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英雄救美
“若由吾与王国冲开敌阵，再选数十位武艺出群之士跟随小郡主，未必不能请到救兵。”
“刘愿叔伯，大有道理，吾这就突围去。”荀灌欢喜欲走。
“事情危急，只好如此。”王国转出来，回道，“但现今杜曾围城之兵，乃骑卒，突围之后，未必不来穷追。故而须吾和刘愿今夜出城，轮流挑战杜曾骑兵，且战且诱，将其拖惫。如此明天一早，小郡主领数十快骑，飞马突围，使敌军追之不及，方有胜算。”
荀崧见众人皆无异议，且急欲求救，便不再说甚，当即安排下来。刘愿、王国连夜出城，兵分数队，转轱辘也似，袭击敌军营阵。原来杜曾恐宛城垣高池深，用攻具乘城，难以促下，而救兵时至，则大势已去。故出其不意，用骑兵急袭宛城，是以遣胡混、王真将虎骑先行，自则督大队军马后继之。胡混、王真见宛城早已婴城，绕城一日，无从下手，便于城边下了寨，当夜被刘愿、王国侵扰不已。
日旦，胡混、王真等人甚是倦烦，欲带部卒，稍离城郭，修整之后，待大军到来再作计较。刘愿、王国两人于南门城楼上看到胡混、王真之军，营阵已动，急唤醒荀灌及十几骑骁勇家将，严装饱餐，上马横枪，到城门边等候。
刘愿随即杀出城去，胡混见城中军队又杀出来，正好自没气，领着殿军游骑，飞马来斗刘愿。
王国见刘愿业已缠住胡混，乃披挂上马，直冲王真部卒。王真见尚有兵来，大骂一声：“撮鸟，昼夜烦扰，捋爷虎须，找死！”忙掉后队为前部，恶争怪目，接斗王国。
荀崧于城楼上观看，见两军混做一团了，便大开城门。荀灌得令，将大宛马一拍，猿腰一纵，引十来骑亲随，一溜红尘，飞驰而出，往南便走。
王真眼尖，看见有人突围，转到军尾，让前部斗着王国，自则亲引后部之军，追袭突围之兵。荀灌见有人来赶，于路口处把十来骑一字排开，个个弯弓搭箭，专捡队前军官射去，王真身边十来骑军官顿时翻身落马，王真大怒，翻转大刀，伏下身子，直冲前头。
荀灌明眸炯炯，见一将官，来势汹汹，便调好画鹊弓，取一雁羽箭，觑得正亲，玉手稍松，箭若流星，正中王真所乘马马眼，那马顿时立起，将王真揭翻，其余骑兵自傻了眼，纷纷退却。
胡混与刘愿斗了会，见刘愿只是乱缠，不是真斗，又见王真落马，更是火气烧顶，横肉乱颤，撇下刘愿，来追突骑。荀灌见又有追兵，怕误了大事，急扬鞭飞马，投襄城道去。胡混领着追骑，哪肯散手，又见突骑箭术高明，乃躬身提防着，紧蹑上去。荀灌无法，只好转战而前。
如此飞奔大半天，看看将近襄城与新野交界处了，荀灌欢喜，急往襄城加鞭。胡混却将追骑一分为二，叫大半铁骑继续追赶，自身却引数骑向新野道路骑去。荀灌见领头军官业已离去，俞加欢喜，调转柳腰，又射翻几骑追兵。不时到了襄城，急入城，下了马，鹊跃去见襄城太守石览。
石览原为荀崧主簿，见了荀灌自是欢喜，问明宛城情势，却踌躇起来。原来襄城乃江左西边第一门户，关系重大。王敦派石览镇襄城，乃看重石览严整持重，故石览轻易不得乱动部署之卒。
荀灌见石览踟蹰，急忙喊道：“石叔，汝若不救宛城，宛城里人，便皆成无头鬼耶。汝却心安理得，斟酌损益来！”
