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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白日解争端,夜间商良策

    “看来王将军所言的确属实。”

    当刘裕看到了沈田子手中之物时,心中便已经有了定论。所以,不论是沈田子所言的确是真,还是王镇恶此前确实曾将其据为己有,此刻都必定要给后者一个台阶下。

    因为,完整的龙撵已经不复存在,不管王镇恶到底有没有分发给麾下士卒,都没必要再去进行争论。

    证物不存,便也就无从对证。

    王镇恶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现在出现在沈田子手中的残木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大将军也不再追究,想必此事也就过去了。

    “大将军!他必是拿此物唬弄我等,还望大将军再给我一些时日,末将必能找出此物。”

    正当王镇恶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来时,身旁的沈田子却仍旧是不依不饶。

    沈田子的脸上充满了怒意,看着王镇恶的眼睛仿佛要滴出血来。今日之事对他来说,原本是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却不曾想竟是完全扑了个空。

    在来王镇恶府邸之前,沈林子已经原原本本地向自己说明了龙撵放在何处,因此他他方才才敢如此胸有成竹地直接走向后院。却不曾想只看到了一个残木,在那一瞬间他便傻眼了。

    因为,他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若不拿,就说明了王镇恶确实没有什么所谓的私藏龙撵之事,还很有可能被其反咬一口污蔑;若拿,则确实佐证了王镇恶向麾下将士赠出的事实。

    所以,今日的他,脸面指定是保不住了。

    因此对他来说,只能继续和王镇恶在此事上面掰扯下去。

    “沈田子!你别欺人太甚。”

    王镇恶终于也是忍不住了,从进门开始他便知道定是这人挑起的端倪。而现如今刘裕都已经看在眼里了,没想到沈田子却仍旧是不依不饶。

    两人对视着,眼光中仿佛要迸出火花来!

    “此事,就此作罢!今后勿要再谈及。”

    刘裕上前站在二人中间,神情严肃。

    “你们,乃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想看到手足相残。今后,莫要再让我看到你二人之间有隙。”

    见二人仍未有动静,刘裕便闷住嗓子哼了一声:

    “嗯?”

    “是,大将军。”

    王镇恶见状,便立刻答道。

    “是!”

    沈田子虽仍是不服,但还是咬着牙说道。

    而此时的刘裕却心中早已有了想法。他知道,跟随自己这么久的沈田子不可能撒谎,所以沈林子确实是看到了那龙撵。而王镇恶也很可能并没有欺瞒,他应该也是将此物分给了麾下士卒。

    至于私怀叛逆之心,这种东西便就很难去界定了,当一个人真的极力想隐藏自己时,又如何会让别人轻易看出呢?

    此事表面上似是军纪方面的问题,而实际则是说明这两人早已不合。刘裕很清楚王镇恶此时此刻在这长安城内的作用,所以即便是王镇恶真的有僭越之举,也不能去罚他。

    “一个胡族君主的座驾,尚不可纠结于它,此物就算于我手中,也定会碎之为残片以解我汉人心头之恨。分发给士卒倒也能使其产生一些实用的价值,正好为朝廷节省一下军饷。”

    半晌,刘裕看着王镇恶,缓缓道。

    当沈田子听到这一番话时,他便清楚地知道,今日还是这王镇恶胜了。

    “王修,传剩下几位将军来此处,今夜,有军事要务商榷。”

    “是!”

    王修闻言便出了府邸。

    “王将军今日,不会介意在此处商谈军务吧?”

    “大将军能光临至此,乃荣幸也。快,备座!”

    王镇恶听罢,便立即吩咐左右士卒拿来了两个座椅。沈田子虽仍有不悦,但见刘裕坐下,便也跟着坐在了他身旁。而王镇恶也知道,当刘裕说出军饷二字时,便表明了不会再和他追究此事。

    三人坐在庭院,先是聊了一些军中杂事,无非是关乎于城防守备等方面。王镇恶随后又派人沏了一些茶,众人闲谈着,除去一些重要问题,沈田子并未插话。

    .....

    夜幕降临,长安的夜空中皎月升起,此时正逢九月十五前后,月圆如盘。

    见着夜色来临,王镇恶便带着刘裕和沈田子进了正堂。刘裕坐在主位,沈田子和王镇恶对坐于大堂两边的侧位处,二人目光碰在一起,随即各自也是别过头去。

    正在这时,王修带着檀道济、沈林子和傅弘之一起走了进来。刘裕看到三人,随即便示意坐下。沈林子看到自己大哥后即刻去了其身旁,随后王修见状便也跟着沈林子一同坐下。对于后者来说,座次对他而言并非那么重要。

    因为,若要论在刘裕心中的信任度,剩下五位不一定比得过他。

    檀道济紧挨着王镇恶,坐在其身旁。王镇恶看到这一举动,大概便也确定了那日傍晚在城墙上的所言之事,此时的檀道济心中应是已经有了考量。

    最后,傅弘之紧随着檀道济一同坐于身旁。至此,北伐长安的六位将领,皆已是到齐。

    “诸位已到,那便开始吧。”

