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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方得安宁

    行至房门外,方宁推开门率先步入其中。

    房内陈设简单,一张矮桌几张矮凳摆放于正中,与房门相对的窗前则是高了不少的书桌长椅,桌上摆放着茶具,木质卧榻紧靠着左侧墙壁。

    见女兽人还低着头怔怔站在门外走廊上,攥着双手不为所动。

    便直接上手将其拽了进来,关紧房门。

    “放宽心,对你没兴趣。”方宁淡淡出声。

    女兽人未答,还是低耸着头呆呆站着。

    “你有名字吗?”

    “咕~”

    女兽人的肚子没给她答话的机会,先叫了起来。

    笑了声,方宁转身出了房门。

    过了大约一刻钟后,再回来时,手上端着饭菜。

    将饭菜一份一份摆至房中矮桌上,拉过女兽人令其坐下食用,方宁又走出去要了壶水回来。

    从窗前书桌上取来茶盏,倒了盏清水,推向正在小口慢咽的女兽人。

    “我叫苏绾。”看着方宁推水过来的女兽人冷不丁说了句。

    方宁抬眼看向她,饶有趣味的问道:“你们狐族是不是都姓苏?”

    苏绾一愣,口中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禁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碰巧认识的一个狐族,她也是姓苏。”方宁轻笑答道。

    闻言,苏绾脸上出现一丝惊喜,忙问:“你认识狐族?是谁?”

    方宁看到这副样子的苏绾更想笑了,该怎么告诉她,自己知道的那位叫苏妲己。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帮你逃出来还给你吃饱肚子,你该怎么报答我?”

    脸色先是一僵,又迅速变回平常的苏绾放下手中筷子,微侧头道:“我给你银子,等我姥姥来了,可以给你很多银子!”

    “哈哈哈。”方宁大笑回道:“我觉得你有些蠢。”

    苏绾面容浮现出一丝娇怒意味,低声呢喃:“你才蠢。”

    “区区几句话便把自己姥姥供出,你不蠢吗?这是人族的领地,若被不怀好意者得知,当如何?”

    见苏绾又低垂下脑袋,一言不发。

    方宁又道:“我大抵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诱骗了,嘴要把住风,不能什么都说的。”

    “那你会害我和姥姥吗?”苏绾低声问道。

    “自然不会,我说了,我认识你们狐族的人,只是她是谁,我不能说。”

    “你只需回答我一些问题作为报答便可。”方宁缓缓道。

    苏绾闻言抬头道:“什么问题?”

    方宁开门见山,直接问道:“葬地在哪?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片大陆正中心,也就是这里的西方,只是我生活在葬地外,没进去过。”

    方宁闻言带着些冷意道:“你不是说是从葬地被骗来的?现在又告诉我是葬地外?”

    苏绾一惊,似感觉到方宁的不悦,忙道:“那片区域统称就是葬地,只是真正的葬地是最中心,我只知道那里常年森寒,雾气弥漫。”

    “姥姥说,里面是诡异的领地,那些诡异没有实体,但是很恐怖,所以进去的人很多都出不来。”

    “诡异?”方宁不解,喃喃自语道:“没有实体,难不成是魂灵?”

    “那塑魂曼兰呢?”

    苏绾一听这话,脸色好转,回道:“这个我知道,是长在葬地里的,服下可以重塑魂魄,但是采摘后只可保存十日。”

    “为何仅有十日?”

    “塑魂曼兰需要葬地里的死气滋养,没了死气只可保存十日,十日一过便会枯萎化成灰烬。”

    “原来如此。”方宁释然。

    原本方宁心中还存在着能否通过其他渠道获得他人手中的塑魂曼兰,现在看来,已是不可能了。

    “继续吃吧,不要浪费了。”方宁淡淡说了句,随后走到榻边盘膝坐下,开始了今日份的修炼。

    物极必反,做任何事都需循序渐进,修炼也是一样。

    参悟可以持续进行,修炼则不能,身体和经脉的承受是有着极限的,方宁也只是一直保持着每日一个时辰的修炼而已。

    一旁的苏绾已经填饱了肚子,自己倒了盏水喝,眼睛却一直打量着方宁。

    “这个家伙,一会和气一会又凶的,竟然还抱我。”

    “不过长的还不错,看起来跟我差不多的年纪却有这样的修为。”

    心中想起自己被抱在其怀中奔行的场景,苏绾脸上红霞再起。

    意识到自己正在花痴,苏绾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心中闷闷想着:“苏绾啊苏绾,你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姥姥怎么样了,对付那人会不会有事?”