石览见荀灌心火气急，忙按住荀灌，向其剖释道：“小荀灌，汝且别急。圣朝当初命汝父亲镇守宛城，督荆州以北，汉水之阳诸军事，乃赖汝家名望及汝父亲之你文气，可令江北各豪右，放却戒心，而沿河各坞主，又能引流民投靠，安心振业，继而能接济李矩、郭默诸军，使河南之地，尚有我圣朝之兵在。吾镇襄城，本欲与宛城成掎角之势。然则，襄城乃江左门户，驻扎之军，断可不能轻易调动，何况杜曾之从兄杜保，现今盘踞新野，守杜曾老巢。吾若盲目乱为，杜保乘机袭了襄城，那江左便休也。”
“嗨，说甚掎角之势，听这番言语，便是见死不救啰？废何口舌？”荀灌更急了。
“汝且看汝浑身上下来，有无大家闺秀样？”
“父兄姊弟，将为人剁成肉糜，汝唤哪收杀的，尚学得闺秀来！”
“哎呀呀，怎学村野愚夫语，羞遮脸也，羞遮脸。此般语，汝家世代名望，断不可学，不可学。”
“急杀人，便问汝救也不救！”
石览见荀灌急欲涕下，忙回道：“襄城之署，断不能动，吾唯能抽调一支私兵，亲自带领，去救宛城之围，如何？然则，吾恐人少，甚不挤事，吾欲再到南中郎将周访处请些许救兵，佢与赵诱、朱轨、甘卓等大破杜弢，威振荆湘，士气正盛。此数位将军，有一人来救，定能击退杜曾。”
“既如此，吾亲自请去。石叔伯，汝现今便要带军，急救宛城去来，吾恐宛城一时不守，却如何使得。”荀灌说罢，便往外走，去请周访救兵去。
“且放心，汝父亲虽观似文弱，然其心中城府坚韧如丝，定不辱没汝家之先祖荀文若之名。吾再派些士卒跟汝去来。”石览牵来一匹好马，让与荀灌，令其将疲惫之马换了，自己再牵另一匹马来，唤传令官，调集部卒。
荀灌跳上马，道声“吾不用多虑。救宛城要紧。”说罢，已引着那十来骑江汉豪俊，又一溜烟般，出了襄城，望周访处驰去。石览恐有失，忙唤来十余骑，让领头军官带了件信物，跟上去。
荀灌领着数十骑出了襄城，飞奔数十里，方进树林，便又撞见刚才追兵，真乃神鬼不散，紧蹑了上来。
荀灌一心只要搬救兵，未理会，加鞭疾驰，渐渐的，又行数十里，追兵多了起来。再走一段，追兵只是远跟着，并未紧逼。荀灌疑惑，努力加鞭。时日已西沉，人困马乏，荀灌等见追兵不逼，欲放缓马来，稍作调整。突然，四下喊声大振，追兵速围拢过来。
荀灌等提起十二分精神，只好转战而前。于林中才转过一弯，忽前方横出两员大汉，一员乃胡混，方才追杀荀灌，荀灌认得。
另一员身长八尺以上，粗颈红脖，面目狰狞，直把荀灌连人带马，吓了一跳，却认不得。那便是杜曾从兄杜保，现为伪新野太守。胡混方才走新野之道，乃专请杜保截杀突围之兵。杜保听了，预料石览必不敢轻动，而突围之兵定会再请救兵，故引了百余将勇，专在此道截杀。杜保喊声“作人须彻，不留一物。”那贼军欢呼雀跃，喊杀过来。
荀灌见前路已断，转过马头，向丛林里钻去。杜保等见突围之兵领队者乃一小女子，愈加欢了，喊道：“不想今日田猎，多一奇物，汝众人不猎将来，须让吾独占么！”杜保之兵，听了，呼风吹哨，权当狩猎般追杀，定要争为头猎物。转战多时，荀灌之骑渐渐零落。
到了密林深处，那杜保看得亲切，一箭射中荀灌马匹。那大宛马负痛，又走一段，到一大树旁，猛地撞倒，绝气了。荀灌爬起，依着大树，抽出腰间宝刀，众随从一起聚拢了来，还绕着，以备最后困兽之斗。杜保、胡混等见猎物不再走动，哈哈讪笑，飞骑围着，直是兜圈，声响大作，震动整座山谷。
直过数刻，杜保、胡混等将荀灌诸骑围得气力尽丧，斗志皆摧，无半点脾气后，方从容下马，欲将荀灌等生擒过来。
