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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簿

    宋智明在扬躺在椅子上没起身,伸手按压头上穴位,语气自有威严。

    “曹主簿,现在夏税在即,你不去忙着收缴钱粮,领着皂吏来有何事?”

    “正是为收缴夏税一事而来。”主簿他双手作揖,语气恭敬道。其实论年龄他比宋智明大上许多,两鬓斑白,但在官场看的是官职大小而不看年龄,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接着曹主簿指着身后的两名皂吏道。

    “他们是衙下的两名皂吏,正是负责收缴夏税,他们说遇到了一个……妖人。”

    “妖人……”

    宋智明眼皮没抬,只是口中重复了一遍这两字,没了下文。

    这时,凶悍皂吏便忍不住开口道。“对的,那妖人本事大的很,手指头轻轻一点,轰的一声,一大片林子就没啦!”

    宋智明听后依旧沉默不言,倒是他身后的年轻幕僚林文盛很懂事的开口呵斥道。“荒唐!世界上怎会有鬼怪神说,莫不是你二人得了癔症。”

    凶悍皂吏一指旁边的沉稳皂吏,急道。“真的有!他可以给我作证,跟我们一起去的几名帮闲也可以作证,我们真的看到有一片树林一瞬间就被炸没了。”

    他病急乱投医,丝毫不考虑往日的恩怨,还扯了一下沉稳皂吏衣袖,直到对方也做出保证。

    “禀告知县大人,我们亲眼所见,确实有一人能毁灭山林。”

    “既如此,那你们便说说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妖人,能让吃朝廷俸禄的官吏丧胆。”

    话中不满的意味很浓,几乎是明面上的指责,尤其是宋智明身为知县,从他嘴里说出口的话对于底层的皂吏更有威严。

    其中‘吃朝廷俸禄’几个字又咬得重,若是两名皂吏拿不出一五一十的实证,怕是会被清退。

    可现在的凶悍皂吏哪还顾得上这个,知县的威严最多是解官开除,导弹的威力他可是亲眼见过……那是神罚!

    巴拉巴拉……

    将在小邑村发生的事情述说一遍。

    一直低垂着眼眸的宋智明才终于抬起眼,面无表情,似乎对二人所讲述的事实毫不关心。

    但实际上,藏在案桌下的手正不断地摩挲,揭露着内心的不平静。

    因为他提取到了二人话语中的关键词——小邑村。

    之前宋智明的同盟孙贾成也曾提到过这个地名,千丝万绪。

    “这么说,咱们福源县出了一个神仙啊,呵呵呵……”宋智明站起身,边说边走,到两名皂吏与主簿之间,然后语气迅速阴冷下来,怒极冷言。“荒谬,不过是一场山火就把你们这两个鼠胆猪脑的东西给吓唬住了?!”

    随后他面朝向主簿,继续说道:“主簿大人,他们两个信也就信了,您好歹是读过书的,怎么也会听信这等愚蠢胡言。”

    主簿原本也是不信,但此刻被人指着鼻子骂也有些遭不住,反驳道:“可跟随的帮闲也……”

    “够了!一群字都识不齐的人你也敢信。”

    宋智明厉声打断主簿的话语,带着威胁道:“不必再说,既然有妖人神仙,我会派人去查。”

    说到这,他冷冷的看了两名皂吏一眼:“收缴夏税的事还是你们两个去做,不必交给其他人。至于那户家里有神仙的农户,管不了就不必去管,但你们要封好自己的嘴巴,一旦县衙内或是民间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本官即将任满,若是惹出什么祸事,总有几个同僚好友愿意帮衬。”

    明晃晃的威胁,压得主簿皂吏三人不敢说话,房间内的气氛降到冰点,没人愿意反驳。

    主簿推脱了责任,而两名皂吏也不用再为孙田家的夏税,不用直面苏木发愁,算是用一顿臭骂,换来了对于这三人的好结果,倒是一件好事。

    而代价,恐怕就是以后绝对不能将这件事讲出。

    这对三人来说根本不是事,主簿压根就不相信,比起皂吏的言语他更愿意相信宋智明给出来的关于‘天火’的说法,之前的反驳变相在说。

    “我也不相信,可是信的人证很多。”

    两名皂吏虽然知道事实是怎么样的,但是他们内心的恐惧更胜一筹,如果换一种说法就能逃开责任对他们来说更是欢喜。

    所以没有人愿意反驳,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推门送客。

    堂内又仅剩年轻幕僚林文盛和知县宋智明。

    见气氛稍显低沉,林文盛想要调和气氛,调笑道:“世上哪有神仙,这帮人倒是编的好故事,有模有样的。”

    却不料,宋智明面沉如水,双眉紧皱,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未必。”

    “什么?”林文盛轻呼出声,没想到宋智明会是这个反应,不能置信。“大人您不会也信了他们口中的……”

    “不必多言。”宋智明已然做出了判断,他冷静下令。“你速去将孙贾成找来,让他到我府宅来见。”

    林文盛觉得魔幻极了,他当然知道孙贾成是谁——城中富豪。

    但没想到一向沉稳的知县会是这个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提醒道。“与一个商人会不会……有失妥当?”

    大夏朝官不与商结交,大张旗鼓的会面一名在当有名声的商人,对于宋智明肯定有影响。

    但此时宋智明却顾不得这么许多,他是见过‘防弹衣’与‘火器’威力的人。

    在他的脑海中,若是将皂吏所说‘天火’的威力减少几分,再将‘火器’的威力加大几分,说不定真能有毁灭几个树木的威力,足够引起他的重视。

    至于更恐怖的情况,甚至连他都不敢想了,得像孙贾成一般,再往上报!

    “现在就去,不要让人发觉。”

    宋智明语气严肃,即使林文盛再傻能做到知县幕僚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更何况他已经提醒过。

    不再多言,当即告辞离开,去寻孙贾成。

    ……

    县衙,承办房中。

    年迈的主簿领着皂吏快步离开,回到自己办公的屋舍中,全然没了面对知县的唯唯诺诺。

    他坐在宽大的木椅上,如宋智明那般斜眼看向两名皂吏,先将二人晾在一边,把杯中凉透了的旧茶换新,慢悠悠的泡上新茶,然后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可怜我好大的年纪,还要为了你们两个豁出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