    反观先前苏绾被十八万两拍下后,就被送去了买主雅间内,那人付账后便带着人离开了拍卖阁。

    而那狐族老妪也令另一个少女先行离去,自己则一直监视跟随着买主,直到马车行至无人处,方才出手逼停。

    只是未曾想到,那买主的护卫竟是峯间境圆满,于那老妪乃是同境,两人几番交手之下,老妪方才寻到机会抢过苏绾掠去。

    奈何带着苏绾奔行之下,速度下降了不少,还是被那护卫追上,便只能令苏绾先行离去,老妪留下继续与那护卫缠斗。

    而苏绾身上禁制未解,东跑西跑到实在没了力气,便躲于一处暗巷中,也就有了碰到方宁之后的事。

    一个时辰悄然而逝。

    方宁长吐出一口气,缓缓睁眼,却见苏绾双目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由一愣。

    “看我干嘛?”

    苏绾正是失神状态,听到声音忙回过神来辩解道:“没有啊,谁看你了。”

    方宁轻笑,没做纠缠,下榻自己倒了盏水喝,又坐去长椅上闭目养神。

    “咚咚。”敲门声响起。

    正思量着怎么处理苏绾的方宁,闻声眼神一凛,出声问寻道:“何事?”

    门外未有答复,只是依旧敲门。

    意识到不对,方宁闪身至门边,灵气加持于手中青沦扇内。

    “我闻到姥姥的气味了。”苏绾出声向方宁道。

    闻言,方宁取消了探听的打算,却是未将调动的灵气散去,单手缓缓打开一侧房门。

    左半扇房门开至一半,一只枯瘦的手掌飞速探来,方宁如临大敌,青沦扇往胸前一挡,附于扇中的灵气直接被崩散,残余掌力轰在胸膛。

    方宁喉咙一甜,忍住没将口中鲜血吐出,借着掌力迅速倒退至窗边,这带着真正灵力的一掌,险些令他招架不住。

    “姥姥,不要打,是他帮了我!”苏绾见状慌忙出声阻止。

    门外老妪已经走进房中,身后跟着一位少女,少女在看到苏绾后惊喜出声叫道:“姐姐!”

    方宁已经重新站直了身子,周身灵气环绕,负手凝视着那给了自己一掌的老妪。

    听到苏绾话语的老妪不由有些尴尬,旋即向方宁致歉道:“对不住了小友,是老身莽撞了。”

    “无妨,既然来了,就将人带走吧。”方宁仍未散去调动着的灵气,将口中鲜血咽下,执扇的手拍了拍胸膛衣袍,道。

    “老身谢过小友援手,寥寥心意,还望收下。”

    老妪取出了那从几家大户家中劫来的银票,看起来挺厚。

    方宁看着那干枯手掌上厚厚的一叠银票,摆了摆手道:“无需如此,相逢即是有缘,举手之劳罢了。”

    “这些于老身而言只是废纸,况且本就是从你们这得来的。”

    老妪见方宁拒绝,直接一挥手,手中银票平稳落在了矮桌上。

    “丫头,我们走吧。”

    对着苏绾说了一声,老妪转身出了房门,未再与方宁搭话。

    苏绾跟了上去,走到房门处时,回头看向方宁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方宁愣了愣,还是笑着回道:“方宁。”

    “方宁,方得安宁,我记住了。”苏绾嫣然一笑,扭过头跟着自己姥姥和妹妹离去了。

    散去灵气,方宁揉着胸口,倒了杯水漱去口中腥甜,走到矮桌前拿起那沓厚厚的银票,看到面额后笑出了声。

    “十二万一千两,这掌挨的太值了。”数过数目的方宁不禁出声道。

    至于那老妪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方宁不感兴趣,本就是想了解一下葬地而已,于他而言带着苏绾无异于带着一个麻烦,走了更好。

    错骨易容术再起,再次装扮成桀骜书生的模样,方宁出了客栈坐上马车回仲远客栈。

    子时已过。

    仲远客栈门前,方宁下了马车,客栈内迎来一名女子,正是红缨。

    “怎么在这等我?”方宁问道。

    “恐公子回来找不到红缨,就在此候着了。”

    方宁轻笑一声,莞尔道:“这个时辰我找你做甚?”

