,大声斥责道:“胡闹,后军的安危什么时候比中军更重要了,不管这落云道上有没有敌人,都不是后军畏怯的理由。左慎宗应该加速赶上,与我们回合,而不是因为什么虚无的伏兵就畏惧逃跑!”

    卞常胜一听,容将军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他这监军乃是相当惜命的,后面没有兵力缓冲,万一有匪徒从后面杀过来怎么办。

    卞公公一时间决断不下,也回头望着那两座山的山顶,山上郁郁葱葱,青松翠柏,低矮的灌木和高大的水杉在风中摇曳,似乎看不到有人影的迹象。

    人没有办法决断的时候,就会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无需旁人在边上引导。他把双手捅进袖子中慢悠悠说道:“魏源主簿多虑了,在我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伏兵,否则林祈年的前锋,我们的中军全都过去了,却不见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呢。”

    魏源丧恼不已,他本只是怀疑两山上有埋伏,但刚刚他提出要后军撤出,容晏立刻阻挠,心中便断定了容晏、林祈年与山匪合谋坑害后军的想法。

    无奈乎他人微言轻,卞常胜这个蠢货根本不听他的,这可怎么好?

    魏源索性自己脱离了队伍,不顾扯动背部肌肉火辣辣的疼痛,策马转向朝后方狂奔。

    卞常胜和容晏吃了一惊,大声说道:“你竟然脱离队伍!魏主簿,你干什么去!”

    魏源丝毫不顾二人的叫唤,奔出百丈后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喊:“退回去!有埋伏!”

    “快退回去!”

    可中军已经行进至落云道五里之外,声音哪能传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