杜保方要动手，后臂膀早着一箭。众人同看，只见一少年，披一白袍，跨一白马，背上两支烂银也似铁戟，戟上小链连着雪白鹤羽，一段风流。嘴角稍扬，俊眼含笑，嘻嘻道：“冤家，在作甚，坏汝大爷兴志，该怎赔来？”众人再看，那少年背后一排儿百余随从，皆白凯银袍，大雕弓，白羽箭，马上挂满獐子、野兔、大雁等猎物，知是在此打猎的。
杜保甚无好气，脖子以上，老火鸡也似，红烧起来，高喊一声：“他娘贼娃儿！自找死！”拔下箭头，跳上快马，抡起大刀，直冲过来，要生吞那少年。那少年见敌人来得凶猛，撇了雕弓，忙取双戟，迎上去。
那胡混恐坏了大事，领着几个贴身亲随，来杀荀灌。荀灌竖起柳眉，舞动宝刀，来抢马匹。众人见势，高喊一声，乱斗起来。
正斗间，那林子边上，又转出一少年将军，比方才少年大上数岁，身披红锦袍，胯下赤兔马，背后百余铁骑，一律红袍，众人马后，亦皆挂满獐子、野兔、大雁等猎物。那红袍少年见此地厮杀乱斗，勒住马，看了片刻，方高喊道：“周抚，好小子，说好比试的，怎的又打斗起来。”
那周抚回道：“姐夫，此哪是打斗，乃杀人也，不看地上尸首。此火鸡头，丈二汉，怪犬头，好大气力，不来相帮，汝小舅便成刀下鬼也。”
荀灌听得有人喊“周抚”，边斗边寻思道：听闻周访二子之中，有一人名唤周抚，不知是也不是。于是，虚晃一刀，撇下胡混，腾到树后，高叫：“是周访将军那里将官么，快救人！”
那红袍将军听，皱起双眉，忙问道：“那小俏女士，汝为何人？”
“吾乃荀崧之女，专寻周访将军求救！”荀灌砍倒面前贼人，跳出空地，方答道。
胡混见荀灌求救，发起狠命，直往荀灌头顶，横斜乱砍。荀灌抡动宝刀，左右格挡。红袍将军见那人，似恶犬乱吠，胡乱砍人，而荀灌渐渐招架不定，便取过一红羽箭，觑得亲切，满弦即放。只一箭，胡混之手已被射穿，滚到一旁。红袍将军怕伤了自家人，令一半随从上去接应，另一半将众人半围起来，得便之处，将贼人放倒。
杜保见胡混中箭，队伍眼看被围，就周抚之面，虚晃一刀，撇下周抚，快马来到胡混边，又向荀灌虚晃一刀，荀灌躲过。杜保救起胡混，道声“乳臭屁娃，小心为意，吾还会回来。”不顾众人，自逃了。
荀灌等见为首贼将已逃，片刻杀散贼兵。周抚见贼人逃了，跳下马，插好双戟，来到红袍将军边，笑嘻嘻道：“姐夫果然好色，方才先救她，不来帮吾，吾且告姐姐处去。”
“休得胡闹，正事要紧。”那红袍将军说着，来到荀灌边，问道，“汝唤荀灌么，果真乃荀崧大人处了来？欲找吾家周大人救何事来？”
荀灌收好宝刀，忙拜揖，问道：“愿闻将军姓名。”
“吾姓陶，名瞻。此乃周抚，周访将军公子，我等方才在此狩猎，比试箭法。不知汝有何急事？”陶瞻问道。
原来陶瞻乃陶侃之子，因陶侃与周访自幼为布衣之交，志气相投，子弟们来往密切，前些时，陶瞻更娶了周访之女，即周抚之姐姐，两家做起亲家来了。
陶侃不听部将张奕、鲁恬之言，被杜曾所袭，坐免官，白衣领职。陶瞻接过其一部军卒，先跟其丈人征讨。周访破杜弢之后，迁升龙骧将军。王敦又表其为豫章太守，加征讨都督，现今正欲向豫章进发。
陶瞻、周抚两人得闲，各引百余骑，分为两队，来此林中，赌赛射猎，闻得响声，过来察看，恰遇荀灌等厮杀。荀灌忙将杜曾攻打宛城，父亲被困之事，前前后后皆一一说明。陶瞻听了，急带荀灌等去见周访。
