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
此人的手腕足腕处皆锁着样式古老的深黑色镣铐。
镣铐连接着四条垂到地面的锁链，锁链不知是由何种金属锻造而成，约摸才二指粗细，却显得沉重无比，分别向着竹林内东南西北四方深处伸延。
更显诡异的是，这四条锁链之上密密麻麻的用暗红色朱砂绘写着各类玄之又玄的符画，若不细看，怕是会当作是人血所绘，每隔出一段距离，便有数张字迹潦乱的黄符紧贴在上面。
程不惑不自觉退开几步，想与此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目前种种迹象都表明，此人极大概率是被镇压于此。
虽不知此人是何来路，但一点必然可以确定，能被镇压于这竹林深处，由青山宗主亲自看管，必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自己都撞上了此等凶人，也不见青山宗主现身，莫非是要借此考验自已一番？
可显然程不惑还未有这等舍身饲虎的胆识，他深吸一口气，朝那人喝道：“告辞！”
随后拨腿就跑！
程不惑从未觉着哪一日有今日跑的快，此刻他就如同一匹脱缰野马，不......用野狗形容更为合适，在竹林中一个劲的胡冲乱撞。
就算前面是堵墙，自己也得给它撞开！
可竹林中哪有墙，只有无边无际的参天老竹，程不惑卯足了劲向前奔跑，眼前却迟迟见不到一缕亮光，如同在原地踏步。
虽见不到出路，但体力的消耗却是实实在在的，本就身体虚弱，一通狂奔下来，程不惑感觉自已那颗瘦小的心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无奈只能暂作休息，他整个人如老虾般弯下腰身，大口喘着粗气以平复狂跳的心脏，双腿止不着的颤抖，好似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怎么不跑了？”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程不惑感觉自己狂跳的心脏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连带着呼吸的空气也凝固了。
他惶恐的抬起脑袋向前望去，那名黑袍男子就在前方，仍然是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环境，唯一不同的是，黑袍男子站起了身。
程不惑看清了男子的真容，目光像是被强行拉扯着对上男子那双宛如扑朔烛火般闪烁的浑浊双眼，下一刻，他猛然跪倒在地，疯狂呕吐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肠子和胃在体内疯狂的在搅动，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给挤出去。
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脸，完全就是将数张年纪性别各不相同的人脸，各自裁剪出一部分，然后拼凑缝合在一起，最后揉捏成一个肉团。
每个部分都在肉团上混乱无序地动着，像是有一团一团的活蛆在脸皮下蠕动。
程不惑不敢抬头再看，也无法做到，胃中早已经吐干净了，但强烈的呕吐感还是没有消散，只能不停的干呕，痛的他无力的伏倒在地。
男子咯咯怪笑起来，他又重新坐下，将头埋入怀中，双手结出与先前别无一二的手印。
“既见宗主，为何不拜？”
短短八字如千万斤的重拳砸下，把程不惑本就迷乱的大脑彻底砸懵，以至于一时之间强行止住了呕吐。
这个怪物是青山宗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定是这怪物在欺瞒自已！定然是！
“我拜你大爷！”程不惑肯定心中所想，愤怒的爆了句粗口，恶狠狠啐出口中残留的酸水与残渣。
“既不拜？为何要求见？”
程不惑翻过身子，仰面看着竹林上方密不透风枝叶，剧烈的喘着粗气，胸膛随之上下起伏，他现在可没心情回答这个怪物的问题，他只想快些恢复体力，以便跑路。
“别想着跑，此地早已与吾共生，吾不让你走，你如何也逃离不了此地。”男子一眼看穿程不惑所想，咯咯一阵怪笑，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程不惑心凉了半截，难不成今日自已真要栽在此地！
“让吾闻闻，呵呵！”男子用力抽动自已那拼揍的丑陋鼻子，贪婪的吸食着空气中的气息，如痴如醉，“真是好闻的味道.......”
