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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撕裂

    最终,这里会成为德军的坟墓。

    最终,这里会成为苏军的血泪。

    冰天雪地里,人类正在相互残杀,相互博弈,苏江所在的这片工业区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无力承担零星炮火,其他的地方也是一样,城里到处都是炮火的留下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城内形势不断反转再反转,两军的结果也是一变再变。

    德军在苏联南部的战线,从库尔斯克和沃罗涅日起,通过斯摩陵斯克到莫兹多克已经达到了2000英里以上,无论是兵源还是物资,都不足维持如此长的战线,严守军规军律的官兵在失去一切希望的情况下,依旧按照元首的要求每一个人为元首为祖国战至最后一刻,直到最后一发子弹。

    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气,还遇上百年不遇的西伯利亚寒流,风雪埋葬了饥饿,受冻,重伤的官兵,德军后援不足,供给缺乏,空投不给力,败象已显,他们已经濒于弹尽粮绝。

    苏江围着眼瞅着就要熄灭的火堆,起身探头探脑的看向对面,小心翼翼的抓了一把看上去还算干净的雪,放在锅炉里。

    是的,现在这里连水都缺乏,她担心再这样下去,赫尔曼会被冻死,而不是感染致死。

    原先她还能按照圣诞水平领到50g面包,12g油脂,现在能有一口面包屑,她就很感谢上天,没事的时候几乎都没人说话,她觉得自己只要开口说话,呼出的气会立刻变成冰渣子,饥饿与寒冷让她只想缩在火堆旁,她不想动,动起来只会让她觉得无力,她的午餐就是刚刚抓的那一口雪。

    其他地方的战斗一直在持续,被当做救火队的第六集团军早就被拆解的四分五散去救火,此刻德军的第四装甲集团军也难以维持下去。德国诸多元帅将军与希特勒争执,他们想要为苦战在斯大林格勒的官兵争取到撤退的命令,想在这样不容乐观的局势下保留兵力火种。

    此刻与卢保斯不同的是曼施坦因,他觉察到自己有被兵力在自己数倍之上的苏联红军包围的风险。于是,他决定不再执行元首的命令,下令保卢斯立即向南突围与第4装甲集团军会合。

    但保卢斯在没有接到希特勒的直接命令之前,以燃料不足为由拒绝了曼施坦因的命令,放弃了这最后一次机会。

    这里的部队收到紧急突围的命令,他们要撕开苏军包围圈的缺口,供装甲集团军撤离,可他们才刚刚占领回自己的阵地,还未来得及修养,现在马上就要投身进入下一刻的战斗。指挥室里通宵达旦的部署,苏江不知道自己怎么办?难道跟着他们一起去撕包围圈,干埋葬自己成就他人的事情吗?

    她就算想干也做不了苏江坐在赫尔曼的旁边隐隐担忧,以他重伤昏迷的情况来看不要说撕开包围圈,他能撕开自己的意识,从昏睡中爬起来,她就谢天谢地上高香。

    她相信以赫尔曼的能力肯定能带她逃出去,只是现在,他很有可能会被战友丢弃在这里。

    一群人不可能带着重伤员去战斗,可是留在此地,等待的就只有可能是苏军的子弹,尤其他还是在战场上被俘虏就没有活路的党卫军。

    “时至今日,我不相信,那些嘲笑我们的人,他们还在嘲笑,对敌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坟墓更好的地方,竞争是万物之本,人类不是依靠人性原则生存,而是依靠最野蛮的竞争生存,生命不允许脆弱,胜利才是判断善恶的唯一标准,我军的信念是不择手段打败敌人,如果日耳曼民族不再强大到可以浴血保卫它自己的存在的话,它就应当灭亡,德意志就在我们的身后,柏林在向我们微笑,我们必须保持时刻的残酷和狂热,直至死亡”军官的声音铿锵悲壮。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枪林弹雨,尸山血海里滚爬出来的人,几乎每一个人都负伤在身,几乎每一个人都厌战思乡,几乎每一个人心中都有无法言喻的痛苦。

    军官又在坐着战前动员的思想建设,苏江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眼花缭乱的脑子让她听不清铿锵的忽悠,啰啰嗦嗦婆婆妈妈,她只听见最后一句:“吾之荣誉即忠诚”

    苏江第一反应是这都什么狗屁理论?她在这里饿都快要饿死,她非常厌恶这个时代,厌恶这场战争,她听见干净利落的跺脚声,看见他们整齐的挥出**军礼。

    一群疯子,官兵迅速整理装备,医疗兵江苏将拉进自己的队伍。

    “你们要战斗吗?我没杀过人,我不行的,我不行的”苏江挣扎解释。

    “不,你跟着我们撤退”

    “什么?”