“刘愿叔伯，大有道理，吾这就突围去。”荀灌欢喜欲走。
“事情危急，只好如此。”王国转出来，回道，“但现今杜曾围城之兵，乃骑卒，突围之后，未必不来穷追。故而须吾和刘愿今夜出城，轮流挑战杜曾骑兵，且战且诱，将其拖惫。如此明天一早，小郡主领数十快骑，飞马突围，使敌军追之不及，方有胜算。”
荀崧见众人皆无异议，且急欲求救，便不再说甚，当即安排下来。刘愿、王国连夜出城，兵分数队，转轱辘也似，袭击敌军营阵。原来杜曾恐宛城垣高池深，用攻具乘城，难以促下，而救兵时至，则大势已去。故出其不意，用骑兵急袭宛城，是以遣胡混、王真将虎骑先行，自则督大队军马后继之。胡混、王真见宛城早已婴城，绕城一日，无从下手，便于城边下了寨，当夜被刘愿、王国侵扰不已。
日旦，胡混、王真等人甚是倦烦，欲带部卒，稍离城郭，修整之后，待大军到来再作计较。刘愿、王国两人于南门城楼上看到胡混、王真之军，营阵已动，急唤醒荀灌及十几骑骁勇家将，严装饱餐，上马横枪，到城门边等候。
刘愿随即杀出城去，胡混见城中军队又杀出来，正好自没气，领着殿军游骑，飞马来斗刘愿。
王国见刘愿业已缠住胡混，乃披挂上马，直冲王真部卒。王真见尚有兵来，大骂一声：“撮鸟，昼夜烦扰，捋爷虎须，找死！”忙掉后队为前部，恶争怪目，接斗王国。
荀崧于城楼上观看，见两军混做一团了，便大开城门。荀灌得令，将大宛马一拍，猿腰一纵，引十来骑亲随，一溜红尘，飞驰而出，往南便走。
王真眼尖，看见有人突围，转到军尾，让前部斗着王国，自则亲引后部之军，追袭突围之兵。荀灌见有人来赶，于路口处把十来骑一字排开，个个弯弓搭箭，专捡队前军官射去，王真身边十来骑军官顿时翻身落马，王真大怒，翻转大刀，伏下身子，直冲前头。
荀灌明眸炯炯，见一将官，来势汹汹，便调好画鹊弓，取一雁羽箭，觑得正亲，玉手稍松，箭若流星，正中王真所乘马马眼，那马顿时立起，将王真揭翻，其余骑兵自傻了眼，纷纷退却。
胡混与刘愿斗了会，见刘愿只是乱缠，不是真斗，又见王真落马，更是火气烧顶，横肉乱颤，撇下刘愿，来追突骑。荀灌见又有追兵，怕误了大事，急扬鞭飞马，投襄城道去。胡混领着追骑，哪肯散手，又见突骑箭术高明，乃躬身提防着，紧蹑上去。荀灌无法，只好转战而前。
如此飞奔大半天，看看将近襄城与新野交界处了，荀灌欢喜，急往襄城加鞭。胡混却将追骑一分为二，叫大半铁骑继续追赶，自身却引数骑向新野道路骑去。荀灌见领头军官业已离去，俞加欢喜，调转柳腰，又射翻几骑追兵。不时到了襄城，急入城，下了马，鹊跃去见襄城太守石览。
石览原为荀崧主簿，见了荀灌自是欢喜，问明宛城情势，却踌躇起来。原来襄城乃江左西边第一门户，关系重大。王敦派石览镇襄城，乃看重石览严整持重，故石览轻易不得乱动部署之卒。
荀灌见石览踟蹰，急忙喊道：“石叔，汝若不救宛城，宛城里人，便皆成无头鬼耶。汝却心安理得，斟酌损益来！”
石览见荀灌心火气急，忙按住荀灌，向其剖释道：“小荀灌，汝且别急。圣朝当初命汝父亲镇守宛城，督荆州以北，汉水之阳诸军事，乃赖汝家名望及汝父亲之你文气，可令江北各豪右，放却戒心，而沿河各坞主，又能引流民投靠，安心振业，继而能接济李矩、郭默诸军，使河南之地，尚有我圣朝之兵在。吾镇襄城，本欲与宛城成掎角之势。然则，襄城乃江左门户，驻扎之军，断可不能轻易调动，何况杜曾之从兄杜保，现今盘踞新野，守杜曾老巢。吾若盲目乱为，杜保乘机袭了襄城，那江左便休也。”