“让吾数一数，你身上究竟有多少人的痕迹......顾直......呵呵，这老家伙怎么还不死！”男子语气突变，怨恨至极。
“谢心澄.....齐祖！齐祖......”男子跪伏在地面，嚎啕大哭起来，“吾无用啊！齐祖！吾对不住您啊！”
“还有！还有......啊！”男子奋力捶打着地面，也不知是何等修为境界，仅仅几拳下去，地面竟龟裂开来。
程不惑被这股力量反震，顿时只觉五脏六腑颤作一团，痛的一大口污血喷而出，由于仰面躺着，直接被温热的污血浇住了眼鼻，狼狈至极。
“文祖！文祖！凭什么！凭什么你等可以证道成神！凭什么吾就要被困于此，忍受千年！万年的孤苦！”
“不对！不对......还有！还有程东来的气味！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个怪物！”
他无望的哭嚎，如同一头走到绝路尽头的恶兽，他扑通一声跪到在地，朝程不惑奋力叩首，发出呯呯的闷响，直至染红了身前的泥土。
可他仍不作罢，他狠狠抓挠起自已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抓得血肉模糊，直至露出森白的面骨，血液与泪混在一团，脸上各个部位如同活了过来，挣扎着想要逃离。
他要将这张脸给扯下来，可他做不到，脸上的血肉竟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愈合后的脸......比之前还要丑陋恶心！
男子狂笑起来，他已然颠狂，他用力拉扯着锁链，任凭手腕在镣铐锋锐的边缘上磨得一片血肉模糊，锁链因为拉扯而绷得笔直，却不见丝毫要断裂的征兆。
“你才是个怪物！”程不惑爬起身来，也不知那来的勇气，一口唾沫啐在男子身上。
男子像是被掐住了软肋，慌乱的像个孩子，费尽全力摆动着脑袋，带着哭腔吼道：
“吾不是怪物！吾不是怪物！”
程不惑瞪着恶狠狠的眼神，盯住面前这个疯子，亦或是怪物，但他此刻的内心却是慌乱无比，他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多待！
这个疯子竟然真的一言不差！他当真从自已身上嗅出了文祖与自已父亲的气息......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程不惑抹去遮住双眼的血污，朝着男子吼出相同的问题。
“吾是......哈哈哈哈！吾是青山之主！吾乃萧子规！吾乃天命所归！吾乃司命！”男子念出司命两字后，像是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无力的垂下脑袋。
程不惑心中掀起万丈波澜，他颤抖着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吐出的却只有两字。
“疯子......”
箫子规自嘲似的笑笑，将头颅深埋进怀中，整个人在此刻化作了僵硬的石雕，他带着无尽的悲怆，问道：
“你为什么要来这？顾直难道没有告诫过你吗？”
“好奇而已。”程不惑早已支撑不住了，忍着痛意爬到一根粗壮的老竹旁，背靠着它休息。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青山一派上下禁止讨论宗主，顾直要告诫自已莫要靠近竹林......
原来青山宗主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这下好奇心真的是害死猫了！如果可以，他现在恨不得回到自己出发之前，狠狠的给自己来两个巴掌。
“好奇......呵呵......还有别的原因吗？”
程不惑斜瞥他一眼，冷哼着仰过头去，默不作声闭上双眼。
“好奇的人，总会死的早些。”箫子规使劲捶打起自己的脑袋，像是想把什么东西给驱赶出来，“吾知道......吾知道你在好奇什么！”
“你也遇见她了！她太美了！吾用尽半生去追寻她，可吾却因为她落得今日境地......不，吾不恨她，都是吾自已的过错！”
程不惑知道箫子规话语中的这个她指的是谁，他也如同自己一样，梦见了那名立于雪原之上的女子。
可他说他落得今日境地，是因为那名女子，这就有些令人琢磨不透了。
不过面前这家伙明显已经是个疯子了，自己还管他这么多干嘛，疯言疯语岂能当真？
“你是程东来之子！”
程不惑惊骇的睁开双眼，支吾半天却说不出话来，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面前跪伏着的箫子规。
“你不是好奇吗？那吾就给你讲个故事，从哪里开始好呢？对......就从文祖证道成神开始！”萧子规得意的狂笑。
“文祖原本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平凡如草芥，直至一日，祂那间破草屋中亮起一缕金光，这缕金光照彻中洲，就在那日，一名书生证道成神！”
“衪踏出了一条世上从未有过的修行之路，自此，世上有了文修。”
“但也就是在那之后，世间除去齐祖，竟再也寻不出一人可证成神，吾本以为，是世上之人的资质随着岁月的更迭逐渐不如当年。”
程不惑细细一想，惊觉箫子规并非在胡扯，如今世上的情况与他所言竟是完全相同！
