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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

    朝乾城少了一面城墙,东面的,工部的人声势浩荡的磨蹭了三年的时间才拆了那堵城墙。从拆墙之初,城里的百姓就在议论其中的原因,直至完了工,城里的人还是不知道什么原因。

    推测大致分为两派,一方认为要扩建朝乾城,一方认为只是单纯城墙老化,要建堵新墙罢了。

    随后,随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东面就一直这么空着。过了这么久,城里的百姓倒也习惯了,生活又平淡了下来。

    直到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出事了。

    一夜间,朝乾城内尽悬白绫,宫中封禁多年的摘星楼也解除了禁制,最高层上鼓声震天,悲怆至极,身着祭袍的夫子高声诵念着古老的悼词。

    这是盛朝最高的殡葬礼仪,有人去世了,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但是宫中迟迟没有透露出任何消息,一时之间城中议论四起,人人都在好奇到底是哪位重要人物,好奇心便催生出了各样的言论。

    有人认为是前朝的老臣,也有人认为也许是镇守边关的哪位老将牺牲了,可是要往细了说的时候,却又没了下文。

    总之城内流言四起,可朝廷中的人也没人出来辟谣,反倒像是在刻意让谣言发酵。

    又过了三天,夫子就不念悼词了,但是鼓声依旧在响。

    城中的百姓更摸不着头脑,怎么念着念着就不念了,直到一条消息从宫中流传了出来。

    消息大意就是,夫子悲伤过度,又加上这些天不停歇的祭祀,一下子没挺住,现在在宫里休养。

    可这下城里百姓更迷惑,夫子是从中洲而来,在这没亲没故的,平日里也就与当今的皇上交情最深,他有啥好悲伤过度的。

    莫不成是......皇上驾崩了!

    这种想法瞬时在城中蔓延开来,城里的百姓顿时哑了个口,绝不再提此事,这种事情太大了,装聋作哑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后第四天,当今的圣上白言止亲自上了摘星楼,开始接手夫子的工作。

    城中百姓也是被整的迷茫了,到底是要玩哪一套啊?爱咋样咋样吧,你不肯说,爷还不爱听了。

    直到第五天,那时天还没亮,但是大家伙都醒了,大家都听见了城外密栠的马蹄声,异常的急促,好像恨不得把地面给踏穿!

    对此,朝乾城内金玉商行的掌柜是这样评价的。

    “想死。”

    确实想死,本来这几天就没咋睡好,今天好了,直接不让你睡了!大伙就感觉经过这几天的折腾,自己神经得崩像一根弦,你平时弹两下还能接受,今天倒好,直接改砸了。

    一看踏马入城的人,嘿!好家伙!由郡到县,从郡守到知县,在外任职的各级官员统一回朝悼念,乌泱泱的一大片,个个在马背上就哭丧着脸。

    朝廷这边前脚刚派人安置好这些官员,后脚又来了一批!

    不过,这次有所不同,这次来的人没骑马,也没穿官服,来的是一群修行者,百姓更习惯叫他们仙长。

    个个面容俊朗,丰神如玉,身上白袍飘飘,仙气十足,御剑而来,讲究的就是一个飘逸!

    但皆是神色凝重,好似自家后院被人烧了一样。若非领头之人说明来意,城中百姓还以为几大宗门联手来围攻盛朝主城了。

    就这样折腾了半天,城里百姓本以为也差不多要结束了,谁知晌午过后,又来了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紫色袍子,胸前背后各绣着两朵硕大的牡丹花,略显奇葩,可又一脸的高手范,气场逼人。

    这货一路哭着进的城,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眼泪鼻涕口水就没停过,每哭一会他就会用力吸一下鼻涕,然后用自己的袖袍擦一擦脸。

    画风格外的......清奇......

    终于到了第六天,摘星楼上的悲怆的鼓声以及那哀沉的悼词终于停了下来,万物归于沉寂。

    今日的仪式是送莲灯,天黑的格外快,城中百姓早在午时折好了莲灯,只待送魂钟响,便一齐前往城西的泊舟江送莲灯入江。

    白言止立在这座东洲最高楼之上,俯瞰着这朝乾芸芸众生,幽幽长叹。

    随着他的叹息声,送魂钟被击响,城中百姓皆身着素衣,整齐的朝城西行去,莲灯入江,微弱的烛光汇集成群,照亮了整条江面。

    就像是一条人间的星河。

    仪式过后便是漫长的宵禁,直至第七日的黎明破晓,这一夜的朝乾城格外的安静,万家灯火皆为一人而熄。

    深夜子时,悲怆的鼓声再次响起,与前几日不同,这次的鼓声更为密集和急促,简直要将人心脏击裂!

    但这只是前奏!低沉浑厚的男声随后响起,吟诵着古老的悼词,声音在夜空中回响,就像是古神的呢喃!

    没人能在这样的夜晚安睡,不仅是因为这无边的回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等到悼词念完,他们就能知道,这次的葬礼究竟是为谁而举行。

    夜色愈发的厚重,苍凉的念悼声在夜色里逐渐归于沉寂,片刻之后!高潮迸发!

    承乾殿前的白玉坪上,皆披麻衣的官员与修行者围圈而坐,中心巨大的玄色重鼎中燃起炽热的烈焰,向天际攀升。

    至此,鼓声戛然而止,白玉坪上的众人手牵手围绕着巨鼎行走,他们高声唱着古老的歌谣,仿佛在这一刻,他们又回到了那个荒蛮的时代。

    那时,各样的神明在地上行走,播撒着神的旨意!