    红缨俏脸一红,没有答话。

    此时的红缨已经洗净了身子,还是穿着那破烂粗布衣服,可见细腻白嫩的肌肤。

    方宁递出一千两银票过去,淡淡道:“明日去买些衣装,为我也买几身,都要上好的。”

    红缨应声接下银票,跟着方宁一同走进客栈,两人坐于客堂中交谈了一会,告知了方宁家中亲人的信息。

    “不用跟着我,早些歇息,天明后同白缨一齐去购置,明日午前我会前来,到时同我离去。”

    打发走红缨,方宁才回了房间,目的自然是不让她知道自己住在哪个房,毕竟真正的样貌需要隐藏。

    恢复容貌,沐浴过后方宁也就睡去了。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收拾好自身,唤伙计送来些吃食,就在房中食用。

    “咚咚,客官,有人找您。”

    门外传来伙计的敲门说话声。

    方宁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两个家仆打扮的男人就站在走廊边。

    见方宁出来,两个家仆同时见礼,其中一个恭敬道:“公子,郡主有请。”

    “那便走吧。”

    方宁简单回了句,跟着走出了客栈,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就在客栈外侯着。

    车内很宽敞,比之先前雇的要大上很多,方宁自然不清楚姬倩倩到底要干什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途中发现马车行进方向貌似不是去郡主府,不由向车夫问道:“可否告知去往何处?”

    那车夫并未理会方宁,依旧驾着自己的车,倒是让方宁心中有些不舒服起来。

    直至真正停下,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下了马车,方宁看了看周边,一条江河就在面前,船舟于江中往来,岸边栽满柳树,两岸行人熙攘不绝。

    前方的马车也下来个人,是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方宁看清后才知,原来姬倩倩就在自己前面。

    “郡主。”方宁拱手见礼。

    “今日游玩而已,就不要出现这些礼节了。”姬倩倩莞尔道。

    “如此甚好,方某其实也觉得挺累的。”

    两人并行于江边,身后跟着一名提着木盒的侍女以及一名护卫,以这护卫的气息强横程度来看,应是峯间境往上。

    “方公子觉得这江如何。”姬倩倩突然开口出声问道。

    “全是水。”

    姬倩倩愣了愣,对这个回答很是意外,又问道:“这是何意?”

    方宁淡淡一笑,反问一句:“郡主觉得如何?”

    “景色怡人,此为澜江流速最缓之处,最适乘船游玩。”

    “郡主是专程来此游玩的,自是觉得这江好景也好。”方宁缓缓开口道。

    “方某对此毫无兴趣,自然看到的只是水而已,而在此江中撑船者,这江便是他的营生所在,对于行人来说,这江不过是一条水路。”

    “无穷官柳,无情画舸,无根行客,江只是江,看法为何都归咎于自身心境立场罢了。”

    姬倩倩驻足停下看向方宁,片刻后才微笑着道:“方公子所言有理。”

    方宁也停下不再行进,侧过身看向对岸正在洗衣的几个妇人。

    “方公子似对民生有着不浅的了解?”姬倩倩再度开口。

    “了解倒是没有,不过读书人嘛,哪有不希望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的,正如这乐平郡中一般。”

    “读书人都是这般吗?方公子可愿同倩倩乘船观景。”姬倩倩相邀道。

    方宁莞尔应道:“荣幸之至。”

    行至有些乌篷船停靠的河埠处,身后侍女上前同那船家交谈片刻后,四人先后上了船。

    船家撑桨,护卫立于船头,方宁和姬倩倩弯腰进了乌篷内坐下,侍女则在一旁用船上的炉子烧水。

    “郡主先前说此江名为澜江?”方宁率先开口道。

    “正是,可有何不妥?”姬倩倩不知方宁问起这个是什么意思,问道。

    “澜,意为波涛,倒没了平和之意。”

    姬倩倩闻言瞧了一眼正看着江面的方宁回道:“方公子有所不知,澜江本是恶水,沿岸百姓深受其害,如今景况也是前人耗费近百年心血治理后的结果。”

    “如此而言,这名取的倒是贴切。”方宁脸上毫无波澜,淡淡道。

    水已经烧好,侍女上前冲泡着茶水,所用茶具茶叶都是自带的,先前装在侍女手中的木盒里。

    “郡主也好茶?”方宁轻笑问道。

    “不,只是父王不允喝酒,便以茶待方公子。”

    听到是为自己准备的,方宁露出惶恐之色:“方某受宠若惊呐。”

    侍女给两人各自倒上一盏后就跪坐在一边,以备随时添上,篷内茶香四溢。

    方宁拿起品了一口,夸赞道:“果然不是凡品,好茶!”