文祖证道成神至今已有数千年岁月，自齐祖后，世间修行之人的巅峰，便只有中洲之主罗锋了。
罗锋的境界早些年间便已止步于斩渊一境，而斩渊一境之上还有一境，名唤观太虚，唯有踏入此境，才能观触到这世间缥缈的道，借此证道成神。
可今时今日，世间就连斩渊一境都只有一个罗锋！对比起昔年，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云泥之别了。
“吾昔时年少，自大的认为是前人资质平凡，才会在修行上滞步不前，可真当吾在修行一路上愈走愈远......吾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前方就像是漫着雾的江河，你永远不知道它有多宽，也不知道它有多深，也不知道该往何方走，才是正确的道路。”
“吾天真的以为只要潜心苦修，定然可以走到江的对岸，但事实证明吾错了，大错特错！”
“吾去了中洲，你能明白吾那时的心情吗？吾从未见过灵气如此旺盛之地，与中洲相比，青山简直贫瘠的像一片荒地！”
“吾欣喜的以为在中洲一定可以踏入更高的境界，直到一个人击碎了我的幻想，而那个人......就是程东来！”
“他让吾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吾终于明白为何文祖与齐祖可以证道证神，因为衪们握住了真正的成神之法！”
“于是吾耗尽了半生的时间，终于寻来了成神之法中最关键之物！”
程不惑默默在心中念出那关键之物的名字。
司命......先前箫子规疯疯癫癫的话语中早就点明了一切，但程不惑想不明白，仅仅一柄残刀，为何就成了证道成神最关键之物？
“吾试图掌控那柄刀，将衪融入已身，唯有这般，吾才能真正证道成神.......”
衪？
程不惑捕捉到话中关键一字，为何箫子规要用衪来称呼一柄刀，难不成这柄刀也是神......程不惑脸色微变，他突然想起梦中那名女子，莫非指的是她......
“可吾失败了！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连死，吾也做不到，吾只能将自己锁在这片竹林中，等待着时间来收走吾的生命......”
萧子规言罢，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得格外渗人，笑声越发的大，直至他整个身体都随之颤抖起来。
他猛然收住，凝视着指甲缝中的血肉，再度癫狂的咆吼：
“你已经见过衪了！你和我一样永远逃脱不了衪的掌心了！”
程不惑面色瞬时变得煞白，他此刻只想弄死面前这个疯子！他终于明白为何葬剑潭中会有一柄刀，这个疯子要借衪之手找个人和他一起去死！
“你逃不掉！”
镣铐连接着四条垂到地面的锁链，锁链不知是由何种金属锻造而成，约摸才二指粗细，却显得沉重无比，分别向着竹林内东南西北四方深处伸延。
更显诡异的是，这四条锁链之上密密麻麻的用暗红色朱砂绘写着各类玄之又玄的符画，若不细看，怕是会当作是人血所绘，每隔出一段距离，便有数张字迹潦乱的黄符紧贴在上面。
程不惑不自觉退开几步，想与此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目前种种迹象都表明，此人极大概率是被镇压于此。
虽不知此人是何来路，但一点必然可以确定，能被镇压于这竹林深处，由青山宗主亲自看管，必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自己都撞上了此等凶人，也不见青山宗主现身，莫非是要借此考验自已一番？
可显然程不惑还未有这等舍身饲虎的胆识，他深吸一口气，朝那人喝道：“告辞！”
随后拨腿就跑！
程不惑从未觉着哪一日有今日跑的快，此刻他就如同一匹脱缰野马，不......用野狗形容更为合适，在竹林中一个劲的胡冲乱撞。
就算前面是堵墙，自己也得给它撞开！
可竹林中哪有墙，只有无边无际的参天老竹，程不惑卯足了劲向前奔跑，眼前却迟迟见不到一缕亮光，如同在原地踏步。
虽见不到出路，但体力的消耗却是实实在在的，本就身体虚弱，一通狂奔下来，程不惑感觉自已那颗瘦小的心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无奈只能暂作休息，他整个人如老虾般弯下腰身，大口喘着粗气以平复狂跳的心脏，双腿止不着的颤抖，好似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怎么不跑了？”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程不惑感觉自己狂跳的心脏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连带着呼吸的空气也凝固了。
他惶恐的抬起脑袋向前望去，那名黑袍男子就在前方，仍然是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环境，唯一不同的是，黑袍男子站起了身。