“嗨，说甚掎角之势，听这番言语，便是见死不救啰？废何口舌？”荀灌更急了。
“汝且看汝浑身上下来，有无大家闺秀样？”
“父兄姊弟，将为人剁成肉糜，汝唤哪收杀的，尚学得闺秀来！”
“哎呀呀，怎学村野愚夫语，羞遮脸也，羞遮脸。此般语，汝家世代名望，断不可学，不可学。”
“急杀人，便问汝救也不救！”
石览见荀灌急欲涕下，忙回道：“襄城之署，断不能动，吾唯能抽调一支私兵，亲自带领，去救宛城之围，如何？然则，吾恐人少，甚不挤事，吾欲再到南中郎将周访处请些许救兵，佢与赵诱、朱轨、甘卓等大破杜弢，威振荆湘，士气正盛。此数位将军，有一人来救，定能击退杜曾。”
“既如此，吾亲自请去。石叔伯，汝现今便要带军，急救宛城去来，吾恐宛城一时不守，却如何使得。”荀灌说罢，便往外走，去请周访救兵去。
“且放心，汝父亲虽观似文弱，然其心中城府坚韧如丝，定不辱没汝家之先祖荀文若之名。吾再派些士卒跟汝去来。”石览牵来一匹好马，让与荀灌，令其将疲惫之马换了，自己再牵另一匹马来，唤传令官，调集部卒。
荀灌跳上马，道声“吾不用多虑。救宛城要紧。”说罢，已引着那十来骑江汉豪俊，又一溜烟般，出了襄城，望周访处驰去。石览恐有失，忙唤来十余骑，让领头军官带了件信物，跟上去。
荀灌领着数十骑出了襄城，飞奔数十里，方进树林，便又撞见刚才追兵，真乃神鬼不散，紧蹑了上来。
荀灌一心只要搬救兵，未理会，加鞭疾驰，渐渐的，又行数十里，追兵多了起来。再走一段，追兵只是远跟着，并未紧逼。荀灌疑惑，努力加鞭。时日已西沉，人困马乏，荀灌等见追兵不逼，欲放缓马来，稍作调整。突然，四下喊声大振，追兵速围拢过来。
荀灌等提起十二分精神，只好转战而前。于林中才转过一弯，忽前方横出两员大汉，一员乃胡混，方才追杀荀灌，荀灌认得。
另一员身长八尺以上，粗颈红脖，面目狰狞，直把荀灌连人带马，吓了一跳，却认不得。那便是杜曾从兄杜保，现为伪新野太守。胡混方才走新野之道，乃专请杜保截杀突围之兵。杜保听了，预料石览必不敢轻动，而突围之兵定会再请救兵，故引了百余将勇，专在此道截杀。杜保喊声“作人须彻，不留一物。”那贼军欢呼雀跃，喊杀过来。
荀灌见前路已断，转过马头，向丛林里钻去。杜保等见突围之兵领队者乃一小女子，愈加欢了，喊道：“不想今日田猎，多一奇物，汝众人不猎将来，须让吾独占么！”杜保之兵，听了，呼风吹哨，权当狩猎般追杀，定要争为头猎物。转战多时，荀灌之骑渐渐零落。
到了密林深处，那杜保看得亲切，一箭射中荀灌马匹。那大宛马负痛，又走一段，到一大树旁，猛地撞倒，绝气了。荀灌爬起，依着大树，抽出腰间宝刀，众随从一起聚拢了来，还绕着，以备最后困兽之斗。杜保、胡混等见猎物不再走动，哈哈讪笑，飞骑围着，直是兜圈，声响大作，震动整座山谷。
直过数刻，杜保、胡混等将荀灌诸骑围得气力尽丧，斗志皆摧，无半点脾气后，方从容下马，欲将荀灌等生擒过来。
杜保方要动手，后臂膀早着一箭。众人同看，只见一少年，披一白袍，跨一白马，背上两支烂银也似铁戟，戟上小链连着雪白鹤羽，一段风流。嘴角稍扬，俊眼含笑，嘻嘻道：“冤家，在作甚，坏汝大爷兴志，该怎赔来？”众人再看，那少年背后一排儿百余随从，皆白凯银袍，大雕弓，白羽箭，马上挂满獐子、野兔、大雁等猎物，知是在此打猎的。