    “医护人员不再随军作战”

    苏江愣了,合着那些人是要充当敢死队。

    “那伤员怎么办?”苏江问。

    “我们会尽最大限度的带走”

    战火再一次打响,风声呼呼,枪声阵阵,炮声轰轰,苏江想不明白那群人已经军备不足,炮兵的炮筒都不知道有没有炮弹,他们怎么撕开缺口,但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每个人都很忙,她跟着医疗队带着伤员撤离,他们用上工厂里的雪橇,。

    苏军的火力肆意蔓延在工业区的北侧,没有飞机,没有掩护,她不知道医疗队要怎么撤出工业区,她听见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手榴弹,快隐蔽!”

    北边的窗口被炸开,那里工厂的房顶抖三抖,苏军的炮火就在身侧擦边而过,身旁的一个医疗兵被击中头部,榴弹削走他半个脑袋,脑浆与鲜血交织在雪地上。

    医疗队的脚步没有停留下来,死人不需要救援,苏江来不及惊恐,这儿已经是高危地区,她看到那一队官兵端着枪朝着相反的方向逆行而上。

    “轰”

    一声爆炸声在耳边炸裂,是后面那只部队的方向被炸出来深坑,泥沙碎冰四溅,

    她瞬间想起敦刻尔克溅在脸上的烂肉,以及刚刚踏上船便被击沉的绝望,比子弹还要可怕的东西,是炮弹,随便一个炮弹,一个空袭就可以让一个人尸骨无存,血肉碎片。

    苏军的雅克1号的飞行员扔下一颗炮弹成功炸掉下方的部队,向旁边的僚机比了一个成功的手势。

    远处飞来一颗猝不及防的高射炮击中那架新式单体战斗机,飞行员做着最后的抗争,战斗机还是以一种不正常的飞行旋转轨迹掉落在远处的山上,机身瞬间燃烧成炽热的火球,飞行员在最后一刻跳伞。

    战斗机与高射炮的对决,震的大地晃动不安,撤退的路上不断有人被埋伏的苏军射中,苏江前面的人身子忽然一晃,扑通倒在雪地里,脖子冒出潺潺的鲜血染红一片雪地。

    医疗队立刻停下来,蹲在掩体后面,没人知道刚刚的子弹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医疗兵们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此刻所有人自顾不暇还要分心照看伤兵,没有人注意到苏江,她平日四肢不勤,最近不得温饱,体力已经到达极限。

    “再坚持,我们走的是补给运输路线,也许我们会遇到第四集团军的装甲车”有人给出望梅止渴的希望。

    阿诺感受到苏江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哼哼着舔她的脸,咬着她的领子,希望她能再迈出一步。苏江真的一步也迈不开,她的大脑嗡嗡的轰鸣,现在连赫尔曼都重伤在雪橇上,这次她不会在幸运的被人抗下火线。

    她不想去睡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与自己排泄物为伴的露天战俘营,她强打起精神咬着牙努力跟上他们。

    终于他们逃出了那片工业区,只是他们没有等来德军的装甲师,他们迎来了苏军的坦克,医疗兵到底不是正规士兵,他们只能带着伤兵分散撤离,重伤员很难被带走,其中赫尔曼级别虽高,但人事不省,存活率也是未知数,自然不在带走的范围内。

    “真的不带走他吗?他是你们的军人啊”

    “我们有太多的军人,无法再带上他”

    “可是他还活着啊”

    “我们知道,但是我们必须做出这样痛苦的选择,我们要为其他存活几率大的伤兵负责”已经有人带着各自能够动弹的伤兵离开。

    苏江拉扯着阿诺,阿诺不愿意离开,呜咽着,转着圈徘徊在赫尔曼的身旁,苏江拉扯着阿诺要离开,但阿诺十分固执,这固执苏江见过,她看一眼阿诺,又看一眼人事不省的赫尔曼,她将雪橇绑在阿诺身上。

    “是你非要带着他的,我没有想过要带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