程不惑看清了男子的真容，目光像是被强行拉扯着对上男子那双宛如扑朔烛火般闪烁的浑浊双眼，下一刻，他猛然跪倒在地，疯狂呕吐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肠子和胃在体内疯狂的在搅动，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给挤出去。
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脸，完全就是将数张年纪性别各不相同的人脸，各自裁剪出一部分，然后拼凑缝合在一起，最后揉捏成一个肉团。
每个部分都在肉团上混乱无序地动着，像是有一团一团的活蛆在脸皮下蠕动。
程不惑不敢抬头再看，也无法做到，胃中早已经吐干净了，但强烈的呕吐感还是没有消散，只能不停的干呕，痛的他无力的伏倒在地。
男子咯咯怪笑起来，他又重新坐下，将头埋入怀中，双手结出与先前别无一二的手印。
“既见宗主，为何不拜？”
短短八字如千万斤的重拳砸下，把程不惑本就迷乱的大脑彻底砸懵，以至于一时之间强行止住了呕吐。
这个怪物是青山宗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定是这怪物在欺瞒自已！定然是！
“我拜你大爷！”程不惑肯定心中所想，愤怒的爆了句粗口，恶狠狠啐出口中残留的酸水与残渣。
“既不拜？为何要求见？”
程不惑翻过身子，仰面看着竹林上方密不透风枝叶，剧烈的喘着粗气，胸膛随之上下起伏，他现在可没心情回答这个怪物的问题，他只想快些恢复体力，以便跑路。
“别想着跑，此地早已与吾共生，吾不让你走，你如何也逃离不了此地。”男子一眼看穿程不惑所想，咯咯一阵怪笑，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程不惑心凉了半截，难不成今日自已真要栽在此地！
“让吾闻闻，呵呵！”男子用力抽动自已那拼揍的丑陋鼻子，贪婪的吸食着空气中的气息，如痴如醉，“真是好闻的味道.......”
“让吾数一数，你身上究竟有多少人的痕迹......顾直......呵呵，这老家伙怎么还不死！”男子语气突变，怨恨至极。
“谢心澄.....齐祖！齐祖......”男子跪伏在地面，嚎啕大哭起来，“吾无用啊！齐祖！吾对不住您啊！”
“还有！还有......啊！”男子奋力捶打着地面，也不知是何等修为境界，仅仅几拳下去，地面竟龟裂开来。
程不惑被这股力量反震，顿时只觉五脏六腑颤作一团，痛的一大口污血喷而出，由于仰面躺着，直接被温热的污血浇住了眼鼻，狼狈至极。
“文祖！文祖！凭什么！凭什么你等可以证道成神！凭什么吾就要被困于此，忍受千年！万年的孤苦！”
“不对！不对......还有！还有程东来的气味！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个怪物！”
他无望的哭嚎，如同一头走到绝路尽头的恶兽，他扑通一声跪到在地，朝程不惑奋力叩首，发出呯呯的闷响，直至染红了身前的泥土。
可他仍不作罢，他狠狠抓挠起自已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抓得血肉模糊，直至露出森白的面骨，血液与泪混在一团，脸上各个部位如同活了过来，挣扎着想要逃离。
他要将这张脸给扯下来，可他做不到，脸上的血肉竟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愈合后的脸......比之前还要丑陋恶心！
男子狂笑起来，他已然颠狂，他用力拉扯着锁链，任凭手腕在镣铐锋锐的边缘上磨得一片血肉模糊，锁链因为拉扯而绷得笔直，却不见丝毫要断裂的征兆。
“你才是个怪物！”程不惑爬起身来，也不知那来的勇气，一口唾沫啐在男子身上。
男子像是被掐住了软肋，慌乱的像个孩子，费尽全力摆动着脑袋，带着哭腔吼道：
“吾不是怪物！吾不是怪物！”
程不惑瞪着恶狠狠的眼神，盯住面前这个疯子，亦或是怪物，但他此刻的内心却是慌乱无比，他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多待！
这个疯子竟然真的一言不差！他当真从自已身上嗅出了文祖与自已父亲的气息......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程不惑抹去遮住双眼的血污，朝着男子吼出相同的问题。
“吾是......哈哈哈哈！吾是青山之主！吾乃萧子规！吾乃天命所归！吾乃司命！”男子念出司命两字后，像是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无力的垂下脑袋。
程不惑心中掀起万丈波澜，他颤抖着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吐出的却只有两字。
“疯子......”
箫子规自嘲似的笑笑，将头颅深埋进怀中，整个人在此刻化作了僵硬的石雕，他带着无尽的悲怆，问道：
“你为什么要来这？顾直难道没有告诫过你吗？”
“好奇而已。”程不惑早已支撑不住了，忍着痛意爬到一根粗壮的老竹旁，背靠着它休息。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青山一派上下禁止讨论宗主，顾直要告诫自已莫要靠近竹林......