杜保甚无好气，脖子以上，老火鸡也似，红烧起来，高喊一声：“他娘贼娃儿！自找死！”拔下箭头，跳上快马，抡起大刀，直冲过来，要生吞那少年。那少年见敌人来得凶猛，撇了雕弓，忙取双戟，迎上去。
那胡混恐坏了大事，领着几个贴身亲随，来杀荀灌。荀灌竖起柳眉，舞动宝刀，来抢马匹。众人见势，高喊一声，乱斗起来。
正斗间，那林子边上，又转出一少年将军，比方才少年大上数岁，身披红锦袍，胯下赤兔马，背后百余铁骑，一律红袍，众人马后，亦皆挂满獐子、野兔、大雁等猎物。那红袍少年见此地厮杀乱斗，勒住马，看了片刻，方高喊道：“周抚，好小子，说好比试的，怎的又打斗起来。”
那周抚回道：“姐夫，此哪是打斗，乃杀人也，不看地上尸首。此火鸡头，丈二汉，怪犬头，好大气力，不来相帮，汝小舅便成刀下鬼也。”
荀灌听得有人喊“周抚”，边斗边寻思道：听闻周访二子之中，有一人名唤周抚，不知是也不是。于是，虚晃一刀，撇下胡混，腾到树后，高叫：“是周访将军那里将官么，快救人！”
那红袍将军听，皱起双眉，忙问道：“那小俏女士，汝为何人？”
“吾乃荀崧之女，专寻周访将军求救！”荀灌砍倒面前贼人，跳出空地，方答道。
胡混见荀灌求救，发起狠命，直往荀灌头顶，横斜乱砍。荀灌抡动宝刀，左右格挡。红袍将军见那人，似恶犬乱吠，胡乱砍人，而荀灌渐渐招架不定，便取过一红羽箭，觑得亲切，满弦即放。只一箭，胡混之手已被射穿，滚到一旁。红袍将军怕伤了自家人，令一半随从上去接应，另一半将众人半围起来，得便之处，将贼人放倒。
杜保见胡混中箭，队伍眼看被围，就周抚之面，虚晃一刀，撇下周抚，快马来到胡混边，又向荀灌虚晃一刀，荀灌躲过。杜保救起胡混，道声“乳臭屁娃，小心为意，吾还会回来。”不顾众人，自逃了。
荀灌等见为首贼将已逃，片刻杀散贼兵。周抚见贼人逃了，跳下马，插好双戟，来到红袍将军边，笑嘻嘻道：“姐夫果然好色，方才先救她，不来帮吾，吾且告姐姐处去。”
“休得胡闹，正事要紧。”那红袍将军说着，来到荀灌边，问道，“汝唤荀灌么，果真乃荀崧大人处了来？欲找吾家周大人救何事来？”
荀灌收好宝刀，忙拜揖，问道：“愿闻将军姓名。”
“吾姓陶，名瞻。此乃周抚，周访将军公子，我等方才在此狩猎，比试箭法。不知汝有何急事？”陶瞻问道。
原来陶瞻乃陶侃之子，因陶侃与周访自幼为布衣之交，志气相投，子弟们来往密切，前些时，陶瞻更娶了周访之女，即周抚之姐姐，两家做起亲家来了。
陶侃不听部将张奕、鲁恬之言，被杜曾所袭，坐免官，白衣领职。陶瞻接过其一部军卒，先跟其丈人征讨。周访破杜弢之后，迁升龙骧将军。王敦又表其为豫章太守，加征讨都督，现今正欲向豫章进发。
陶瞻、周抚两人得闲，各引百余骑，分为两队，来此林中，赌赛射猎，闻得响声，过来察看，恰遇荀灌等厮杀。荀灌忙将杜曾攻打宛城，父亲被困之事，前前后后皆一一说明。陶瞻听了，急带荀灌等去见周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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