    刘裕见到六人皆已到齐,随后便又说道:

    “今日之事,主要是商谈此后长安城的部署和整个关中之地的驻守战略。诸位对此若有良策,不妨说来一听。”

    对于此次会议,刘裕很早便就想召开了。但从攻下长安开始,先是进行了祭陵、庆功封赏,而后又将重心放在了安置城防、扩充守备以及劝慰民心等诸多要事上。久而久之,便一直拖着。恰巧今日正是个好时机,便借着王镇恶的府邸展开了这次军务会谈。

    首先发话的是王镇恶,白天虽与沈田子争得个不休,但论起军事策略倒确实擅长,随即道:

    “大将军,依末将之意,目前首要之事便是扩充兵源。整个关中原本是秦国全国的立足之地,而如今,我军刚占不久。因此,既要用大量士卒守城,其次各郡、县仍需派出少量军队驻守,所以目前,军队兵源尚有些紧缺。”

    “王将军方才白天刚提到将士思想之情甚切。可如今看来,却似乎并不想他们让归家啊。”

    沈田子听闻,随即便笑道。语气中略带着一丝讥讽。

    “军队目前缺乏兵源乃是事实,沈将军何须如此针对于我。况且,在下可没说不许将士回乡,只是此时,尚且过早罢了。且建康之兵也尚可调来长安与北伐军作以调换。”

    王镇恶听到沈田子所言,倒并没有恼怒,而是有理有据地分析着。

    刘裕听着两人说话,心中也在思索着此事。

    “末将赞同王将军兵源扩充之策。但调动建康之军,却有不妥。且不说山高路远,长途跋涉,光是这后勤军粮的耗费便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而建康乃京师所在,非必要皇城军队不得轻易离京。”

    檀道济看向刘裕,分析道。虽是赞成了王镇恶前半句,但也说出了其调遣建康守军的弊处。

    “目前,长安尚有多少兵源?”

    刘裕听罢两人所言,随即看向王修。

    “大将军,此次北伐,自建康出发,从京口共计调离北府军八万有余,沿路各州郡所募之兵则约有五万。在此一年中,直至攻下秦国后,除去伤亡而仍能作战者,共计约有十万,其中北府军伤亡较少,剩余七万多人仍是精锐。”

    王修逐字逐句地认真答道。听闻此言,檀道济身旁的傅弘之却道:

    “王长史所言甚是,但却似乎忽略了一事。关中之地东西约有八百余里,极为广袤,其所设郡县便有四五十个,前些时日,已是陆陆续续调往了各地镇压起义的羌人。此外还有调往重要城池充作守备的卫军。如今,仍留在长安城中的,尚且不过五万而已。”

    听着傅弘之的回答,刘裕的眉头也是紧锁着。北府军虽然精悍,但若是分开到各地,没了主将指挥,怕也是难以发挥太大作用。

    “大将军,在下倒是有一策。”

    “哦?”

    一句声音传来,吸引了刘裕的目光。说话之人正是沈林子。

    “说来听听。”

    “末将认为王将军、檀将军、傅将军所言,皆有一定道理。因此,只要折衷其三者之意,便可。如今,朱龄石、朱超石兄弟二人正镇守在黄河一线。而数月前,魏军大败于大将军所设的却月阵,想必短时间不会来犯,因此目前黄河防线的军事压力并不吃紧。依末将之意,可遣黄河防线之兵与关中各郡县守军相调换。”

    刘裕点头,示意他说下去。沈林子继续道:

    “一来,可充裕关中的守备力量,二来,亦可以给予北伐军休息养战之机。而且,两地相隔不如建康距此遥远,所耗时日应不会超过半月。”

    “大将军,在下也觉得沈将军此计可行!”

    沈林子刚说完,身旁的王修也是附和道。很显然他十分赞成。

    “末将也认为此乃良策。”

    紧接着沈田子和傅弘之也是齐声附和道。此时,整个正堂内仅有王镇恶和檀道济仍旧保持沉默。

    半晌,王镇恶突然道:

    “此计虽好,但黄河乃是我晋国边境线,如此大动干戈调军,又如何保证魏国不会趁机进犯呢?以长孙嵩之性,如若发现我军行动,必然不会放弃此良机。”

    “王将军,此策虽有风险,但也是目前的众多计策中的最优之选了。末将也赞成沈将军之言。”

    长久不曾说话的檀道济此时也是缓缓说道。王镇恶看向前者的眼神略有诧异,但檀道济先是看了他一眼,转而望向刘裕。

    “那便依沈将军所言。此策可行。”

    良久,刘裕开口说道。

    “魏国那边,我欲派一人前去与之修好,不知何人有意啊?”

    此言一出,座下六人便都不再作声。尽管他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但提起出使他国,却都无任何经验可言。

    尚且自古以来,使臣被斩者也有不少。

    “在下愿替大将军前往!”

    大堂中沉默了一会儿后,王修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