原来青山宗主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这下好奇心真的是害死猫了！如果可以，他现在恨不得回到自己出发之前，狠狠的给自己来两个巴掌。
“好奇......呵呵......还有别的原因吗？”
程不惑斜瞥他一眼，冷哼着仰过头去，默不作声闭上双眼。
“好奇的人，总会死的早些。”箫子规使劲捶打起自己的脑袋，像是想把什么东西给驱赶出来，“吾知道......吾知道你在好奇什么！”
“你也遇见她了！她太美了！吾用尽半生去追寻她，可吾却因为她落得今日境地......不，吾不恨她，都是吾自已的过错！”
程不惑知道箫子规话语中的这个她指的是谁，他也如同自己一样，梦见了那名立于雪原之上的女子。
可他说他落得今日境地，是因为那名女子，这就有些令人琢磨不透了。
不过面前这家伙明显已经是个疯子了，自己还管他这么多干嘛，疯言疯语岂能当真？
“你是程东来之子！”
程不惑惊骇的睁开双眼，支吾半天却说不出话来，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面前跪伏着的箫子规。
“你不是好奇吗？那吾就给你讲个故事，从哪里开始好呢？对......就从文祖证道成神开始！”萧子规得意的狂笑。
“文祖原本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平凡如草芥，直至一日，祂那间破草屋中亮起一缕金光，这缕金光照彻中洲，就在那日，一名书生证道成神！”
“衪踏出了一条世上从未有过的修行之路，自此，世上有了文修。”
“但也就是在那之后，世间除去齐祖，竟再也寻不出一人可证成神，吾本以为，是世上之人的资质随着岁月的更迭逐渐不如当年。”
程不惑细细一想，惊觉箫子规并非在胡扯，如今世上的情况与他所言竟是完全相同！
文祖证道成神至今已有数千年岁月，自齐祖后，世间修行之人的巅峰，便只有中洲之主罗锋了。
罗锋的境界早些年间便已止步于斩渊一境，而斩渊一境之上还有一境，名唤观太虚，唯有踏入此境，才能观触到这世间缥缈的道，借此证道成神。
可今时今日，世间就连斩渊一境都只有一个罗锋！对比起昔年，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云泥之别了。
“吾昔时年少，自大的认为是前人资质平凡，才会在修行上滞步不前，可真当吾在修行一路上愈走愈远......吾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前方就像是漫着雾的江河，你永远不知道它有多宽，也不知道它有多深，也不知道该往何方走，才是正确的道路。”
“吾天真的以为只要潜心苦修，定然可以走到江的对岸，但事实证明吾错了，大错特错！”
“吾去了中洲，你能明白吾那时的心情吗？吾从未见过灵气如此旺盛之地，与中洲相比，青山简直贫瘠的像一片荒地！”
“吾欣喜的以为在中洲一定可以踏入更高的境界，直到一个人击碎了我的幻想，而那个人......就是程东来！”
“他让吾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吾终于明白为何文祖与齐祖可以证道证神，因为衪们握住了真正的成神之法！”
“于是吾耗尽了半生的时间，终于寻来了成神之法中最关键之物！”
程不惑默默在心中念出那关键之物的名字。
司命......先前箫子规疯疯癫癫的话语中早就点明了一切，但程不惑想不明白，仅仅一柄残刀，为何就成了证道成神最关键之物？
“吾试图掌控那柄刀，将衪融入已身，唯有这般，吾才能真正证道成神.......”
衪？
程不惑捕捉到话中关键一字，为何箫子规要用衪来称呼一柄刀，难不成这柄刀也是神......程不惑脸色微变，他突然想起梦中那名女子，莫非指的是她......
“可吾失败了！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连死，吾也做不到，吾只能将自己锁在这片竹林中，等待着时间来收走吾的生命......”
萧子规言罢，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得格外渗人，笑声越发的大，直至他整个身体都随之颤抖起来。
他猛然收住，凝视着指甲缝中的血肉，再度癫狂的咆吼：
“你已经见过衪了！你和我一样永远逃脱不了衪的掌心了！”
程不惑面色瞬时变得煞白，他此刻只想弄死面前这个疯子！他终于明白为何葬剑潭中会有一柄刀，这个疯子要借衪之手找个人和他一起去死！
“你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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