    姬倩倩轻笑,话锋一转问道:“方公子如此学识,文采斐然,可有想过入仕?”

    放下茶盏,没有让侍女动手,方宁自己添上茶水。

    “或许往后会试试。”

    “既不排斥,却不知方公子觉得我大周如何?”姬倩倩又问。

    “山好水好风光好,百姓安康,陛下治国有方,必然可昌盛富强。”方宁不假思索的回道。

    姬倩倩莞尔轻笑出声:“尽是些笼统客套,方公子大可与倩倩说真心话。”

    “真心话吗?郡主若想听真心话,应该去问边陲之地受尽袭扰的居民,应该去问前线负重伤退下的老兵,应该去问被赋税压至喘不上气的百姓。”

    方宁有些玩味的又继续说道:“郡主可以问的人很多,偏偏不该问师承天涯境,衣食无忧的方某。”

    一番话说完,姬倩倩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眼睛直直的盯着方宁。

    方宁之所以要说出提出老师,意思自然是告诉姬倩倩,修士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也是要让她清楚自己的分量,不能因为这几句话就将他怎样。

    “是倩倩唐突了,方公子勿怪。”恢复了脸色的姬倩倩低声致歉,而后再度出声:“倩倩愿闻方公子自身的高见。”

    “高见谈不上,恕方某直言,这天下何来未战先降的边军?又何来议和的兵部?赋税之高,灾情赈救不当,民怨早已四起。”

    姬倩倩没做声,她心里清楚方宁所说的都是事实。

    “民如江水,尔为行舟,江水若安,尚可如履平地,江水若怒,轻易便可覆舟。”方宁执扇指向江面道。

    “倩倩也常常为身陷水深火热中的百姓痛心,可终究为一介女流,又怎能碰处国事。”

    方宁不置可否,轻声道:“天下不是没有好官,只是入了这个体系,很多时候就没有了选择。”

    “方某哪怕有心改变这个局势,可身后无壁垒,又拿什么去挑动那绑在一块的庞然大物,终不过落得退场乃至身死罢了。”

    姬倩倩闻言,面现一阵惊疑,问道:“方公子当真有办法?”

    “锄一害而众苗成,刑一恶则万民悦,此为安内,内中安稳便可重整军伍,大周比之他国又能弱得多少?”

    “他心里知晓,不过是不敢做罢了,因为一旦做,就是朝堂内血流成河!一旦做,就是举国再无退路!”

    “但也莫要忘了,固守只会越发孱弱,朝中还有几位公主可和亲?疆土还有几寸可割让?方某直言不讳,还望郡主恕罪。”

    姬倩倩未立马接上方宁话锋,她知道方宁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沉吟片刻后转头令侍女去让船家靠岸。

    乌篷内再无声响,直至船只靠上河埠,姬倩倩方才打破寂静。

    “方公子所言倩倩记下了,今日已有些累,就到这吧,倩倩会命一辆马车将方公子送回。”

    “不用,方某想再逛逛,倒是另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郡主可以帮忙!”方宁拱手道。

    姬倩倩挤出一丝笑容,回道:“方公子但说无妨。”

    “可否替方某从狱中捞几个人?”方宁直言道。

    “何人?又是何罪名?”

    “荆河吴家的人,罪名应是制贩私盐,至于罪名是否属实,就不得而知了。”

    “此乃重罪,不过既然方公子开口了,倩倩尽力而为。”

    方宁脸上笑容依旧,再次拱手道:“多谢郡主,实为好友所托,此事算方某欠郡主一个人情。”

    姬倩倩摆了摆手未再出声,先行出船上岸。

    方宁还想再喝一杯的,却被侍女一把抢去茶盏,看了眼岸上姬倩倩已经先行离去的背影,只得无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