    “祭!承王!程不惑!”

    “其魂永存!其神永在!”

    竖起耳朵细听的城中百姓们这下全懵了。

    程不惑?

    这是谁?没听过!不认识啊!

    虽说彻底搞不清楚情况了,但是仪式还在继续,继续听着吧。

    摘星楼上。

    夫子推开窗户露出一条细缝来,静静的观望着下方白玉坪上举行仪式的众人。

    “损招!”白言止一边脱着繁重的祭袍一边恶狠狠地朝夫子唾了口唾沫。

    苦渡这秃驴想的什么破法子,现在白言止一想起苦渡那张脸,就觉得气不顺直冒火,虽说那家伙已经离去三年多了,可仍是气的牙痒!

    还以为是什么好法子呢,纯纯损招!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用假死来瞒天过海,蒙蔽住二十四时节的视线,让他们彻底放弃对程不惑的刺杀。

    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是极难的。二十四时节的小满号称天下绝智之一,苦渡能想到假死这招,小满必然也会想到。

    所以,在计划上不能有任何差池,任何细节上的问题都会导致整个计划崩盘,因此,整个盛朝上下,只有白言止与夫子以及当年在场之人知晓实情。

    换句话说,整个盛朝的人都在演戏,但他们不知道自己在演戏。

    明日便是最后一天,封棺入葬之时,二十四时节隐匿在城中的探子必然会出手。

    这是整个计划的最重要的一环,只要这一环不出问题,基本上整个计划也就完成的差不多了。

    “东西准备好了?”夫子关上窗,闭目养神,这几日下来他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陆老的手艺无需多虑。”

    白言止回想起陆老的手艺,心中只余惊叹,轻巧几刀便能轻易改变一个人的样貌,丝毫瞧不出端倪,可惜只能在死人身上施展。

    待到天明,晨钟叩响,宫门大开。

    这算是城中百姓最喜闻乐见的一个仪式了,寻常百姓恐怕一辈子也没个进宫的机会,但今天可以,不过得满足两个条件的其一,有钱或者德高望重。

    虽说单论这两条件就能刷掉全城九成的平头百姓,可架不住人口基数大啊,白玉坪上挤得是水泄不通,但无人抱怨,反到个个是喜笑颜开。

    毕竟在盛朝的说法中,这第七日其实是为生人准备的,换句话说,有好戏看,没人会不喜欢看热闹。

    这第一场戏就是送礼,谁送呢?自然是朝中官员和来宾了,总不可能是城里的百姓吧。这送礼给谁呢?给逝者呗,给逝者干嘛呢,陪葬呗。

    这送礼倒也没什么忌讳的地方,不过有点很重要,不能送金银,倒不是说这玩意儿俗,而是因为你再有钱能有朝廷有钱?送金银,属实是上不了台面。

    所以说送礼这方面,送礼的人也可谓是绞尽脑汁,就怕落了个面子,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不是?

    独坐高位的白言止心思却不这上面,他面色如常,袍袖下的手却攥的铁紧。

    宣读的祭官戴着兽骨面具站在白玉坪中央,他手中拿着名册,上面记录着各人所送之物。

    “道门玄离一脉仙长李长溪!赠古剑承风一柄!”

    朝廷官员与来宾皆坐于白言止阶下,李长溪被念到名字后,便朝白言止行礼,也算是一番自我介绍。

    他身旁众人面色皆是讶异,这玄离一脉出手倒真是阔绰,这剑可是一把地阶法宝,说拿来陪葬就拿来陪葬,当真暴殄天物。

    祭官一个接一个地报着,倒也没什么新奇的东西,主要就是贵,一般人接触不到,城里百姓到觉得开了眼,可官员与来宾只觉得乏味。

    白言止估摸着时间,他有些坐不着了,马上就快到正午了,到时候就要封棺入葬,可摆放尸身和棺椁的摘星楼那边毫无动静。

    他不由得有些担心,难不成二十四节气的探子看出端倪了?

    “道门玄泽一脉仙长宋则正!赠宝铃相思一对!”

    宋则正正要起行礼,摘星楼的方向轰地一声暴响,差点没给吓的魂魄离体,同时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呆滞地望去,只见那边烟尘滚滚。

    “何人胆敢在此闹事!”

    只闻阶下一声怒喝,一道紫色身影冲向天际,正是那日哭着进城的男子。

    除了少数认识这货的人外,大多数人已经懵了,这货谁啊!不知道朝乾城内禁飞啊!

    而且看这位的架势,像是在憋什么大招,众人有些慌了,这还有平头百姓啊!

    “钟万重!你敢拦我试试!”

    烟尘散去,其中的景况展露无遗,只有一名蒙面的男子手持双刀立在塌倒的宫墙上,原来按计划守在此地的夫子不见踪影。

    “钟万重!干他!李老您也上!王老魏老!把人都给朕带远点!”

    白言止大吼,直接冲向摘星楼,李望川提枪紧随其后。

    王明鸿与魏央倒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临危不乱,片刻间便引着那些朝中官员与一大堆百姓跑路了。

    “惊蛰!有本事你就给老子我接住!”钟万重怒喝一声,背后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玄武虚影,他一掌挥下,搅碎层云!

    四散逃窜的人们终于知道这货是谁了!北境第一高手!一手王八拳打的出神入化!

    而他口中的惊蛰指的就是那名蒙面男子,寻常百姓自是不知这个名字的含义,可那些道门中人自是知道,面色皆是大变!

    这趟来的!水太浑了!

    出手的话是不太可能的,先观望着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