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26. 86号邻居

    把油桶与垃圾袋扔垃圾桶边上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位不知姓名的阿姨，她是86号门601室的原住户。

    为什么是原住户呢？

    两年前，在房价还没涨得得很离谱的时候，这位阿姨就因为女儿要买新房，把自己的房子给卖了，给他们救急。

    这些信息都是通过几次送她纸箱，交谈中得知的。

    说到卖房子，她一直很气愤：

    “唉！……卖给女儿的同事了，她为了与同事好相处，硬是只卖了110万，真是贱卖了！像我这房子，最起码能卖130万啊！”

    “那您住哪里呢？”

    “还是这栋楼，他们帮我租了2楼的房子，说是年纪大了，住低一点方便。”说到这里，她终于露出些欣慰。

    这位邻居阿姨原本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她家顶楼与我们相邻，在我们推台，便能看到她家推台上各色的蔬菜：丝瓜、青椒、朝天椒、空心菜、扁豆……

    就是因为她家的丝瓜长得好，我才动了种丝瓜的念头，而后，在逼鹏飞摘丝瓜的时候，害死了他的老桩杜鹃。

    有时，买菜回来，还能看见她提着塑料桶和钓鱼竿，到附近的梁溪河畔去垂钓，这样安逸的生活，在某日猛然消失，我推断：大概就是始于卖房。

    人总会忍不住攀比，当去年春天，我没再看到阿姨家的蔬菜秧，取而代之的便是推台上零零落落的木料堆，没了绿色的点缀，显得有些清冷。

    正纳闷：难道说这位邻居被我家琳琅满目的鲜花给吓着了？自动弃权，不比了？

    正当我沉浸在窃喜中的时候，却在垃圾桶边，发现了她逡巡的身影，见我手里拎着纸箱，她便羞涩地说：“小姑娘，这纸箱给我吧？”

    “……好！好！”我没想到竞争对手突然抛来了橄榄枝，还和蔼可亲地喊我“小姑娘”！“多么熟悉的名字，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也不曾忘记，永远也不会忘记……皱纹在脸上又有什么了不起！”

    再也没有迟疑，立马把空纸箱递给她了……

    宝儿小的时候，房贷啥的没还清，手头比较紧，我也会积攒纸箱啥的卖些零花钱，后来发现太麻烦，家里还堆得很乱，又发现小区有很多老年人喜欢捡纸箱回去，于是，也就带下楼，放垃圾桶旁边了。

    她在拆纸箱的时候，我便听到了她的近况，顺便理清了对面不再种蔬菜的始末。

    今天，像往常一样，我递给她油桶，她却撇撇嘴，摇着头说：“谢谢！不要了！”

    “……”难不成房子的差价补齐了？

    “唉！现在塑料瓶卖不出钱，还占地方……”

    “哦——这样啊！”原来行情有变呀，以前一个大油桶最起码得1块钱吧？

    “对！物价倒没跌，怎么废品却跌价了？”阿姨在嘀咕。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她，这问题说来话长，是宏观经济学，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只是笑笑，便说了声“阿姨再见”，转身离开了。

    心里不免一阵心酸：卖房子差价的那个20万，或许就是邻居阿姨心里的梗，自从她搬了家，再也没有见她提桶去钓过鱼。

    每次相遇，不是在垃圾桶边上翻找，便是在整理纸箱，或者就是跟收垃圾的师傅在讨价还价……

    生活质量因为那个20万，从6楼跌倒了负1楼。对于她的改变，我一直有写文的冲动，就是不知道该写日记呢？还是小说。

    名字或许该起个热播剧——《都挺好》，睡着总比醒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